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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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里散发出来,竟是一
道佛家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
我但凭着这个,便想起了从前偶然接触过的佛教真识里的介绍
这九字真言,出自西藏密教,据闻其降妖伏魔极是厉害。一般能够承载这么
厉害的真言的,必是佛家
法力高深的得道高僧所炼制的法器。当然,也是配上这么厉害的法器,这真
言的作用便又上翻了好几番。
瞧这珠子,非骨非金,其内里,似石又非石,表面那些像是划痕的纹路却是
天然生成,有着极强的吸取灵
气的吸力,大概便是……西藏里等级最好的天珠罢?
天珠有许多纹路,以前我和老道士摆摊时有人在我们旁边摆过这样的地摊。
上面多是鼓形,有白色的
眼一样的纹路。那人对来看的人说:这可是正宗的西藏的天珠,然后便是如
何有去邪避魔的功用,再然后
是口沫横飞定要说动那人掏钱出来。其实那些,不过是些普通的石头,虽然
有些,有一丝的灵气,但纹路
便不是怎生好看,不周正,倒被不识货的人给错过了去,都买些漂亮的欢天
喜地的离开,还以为自己得了
宝贝。
我把这东西的大概来历说了一下,然后估了估年月,看那珠子的成色与内在
灵力极是强劲,只怕,正
是南朝梁武帝时传下来的宝贝罢?只是如何在这千年岁月里一直默默无闻的,
倒有些好奇,不过一切随缘
,以后有机会去了解。因此在何家人的不停言谢中我和爹嘱了何洛把这东西
好生收好了,贴身带着。
符当早就饿得不耐烦,站在椅子上整个身子趴在了桌子上用前爪扒着盘子里
的鱼很用力的咬着。符生
早就喝完了奶瓶里的牛奶,常二爷正拿了餐纸在给它擦嘴。这小鬼,也不知
怎么吃的,嘴巴边一大圈都被
牛奶弄白了,像在刮胡子的人打的刮胡水。
何老爷子整个早上笑得合不扰嘴,不住看着何洛点头,眼里全是欣慰。想来
自己看重的孙子有这番福
气与际遇得到无上的宝贝,心情不好都不行。
然后何老爷子对我和爹说:“虽然这东西是好,不过可是故宫里的藏品,只
怕到时会有追究啊。”
爹就笑,说:“您老放心,我当时已经拿了其他的宝物给替代了,自然不会
是比这件差的。不过,不
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法器灵物便是了。“
那是自然,我们还是知道在国家博物馆里偷东西会有什么下场的,自然是弄
了件战国的青铜剑放进去
,再把名录及档案都给偷换了,才安然脱身回来的。
一桌上,吃喝说笑好不热闹,虽然何洛腿已经全好,但因为还是给学校请了
假,因此我们还有时间在
北京呆,于是常二爷提出去逛逛咱们皇城的古董店,探探行情,会会同行。
在回西安前,就去爬长城。
我们想了想,都点头说好。
也是,来了光四处看风景,看多了心里倒也无味,还是喘口气,放松一下也
不错。再说了,这常二爷
想来北京也就是为着开拓北京这个市场的事儿,一把年纪的人,咱怎说也不
能让他扫了这个兴不是?
这次,何洛的老爹也不去公司了,拉上了她妈和何老爷子,一行七个人两只
豹猫浩浩浩荡荡去逛古董
市场。
北京和西安,做这行当的说起差别来,还真挺大的。
西安不就是一条街两边铺面吗?路没啥宽敞,房子不大新,修建的时候都带
着古韵味儿。北京这边,
嘿,一个大市场,建筑现代与古典交错,人也贼多,那京片子听起来,还真
有种皇城味。
何老爷子是个常来的人,熟人也自然多,一边走一边像个导游给我们介绍这
个是刘老板,那个是京通
的张老板,一边介绍一边听那些老板说来了些啥新货。
走了半个街,何老爷子正跟我们说有家老店好像来宋瓷,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突然就听到右手边的一
家铺子里传来了一个粗大的声音:“哎,我说你这破东西拿来干啥?搞东西
咋搞这玩意儿来了?背时哪,
不收。“
听到这话,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哀求店老板:“老板,您就做个好,收了吧。
咱也是一分钱都没了,
才把这收了好几年的东西拿来给卖啊。要不,您就给个二十块,成不?“
“去去去,你这东西还值二十块?两块钱我也不收。”
我们停了脚,就站在那里
店名叫乾福庄。
一个肚子挺大的,穿了身土黄褂子的中年男人把一个佝着背头发发白,脸上
布满皱纹的瘦小汉子从店
子里推了出来,然后啐口痰:“大早弄个这玩意来,秽气!再来,就别怪我
不客气。”然后把个东西扔了
出来,那汉子忙不迭的用手堪堪接住了,然后小心的用破旧的蓝花布给裹了,
走了几步,四下看了看,有
些绝望的蹲在墙角根处缩成了团,低下头不动了。脚上,一双看不出是黑是
白的布面鞋沾满了黄砂,前面
开了口子,露出粗大的脚趾。
何洛皱着脸,气愤的冲那店门呸了一声。符当瞪起了眼,看看那明显是乡下
人的汉子,用力嗅了嗅。
就是符生都从我怀里拱出个头来学着他哥的样子抽动小粉色的鼻子,然后妞
妞的叫。
我看了爹一眼。
爹叹口气,眼神很柔和。
爹对何洛说:“去请那人过来吧,他那什么东西,就说我们感兴趣
何老爷子和何洛爸妈则站在一边只看着我们,笑着不出声。常二爷和我们也
相处过一些时日了,一听
我们这么说,就兴奋的搓起手来,问:“伍师傅,那人的东西是不是好货色?”
