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旧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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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震南长叹一声,抛下手中长剑,说道:“给咱们一个爽快的吧!”只觉背心上一麻,已被方人智用扇柄点了穴道:“爽快,爽快,天下那有这样便宜的事?你上青城山去见我师父吧。”林震南心想:“他们同来福建,偏偏死了师父的儿子,自须将自己一家三口绑去四川向师父交差。既然一时不得便死,此去青城,万里迢迢,路上未必无脱身的机会。”贾人达左手抓住林平之的背心,一把提了起来,左右开弓,重重打了他两个耳光,骂道:“兔崽子,从今天起,老子每天打你十八顿,一路打到四川青城山上,打得你一张花旦脸变成大花面!”
林平之既知落入了敌人手中,今后受他凌辱折磨,定是比死难受万倍,此刻身子不能动弹,狂怒之下,一口唾沫向他吐了过去。两人相距不过尺许,贾人达竟是不及避开,拍的一声,正中他的鼻梁。贾人达怒极,将他重重往地下一摔,举脚便向他背心上猛踢。方人智笑道:“够了,够了!踢死了他,师父面前怎么交代?这小子大姑娘般的,可经不起你的三拳两脚。”贾人达恼恨已极,须知他武艺平庸,人品猥琐,师父固对他素来不喜,同门师兄弟也是谁都瞧他不起,在青城山上只有余人彦才是他唯一的靠山,现在林平之一刀将他的大靠山杀了,焉得不恨之入骨?但听方人智这么说,倒也不敢再踢,只得在他身上连连吐涎,以泄怒火。
方人智道:“咱们吃一餐饭再走。贾师弟,劳你驾去煮饭吧。”贾人达道:“好。”他对这位师兄的话,本就不敢违詏。这次余人彦被害,只他在旁,一来保护不力,二来临危脱逃,师父非怪罪不可,他早就向方于二人苦苦哀求过多次,请他们回到松风观后代为隐瞒,这时别说煮饭,便再为难十倍,他也不敢推辞,当即快步走入灶下,张罗做饭。
方于二人将林震南一家三口提入饭店之中,抛在地下。于人豪道:“方师哥,此去青城,路程遥远,可得防这三个家伙逃了。这老的武功着实不坏,你得想个计较。”方人智笑道:“那容易!吃过饭后,把三人手筋都挑断了,用我的软鞭穿在他三个琵琶骨里,串做一串螃蟹,包你逃不去了。”林震南一听,脑中一阵晕眩,心想手筋一被挑断。从此成了废人,纵然在途中逃得性命,此后也是了无生趣,这姓方的年纪不大,行事却恁地毒辣。林平之破口大骂,叫道:“有种的就赶快把老爷三人杀了,想这些鬼门道害人,那是江湖上下三滥的行径!”方人智笑嘻嘻的道:“于师弟,这小杂种再骂一句,我便去找些牛粪狗屎来塞在他嘴里。”这句话倒真有效,林平之虽是气得几欲昏去,却登时闭口,再也不敢骂一句了。
方人智东一句西一句的尽说着俏皮话,于人豪却眉头微蹙,一言不发的听着,偶而也笑上一笑,心中是在回想适才和林震南斗剑的情景,一招一招的在脑海中流过。过得一会,贾人达搬了饭菜出来,说道:“这块地方,连母鸡也没一只,咱们在这小杂种腿上割块肉下来,去炒来吃了,好不好?”方人智知他是说笑,应道:“好啊,这小杂种白白嫩嫩的,只怕比炒牛肉丝滋味还好。就可惜没酒!”
忽听得灶间内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爷们要什么?这里就有?”三人一怔,一齐向后瞧去,只见灶下转出一个青衣姑娘来,手中托着一只木盘,盘中放着一把酒壶,三只酒杯。这姑娘低着头,但仍可见到她脸上满是凹凹凸凸的痘瘢。方于二人微感诧异,心想这女子从何而来。贾人达却大吃一惊,认得这姑娘便是福州北门外的卖酒少女,余人彦便因讥笑她而起祸,怎地突然又在荒山野店之中出现?他霍地站起,指称她道:“你—你—你怎么到了这里?”
