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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擒龙手作者:夜半二点-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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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榭正自沉吟,东方睿又问道:“难道漠北王就不知如此么?”君自天道:“晓得这个地方的人寥寥无几,去过那里的人更不消说了。”韩潮突然问道:“君少宗曾去过?”君自天向他微微一瞥,目含锋芒,又有一分嘉许之意,笑道:“不错。”韩潮叹了一口道:“杜师叔,这位君少宗胸有成竹,他的话定然没错了。”杜榭一瞬间也恍然大悟,一个念头电闪而过:“是了,这一切早已预谋在先!”一念过后,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惊恐愤怒,但比愤怒更强烈的却是茫茫然的惶惑不安和森森寒意。他望向君自天,只见他容色平和,似乎别人所想所言,都不值得置怀,心里不免对他既是厌恶又是敬畏,竟无言以对。      
  君自天道:“此乃置于死地而后生的行险之举,各位还是速做决断的好,早一点,或许便多一分先机。”余人面面相觑,于晔道:“和尚觉得君公子所言,颇有几分可行之处,大伙与其在城内腹背受敌,不如全力一搏。”韩潮颔首。杜榭吁了一口气,沉声道:“事到如今,惟有如此。哼,少宗主料敌于先,筹划周密,现在不妨摊开来讲吧!”君自天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杜先生,若按君某的计划,你是出不了魔鬼城的。”      
  杜榭闻言色变,于晔唯恐再起争议,忙道:“时间紧迫,还请少宗主详述。”君自天设石为兵,侃侃而谈,何处佯逃,何处会合,何处诱敌,何处绕入流沙带,何处弃马脱身,没一会的功夫便把整个计划交待得清清楚楚,巨悉弥遗。众人都听得眼前一亮。他说的精简,但每一步莫不是深思熟虑,环环相扣,显然已推敲过无数遍。杜榭等人明了,这么短的时间内,无论君自天何等聪明机变,都不能将计划构思得如此缜密周到,这显然是为了对付漠北王早已布下的暗局。自己一行人不过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罢了。      
  日落天瞑后,一行人由君自天带领,从另一处缺口出了魔鬼城,静悄悄走出十余里后,才纷纷上马,向马迷滩方向一路疾驰而去。这一天风沙俱寂,夜空异常明朗,天边只有一轮明月,月辉微微汪蓝,洒在万里无垠的大漠上。一片片起伏不定的沙丘,亮的是丘脊,暗的是丘谷,界限分明。      
  众人默然不语,惟急行不辍,几个时辰下来,魔鬼城已给远远抛在身后。暗夜中只听得马蹄敲打在柔软的沙面上,沓沉闷。郝栋明正好与君自天并骑,忍不住大声道:“小子,咱们跑得这么快,漠北王万一没追上来怎么办?”君自天懒得理他,只淡淡道:“那岂非更佳。”韩潮忍着背上伤痛道:“郝师伯,漠北王人马精良,日间一战,只是要将我们逼回城内为他取宝,这一次如果追上来,必是要赶尽杀绝。等我们人马疲不能支时,他们以逸待劳,多半就要赶上来了。”郝栋明兀自存疑。许多人心怀侥幸,想着漠北王若是没有追上来,那才最好不过。      
  再向前去,地势渐低,到处都是凹陷不平的沙窝,道路越发难行。众人胯下的马匹早已跑得浑身透汗,气喘吁吁,这时停下来略做休憩,那习过地听术的禁卫伏在地上,凝神倾听,片刻道:“已有人追上来了。”君自天问道:“还有多远?”禁卫道:“大约三四十里外。来人较远,听不出有多少人马。”君自天道:“那我们还是快走吧。就要进马迷滩了。”      