我和爹都笑,对他说:“说宝贝,不一定是人看到就会觉得是宝贝哪。二爷
呆会儿就知道了。”
何洛走了过去,跟那汉子讲了几句,那汉子就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
着我们这边,然后激动得
站了起来,用力拍了拍身上的灰,再拉着卷角磨损得厉害的衣服襟边,这才
跟着何洛向我们走过来。
极快的看了下四周,有些人正好奇的看着我们这边。
我对那汉子露个笑,说:“咱们在这没店面,站在大街上看你的货总不是个
事儿,先找个地方好生谈
吧。“
那看上去六十多岁的乡下汉子就用力点头。
我们由得何老爷子作主,找了个就近的口味不错的小店坐下来,叫了几个菜
一份刀削面,再来了两瓶
国公酒。
把菜和面推到那汉子面前,这汉子就嗫嚅着嘴半天没出声,然后眼泪就流出
来了,顺着脸上的沟沟壑
壑,纵横交错。
我们都不出声。这个时候讲任何话,都不大适合。
这汉子哭了阵,用粗糙的黝黑的茧手把泪抹了,对我们说:“谢谢……谢谢
……”
手,同样老皮又黑又皱得厉害,看着像双做了一辈子农活的七八十岁的老人
的手。
“没啥,我们也饿了,这些东西,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就将就将就罢。”
我手还没伸出去拍人家肩呢,爹就不动声色的在桌子下面给了我一脚,对那
汉子说。
那汉子感激得不得了,直说了几十声谢,就是吃东西,都不时流下些眼泪来。
看来,是饿了很久了。
只怕,在这北京也流落了很久。
一个饭,就买了这汉子的心。有问必答,饭未吃完呢,他的身世什么的我们
就都一清二楚了。
这汉子名叫汉福顺,是山东柘山镇来福村营子口的人,家里世代是务农的,
今年才三十四岁。
三十四岁的人哪,竟然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脸老得像个六十的人。
我们都有些震惊。
看来,这个农民的身上,有着极其坎坷的命运。
汉福顺说他结婚得早,他们那穷得很,家家的田不多,但都是个宝。他家穷,
他妈生了他兄弟五个,
他排二。汉福顺没读过书,字不识得两个,就是结婚,也是十六岁时家里拿
了唯一的三只母鸡和一篮子鸡
蛋两块钱去临村给他定了个亲。对方家全是四个女孩,他娶的是个老大。这
就这么着,孩子也生得早,十
七岁那年就有了大儿子汉有寿。一家人穷虽然穷,但日子还是像往常过,田
里的活全是他一个人担,媳妇
身体自生了孩子就不大好,没过几年,生第三个儿子时难产大放血,没等送
到医院,在死在了路上。从此
,家里他便当爹当妈还得伺候身体不好的父母,管教下面的弟弟。手头有点
儿余,还要救济老丈人家去。
因此短短这些年,便把个正当年的汉子给熬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自从八一年起,他们营子口一年就雨水越下越少,因此能种的东西也越来越
少,家里吃饭都很紧张。
过了两年,雨都不下了,这村子里汉福顺家的一个叔爷是个辈份高的人,就
急得提出要按古时的法子,打
骨桩。可赶上那时候哪个年轻的愿意?
更别提得刨人家的坟,这事在新中国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缺德。
可这旱下去也不是法子,于是他这叔爷把他爸给找了去,也不知说啥了,他
爸回来就叫了几兄弟要他
们去夜里刨坟打骨桩。
这打骨桩要的可是新坟的死人骨头哪,这事他们哥几个哪敢?他爸就说叔爷
说了,这是为咱全村谋福
的事,不做也得做,要不,咱们都活不下去啊。再讲了,新坟咱不挖,叔爷
小时候在山里头玩儿,掉到一
个洞子里,里面有条石板儿道,还竖了石碑,看碑字是个古字,叔爷说,咱
们不能动新坟,就去动这老坟
也还成。这坟,他因为怕,可一直记着在哪处呢。要不是到了没法的地步,
哪成得让你们去那儿去?
哥几个挡不过他爸和九十多岁的老叔爷求,就同意了。
于是去了叔爷说的那个坟。
坟就在洞子里头,估计年代久,山受过雨滑了坡才给埋下去的。哥几个拿着
蜡烛扛着铁锹战战兢兢的
把坟挖开。
棺材一点也没烂,挺新的模样。然后他爹抖着手大着胆领着哥几个磕了头把
棺打开了,就看到一具像
睡着的尸体正躺在里面呢。是个老人,面色红润,长着个长寿眉,身上着了
一身红衣,手摆胸口,拿着一个长长的扁扁的竹片儿。
再然后,戳了几次确定这是个死人,家里人就把这老者的尸体给抬了出来剁
了四肢取了骨把洞子草草给用土填了,赶紧下山把骨头交给叔爷打骨桩。
汉福顺说到这,就把那个旧得泛白的蓝花布包小心的掏出来了。
因为当时不知怎的,他偷偷留了个骨在身上没交出来。就是到现在汉福顺都
不知道当时咋就那样做了 。
后来雨倒真是有了,接着三年都会在那个取骨打骨桩的夜里开始下,一下,
就是一个星期。又准时在取骨的那个对时收雨。然后三年过去后,雨就再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