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血花-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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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鞭的那人讶然说道:“他不会扑空?”
西门厉道:“是的,他不会扑空,我担保他绝不会扑空。”
四个人面面相觑,可是谁都摸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又何只他四个摸不清楚!口 口 口灯点起来了,不过灯焰压得很低,很小。
虽然是一灯如豆,但在这么深的夜,这么小的一间屋子里,已经是够亮的了。
是该把灯点起来,这时候灯下看人,益显醉人,那风光是旖旎的,是最动人的。
锦被里,绣花枕上,人儿两个。
卓慕岚满脸是汗,脸色更苍白了,脸向上躺着,眼闭着,不住的喘着。
严寒贞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乌云蓬松眼儿眯,娇靥上一抹酡红,鲜艳欲滴,是那么娇懒无力。
小屋春暖,灯焰乱跳,除了灯焰在跳动之外,一切都是静的,像暴风雨过后那一阵沉寂般的静。
一堵墙隔开了两个世界,外头是那么冷,里头是那么暖和。
良久,良久,卓慕岚已经平静了些,他先开了口:“寒贞!你伸个手,把抽屉里中的那个药瓶递给我。”
严寒贞没说话,一双美目仍闭着,从锦被里伸出一只粉臂,像凝脂,又像白玉,缓缓地伸出去,摸索着拉开了床头那张小桌子的抽屉,摸出了一个小白玉瓶,又缓缓地缩了回去,把小白玉瓶递给了卓慕岚。
他显得很虚弱,直似连那一个小白玉瓶都拿不动一般。
拔开了瓶塞,卓慕岚倒出两颗赤红的药丸投进了嘴里,慢慢地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把那小白玉瓶塞在了枕头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慕岚!”严寒贞梦呓般地开了口,话声好低好低,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在你的病没曾好,身子没曾复原之前,我不许你再……”
“不!不行!”卓慕岚摇了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话也说得有气无力:“什么我都能够听你的,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听你的。”
严寒贞睁开双眼,两排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很快地她又把眼闭上了:“咱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你不能不顾你的身子……”
卓慕岚道:“不要紧,你不见我吃了药么?”
严寒贞道:“这不是办法,你这是饮鸩止渴。”
卓慕岚道:“我知道根本的办法是赶快把病治好,把身子赶快养好。可是你知道,当一个人真渴的时候,那怕是碗穿肠毒药,他也会迫不及待的一口气喝下去……”
严寒贞虚弱地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我唯一的亲了,我还要你呢。我刚说过,咱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人应不是为床第间的片刻缠绵活着,一时的小不忍说不定会落个遗恨终生。你爱我,你该为我保重。”
卓慕岚道:“我知道,寒贞!可是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人总是人,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你是个健健康康的人,而我却为病魔缠身,长卧病榻。你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人,我怕你有一天会忍受不了这种苦日子……”
严寒贞猛然睁开一双美目,道:“慕岚!你这话什么意思……”
卓慕岚道:“别生气,寒贞!我说的是实情实话。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可以苦自己,为了我你可以牺牲一生的幸福,甚至于牺牲一切。可是我……这也许就是我的自卑作祟,我太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怕失去你……”
严寒贞脸上那抹酡红消失了,一刹间她的脸也跟卓慕岚的脸一样的苍白:“慕岚,你的意思我懂,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样的人?当初我所以嫁给你是为情为爱,并不是为别的。要是的话我不会选择了你。夫妻关系是靠深厚的情爱维持的,并不是靠床第间的片刻缠绵来维持的……”
卓慕岚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知道你,可是我怕……
寒贞,你不能了解一个自卑的人……有时候我恨不能自己寻求解脱,可是有时候的想法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我要是有一天会失去你,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杀了,这样你就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严寒贞颤声说道:“慕岚!你怎么会变得这个样子,你什么时候……”
卓慕岚叹了口气道:“寒贞!你不知道,早在当年你选择我做你的终身伴侣时,我就有了这种想法。不过我一直把它深藏心底,没让你知道……”
严寒贞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颤抖着叫了一声:“慕岚……”
突然把头埋在枕头里,没听见她的哭声,只见她香肩耸动,一个娇躯颤动得厉害。
有情有爱的日子不怕苦。 可是做丈夫的有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心理,做妻子的迟早会受不了的。至少在这种折磨,这种煎熬下,她的心理也会慢慢的变成不正常。
