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血花-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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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是今人?”
那幽幽石棺中话声道:“我是今人,也可以说我是古人。”
红衣人儿道:“这话怎么说?”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一个人长年住在地下,睡在棺中,那不是——”
红衣人儿道:“可是你还能说话,还活着。”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所以说我既是今人,又是古人。”
红衣人儿道:“你是今人中的那一个?”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就不必费心了。我刚不是说过了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准了———”
红衣人儿道:“那么你站出来让我看看,也许我能帮你想起你是谁来。”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不必了,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姑娘不会认识我的。”
红衣人儿道:“也许我认识。”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不会的,绝不会!”
红衣人儿道;“你这么有把握么?”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那当然,我并不认识姑娘,便连见也没见过。”
红衣人ㄦ道:“你看得见我么?”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看不见,虽然石棺盖有一点缝隙,可是我是躺着的,当然看不见姑娘。”
红衣人儿道:“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不认识我,甚至连见也没见过我呢?”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不是从‘海角红楼’来的么?我连‘海角红楼’都没去过,又怎么会认识姑娘,见过姑娘?”
红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要你站出来给我看看!”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我不能,姑娘!即使我有这个心也不行,因为我长年住在地下,衣裳都烂了,现在是身无寸缕,赤身露体,姑娘叫我怎么见人?”
红衣人儿道:“你不必拿这个难我,我不信!”
石棺十那幽幽话声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姑娘要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红衣人儿道:“我既然是不信,我就要逼你出来了!”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这是何苦?你我远无怨,近无仇,而且我还要帮助姑娘脱困,姑娘怎好逼我出丑?”
红衣人儿冷笑一声道:“我从不欠人家的情,也从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好心的人。”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道:“姑娘的念头太偏激了,那儿没有好人?世上的好人毕竟要比坏人多得多。”
红衣人儿道:“那是你的看法,我不这么看,你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要毁掉这具石棺了!”
话落,抬皓腕,扬起了纤纤玉手。
石棺中那幽幽话声轻轻一叹道:“姑娘这是何苦?姑娘要是自信能毁去这具石棺,请尽管出手就是。”
红衣人儿冷笑一声道:“这具石棺要是钢铸的,我或许无能为力,毁不了它。它既是一具石棺,我不信毁不了它。”
扬掌向放在高台上的那具石棺拍了过去。
她一掌拍出,未见劲气,也未见罡风,可是行家都知道,她这种掌力是属于阴柔的,柔能克刚,这一掌虽然未见劲气,未见罡风,可是它的威力是相当惊人的,足以粉碎这具石棺。
理当如此,无奈事却不然,她一掌拍出,那阴柔的掌力很快的击中石棺,石棺却是好好的,休说让石棺应掌粉碎了,便连石屑也没掉一粒。
红衣人儿身躯微震,一双美目之中奇光暴闪,道:“原来你是个内家高手,怪不得你那么笃定那么稳,你再试试我这第二掌!”
皓腕双抬,两掌拼举,一扬拍出。
这一回她用的是双掌,威力自然比前次倍增。
威力倍增归威力倍增,可是她掌力击出之后,石棺却仍是好好的,便连动也没动一动。
红衣人儿怔住了,暗暗好不震惊。她自信这双掌拼举的一击,就连自夸为当今第一人的西门厉也不敢轻膺锐锋,而石棺中这人却能让她的掌力消弭于无形,丝毫起不了作用。
半晌,她才惊声叹出一句:“你,你究竟是谁?”
石棺中那人轻轻一叹道:“姑娘的掌力好不惊人。幸亏是我,要换个别人,别说护不住这具石棺,就是连人也必定要毁在姑娘这千钧重杵般一击之下。”
就在这一句话声中,红衣人儿已恢复平静,冷然说道:“答我问话,你究竟是今人中的那一个?”
石棺中那人叹道:“姑娘这是何苦?我既不愿说,姑娘又何必非问不可?姑娘刚才也说过,人都有个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勉强,也不该勉强。”
红衣人儿道:“你,你不会是西门飘吧?”
石棺中那人倏然失笑说道:“自然不会。那怎么会?西门飘早就死了。”
红衣人儿道:“你怎么知道西门飘早就死了?”
石棺中那人道:“不是刚才把诸位骗到这儿来的那一位说的么?”
红衣人儿道:“你也知道西门飘这个人么?”
石棺中那人道:“怎么不知道?当然知道!论起来西门飘跟我是同一辈子的人,当年‘天魔教’纵横武林,睥睨宇内,西门飘可是个不可一世的人物——”
红衣人儿道:“你相信西门飘已经死了么?”
石棺中那人道:“我相信,我当然相信,别人不知道我知道。
西门飘不可一世,仗一身诡异武功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只怕卓不凡;因为卓不凡有一套绝学,恰巧是西门飘一身诡异武功的克星。”
红衣人儿轻“哦”一声道:“有这种事?你对卓不凡知道得相当清楚?”
石棺中那人道:“不错,我了解卓不凡,跟了解西门飘一样的深。”
红衣人儿深深看了那具石棺一眼,像问话,又像自语地道:“难道你会是卓不凡?”
