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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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哪一方会快一些呢?”
“做的话就要做完啊。……那么,突然后悔了,留下少许村庄,然后自嘲的死去怎么样?”
不错,风汉笑道。
“我也不是想不出奏的结局。”
“诶~”
“风来坊的太子厌倦了尘世的羁绊,讨伐宗王。”
利广愣了一下,失笑出来。
“不好,觉得是可能的事情了。”
风汉大大的笑了,看向窗外。
“……想象范畴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虽然是那么说——利广也看向夜幕初降的芝草天空。
“那种事情,大概是可以回避的。”
也许吧,简单的回答后利广闭上嘴。夜色浮起的房间里渗入喧哗声。
所谓想象范畴的事情,是大多数王朝发生过的事情。那种情况就溃败的话,不可能存活到破格的程度,可能有的危机都越过了。所以多余的看不到前景。
——为什么王朝为死亡呢?利广考虑到。得到天意登基的王为什么会失道呢?王真的没有注意到自己走错了路吗?没有注意到的话,最初会知道正道吗?那样的人会得到天意吗?有一瞬间明知错了,还是走入歧途。
从过去的事例来看可以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入错路。但是,如同想不出自己的死期,也很难想象走入错路时的心情。那个为什么会发生,怎样才能阻止呢?
正想着,突然风汉发出明朗的声音,说:
“你要在芝草待一段时间吗?”
“是那么打算。但也不一定。”
不是单纯的传闻,柳真的危险了,利广必须通知这个消息。
“但是怎么也要待两三天吧,想自己确认一下。风汉呢?”
“我明天出发。本不过是从雁边境到芝草的小小巡游。”
“还是一样随意的活着啊。”
“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我和风汉的立场不同。——利广想这么揶揄他,还是忍住了。同为怪癖的风来坊,在不知何时的正式会面之前,就这样子也不错。之前虽然在世界各地奇遇的相会,却没有什么必须相会的时候。以后也会如此吧。
“那么,把巡游的事说给我听吧。晚饭奢侈些也可以。”
利广笑着说。就着正如风汉所说的难吃的饭菜喝酒,过了半夜才结束。在楼梯前左右分开,风汉走上楼去。利广没想过送风汉出发,明天就睡到中午吧。奏和雁走运的话,不知何时又会见面了。
“总之,我先说了‘路上小心’哦。”
利广说着走向房间。背后传来风汉的声音:
“对了,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情。”
利广回过头,风汉凭着栏杆,笑着。
“我棋艺很差。但偶尔也会赢。赢了就一定偷一个棋子。已经收集了八十多个了吧。”
利广站直身体。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确实数到八十三来着。然后就糊涂了。”
利广不由笑出来。
“现在怎样了?”
“谁知道呢。没人收拾的话,还在卧室的某处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两百年前吧。”
风汉笑着回答,转身继续往房间走去。“那么”,越过肩头,利广悠闲的笑着回答,“去死吧。”
※ ※ ※
南方大国奏,首都隆洽。隆洽山顶是广阔的清汉宫——筑起六百年大王朝的宗王的居宫。
王宫通常以王的居所正寝为中心,但是奏国的这个中心却有些偏,奏的中心是后宫的典章殿,即位至今六百年没有改变过。
清汉宫看起来不像是建在山顶,而像是浮在云海之上的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的。大部分建筑从岛上向澄澈的海面延伸,其间以无数的桥相连。把正寝自身视为一个岛的话,后宫也可算作一个岛;从正寝渡桥,经过楼门,穿过眼前的小峰半腰的隧道,稍稍登上山峰内侧的石阶,高台之上就是后宫的正殿,典章殿。从典章殿眺望,小小的海湾一览无余。海湾周围的断崖架设着左右延向空中的阁道,通向后宫更深处的北宫和东宫。
透明而风平浪静的云海上出现骑兽的身姿是夜幕初降之时。影子般的骑兽浴着半月的光辉,横越海湾直奔典章殿。紧贴崖壁曲折前进,飞越海面上的露台,降落在里窗外狭小的岩场上。
窗内点着灯。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宽阔的堂内。大圆桌占据了屋子中央,可能是刚刚用完餐,桌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食器,五个捧着茶杯的身影围坐在桌子周围。
“——和往常一样,大家都聚在一起啊。”
利广边笑边从窗子进入,圆桌边的人们一齐看过来,完全的受了惊一般发出无意识的叹声。年长的女子缓缓停下手,深深的叹气:
“……你这个孩子,完全没有记住哪里才是出入口的意思啊。”
她是宗后妃明嬉。本来王后应该住在北宫,而现在这位王后不但不在后宫,还把高级襦裙的袖子卷起,剥着堆成小山的桃子皮,这恐怕是奏以外不能见到的景象吧。
“还有,说过不要骑着骑兽在王宫兜风的吧?要说多少次你才肯记住呢,我的放荡儿?”
“刚记住就忘了,怎么说也是老人了嘛。”
利广傻呵呵的笑着。明嬉又叹了回气,轻轻的摇头。
“呆脑袋终于想起家来了吗。这次跑到哪里去了?”
“啊”,利广笑着坐在圆桌边唯一的空座上。
“这里那里。”
“就是又兜了一圈啊。真是的,被你气到说不出话来。”
“那么现在母亲口中的是什么?”
