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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匹克威克外传(一)-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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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致于教他们烦闷。
    然而;在一天晚上;孔雀饭店显出了那么大的吸引力;竟使这两位朋友拒绝那位虽然令人生厌。然而确实有天才的卜特的邀请。这天晚上;〃商人房间〃里聚集了一群交际场中的人物;他们的特征和态度是特普曼先生所乐于观察的;他们的言行是史拿格拉斯先生所惯于记录下来的。
    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商人房间通常是怎么一种地方吧。孔雀饭店的商人房间和一般的在形式上并没有很大的差别:这就是说;那是一间看上去没有什么陈设的大房间;里面的家具在比较新的时候无疑要好一些;中间是一张大桌子;角落里是许多比较小的桌子;近有各种各样形式不同的椅子以及一条旧的土耳其地毯;它和地板的大小的比例大约等于一方女人的手绢和一所岗亭的地板的比例。墙上装饰着一两张大地图;有几件褪色的粗劣的大衣;上面带着绞成一团的披肩;从一个角落里的一长排衣帽钉上悬挂下来。壁炉架上摆设了一个木制的笔墨盘;里面有一支断笔杆和半片干胶;一本道路指南:一本没有封面的州志;一条放在玻璃棺材里的鳟鱼的尸体。空气里充满烟草气味;烟草的烟使整个房间蒙上一层有点儿暗昧的色泽;尤其是那些遮窗子的积满了灰尘的红色窗帘。食器架上乱堆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其中最刺眼的是几只布满云状花纹的鱼露调味瓶;两只御者坐垫;两三根鞭子;两三条旅行披巾;一盘刀。叉和芥末。
    选举结束之后的那天晚上;特普曼先生和史拿格拉斯先生和酒店里其他几个暂时的住客就坐在这房间里;抽烟和喝酒。
    〃喂;先生们;〃一个强壮的。大约四十岁的人说;他只有一只眼睛;但那却是一只非常明亮的黑眼睛;闪烁着流氓气的表情;诙谐而高兴;〃我们高贵的诸公;先生们。我老是提议干一杯祝我们大家健康;并且祝我讨玛丽的欢喜。呃;玛丽呀?〃
    〃滚你的吧;你这坏东西;〃女侍者说;然而显然并非不高兴这个恭维。
    〃不要走呀;玛丽;〃黑眼睛的人说。
    〃不干你事;没有规矩的;〃青年女子说。
    〃没有关系;〃一只眼的人在向外走出去的女侍者后面叫着说;〃我过一会儿就出来的;玛丽。不要灰心呀;宝贝。〃说到这里他完成了那不很困难的动作;就是用他的独眼向在座的大家一霎;这使一位脸孔肮脏的。嘴里衔着泥烟斗的。上了年纪的人物大为高兴。
    〃女人真是妙得很;〃停了一会儿之后;那脏脸的人说。
    〃啊!一点不错;〃一个正在抽雪茄的红脸的人说。
    说了这一点哲学之后;又停顿了一下。
    〃可是世上还有比女人更妙的东西哪;你们要注意;〃那黑眼睛的人说;一面慢吞吞地装上他的斗子极大的荷兰大烟斗。
    〃你结婚了没有?〃脏脸的人问。
    〃不能说结了婚。〃
    〃我想就没有嘛。〃说到这里;脏脸的人因为自己说的这句反驳的话得意得忘乎所以;有一位声调殷勤而脸色温和。对于任何人都随声附和的人附和他。
    〃绅士们;总而言之;〃热情的史拿格拉斯先生说;〃女人是我们生命的伟大的支柱和安慰呵。〃
    〃是的呀;〃那位温和的绅士说。
    〃在她们高兴的时候;〃脏脸的人插嘴说。
    〃这是的的确确的;〃温和的人说。
