擒龙手作者:夜半二点-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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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榭道:“秦姑娘可知此人是谁?”秦艽道:“能引得江湖上这么多高手纷纷现身,不消说,自然是个来头不得了的人物了?”杜榭道:“星宿海一派壁垒森严,教中隐秘外人极少知晓。不过据我所知,星宿海中多以一宗二令为尊,其中宗主为一教之长,教中事务无论大小均可以一言决之。”秦艽看那人年纪不是很老,问道:“这人是宗主的子侄弟子么?”杜榭自饮了一杯酒,慢慢道:“君公子正是星宿海教中的少宗主。”
那人一句话不说,只是乜斜着眼,似笑非笑。
秦艽万万没料到这人身份如此尊要,一时震惊不已,不可置信。许久她才舒了一口气道:“这位竟是星宿海少宗主!真是失敬,失敬。阁下潜入中原,倒确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杜爷,你也勿要怪我直言。所谓泾渭分流,朝野有别,此乃江湖事,自然有江湖人去料理。你从中插手,擒而不杀,留而不放,还要千里迢迢护送他出边,这岂非不是平地生波么?难道说……澶渊之盟后,有什么不当之辞上达天听,以至让朝廷有了攘外必先安内之心?”她说到后来,笑容中不禁有冷嘲之意。
杜榭道:“秦姑娘多心了,此事之所以惊动大内,而是因君公子艺高人胆大,竟擅闯内苑……”秦艽心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皇帝佬儿住的地方就希奇么。这人也是无聊,难道还欲行刺不成?”杜榭又道:“乱子闹得大了,京内高手尽出,费了许多心力周折,才将君公子请了来。”那人听了,冷冷一笑。杜榭继续道:“谁知君公子交游广阔,不但跟西夏贵胄渊源深厚,更是夏王李家的大恩人,是以西夏特使托书向圣上乞情,而圣上正欲恩结西陲之际,自然对此事格外优容。杜某奉禁内密旨,就是要将君公子平安送走,令其既不可在中原横生事端,又不得有性命之忧。”
秦艽觉得其言与其行,总有些似是而非之处,而君自天则是一副仿佛不关己事,漠然视之的模样。她道:“如此说来,杜爷是在禁中内诸司供职?倒是有失恭敬了。”杜榭道:“不敢当,杜某忝居内藏库使,庸庸碌碌,无所建树。”内藏库隶于禁内内诸司之一,四方上物,悉归于此,便相当于掌管天下财粮绢马的大总管。秦艽真是越听越奇,不知所以。
杜榭笑道:“秦姑娘定然奇怪,杜某本是内藏库的人,怎么会插手这档子事儿?说来也巧,杜某不才,正出自青梗峰擢秀院门下。三庭四院与星宿海向来交情非比寻常,自然责无旁贷了。”擢秀院的武功承继禅学一宗,讲究吐纳炼气,内功最为精纯。她看得出这个杜大人举止凝重,外华内敛,绝非泛泛之辈,只是如何也猜不到他竟会是擢秀院的高手。谁知道此行暗中还臧着什么样的厉害人物?秦艽道:“擢秀院英才济济,果然名下无虚,庙堂之上江湖之远,都可以游刃有余。”
杜榭笑道:“秦姑娘过奖了。想当年君山正邪一战,万分惨烈,我是时虽然年少,也曾亲身所历。”他似乎在遥想当年的情形,黯然道,“天雨血,尸如林,当真无可形容。那么多条人命才换来江湖上这些年的太平日子,也着实不易。君公子一身所系,既有社稷之重,也有江湖安危,杜某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能袖手旁观。”
秦艽思忖良久,失笑道:“杜先生麾下能人济济,想来已是胸有成竹。一来秦艽势薄力微,二来庭训在上,严禁后人涉入三庭四院和星宿海之争。这一笔镖么,只怕有负先生重望。”她自己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秦艽唯有罚酒一杯,祝杜爷一路平安。告辞了!”就在秦艽转身欲行的时候,杜榭道:“秦姑娘这样就走了么?杜某以为姑娘女中豪杰,以天下大局为重,这才据实相告,没想到……,嘿嘿。”
秦艽回头笑道:“杜先生激将法怕是无用。这件事我听着不妥,凭白得罪天下英雄的事儿,自然还是趋吉避凶的好。”那人的声音突然冷冷飘过来,“秦家那丫头,谁说托镖的人是他?”秦艽道:“难道是阁下不成?”那人吁了口气,喷开面上无数发丝,眼利如刀,笑道:“这人真是我。三庭四院,呵呵,哪里有这番眼力?又如何保得本宗一路平安!?”