那少女仍是低着头,轻声道:“酒倒有,就是没有什么菜下酒!”一面将木盘放到桌上,贾人达道:“我问你,怎么到了这里?”一伸手,便向她手臂上抓去。
那少女微一斜身,让开了他这一抓,说道:“是啊,我们卖酒为生,爷们在什么地方要喝酒,我们便到什么地方侍候。”贾人达武功虽不甚高,毕竟是松风观门下的弟子,那少女轻轻一让,便将他一抓避开,自然是会家子了。方人智向于人豪望了一眼,说道:“很好,姑娘你卖的是什么酒?”那少女道:“卖的是鹤顶红、砒霜、七孔流血酒。”一面说,一面提起酒壶,在三人面前的酒杯中都斟了一杯,只见那酒殷红如血,果然是大异寻常。
贾人达大怒,喝道:“原来你是这兔崽子的姘头相好!”反手一掌,向那少女横扫过去。那少女左手一带,向后退了一步。贾人达一扫不中,觉得在师兄弟面前太也丢脸,一声大吼,纵身向她扑去,双手十指探出,抓向她的胸口。这一招甚是无赖,他是名门弟子,本来不该使这种使人难堪的招数,但他原本无行,对这卖酒少女又没瞧在眼里,是以出手时肆无忌惮。那少女大怒,一斜身,左掌在他背心上一托,借力打力,顺势往外一甩,贾人达身不由主的飞了出去,口中哇哇大叫,唉的一声响,脑袋撞在三株竹子之上。那竹杆弹力甚强,一弯之后,随即反弹出来,将贾人达弹得飞了起来。贾人达身在空中,只怕摔得狼狈,失了面子,忙使招“鲤鱼打挺”,想要双足落地,不料这竹子的弹力方向奇特,难以捉摸,他不使这“鲤鱼打挺”倒也罢了,这一打挺,变成头下脚上,直扑向地,砰的一声,登时撞跌了七八颗牙齿,支撑着站起身来,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灰尘。
他口中大骂,拔出匕首,向那少女又扑过去,那少女一闪身,又是一推一送。仍是使的借力打力法子,这一次却是看准了竹子旁的一口小小池塘,噗咚一声,水花四溅,贾人达直摔下去,匕首脱手,飞高数丈,在半空中,金光闪闪,煞是好看。那少女纵身而出,伸手一抄,便将那匕首接在手中。贾人达兀自在破口大骂,他不骂倒好,这一声喝骂,塘水便直灌入他的口中。这口池塘本是饭店主人用来浇菜之用,一大半倒是粪水尿水,这一下贾人达的苦头可吃得大了。
方人智和于人豪只是坐着,冷眼旁观,贾人达跌入池塘,他二人也不去救援。待那少女接得匕首回来,方人智冷冷的道:“华山派和咱们青城派素无仇怨,两家师长也是一向交好,姑娘请我们喝这杯鹤顶红、砒霜、七孔流血酒,只怕过份点了吧?”
