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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血花血花-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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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相信大狗子不是说瞎话,也不是像卖酒的所说为了想回城里净编故事吓人,看大狗子刚才吓得那个样子,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那来的鬼怪?鬼怪也都是无稽之谈。

  他认为大狗子可能看花了眼,看见个穿红衣,又以红巾蒙面,或者是戴有红色面具一类东西的人倒是真的!那么,穿红衣,又以红巾蒙面,或者戴有红色面具一类东西的人,躲在高梁地里干什么,必然是有所图谋,而且是不能让人看见的图谋。

  他留了意,人坐在草棚子里喝酒,一双锐利的目光,却盯在棚子对面路那边那一大片高梁地里。

  高梁地里高梁棵一根根老高,长得也很密,风过处沙沙作响,很难看出什么。

  他的酒喝完了,连一点淡淡的红影都没看见,他想大狗子刚才看见的那红衣人,可能已经跑了。

  他是个江湖人,他熟知江湖,有见不得人图谋的江湖人,只一被人撞见他的好事,就会马上转移阵地。

  他会了酒帐出了棚子。

  他走了一段路,然后绕到了高梁地后。

  高梁地后有一条小溪,水色清碧可以见底,一片片枫叶随水飘流着,他没有留意这些,他用长剑拨开高梁棵走了进去。

  他走了没几步便发现地上有几对湿湿的脚印,没有穿鞋林的脚印。

  长这么大他还没看见过光着脚往外跑的人。

  那倒不是说世上没有光着脚往外跑的人。

  据他所知,有三种人会光着脚往外跑。

  一种是南荒的土人,他们没有穿鞋的习惯,长年光着一双大脚丫到处跑,登山也好,涉水也好,都是光着一双大脚丫。

  一种是种田的庄稼汉,可是庄稼汉只有在下田的时候才光脚,而且这是高梁地,不是麦田或着是稻田,用不着光脚。

  第三种人是疯子,疯子没有意识,休说是不穿鞋袜,就是不穿裤子他也敢到处跑。

  照大狗子的说法,他看见那人从头到脚一身红,嘴里呼噜呼噜的,还冲他直咧嘴,直呲牙。

  如今再看看这没穿鞋袜的脚印,九成九,大狗子是碰见了疯子。

  卓慕秋笑了,他摇摇头走出了高梁地。

  小溪里片片红叶随水飘流,另外还飘着一件衣裳。

  粉红色的,是女人的衣裳。

  八成儿是上游那个洗衣裳的女人不小心,让衣裳随水飘走了。

  真是太不小心。

  要是个有婆家的,回去非被公婆骂不可。

  要是个还没出嫁的姑娘,也少不了挨爹娘数说一顿。

  怕的是有婆家的碰见个恶婆婆,说不定为这件流失的衣裳能逼她跳井,逼她上吊。

  卓慕秋又摇了摇头,要走。

  可就在这时候,他看见那件粉红的衣裳上绣着一朵花,一朵梅花。  一件衣裳算不了什么。

  一朵绣的梅花也算不了什么。

  可是,一朵梅花绣在衣裳上,那就不寻常了!对卓慕秋来说,那是太熟悉,太熟悉了。

  他清晰地记得,严寒贞身上穿过这么一件衣裳。

  严寒贞人本来美,穿上这件衣裳的时候更美。

  他还记得,他夸她像一朵雪里寒梅,清奇艳丽,香意沁人,第二天,严寒贞就在这件衣裳上绣了一朵梅花。

  他用长剑挑起了那件粉红色的衣裳,绣梅花的部位右襟上,连部位都不错。

  他挑着那湿淋淋的衣裳往上游看。

  他只看见了一座山,别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想顺着这条小河找上去。

  他几度举步,却又几度迟疑。

  他是否该再去找严寒贞。

  严寒贞是否还值得他去找她。

  自然,答案是否定的。

  可是有一点使他担心,严寒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跟西门厉在一起,西门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曾经跟竹楼玉姬白娘子过往甚密,可是他把白娘子弃若敝履。

