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紫玉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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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天行望着他,口中“噢”了一声,显然他还没有听出公孙丑的口气来。
公孙丑续道:“这人是个古董贩子,专在各地收买古董图利。这次他在浦城一家官宦后
裔的家里,买下不少古董,其中有两柄折扇,是唐人的工笔画,区区喜它用笔精细,色彩艳
丽,当时曾问他要多少银子?他说买进来是二百两银子,至少要赚一倍,四百两银子,才能
脱手.区区出他二百二十两,他不肯买,说少一分都不成,其实据区区事后知道,那两柄纸
扇,他根本没花银子,是人家送给他的。”
“那知区区看了那两柄折扇,竟然心有偏爱.忽忽若有所失,再一想一个人劳碌奔波大
半世,既是心爱之物,四百两就四百两,把它买下来就是了,这就一路追着那人下来,前天,
终于在路上遇到了,但他却说这两柄折扇已经卖了,在下问他卖给谁?他才说出他有几件书
画,一起卖给了戴大庄主。”
戴天行一直静静的听着,心中暗道:“此人吝啬成性,怎舍得花四百两银子去买二把旧
扇,看他这般如醉如狂,从仙霞岭—路赶来南昌,莫非这两柄折扇,有什么奇特之处?”心
中想着,不觉点点头道:“不错,前天确有一个古董商人,携着书画古玩.问老夫兜售.老
夫确实选购了几件……”
公孙丑喜形于色,急急问道:“如此说,这两柄折扇,果然在戴大庄主这里了?”
戴天行颔首道:“不错,老夫也看出那两柄折扇是唐代之物,用五百两银子买了下来。”
公孙丑忍不住心头狂喜,拱手道:“戴大庄主一再垂询,区区治好令嫒之病,何以为谢,
戴大庄主倘肯割爱,就以这两柄折扇见赐,于愿足矣。”
原来他巴巴的赶来,只是为了两柄折扇!
公孙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替人看病,索价之高,因人而异,戴天行答应他不惜任
何报酬,而他却只要两柄折扇,由此可见这两柄折扇,极非寻常之物。
戴天行爽朗的道:“一言为定,先生只要治好小女病症,除了这两柄折扇之外,老夫收
藏的书画古玩,悉凭先生自取。”
公孙丑听他一口答应,不觉喜形于色,满脸堆笑,连连拱手道:“戴大庄主言重,君子
爱财,取之有道,兄弟因对这两柄古扇心有偏好,能蒙大庄主慨允割爱,足见盛意,其他珍
玩,兄弟断不敢受。”
说到这里,不觉看了白建中、白慧二入一眼,说道:“事不宜迟,大庄主是否可以请令
嫒出来,区区替他看了病再说。”
戴天行点点头,朝刘总管吩咐道:“寄生,你去请小姐。”
刘总管应了声“是”,但他有些迟疑。
那是因为白建中方才说过:这场过节没有了结之前,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准离去。
何况老管家白福就守在书房外面,方才铁弹子贺德生,就是—个例子,以贺德生的功力,
尚且接不下人家一掌,像斗败的公鸡一般,被人家逼了进来,他刘寄生自问比贺德生还差得
远,如何能出得去?
但就在他这一犹豫之际,白建中已经开口了:“白福,这里的刘总管出去有事,可以放
行。”只听外面白福应了一声。
刘总管一声不作,举步朝外行去。
最难堪的自然是东天王戴天行了!他身为四天王之首,叱咤江湖数十年,长江上下游只
要他跺跺脚,几省地面都会震动。如今在他戴庄的书房里,有人进出,都由不得他作主。
他纵然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此时一张满脸红光的脸上,已经气得由青转白,由白转青,
一手摸着花白胡子紧闭嘴唇,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传广、铁凌霄、冷中锋二人,同样怒形干色,但也噤若寒蝉。
公孙丑看看众人脸色,耸着肩,在一张雕花椅上坐了下来。
这间精雅的书房小客厅里,在这一瞬间,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
过了约莫盏茶工夫,只听门外传来了一阵环配之声,但见一名青衣使女扶着一个脸有病
容,身材纤瘦的少女,缓步走入。那少女看去不过十七、八岁,瓜子脸,因她面色苍白,显
得有些瘦削,两条细长的眉毛、配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一望而知是个相当聪明的人。
只要再丰满一些,脸上有了血色,准是个大美人。
那少女跨进书房,目光一抬,发现小客厅里竟然有许多人,苍白的脸上,不禁飞起两朵
红云,低着头,走到戴天行身边,低低的道:“爹爹叫女儿出来,有什么吩咐么?”