  这马迷滩原来不知是片湖荡还是滩涂,在大大小小的沙窝中不时地蔓延出一排排枯死的红柳林。这些枯柳林好似迷宫一般,一丛丛,一片片,错综复杂。众人进来后,跟着君自天绕了几个圈子后,来路尽失,只得盲从哑随。杜榭等人看了,直暗暗心惊,此处若没人带路,只怕会把人活生生困死在里面。众人策马又走了小半日,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一排蹄印。郝栋明一指:“这……这是什么?!”君自天道:“这是我们自己走过的地方。”      
  郝栋明忍不住大笑道:“哈哈,连你……你也不认得路了?!”他原有几分幸灾乐祸,但笑到后来,声音尖厉,又惊又怒。君自天悠然道:“在马迷滩里迷路,有什么好奇怪的?”郝栋明道:“放屁,在这里迷路,一辈子就走不出去了。你分明心怀鬼胎,要我们与漠北王同归于尽,是也不是?!”于晔笑道:“在马迷滩里不迷路,那便奇怪了。漠北王想来十分精明,总要骗他一骗。”郝栋明冷笑一声道:“就怕骗的不止是漠北王。”他对魔鬼城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但觉情况有异,便不免揭短论长。      
  君自天指挥十几人深入林中,砍伐来许多干枯的柳条,扎集成束,缚在马背。等众人再赶出数十里,后面尘头大起来,已经隐隐可以听得马蹄声。杜榭心中一惊,“他们马好快,已经追上来了。”众人策马急奔,一口气又跑了四五十里,却听得背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时队后一阵骚乱,接着有人连声大骂,秦艽回首看去,原来是马力不支,倒毙于地。向前数里,又有几匹马毙命途中。杜榭问道:“离流沙处还有多远?座骑只怕支持不住了。”君自天冷冷道:“还有二十余里,无论如何都要撑住。”杜榭道:“对方脚力快捷,看这样子,再有半个时辰就追上来了。”君自天道:“追上来的必是前哨,一时半会儿尚无危险。”失去坐骑的只得与他人共骑。      
  紧接着蹄声迫近,对方人马在后隐约可见,众人手里都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漠北王的大队人马追上。此时离沙泽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对方一拥而上,败局立定,就连君自天也面色凝重起来。但他手一挥,却要众人放慢马速,十余名少林僧人令出景从,在前面排开一列,顿时将众人的去势压了下来,有人欲速而不能,忐忑之余不免在心中大骂。谁知对方的来势也随着减缓,衔尾追上十七八骑人马,嗤嗤便是一通乱箭,这十几个人配了数袋箭囊,射完之后,又有十四五骑交替补上。所幸双方相距较远,并无几人真个受伤。乱箭之下,众人又发急狂奔,数里后便将敌兵抛在后面。      
  正如君自天所料,这批人马乃是漠北王的前哨,他们采用疲兵之计,追追停停,就是要迫得众人不得休息,等到精力耗尽,大队刚好自后从容而上。以蓄精养锐之师对疲敝之众,自然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君自天暗中冷笑不提。      
  众人又狂奔了十数里,眼前一阔,前面又是一片沙丘。于晔忍不住道:“是这里么?”君自天向远方望了望道:“就是这里了。”这时听得后面的蹄声,已经又沉又密,连成一片,仿佛厚厚云层中的闷雷,正从身后慢慢压过来,直听得人心悸神摇。君自天在马股上重重击了一掌,道:“走吧!”      