那少女一怔,格格一笑,道:“你倒好眼力,怎知我是华山派的?”方人智道:“姑娘适才这两招‘顺水推舟’,刚劲中夹有柔劲,确是华山派岳大掌门的正传。华山派威震江湖,在下眼力不济,倒还瞧得出来。”
那少女道:“你也不用捧我啦,我知道你是青城派松风观门下的高手方大爷,这位是‘英雄豪杰’四大弟子的第三位于三爷,你们这就请吧。”
方人智道:“冲着华山派的名头,我们说什么也得退避三舍,但姑娘的侠名总得让我们知道,否则师父问将起来,却是无法交代。”那少女笑道:“你说是华山派的丑丫头便了,天下只怕也没第二个如我这般容貌的。”这时贾人达已从臭水塘中爬了起来,不住作呕,一面兀自大骂,但他缺了满口牙齿,说话不关风,呼呼呼的十分滑稽。
那卖酒少女袅袅婷婷的走进店堂之中,笑道:“我也知道华山派和青城派素来交好,听说贵派有一位姓余的师兄调戏良家女子,给人路见不平,仗义杀了,当真是可喜可贺。这件事于整顿贵派门风,大有好处,相信余观主得知之后,一定十分高兴。三位回到松风观中,观主定然重重有赏。因此上我特地备下这三杯鹤顶红、砒霜、七孔流血酒,给三位庆功道贺。”她相貌虽然丑陋,但语声却是十分娇嫩,说来甚是清脆悦耳,只是每一句话都是讥嘲的言语,听入方人智等的耳中,再好听的声音也变成不好听了。
贾人达叫道:“方——方师哥,余师弟就是——就是为她而死的。”方人智奇道:“什么?”他知道余人彦人品不正,但说为了一个女子而死,这女子纵使不是美若天仙,至少也有三分姿色,绝不会如眼前这女子那般满脸都是大麻皮,多瞧上一眼都令人满身起鸡皮疙瘩。贾人达道:“是啊,就是她,就是这丑丫头。余师弟讥笑她是个丑八怪,便和林家这小杂种——小杂种动起手来。”方人智点头道:“原来如此。”
又向那少女上上下下的打量,只见她身形苗条,体态实是极美,只可惜一张脸庞不但满是麻皮,而且臃肿歪斜,实是人间罕有的丑陋。他又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人家为姑娘打抱不平,姑娘也为人家打抱不平来啦。”
贾人达站在饭店之外,全身湿淋淋地,奇臭难闻,不住摇晃,便似一只落水狗抖去身上湿水一般,说道:“林家这小畜生长得小花旦一般的,多半是这丑八怪瞧上了他,一路跟了下来。方师哥,于师弟,你们还不动手,更等什么?”
那少女拿着手中的黄金匕首,不住打量,见刃锋上刻着“平儿十周岁”五个小字,又有“福寿绵绵”四个大字,不由得微微一笑,向躺在地下的林平之瞧了一眼,心道:“原来这是你十周岁的生日礼物,你却拿来为我杀了人。”
她向方人智与于人豪二人道:“青城派也算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想不到却也收了不少流氓无赖,像这样的二流子。”说着拿起匕首,作势向贾人达一扬。贾人达是惊弓之鸟,只道她这柄匕首要脱手向自己掷来,急忙向旁抢出两步,神情甚是狼狈。那知道这少女只是虚扬一扬,又道:“早就应当杀了,留着大增门户之羞。难道像这样的人,也配和两位英雄豪杰师兄弟相称么?”
方人智与于人豪暗暗着恼,这少女的几句话,确是打中了他二人的心坎。他二人以侠义英雄自负,实是不屑和贾人达师兄弟相称,但他的的确确是本门的师兄弟,那也无法可施。那少女笑道:“二位只盼没有这个师兄弟,是不是?好吧,我来帮二位一个大忙,就把这流氓给杀了。”说着站起身来,缓步向贾人达走去。
贾人达大叫:“啊哟,你——你要干什么?”眼见方于二人毫无出手相助之意,倒是真的盼望那少女将自己杀了一般,只得转身急逃,钻入竹林之中霎时间不知去向。
第五回 慨饮毒酒
那少女格的一笑,回入饭店,笑道:“这又是喜事一件,还不值得喝一杯酒吗?”指着桌上的三杯血酒,作殷勤对酒之状。方人智和于人豪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是拿不定主意,到底如何对付眼前这个古怪的女子,这女子心怀恶意,那是绝无可疑之事。
只是华山派乃武林中五岳剑派之首,本身固然人多势众,力量雄厚,而且广相结纳,和极多门派均有交情,那可轻易惹他们不起。方人智寻思:“这女子不知用意若何?余师弟之死既系从她身上而起,只怕她是非插手救这姓林的小子不可。倘若不是死了余师弟,咱们便让她一步又何妨?好男不与女斗,传扬出去也不能说如何折了青城的锐气。只是余师弟是师父爱子,师父命我带他来到福建,身死异地,在师父面前已经担了极大的不是,假如再不能擒回元凶,我如何再有颜面在松风观中立足?”他瞧着桌上的三杯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