一个江湖大豪的女儿,竟然如此羸弱,腼腆得有如深处闺阁的千金小姐一般。
戴天行看到女儿,本来紧绷的老脸,忽然有了笑容!
那只有在慈爱的父亲脸上,才可以看到的慈祥和蔼的微笑。一个杀人无数,叱咤江湖的
霸主,这种充满了慈爱的笑容,也只有在舐犊情深的时候,才可以看到。
戴天行一手摸着花白长髯,和声道;“珠儿,你先坐下来,歇一歇。”那少女一手扶在
使女肩上,娇声道:‘女儿不累嘛。”
戴天行点点头,含笑道:“你不累就好,那就见过这位公孙先生……”。他抬抬手,指
着鬼医公孙丑,续道:“公孙先生是大大有名的神医,特来给你看病的。”一面朝公孙丑道:
“公孙先生,这就是小女珍珠。”
戴珍珠转身朝公孙丑福了福,轻启樱启,低低的叫了声:“公孙先生。”
公孙丑连忙欠身道,“不敢、不敢,大小姐请坐、请坐”。
口中说着,伸了一下脖子,两颗小眼珠骨碌碌的盯着戴珍珠,在她脸上瞧个不停。
戴珍珠被他看得粉颈低垂,退到父亲下首的一张椅上坐下。
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客厅右首,站着一对少年男女!
男的蓝衫飘逸丰神如玉,女的二九年华,风姿绰约!
他们好像是兄妹?
她偷偷的瞟丁白建中一眼,心头忽然有些异样感觉,像做了什么虚心事一般,一颗心怦
怦直跳,脸上不禁一热,赶紧低着头,再也不敢多看。
公孙丑摇头晃脑的朝戴天行陪笑道:“医者治病,所依据的是望问闻切,其中以望字占
了第一,病伏于内,气色却宣于外,看了气色,三分病情,有其一矣,区区方才仔细看了令
嫒脸色……”
戴天行没待他说完,急急问道;“先生看小女气色如何?”
公孙丑道:“令嫒脸现青筋,肉消骨露,乃是先天不足,营卫两虚之象。”
戴天行道;“小女经过许多名医诊断,他们都是如此说法,只是这些年,不知服了多少
人参养荣丸、十全大补汤,依然羸弱如故,不知先生……”
“哈哈!”公孙丑大笑道;“他们用的药,也并不算错,只是令嫒先天不足,体质太虚,
所谓虚不受补,徒然投以大补之剂,是治标而不治本,体内既不能承受,自然会适蒙其害,
以致令嫒的体质愈来愈见瘦弱,焉能奏功?”
戴天行道:“小女一直被庸医所误,听了先生这番高论,足见高明,不知先生要如何诊
医?”
公孙丑道:“适才所言,只是区区从令嫒脸上气色,看出一点端倪,至于如何用药,还
得看了脉象,再作斟酌。”
戴天行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极是,珠儿,你把腕脉给公孙先生瞧瞧。”戴珍珠依言把
手腕抑搁几上。
公孙丑在她对面坐下,伸出三个指头,搭在她寸关尺上,缓缓阉上眼皮,像老僧入定一
般,仔细切了一阵,手指一提,口中说道:“右腕。”戴珍珠依言换过右手。
公孙丑又切了一阵脉,才收回去,闭着眼睛,喃喃说道:“大小姐日晡潮热,中夜盗汗,
心神不宁.饮食稀少,乃至终朝神倦形惫.虚弱日甚……”
戴天行听得双眉紧皱,频频点头道:“先生说得一点也不错.只不知道如何治理?”
