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第4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早晨上班的路上,周越忘了今天肖楠是什么班了,于是打她的手机,肖楠的手机还没有开机。于是他又打电话去医院,接电话的正是肖楠。周越说,手机怎么没开机啊,我以为你是夜班呢。肖楠的口气淡的像冲了很多遍的袋泡茶,是么,我没注意呀。我一会要进手术室了,到时候再聊吧。
周越发现最近有很多事情总是跟他的感觉别着走,好像早上出门时还看着晴空万里的,出了门后就丝丝拉拉地云遮风起了,这虽然带来不了什么大碍,但于心情来说总有些不爽快。这本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妙曼日子,街道上偶尔的针叶树木举着红褐色的枝桠,在经冬犹绿的樟树的掩映下,安详,和谐。周越难得的好心情被这个电话给拧了一下。他想,至于么?不就是昨天忘了打电话了么?算了,晚上去接她吃饭,落个态度好,这总行了吧。
周越到了办公室,叫刘馨过来,把昨天的小秦的事情给她交代了一下,刘馨也长舒了一口气。周越叫她今天去看看小秦,让她再休息两天,休息好了来上班。马上就要过春节了,现在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办公室缺人可不行。
刘馨通过这两天小秦的事情对周越的认识似乎深了不少,她不知道该怎么赞扬自己的上司,她忽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这小秦也真是的,就算找大款也要找你这样的啊,怎么会跟了厉海潮呢?周越差点就要被她说的脸红,绷着脸说,你这胡说什么呢,小秦的事可对谁也不能说啊。刘馨也被自己的突然逗笑了,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
周越这段时间分心无暇顾及公司的事情,但公司的事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躲避而减少,桌上堆了一大摞待批的文件,年底的评比总结也要开始了。周越这才惶然地意识到,原来一年又要过去了。过了三十岁,周越觉得时间过的快了起来,岁月就像一个不牢靠的沙漏,从前是丝丝缕缕的滑落,而现在则是大把大把的流失,有时候稍微一琢磨人就会慌的没有了底,翻过了这个年,按照老人的算法,自己就已经是35岁了。35岁,天哪,在很多企业的招聘启事中,这个年龄就是一个上限,周越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日月如梭了。如果日月如梭,那么生命是什么?生命是日月织出的一匹布么,当这匹布织出来之后,人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这是一个悲哀的比喻,但今天周越的心情好,这些悲哀只在他心里闪了闪,没站的住。
周越早晨起来特意穿了肖楠给他买的毛线外套,头上的伤似乎也痊愈了,此刻有一些痒,尽管头发还是有些支楞,但这种支楞着的发型倒很像是那些前卫发廊出来的时尚,最近张学友好像也留着这种发型举行他的大型演唱会。中午的时候,周越还特意地留意了一下当天的日报,看看各大影院今天晚上都在演什么电影。或许看电影是个好主意,周越都已经快忘记电影院是什么样了。谈恋爱么,大概也有一些公式,现在又不是花前月下的季节,在咖啡厅里约会有点盛装出席假面舞会的感觉,所言所语有种太过修饰过的气息,酒吧自然是不能带肖楠去的,不能让她对自己的生活太知底了,否则以后不好周旋。周越想起来以前和芸芸王刚一起吃饭的时候,芸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自己,去卡拉OK唱歌时一般给小姐多少小费,周越义正词严地批评芸芸说,我们从来都不叫小姐。芸芸蔑视地说,算了吧,装的还挺像,连王刚都叫小姐陪酒,你会这么老实。这个事情周越和王刚以前没串过供,所以周越看王刚,怕是芸芸诱供,王刚对他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周越就说,咳,很少很少,有的时候应酬,不得已才叫一个小姐代代酒,小费么?周越问王刚,你给过小费么,不是每次你都提前溜了,散场了小姐统一到我这领工资来着。王刚说,也有一次,我给了50。周越忍住笑,芸芸直接把手指放在王刚鼻尖前一寸的地方说,你骗鬼啊,50块钱,你们在哪儿唱卡拉OK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去的那个地方起码300,王刚你没事就去吧,300块,反正你也有钱了,周越也可以替你付啊,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干脆你就住在包厢里得了。这就是芸芸的长处,说拉脸就拉脸,王刚周越自然唯唯诺诺一番。后来他们俩分析,问题就出在芸芸知道的太多,这些事估计是她两个哥哥点拨的。为了转移芸芸的注意力,周越和王刚特意带她去了几个相对干净一点的酒吧坐了几次,芸芸不是那种喜欢泡在外面的女孩,只坐一会就要回去。但他们的苦心还是有收效的,王刚有时回去晚了,一概推脱在酒吧,芸芸后来有孩子缠着,也就懒得追究了。
为了让今晚的约会能够不再有什么打搅,周越还特地给林子茵打了个电话,她那个跨年头的饭局就像吊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还好,林子茵所在的栏目正在改版,她正忙的不可开交。周越笑呵呵地在电话里听她抱怨了一大通,小心谨慎地不让自己的话里再有什么破绽。挂了电话之后,周越不由轻轻击了一下掌,心想,妥了,就等肖楠下班了。
周越又打肖楠的手机,还是关机。只好再打办公室的电话,有个女孩接了电话,之后周越听到话筒里她在喊,肖大夫,你的电话。然而窸窸嗦嗦了一阵后,刚才那个女孩又回来说,肖大夫现在走开了。说完她并急于挂电话,似乎还在等周越说什么。周越心里一阵迷惑,肖楠这是什么路子啊,不就一天没给她打电话,最多再加上前天晚上临终脱逃,至于这样不依不饶的么?周越只好说,能麻烦你等会叫她给我回个电话么?