    〃我否认这种论断;〃史拿格拉斯先生说;他的思想飞快地回到爱米丽。华德尔身上去了;〃我抱着鄙视。。。。。。抱着愤慨。。。。。。否认这话。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任何话反对女人。。。。。。单为反对女人而反对女人;我毅然地说;这样的人不是一个大丈夫。〃史拿格拉斯先生从嘴里拿下雪茄;用握紧的拳头把桌子使劲一捶。
    〃这是很有理由的意见呵;〃温和的人说。
    〃这里面有一点是我所否认的;〃脸孔肮脏的那人插嘴说。
    〃你所说的;的确也有很多的真理呢;先生;〃温和的人说。
    〃祝你健康;先生;〃独眼的旅行商人说;对史拿格拉斯先生表示嘉许地点一点头。
    史拿格拉斯先生领了他的情。
    〃我总是欢喜听一番好议论;〃那旅行商人继续说;〃欢喜听像这样精辟的议论;这很有益处的;但是这关于女人的小小争论教我想起了我的一个老伯父讲给我听的一个故事;因为想到这个故事;所以我才说我们有些时候会碰到比女人更妙的东西。〃
    〃我倒想听听这个故事;〃衔了一支雪茄的红脸的人说。
    〃要听吗?〃是那继续狠命吸烟的商人的仅有的回答。
    〃我也要听;〃特普曼先生说;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他永远是急于要增加他的经验的储备的。
    〃你要吗?好的;那末;我就讲吧。不;我不讲。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眼光里带点流氓气的人说着;他那个器官显得比以前更流氓气了。
    〃假使你说的是真实的故事;我当然就相信了;〃特普曼先生说。
    〃好;根据这个谅解;我就讲吧;〃那个旅行者说。〃你们听说过别尔逊和斯伦这个大商号吗?但是有没有听说过并没有关系;因为这店早已不开了。八十年前;有一个到商号去的旅客在那里碰到一件事情;他是我的伯父的一个要好的朋友;是我的伯父把这故事告诉我的。名字很奇怪;不过他总是把它叫做
    旅行商人的故事
    而且他总是像这样讲法:
    〃一个冬季的傍晚;大约五点钟;正是天色开始昏暗的时候;可以看到通过玛尔波洛冈到布列斯托尔去的路上有一个坐着小马车的人鞭策疲惫的马前进;我说可以看到;而且我相信假使任何人。。。。。。除非是个瞎子。。。。。。走过那条路的话;是一定会看到的;可是天气那么坏;夜是那么寒冷潮湿;路上除了水别无他物;所以那个旅行者在马路当中摇摇晃晃地前进;真是寂寞和凄凉得很。那冒着风险的红轮子土色小马车;还有那泼妇似的。坏脾气的。快步奔着的栗色母马;就像屠户的一匹马和一匹不值钱的邮局小马的杂种;这些;要是那一天有任何旅行商看到的话;他一定立刻就晓得这个旅行者不是别人;正是伦敦卡泰顿街别尔逊和斯伦大商号的汤姆。斯马特。可是没有任何旅行商看到;根本没有人知道这回事;所以汤姆。斯马特。他的红轮子土色小马车和那泼妇似的快步跑着的母马就这样前进着;他们之间保守着秘密;别人谁也不知道一点儿。
    〃哪怕在这凄惨的世界上;比大风大雨里的玛尔波洛冈舒服些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哪;假使你在一个阴暗的冬天晚上;走到泥泞不堪的路上;在倾盆大雨的倾注之下;亲身尝尝这种滋味;你就相信这句话的道理了。
    〃风呢。。。。。。不是在路上迎面吹过来;或者从背后吹过来。。。。。。固然这已经够坏的了。。。。。。却是一直横着吹过马路;把雨吹成斜的;就像人们在学校里用尺画在抄本上让孩子们照着写字的斜线似的。有的时候它会停一阵子;旅行的人不免自骗自地以为它是因为被早先的猛劲儿弄得累了;所以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去休息了;谁知道〃呼!〃的一声;远远地咆哮着;唿哨着;冲过山冈的顶上;在平原上扫过来了;越近;劲儿和声音就越大;然后一股脑儿扑在马和人身上;把刺人的雨吹进他们的耳朵;把冷冰冰的湿气吹进他们的骨头;它由他们身边刮过去老老远了;还发着使人发昏的吼叫;像是讥笑他们的软弱;得意自己的威力。