石棺中那人失笑说道:“卓不凡已经死了不少时日了,姑娘既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又怎么会相信死人复活,白骨生肉———”
红衣人儿道:“你究竟是谁?”
石棺中那人话声忽然转为低沉,道:“姑娘!我是谁并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姑娘应该赶快脱困——”
红衣人儿道:“我并不急于脱困。到了能出去的时候,西门厉自会来带我出去的。”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相信他会带诸位出去么?”
红衣人儿道:“难道你不以为他会来带我出去?”
石棺中那人道:“或许他会,只是那要等他确知姑娘对他父亲已消除了仇恨之后;奈你仇恨深藏心中,他无法确定姑娘对他父亲是否会完全消除仇恨。至于姑娘是不是愿意,是不是能完全消除对西门飘的仇恨,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更何况西门厉阴狠毒辣,生性多疑,比他的父亲有过之无不及——”
红衣人儿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西门厉根本不会放我几个出去?”
石棺中那人道:“不错,姑娘!我是这么看的,而且我自信有十分把握!”
红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那么我只有求助于你了,你还肯帮我的忙么?”
石棺中那人道:“我为什么不肯帮姑娘的忙——”
红衣人儿道:“我这么对你,你还肯帮我的忙么?”
石棺中那人“哦”地一声笑道:“这个姑娘放心,我不会在意的。再说姑娘并没能奈何我,也没能毁去我这个住处。”
红衣人儿道:“你是真要帮我脱困,没有其他的原因么?”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一个人活在世上,念头不能那么偏激,要不然的话,日子会很不好过的。”
红衣人儿微一点头,道:“好吧!我就领你这份情了。只是在我没离开这儿以前我要问你一句——”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要问我什么?”
红衣人儿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到地面上去?你明知道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痛苦,你也尝尽了这种痛苦——”
“姑娘!我刚才不是对你说过了么,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红衣人儿道:“我本不愿勉强,也自知不该勉强,可是现在我想知道一下,究竟为什么?”
石棺中那人沉默了一下之后,突然说道:“好吧!我告诉姑娘。早年我做错了两件事;就因为我做错了两件事,使得我永远受制于人,不能抬头,也自知罪孽深重,羞于见人!”
红衣人儿道:“你做错了两件什么事,使得你永远受制于人,不能抬头,也自知罪孽深重,羞于见人?”石棺中那人道:“姑娘原谅,我只能告诉姑娘这么多了。”
红衣人儿道:“以你的一身绝学,我以为当今天下任何人也制不住你——”
石棺中那人道:“姑娘!我等于是受制于我自己。没听我说么,自知罪孽深重,羞于见人。凭我这身所学,我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也受不了羞耻两字的折磨。总括一句,姑娘!人是不能走错一步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这该是我这个人的最好写照了。”
红衣人儿微微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不问了。请告诉我,怎么个脱困法?”
石棺中那人道:“这座八卦阵式确实出自钟离权之手,也的确奇奥博大,变幻无穷。但再高明的阵式也会有一处弱点,这道理就跟练‘金钟罩’、‘铁布衫’的人永远有一处练不到,也足以致命的一样,只要看准了弱点的所在往上一碰,这高明的阵式便马上瓦解,形同虚设了——”
红衣人儿道:“这八卦阵式的破绽所在在什么地方?”
石棺中那人轻轻一叹,道:“我在这座地下坟冢的八卦阵中住了不少时日,我所以选上这么一处所在,是因为能保护我不受任何人的骚扰,不知道的人找不到这座地下坟冢的出入口,知道的人纵然找得到这座地下坟冢的出入口,他绝不敢贸然进入这座八卦阵里。
当初钟离权所以摆下这座八卦阵,为的也是保护这座地下坟冢,而如今为了救几位脱困,我也只有忍痛舍弃我这举世难觅其二的绝佳住处,咬牙破坏钟离权这座足以夸傲百年万世,后无来者的奇奥博大阵式了。
姑娘!请凝六成掌力,把石棺下这座石台的四角毁掉——”
小萍没等红衣人儿动手,也没等红衣人儿开口,闪身掠了过去,连扬玉手一口气把石台的四个角全拍碎了。
石棺中那人又轻轻一叹道:“行了。八卦阵式已破,今后它再也困不住人了。任何人也可随意进出这八处石门了。几位请吧!”
红衣人儿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会永远记住,在这座古墓下,石棺中有一个救过我的人的。”
石棺中那人道:“我是一个永远难见天日的人,姑娘如愿记住我,不如记住我几句话。”
红衣人儿道:“什么话?你说吧,我洗耳恭听,永远记在心里就是。”
石棺中那人道:“慈悲之心,生生之机。春风育物,朔雪杀生。
君子之心,雨过天晴。冤仇宜解不宜结。圣贤讲究一个恕字,一个做错事而悔悟的人,最渴求的无非是宽恕两字——”
红衣人儿两眼奇光一闪,道:“你——”
石棺中那人道:“我是一个做过错事而知道悔悟的人,我最能体会一个做过错事而知道悔悟的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