到了下班的时候,肖楠竟然还没有电话打来。周越只好硬着头皮再打,这下可好,电话里说肖楠已经下班回去了。周越有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最后还是摇头苦笑了一下,心想这姑娘脾气还挺大,也是头犟驴子啊。想想没办法,最近自己的表现是有些差强人意,还是主动点吧。周越开着车直接去肖楠住的地方。
声音由小到大敲了半天门,周越还退身观察和怀疑求证了半天,最后确定肖楠是住这里没错,后来他决定再敲一次,如果再没有人的话,就回去了。实事求是的说,周越的情绪已经不是那么平顺了。他举手刚要拍,门开了。素面朝天的肖楠在门口看着他,尽管表情没有任何的意外,但还是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周越看到肖楠情绪恹恹地,问,生病了?肖楠摇摇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没有,在手术室忙一天,累了,睡一会。周越说,别堵在门口啊,能让我进去么。肖楠侧开身,让周越进了门。
周越好奇地打量着肖楠虽然小但异常整洁的房间,写字台上的小泥人,彩陶,窗台上的盆花,吊在窗帘拉杆上的风铃。写字台上摆着一堆书,除了一些医学专业的书籍,还有王安忆和路遥的小说,似乎新近在翻阅的是梭罗的《瓦尔登湖》。周越拿起书来随手翻动了几下说,《瓦尔登湖》可不是一般人读的了的,高雅,不过梭罗这个人我不是特别喜欢,自以为是,不尊重长辈。放下书,周越又用手对着写字台上的金鱼缸里那只孤独游弋的金鱼打了个招呼说,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啊,肖大夫果然是有心人,真够温馨的了,要不我搬你这儿得了。肖楠先是倚在门边看,后来觉得有些冷,于是上床继续躺着,用被子盖着腿,看着周越自言自语。
周越也顺势坐在床上,这时他看到床头柜上的照片,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会,转脸问肖楠,是你奶奶吧?看上去很慈祥啊。接着他又嘿嘿地笑起来说,你年轻的时候长的可够挺拔的了,小白杨似的。肖楠伸过手来夺过像架不让他看。然后放平身体面朝墙壁侧躺着,不再理会周越。
周越看着肖楠,用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生什么气呢肖大夫,我第一次上门你怎么着也得客气点,有气留到下次一块生么。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可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这几天也真是不巧,事情都凑到一起去了。周越看肖楠无动于衷的样子,知道这样泛泛地说起不到什么效果,只好展开说,我们集团公司的一位房产公司经理被检察院抓了起来,事情牵涉到我们公司的一个员工,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检察院找到我这里,我是她的领导,只好配合检察院的工作去找她出来说明情况,昨天晚上才找到她,忙了一天了。周越忽然发现,在表述第三方情况的时候,中文有很好的优势,要是英国女孩审问男友,这个SHE和HE可是一点马虎不得的。然而肖楠也没有忽略这个细节,她问,你说的这个的同事是男的还是女的?周越顿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这个?是个女孩。周越意识到说不定前天小秦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肖楠听到了。
肖楠本来以为自己的怨气是不那么容易就消除的。她越来越觉得周越飘忽不定,自己仿佛是新植的树木,有一种根须抓不住地的感觉,轻易的一阵风好像就可以拔起。然而就几句话,这些怨气就像积在街角的杨絮一般,弄堂里轻微的一股过堂风,就忽悠散去了。尤其是周越说的坦然,肖楠就想,可能自己真有些小题大做了,周越毕竟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管着那么多人呢。于是就转身坐起来说,那你也给我打个电话么?看你前天晚上这么紧张的样子,人家担不担心啊?
周越连忙道歉,知道错了,下回一定改。晚上请你吃饭,给你压惊。肖楠捋开头发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贫嘴。肖楠躺不住了,坐了起来,掀开他的帽子小心打开纱布看了看说,纱布可以拿掉了。周越顺势抱了她一下,肖楠就这么举着手由着他,然后推开周越说,我换衣服。
周越在房间里等她一起出门,肖楠用手推他出去说,你去车里等我,你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啊。
城里面新开了一家鲍翅馆,据说是档次超高。周越是久闻其名,今天索性去探视一番,他也不和肖楠商量,开着车直接杀了过去,果然是金壁辉煌。两人坐定之后,侍应小姐递来菜单,肖楠一看菜单吓了一跳,嘴里禁不住说,怎么这么贵啊,然后对周越说,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太贵了。周越点了两盅木瓜炖鱼翅,然后配了些小菜,一顿饭,吃掉了1500块。出来的时候,肖楠还在为刚才的饕餮不安,她对周越说,这顿饭把我上大学时一年的生活费都吃完了。周越问她,你有没有想起杜甫的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我劝你换个角度想,你吃完这顿饭,为国家上交了75元税收,解决了一个就业,为了促进和繁荣第三产业的发展作了一些微薄的贡献,顺便,我们也补充了营养,强健了体魄,你没有觉得自己现在身轻如燕了么?肖楠撇了撇嘴说,你吃的这个鱼翅里的营养,不会比你吃一个胡萝卜得到的营养多,你要是真想给国家作贡献的话,途径多了,起码你可以结对赞助5个希望工程的孩子一年的学费,这不是更有意义么?
周越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拥抱旁边这个喋喋不休的姑娘了,他诚恳地说,我又错了,肖大夫,我发现你不仅可以医治我头上的创伤,你还可以拯救我的灵魂,我这辈子决定跟着你混了。肖楠不好意思地推开周越的胳膊,四处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