  他也曾经跟苏曼云,新寡文君葛天香有过山盟海誓,最后他也把她们丢弃在脑后。

  怎见得他不会丢弃严寒贞。

  —个男人要是变了心,昔日他爱过的女人在他眼里就值不了一文,甚至能变成他的眼中钉。

  突然间,卓慕秋腾身直往上游掠去。

  口  口  口

  小溪汨汨地流着。

  枫叶一片片的飘着。

  卓慕秋看见了那片枫林,也看见了那座被毁的茅屋。

  一条碎石小径正对着的溪边,有一块发白的大石头,石头旁边放着一根棒锤。

  他自信找对了地方,可是他没看见一个人。

  那座被毁的小茅屋,使他心底泛起了一丝不祥。他挑着那件衣裳,踏着那条碎石小路缓缓地走了过去。

  他没发现别的什么,只看见了几双穿鞋袜的脚印。

  那疯子到这儿来过。

  一个疯子对付得了严寒贞,可绝对付不了“魔刀”西门厉那么一个凶人。

  难道说西门厉真变了心,撇下严寒贞走了,那个疯子闯到这儿来毁了这儿的一切。

  这一切当然包括严寒贞在内。

  卓慕秋放下了左手的油布包袱,也把那件湿淋淋的衣裳放在了地上。

  长剑出鞘,他运剑如飞,转眼工夫把那一堆碎草断木都挑开了。

  一个小家庭该有的东西他都看见了。

  只没看见人。

  人到那儿去了?让疯子掳走了,洗衣裳的时候让疯子掳走了。

  卓慕秋下意识地抬眼四下看。

  最后,他的一双目光落在了那片枫林里。

  他走了过去。

  口  口  口

  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金陵”栖霞”的枫材是有名的。

  这片枫林也不错,长得挺密、叶大,完整而且干净,不带一点尘埃。卓慕秋站在枫林的正中央。

  他面前有一座坟墓。

  这座坟墓刚营不久,土色还是新的。

  墓前矗立着一方墓碑。

  一般的墓碑都是石头的,这方墓碑却是一块木牌。

  墓碑上写的有字,是用鲜血写的,可见立这方墓碑的人,当时是多么的悲痛。

  墓碑上写的是:“亡妻严寒贞之墓”。

  既称亡妻,立墓碑的人自然是严寒贞的丈夫。

  严寒贞的丈夫是谁?自然是西门厉。

  严寒贞死了,卓慕秋也认为她死了,不死怎么会埋在坟墓里?从这方墓碑看,西门厉并没有变心,而且还深爱着她,要不然他不会为她营墓,不会为她立碑。

  只是,有两件事卓慕秋并不知道。

  第一、西门厉现在已经不是西门厉了,可以说西门厉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原来的西门厉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人见人怕,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怕他自己的怪人。

  武功虽在,人已变形,毫无人性、尝杀、残暴,等于是一个怪物,一个野兽。

  西门厉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秘密只有严寒贞一个人知道。

  第二、严寒贞是一个人走进这片枫林的,没人知道她是否活着或是已经死了,即使西门厉能找到她,也绝不会再认识她,又怎会为她营墓?起先,西门厉还有些意识,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要不然他不会有一度折回来找严寒贞,没找着严寒贞拿茅屋泄愤,甚至要撕碎严寒贞的衣裳。

  奈何,这种意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卓慕秋默立墓前良久,他捡了几片枫叶放在了墓前,以红叶代鲜花,尽他最后一点心意,然后,他向着那座新坟,那墓碑投下最后一瞥,默默地往外行去。  他又出了枫林,走到那座已毁的茅屋前,俯身拿起了地上的油布包袱,他走了,没再回头。

  口  口  口

  卓慕秋走远了。

  枫林里那座新坟前,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身穿灰衣,身材瘦削,五十多岁年纪的老者。女的赫然是严寒贞。

  两个人都望着枫林外,只听那灰衣老者轻叹一声道:“寒贞,你这是何苦?”

  严寒贞脸上没有表情,缓缓的说道:“我伤透了他的心,他一定很恨我,干脆让他恨我一辈子,这样对他对我都好!”

  灰衣老者道:“你看看墓前这两片红叶,他未必恨你。”

  严寒贞香唇边浮起一丝令人心酸的笑意,没说话。

  灰衣老者又道:“你为卓家牺牲得太多了,不管怎么样,我会把你当成卓家的人。”

  严寒贞摇摇头,道:“谢谢您,伯父,我不会计较这个的,我自小是个孤儿,您收养了我,抚育我长大成人,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寒贞,”灰衣老者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会让慕秋明白的。”

  严寒贞霍地转过身来,道:“不,伯父,您不能,我求您,您要是这么做等于害了我,也害了慕秋。”

  灰衣老者脸上掠过一丝抽搐,道;“我欠你良多,也欠慕秋良多,我一身罪孽,自己没有勇气去偿还,却让你们一个个地为我牺牲,我怎么能……”

  严寒贞道:“伯父,您别这么说,慕秋身为人子,他为您的事尽心尽力是应该的,至于我,我这么做并不为谁,而是为了我自己,说得大一点,我也是为世上的女儿家,西门厉毁了我,我不能让他再去毁别人。”

  灰衣老者摇摇头,道:“寒贞,我心里明白,我比谁都明白,慕秋是我的儿子,可是我不配做他的父亲,只有我欠他的,没有他欠我的,他没有义务管我这件事,他要是不管,我绝不会怪他不孝,心里也会好受—….”

  “伯父,”严寒贞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又何必再过于自责,再说,您已经死在西门厉手底下一回,也算能偿还他西门家的债了!”

  灰衣老者道:“事实上我现在还活者……”

  严寒贞道:“恕我直说一句,您现在的这条命是我给您的,您并不欠西门家什么,当初您救了我,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救了您,您不欠我什么,我也不再欠您什么……”

  灰衣老者苦笑说道:“可是你的一生幸福……”

  严寒贞道:“那是我的事,我遇人不淑,害我的是西门厉,我为了不让世上的女儿家跟我的命运一样,所以我毁了他!”

  灰衣老者道:“寒贞,他还有救么,还有办法使他恢复本来么?”

  严寒贞摇摇头道:“我没有办法,恐怕任何人也没有办法,习‘血花录’到了某一境界一定会这样,武林中人人都以为‘血花录’是册武学宝典,谁得了它谁就能够称霸天下,事实上他们都不知道,一旦开始研习‘血花录’上武功,便永远不能再近女色,恐怕连慕秋都不知道。”

  灰衣老者讶然说道:“寒贞,要是你今天不说,连我也不知道,你不谙武学,也没学过武,你怎么知道?”

  严寒贞道:“您忘了那册‘血花录’是谁带进‘剑庄’的了?”

  灰衣老者怔了一怔道:“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册‘血花录’原是你家的东西,只是你那时候那么小,怎么知道……”

  严寒贞道:“我母亲临终前把这册‘血花录’交给了我,同时她老人家告诉我,她不希望我研习这册‘血花录’上的武学,因为我要是研习了‘血花录’上的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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