秦艽觉得此事真是越发离奇,处处匪夷所思,不禁失笑道:“小小一个秦家镖局,竟能蒙星宿海少宗主亲自点召,当真受宠若惊,不过么……”那人懒洋洋道:“不过什么?”秦艽道:“不过小材不堪大用,少宗主这趟镖我们秦家没本事接下来。”
那人道:“秦姑娘是想说你们秦家家世清白,不与咱们这些邪门歪道来往么?呵,那便错了,令祖生前欠我们好大的人情,债主来讨,天经地义。把东西拿来!”摩柯应声而立,他本来人就高,这一站起来,伸手在厢顶一摸,取出一个黑色的小木匣子来。摩柯小心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卷轴,递给秦艽。卷轴展开之后居然一面黑色的镖旗,旗面绉旧,褪了颜色,但上面银线绣着的九玄二字仍是虬劲夺目。秦艽压下满心惊异,仔细看来,果然是外祖在江湖上的表信,镖在人在,镖失人亡的九玄旗。
秦艽听祖父说过,九玄旗共有三面,一面已经收回,一面就在她的师门,没想到最后一面居然会落在星宿海人手中。她心下愤愤:“难怪那老头从来不提起,这面居然在魔教手里,哼,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他自个儿倒地下逍遥去了。”她待想问此旗是如何得到的,但看那人出言轻慢,只怕没的自讨其辱。秦艽不由自主看了杜榭一眼,杜榭清咳一声道:“此为君少宗主私物,杜某不知道跟秦家还有如此渊源。”秦艽要笑不笑,暗道:“你推得倒是干净。”
秦艽轻吹一口气,那面小旗顿时飘扬起来,旗角下的银边簌簌抖出一溜银光。“罢了,”她说,“杀人偿命,欠债换钱。君公子,秦家就暂接你这一镖。”那人道:“别人生死跟我没半点干系,你只要负责我的平安便可以了。”秦艽心想这人也当真工于心机,以他的身份在关外必定尊崇无比,如今落在别人手里,受如此禁锢折辱,心里必然怨恨已极。杜榭等人说的虽然好听,但纵虎归山,贻患无穷,又岂是他们这等精明人行事?自己被拖入这个是非圈中,当真福祸难测。
秦艽又问道:“现下白石峪大会黑道豪杰云聚,杜爷有什么定策么?”杜榭笑道:“游羡天是今年江湖上少见的人材,绝非一味趁勇蛮斗之徒,他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一点消息,自认为奇功可居,是以广传绿林英雄箭出面拦截。如果知道与三庭四院有关,只怕撒手还来不及。人虽多,但无足可虑。秦姑娘若是肯持平津令出面斡旋,他借梯而下,自是最好不过。”秦艽笑道:“杜爷原来已经安排好了,早听说游羡天是当世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如何能不拜会一下!”