  这些马匹急奔了二天一夜下来,疲累之极,任主人如何大力鞭策,直抽得身上一条条血痕,仍有大半止步不前。勉强挨了三五里,相继倒毙于途中的坐骑已经十有五六。众人这时正走进一片巨大的沙谷,这片沙谷规模宏大,百里方圆,比之魔鬼城也丝毫不为逊色。沙谷谷底是片漠漠平沙,一望如砥,另一侧是面兀然隆起的沙峰,直拔地而起十余丈。沙峰的坡面平直光滑,好似用刨子,磨石打过了千万遍一般。这座沙峰虽然不高,但甚为料峭,除非敌骑特从后面远道绕来,否则箭矢不至,是个只得困守无法坚攻之处。      
  众人在此停住,一阵默然。君自天从坐骑中挑出几十匹还算强健的,着几名三庭四院的弟子将马背上的驮子集中起来,按事前所约,众人在此伪作意向不和,兵分两路,一路挑出几十名轻功高手,负责将敌人引入流沼;另一路就在附近择高而据,先图自保。杜榭指挥数人纵马回驰,踏出一地狼藉,君自天解开鞍上所系的两袋皮囊,在空中一抛,将从洞内搜得的金珠宝石尽数洒在黄沙之上。      
  许多人眼瞧着这些价值万金的珠宝玉石给马蹄一阵乱踏,或委于尘土,或没于沙底,委实心痛惋惜之极。只要拾起其中任何一颗,一生便可衣食无虞,但几个少林寺戒律堂的大和尚在一旁虎视耽耽,却没有哪个真的敢伸手去拣。而身后沙尘滚滚,漠北王的大队人马已经衔后追来。当下两路人马,一路马不停蹄,向前急奔;一路手足并用,各展其技,纷纷朝峰顶攀缘。      
  秦艽与君自天并辔而行,向后瞥了一眼道:“不是我杞人忧天,这疑兵之计当真诓得了漠北王么?”君自天低低笑道:“虽然诓不了漠北王,但骗骗这些散兵余勇,绰绰有余。”郝栋明一旁怒道:“好小子,我可是听到了!”君自天道:“凡追亡逐北,须审真伪。漠北王人虽骄横,也非庸才,不过他败就败在两个字上:一是骄字,恃兵马精众,地理纯熟,又加上初战告捷,必轻敌自矜;一是贪字,这法门寺藏宝是他几十年来梦寐不忘,汲汲以求之物。即知有诈,也一定要来的!哼,贪兵死,骄兵灭,大可看着好了。”郝栋明道:“但愿如此,不然的话……哼哼!”君自天悠然道:“不然一样要死,何必斤斤计较?”韩潮一直默不作声,这时突然笑道:“必死则生。郝师叔,小侄与你打赌,大伙一定能安然脱险。”郝栋明道:“赌便赌,若我输了,呸,若我姓郝的输了,只好在丰都城里请客做东道!”于晔道:“阿弥陀佛,郝施主若是输了。和尚不才,放放焰火,做做法事,还是要得。断不会让各位堕入饿鬼狱、畜生道。”郝栋明忍不住笑骂道:“你这酒色和尚,只怕叫你一提挈,我们反倒要糟糕大极。”烦虑忧患之时,也不由引得众人莞尔。      
  路上马匹时毙,到了后来,三人不足一骑,众人只得将塞满沙石的驮子负在马背上,徒步而行。此时越向前走,路面越是显得平整,除了沙层稍为软厚外,直比京城大道。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巨泽流沼的痕迹来。杜榭东方睿率泰半的三庭四院弟子分成一路,这里以少林僧侣居多,他们有人嫌马速太慢,索性将驮子搭在肩上,快步如飞。这一路由暮至夜,又由夜转暮,分外漫长。等月上星疏,回首望去,漠北王的人马已在数里之外。      
  没过多久,蓦然间蹄声骤快,仿佛一通紧锣急鼓,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听得人一颗心在腔子里也跟着阵砰砰乱跳。秦艽立于马背向后望去,只见敌兵南北两翼各有烟尘滚起,正加速追来。他们想来蓄力已久,这一番倾力奔逐,蹄声雷动,铁骑飞旌,直似连波迭浪,奔电屯云一般,来势惊人。      
  君自天不消看,听着蹄声便已了然,敌人的攻势已经发动。           
曲终     
  谋攻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漠北王手下四百多骑,这一天一夜的追赶,眼看对方人劳马疲,已成手到就擒之局,当下变大队为正副两翼,以三正二奇的攻势,加速追来。沙漠不比陆地,无山川河泽之险可凭,而大漠骑兵趋骛无方,来往如电,最善于在沃野平旷处为战。漠北王经营西域多年,大战小战,所向皆靡,自然更没将杜榭一行人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君自天一行人亦终于踏上谷中的流沼。这片流沙地带乃是疏勒河水改道冲击而成,下面几十丈全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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