“哈哈!”公孙丑又是一声大笑,双目倏睁,说道:“区区未到南昌之前,早已替令嫒
修合了三颗药丸。”
他随着话声,倏地站起,转身从几上取过药箱,随手打开盖子,取出三颗胡桃大的蜡丸,
接着说道:“令嫒此时先服一丸,须用陈酒送下,此后每日正午服用一丸,尽此三丸,区区
保证药到病除。”
戴天行接过蜡丸,感激的道:“多谢先生。”
公孙丑缩着头,笑了笑道:“戴大庄主好说,区区替令嫒治病,为的是两柄折扇子,这
是各得其所之事,谢就不敢当了。”
戴珍珠望望乃父,问道:“爹爹,公孙先生要的是两柄什么扇子?”
戴天行微笑道:“就是你跟为父要去的两柄竹骨折扇。”
戴珍珠道:“爹爹答应他了?”
戴天行蔼然道:“只要你病体康复,爹尽我所有,都在所不惜,又何在乎两柄唐代古
扇?”说到这里,回头道:“寄生,你去拿一盏陈酒来。”
刘总管答应一声,转身从书房里间,斟了一盏陈酒送上。
戴天行捏碎蜡丸,里面是纸包着的一颗朱衣药丸,一面柔声道:“珠儿,你把这颗药丸
服了。”
公孙丑在旁道:“大小姐,这药丸你要在口中慢慢嚼烂,再和酒吞服。戴珍珠攒攒眉,
问道:“苦不苦?”
公孙丑笑道:“良药苦口,区区这药丸入口虽苦,但只要多嚼几下,就可回甘”.戴天
行道:“乖女儿,快些服吧。”
戴珍珠蹙着双眉,把药丸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果然入口奇苦,但慢慢觉得有些甘味,
这就和酒吞了下去。
她平时滴酒不尝,这一盏陈酒下肚,苍白的脸上,登时飞起了一片红晕。
公孙丑两颗豆眼一霎不霎在她脸上,此时看她脸上渐渐转红,问道“大小姐是否觉得脐
下正在逐渐发热?”
戴珍珠点点头。
公孙丑道:“大小姐请朝右转过身去。”
戴珍珠看了乃父一眼,依言转过身去。
公孙丑道:“大小姐坐稳了。”
左手突然扬起,一蓬金丝,从他手中急射而出,朝戴珍珠左侧身边袭去。
这一下事起仓猝,东天王戴天行也骤不及防,一时不觉大怒,口中沉喝一声,挥手一掌
朝公孙丑劈出,一面急急问道:“珠儿,你伤在哪里?”
他外号东天王,叱咤江湖三十年,自有他独创的功力。
这一掌他心急女儿安危,含怒出手,一股劲急掌风,飞卷而出,势道自然十分凌厉!
就在他掌势劈出之际,坐在椅上的路传广、铁凌霄、冷中锋三人,也不约而同的霍地站
了起来。
鬼医公孙丑早巳防到东天王有此一着,他双肩一晃,缩着头,身躯一矮,蹲了下去,躲
过一掌,口中大声叫道:“戴大庄主,动不得。”
戴天行早已抢到女儿身边,定睛瞧去,但见十二支金针,排列整齐,刺在女儿左侧十二
处穴道之上,每一支金针,只露出二分来长一点针尾.
再看女儿.身躯坐着不动,双目紧阖,似已昏迷过去,心头不禁又急又怒,回头沉声喝
道:“公孙丑,你这是做什么?”
公孙丑已经站了起来.但在这一瞬间,路传广等三人,早已品形把他围在中间。
白建中眼看公孙丑一把金针随手撒出.居然认穴奇准,心中暗暗忖道:“此人一手暗器
手法,不在师妹‘太阳针’之下。”
公孙丑神色自若,耸耸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