那人听到英雄好汉这几个字,不禁嗤笑出声,摇头道:“可笑,可笑。我来中原这么久,还没见如此稀罕的东西!暗算围攻,不过一些无耻之徒。”杜榭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落在秦艽的眼里,令她想起“禁内高手尽出,费了许多心力周折”的话来,料定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才被此人借机讥讽。不过杜榭面上的异色也是一闪而过。
那人从摩柯手里又接了酒杯,一饮而尽,杯子一掷道:“姓杜的,多看你不免生厌,本宗要高卧了,无事莫扰。”杜榭只笑了笑。
院内夜色已深,甚是安静,秦艽忍不住向杜榭探问道:“方才那位段老前辈……”杜榭道:“段前辈么?他与故人有约,早已走了。”
邂逅
却说骆中原摆脱了秦艽,舒了好大一口气,转回去找同行的结义兄弟祁有良,谁知道穿街走巷,连转了两三圈都寻不到半点影子。风陵渡不比大都,夜深风硬,街道上尽是树影子晃来晃去,难得见一个活人。骆中原于是暗暗向平顺老店的方向寻去,心想祁大哥该不会投宿在那里吧。他这厢正走着,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串不紧不慢的马蹄声,那蹄声里伴着丁零当啷的铃响,煞是清脆。
骆中原猛一回头,发现一匹黑马不知从哪个巷口转出来,马上坐着一个少女,披着件艳红毛氅,看起来娇滴滴俏生生。那匹黑马尤其神骏,一身皮毛油黑似水,给月光一照,仿佛墨上镀银一般。他心里方赞叹,那少女已驱马走得近了,少女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手里鞭子一扬,啪地在骆中原身上抽了一个狠的,喝道:“兀你这个中原蛮子,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挖你一双眼珠子出来!”
那鞭梢在骆中原脸上带出一条鞭痕,霎时红肿,一阵火辣辣的痛。骆中原忍不住怒道:“你这凶婆娘,老子哪只眼睛看你了?!”
那少女兜转了马匹回过身,鞭子一卷,劈头盖脸地打过来,一边打一边笑道:“你说我凶婆娘,我倒要凶给你看看!你有好大一把胡子就想当人家老子么,看我给你一根根拔下来!”她的鞭子又快又密,打得骆中原躲不开,他心里恼怒:“老子不看你是个娘们,早一刀把你给宰了。”他躲得狼狈,用手拨出一个空儿,撒腿就跑。谁知少女鞭子甩出去一勾,绊住他的后脚,一下把他拉了一个大跟头。
骆中原爬起来的时候,鼻子已经戗破了,流下一行血来。那少女看把他捉弄得够了,才笑道:“黑大个儿,你这锅底打破了,怎的流出红糖水来?!哈!姑奶奶今天性情好,借你胡子留两天。”手在马股上一拍,黑马嗒嗒径自去了。
骆中原凶婆娘母老虎的乱骂一气,也只能自认倒霉。他站稳脚了正想往回走,突然有人将他一把捉住,却是祁有良。祁有良也不容他多问,拉着他一阵急跑,拐到一棵大柳树下,按住骆中原站定,突然拜倒在地。骆中原一急:“祁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祁有良凄然道:“骆兄弟,做哥哥的来日不多,有几件事想拜托你。你别急,先听我慢慢说,这次出来时我在太原府算卜了一卦,卦上说我有血光之灾,躲是躲不了了。哥哥我在大堰村娶了一房浑家,手里有二千多张茶券子,就托兄弟带给你嫂子了。”当时官府禁茶榷税,每张茶券子抵一两多白银,井市官商中流通无碍。祁有良做人很是精明,随身黄白之物都兑成茶券,连骆中原都不知道他带了这许多财物出来。
祁有良絮絮叨叨清点他的一些私蓄,这人线上开扒不是好手,做生意买卖地产倒是一等一的人才。骆中原耐烦不住:“祁大哥,你怎么说这些丧气话,咱们兄弟活着一起出来,死了一起回去!”祁有良面色惨败,双手一扯,把自己的上衣拉开,露出一片焦黄的胸膛来。骆中原只道他神志不清,等借了月光仔细看了,却发现他胸前五处要穴上各有一个极细的红点,就象拿了绣花针扎出来一般。祁有良惨笑道:“哥哥我给人刺中了死穴,熬不过两天了。”
原来这祁有良寻不到骆中原,听得平顺老店那边有械斗声,不由凑了过去。他是老江湖,最是小心谨慎,知道窥人隐秘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