    〃栗色母马着泥水前进;耳朵垂着:时而昂一昂头像是对风暴的这非常不绅士气的行为表示厌恶一样;可是却保持着它的快步子;直到后来一股比以前更猛的风向他们攻过来;使它突然站住;把脚牢牢地撑在地上;免得被风吹倒。它能这么站住了;真是靠天保佑;因为;假使它被吹倒了;这泼妇似的母马是这么轻;小马车也是这么轻;再加汤姆。斯马特也是这么轻;所以他们必定要一道滚了又滚;一直滚到地球的边上为止;或者要等风停了才止;无论是哪一种情形;那末不管泼妇似的母马也好;红轮子的土色车子也好;汤姆。斯马特也好;总之他们谁都不能再派用场了。
    〃'罢了;该死的车子;;汤姆。斯马特说(汤姆是欢喜乱咒乱骂的);'该死的车子;;汤姆说;'这要算是倒霉;那我就该死!;
    〃你们可能要问我汤姆。斯马特已经是够倒霉的了;他怎么还说不算倒霉。我可说不出道理来。。。。。。我只知道汤姆。斯马特是这么说的。。。。。。或者至少是他老对我伯父说他是这么说的;反正都是一样。
    〃'该死;;汤姆。斯马特说;母马嘶鸣着;像是它恰好也抱着这个意见。
    〃'起劲点儿。老女人;;汤姆说;用鞭梢子拍拍栗色母马的颈子。'像这样的夜里;赶路是不行的了;我们一找到人家;我们就去歇夜;所以你快一点儿走就早一点解决。啊嗬;老女人。。。。。。慢慢儿地。。。。。。慢慢儿地。;
    〃究竟是因为那泼妇似的母马懂得汤姆的话呢;还是因为它觉得站着不动比跑着更冷;这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汤姆的话一说完;它就竖起了耳朵跑起来;跑得那么快;使得那土色马车震得像是每根红色幅条都要散开来撒在玛尔波洛冈的草地上了;连汤姆那样一个赶车的好手;都制止不住它的步子;直到它自作主张;把车子拉到离冈子尽头大约八分之一哩远。靠马路右手的一家小旅店门口。
    〃汤姆把缰绳丢给旅馆马夫;把鞭子插在驭者座旁边;就对那房子的楼上匆匆看了一眼。那是一座奇怪的老房子;上面盖着一种木瓦;里面大约是嵌着大梁;山形墙上的窗子完全凌空突出在小路上;一扇很矮的黑的大门;门里面有两级陡峭的台阶;走下去就通到屋子里了;这跟现代式样的六级浅浅的台阶走上去到屋子里可不同。可是那是一个看样子很舒服的地方;酒吧间的窗子里有一盏灯;灯光强烈而愉快;明亮的光线射到马路上;连对面的篱笆也照亮了;对面的窗子里有一股红色的闪光;开头只是隐约地看得出来;不一会儿就在那放下来的窗帘后面强烈地亮起来;那表示里面的火炉被拨旺了。汤姆用一个有经验的旅行者的眼睛看到了这些小小的细节;就尽他的几乎冻麻了的肢体所能做到的;敏捷地下了车;进了屋子。
    〃不到五分钟;汤姆就在酒吧间对过的房间。。。。。。就是他想像到有炉火在熊熊烧着的那间房子。。。。。。安置下来了;他面前是一点儿不含糊的一炉热烘烘的火;有这么不到一蒲式耳(蒲式耳:容量名;约等于三十六公升。)的煤和抵得上半打酸栗树那么多的柴;堆得有半截烟囱那么高;并且轰隆轰隆。噼啦噼啦地响着;那声音本身就会叫任何明白事理的人心里热起来。这是很舒服的;可是还不仅如此;因为有一个穿得整整齐齐。眼睛很亮。足踝很美的女侍者;把一条很干净的白台布摊在桌上了;汤姆把穿了拖鞋的脚搁在炉挡上坐好;背对着开着的门;就看见火炉架上的镜子里反映的一片酒吧间的迷人的景色;一排排令人愉快的绿色瓶子和金色签条;腌菜和蜜饯的罐子;乳酪和熟火腿;还有牛腱子;都放在食物架上;排成了极其诱惑的和精巧的行列。哪;这也是很舒服的哩:可是还不仅如此哪。。。。。。因为在酒吧间里;在一张最精致不过的。放在最旺不过的小小壁炉面前的小小桌子旁边;坐了一位大约四十八岁左右。一张脸孔像酒吧间一样叫人舒服的。娇滴滴的寡妇;她显然是这旅馆的老板娘;是这一切可人心的财物的最高统治者。整个这幅图画只有一点美中不足;那就是一个高个儿。。。。。。一个很高的男子。。。。。。穿了缀着发亮的柳条形钮子的棕色大衣;长了黑络腮胡子和波浪式的黑头发;他正坐着和那寡妇一道喝茶;而且不用多想就看得出他是在认认真真地劝她不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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