“这叫做责备,好好的给我记住啊。”
“能不能记住呢~”
“母亲”,发出更重叹息声的是利广的兄长——英清君利达。
“请把傻瓜放在一边不要管他,那么照顾他会得意忘形的。”
“真过分啊。”
利广的妹妹文姬——称号文公主——在一旁窃笑:
“哥哥是想听母亲的责备才回来的呢。因为是被宠坏的孩子。”
“喂、喂——”
“因为哥哥现在很高兴的样子嘛,每次都是这样。要不要照照镜子看?”
“是那样吗”,利广抚着脸,金发的女子柔和的微笑着:
“无论如何,贵体无恙就好。欢迎回来。”
这位是宗麟昭彰。利广夸张的颔首应答:
“只有昭彰担心我的身体啊。”
“因为昭彰是麒麟。”
文姬说道,利达也点头赞同:
“麒麟是慈悲的生物啊。“
“昭彰连世界第一的恶党也要担心哪。”
明嬉也接口说道。利广苦笑着紧抵椅背。
“那么”,稳健的开口催促利广的是一家之主,宗王先新,他停止收拾小桌上的食器,斟上一杯茶放在儿子跟前。恐怕这也是奏以外不能见到的光景。
“怎么样呢,这里那里?”
“……柳感觉很糟。”
当的一声,先新放下茶杯。
“柳——”
利达皱起眉放下笔,把书信放在一边。
“还是吗。……持续一段时间了啊。”
“确定吗?”
利广颔首回应先新的疑问。
“恐怕是。就我所见是确实的。柳的虚海沿岸似乎出现了妖魔。虽然是在面向戴的一方,因而人们都猜测是从戴过来的,不是失去了天意,不可能接近岸边吧。雁也编成警备派往与柳交界。”
嗯,利达轻声说:
“那位智者动用了夏官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文姬叹息道:
“延王也很麻烦吧。戴国不稳妖魔徘徊,近邻的庆也经常不安定。连柳也……”
“巧也是。相当数量的荒民渡过青海流入雁。”
“巧怎样了?”
“还是一样糟糕。从赤海到青海航路完全封闭了,妖魔多到连巽海门也不能通过。到底塙王做了什么,白雉落下还没有多长时间,就有那么多妖魔徘徊。”
“承蒙照顾”,利达恨恨的望向搁在一边的书信。
“到我们这里来的荒民也多到了目眩的程度。你,不能暂时克制私心,指挥荒民救济的事情吗?”
“文姬不是更适合吗?”
“我有保翠院的事情。”
奏全土有为荒民、浮民而设的救济设施,那就是保翠院。文姬很久以来担任保翠院的首长大翠一职。
举国兴办未曾有过的事业之际,必然以家内的一员为首长。比起让单纯的官吏担任首长,即使只有名号,以太子或公主为首长成立的组织里官员更勤奋,更能令百姓安心信赖。
即使知道文姬只是当上大翠,做名义上的首长,百姓也觉得这项事业得到了王直接的关注,以公主为首正是决意的表现。虽然因此得到了信赖,但实际上不是得到了王的关注这回事,文姬做大翠就等同于王直接指挥。形式上,文姬听取官吏的意见上奏先新,先新下达处断;其实文姬不需先新的指示,文姬自有如山的盖过御玺的白纸。——顺便一提,一家人可以用同一笔迹书写,这正是六百年间磨练出来的特技。
“保翠院就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利达叹息的说道,
“荒民连家当也来不及拿逃过来,越过国境已经筋疲力尽了。担心国家的情况,想等国家一安定就回去,因而不想离开国境。虽然聚起的荒民在高岫山近旁形成了集落,但是,相当于被弃置不顾了。”
“保翠院发出邀请的话……”
“正在做。但是总有些来不及。”
明嬉也点头同意文姬的话。
“总之必须先把荒民以客人的身份组织起来,最低限也要将集落整治成村镇的体裁。”
“现在只有你没有担着重任,老实帮忙吧。”
听了利达的话,利广呼了口气。
“……好像不能拒绝呢。”
“敢发牢骚就把你踢出去。拜托你了。”
“我出手的话,国库就如流水般使用了。”
“那种事不用说也知道。”
“物资的筹措和输送?”
“姑且做好连县城的义仓都被淘空的打算。”
“那么,试试看吧。”
“草案也好,尽快拿出方针来。”
“……明白了。”
唉,先新松了口气。
“延王一个人做这些事吗,实话说不得不服气啊。”
“雁的官吏里能人多,机动力也高。”
利达说着,皱起眉。
“——这方面,我们的官吏总是很悠闲啊。”
明嬉苦笑着,一圈人发出夹杂着叹息的笑声。
“嗯”,先新笑着,“我们有我们的作风。——其它地方情况如何?”
利广耸耸肩:
“戴的情况也不好。虚海边上妖魔很多,想靠近去看看都不行。”
文姬侧着头:
“但是白雉没有落下,即是说泰王没有发生意外不是吗。”
“不很清楚。综合各处的消息来看,是立了伪王的样子。”
“泰王还健在的情况下?”
“是很奇怪,也没听说泰麒失道。泰王没有驾崩,泰麒没有失道,因此只能认为是内乱,仅仅内乱就使妖魔如此跋扈也是很奇怪的事情啊。”
“……很相像。”
说话的是昭彰。
“相像?”
“是,和巧国。塙麟失道,接着塙王驾崩,虽然不是稀奇的事情,但是不记得有过这么短的时间内荒废到那种程度的例子。”
“确实”,明嬉把剥皮切好的桃子分盛在人数份的碟子里。
“不是妖魔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