要说不正常的话,他们这种结合早就不正常。
只消仔细一想那后果,任何人都会觉得可怕。
口 口 口
踏着泥泞,顶着风,卓慕秋慢慢地往前走着。
手里提着他那柄短剑,握得紧紧的。
他要不惜一切拼了“魔刀”西门厉。
不只是为他自己,“魔刀”西门厉只要存在一天,“剑庄”便永无宁日,他那兄嫂也永无法过一天安静生活。
他知道,要是那一天西门厉找上了“剑庄”,他那虚弱的兄长一定会伤在西门厉的刀下。
夜色虽然黑,可是地上有雪,他不愁看不清楚。
默计路程,他走了差不多已经三里了,眼前就是一片疏林,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抖索、挣扎,不知道再挨多少个苦难的日子才能挺直地站立着,不知道再挨多少个苦难的日子才能不再遭风雪的袭击。
不管多少个日子,它得支撑,得坚强地支撑,要是在这时候倒了下去,就永远没办法再见着早春的阳光。
这片疏林依着一片山坡,林后的那座山没多远,可是挺陡,挺险峻。
稀疏疏的一片树林,从树林的这一边,一眼可以看到树林的那一边。
山坡上,有一座屋顶还有一两片积雪的小茅屋,围着一圈竹篱。
虽然小了些,但是它座落在一个避风的所在,尽管孤独,可是它很宁静。
那纸糊的窗棂上透着灯光,让人看在眼里,心里会产生一种暖和感,也产生一种向往。
尽管它小,尽管他孤独,对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来说,它却是无限温馨的一个所在。 看看这座茅屋,想想片刻之后将要在这儿展开一场艰苦惨烈的搏斗,将要使一人溅血,一人横尸,卓慕秋不禁有点不忍。
卓慕秋已然穿过了那片疏林,再走两三丈便抵达茅屋之前。
茅屋里仍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息。
再大的风。凭“魔刀”西门厉的一身修为,断不会听不见有人走近了这座茅屋。
那么为什么茅屋里一点动静没有,灯仍亮着?卓慕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十三魔”中金如风等四人让自己到这儿来找西门厉,无可讳言地是想借着西门厉那把“魔刀”除去自己。
西门厉既然选择在这个地方跟金如风四人碰面,那是有意让他们知道他的住处。
西门厉为什么这样做?那无非是想借金如风四人之口,把自己引到这儿来,也就是说西门厉料准的自己必来。
西门厉既然料准自己必来,那当然是一定有所准备,有所戒备。
那么茅屋里这寂静,这灯光——卓慕秋停了步,如今的距离还在茅屋两丈以外。
他摒住呼吸,凝神在听。
呼吸声虽然小,可是对西门厉这一个功力高强的高手来说,不足以掩住他的行动。
卓慕秋缓缓地在呼气,五十丈内没有一点动静。
茅屋近在三丈以内,自然也没有动静。
卓慕秋甚至没听见任何动物的呼吸声,包含了人的呼吸在勺。他有点诧异,带着诧异他迈了步,直向茅屋逼了过去。
茅屋的两扇门,竹篱的两扇柴扉,都关着。不知道茅屋那两扇门是不是已经上了闩,竹篱这两扇柴扉是虚掩的。
卓慕秋经验历练两称丰富,为防西门厉在竹篱两扇柴扉上施手脚,他没有用手去推,提起掌中短剑,用剑尖点向了两扇柴扉。
“吱呀”一声,两扇柴扉开了。
这一声“吱呀”,在这么深的雪夜里,在这避风的所在,听起来声音特别大,特别刺耳。
卓慕秋眉锋一皱,他不愿意让这声门响为自己招来突如其来的猝袭,以短剑护住周身要穴,提一口气,—点脚便到了茅屋门前,短剑向前一递,剑气所至,砰然一声茅屋两扇门豁然大开,他连人带剑扑了进去。
也只不过是砰然一响,接着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茅屋一明一暗,外头这一间算厅堂,除了一张桌子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桌上点着一盏灯,灯蕊老长,由于没有人修剪,直冒黑烟。
里头那间是卧房,一张桌子一张床。
床是张木板床,被子弄成个被窝筒,可是里头并没有睡人。
桌子紧挨着床头,上头也放着一盏灯,也是灯蕊老长,直冒黑烟。
卓慕秋只一眼便已作了这种判断。
西门厉上那儿去了?他不在这座茅屋里么?不!在!在那儿!卓慕秋突然右臂上举,向着屋顶刺出一剑。
一声金铁交鸣,一声轻笑,茅屋里多了一个人。
西门厉从屋梁上落了下来,落在茅屋门口,正堵住门,他那把刀横在胸前。俊逸,惨白,冷肃的一张脸上流露着一种诧异的笑意?“果然不愧‘神剑’,换个人谁也无法一剑把我逼下来。酒醒了么?”
卓慕秋站在桌子边,掌中短剑前指,剑尖指的是西门厉的眉心,他缓缓说道:“西门厉!你要想知‘剑庄’的剑术跟你‘魔刀’的刀法孰强孰弱,如今是一个合适而公平的机会。”
西门厉突然一声轻叹,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休说是人非了,就连那物也不属于你了,你何必一再强替别人出头?”
卓慕秋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情,道:“我虽已经不是‘剑庄’的人了,可是我姓卓还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西门厉沉默了一下道:“平心而论,我本不想跟你为敌,甚至我还替你抱不平,你那哥哥霸占了‘剑庄’产业,夺去了你的爱侣————”
“住口!”卓慕秋陡然一声冷喝,一剑刺出。
西门厉没有出手,飘身退出了茅屋。
卓慕秋一步跟了出去,又是一剑递出。
西门厉一闪退又躲了开去,道:“卓慕秋!干嘛这么大火气,我还有话说。”
卓慕秋收剑不攻,冰冷说道:“翻弄口舌,这岂是丈夫行径?”
西门厉道:“我知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你那哥哥如今正拥美人高卧,你却徘徊在寒风雪夜里,无家可归——”
卓慕秋道:“那是我卓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西门厉道:“我只是为你不平,替你难受——”
卓慕秋举起掌中短剑。
西门厉连忙改口说道:“好!好!好!从现在起,我不再提你的伤心事就是,咱们谈点别的吧——”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西门厉!你把我引到这里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