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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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一笑，说，你祝福我吧。饭后，洪袖儿竟先提出告别，在饭店的门口和王刚拉了拉手，低头黯然而去。王刚的心像灌满了铅般的沉重，他一个人在夜幕中的杭州走着。又见南山路，幽暗的湖水，古老的风。凌晨两点，王刚浅且不安的睡眠被门铃声击破。王刚打开了门，洪袖儿泪人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然而这也确乎应该是一种结局了。洪袖儿早上走的时候，尽管轻，但王刚并没有睡着，在黑暗中，王刚感觉到了洪袖儿的目光，她似乎俯过身来，她的头发微风般的从他脸颊掠过。
洪袖儿换了手机，她没有告诉王刚。王刚恍然间觉得那一切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境，由风带来，又被风带走。洪袖儿，偶尔他会不经意地念出这个独特的名字。
圣诞前，王刚突然接到了一个北京贺卡，竟然是洪袖儿，里面还有一封信。
王刚你好：
原谅我用写信的方式来打扰你的平静，我曾经在心里一再命令自己，不要去打扰你，就像你所希望的那样。但此刻，一个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但我向你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试图争取过你的全部，我只是天真的希望能“做你感情生活里的最后一个天使”，在你的生活里能有一个小小的位置，因为我认为这是在追随自己的感觉，没有什么对错，没有成败，也不必谈什么付出与收获，真实的面对自己的感觉，这样不至于我将来会后悔，就当它是一种生活历练吧。可是，时间一久，我发现有些东西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我十分不以为然，我想这种根本见不得阳光的感情很快会在黑暗中夭折的。没想到的是，原来有些事是根本不需要倚借任何外界条件的，它根本不需要任何阳光，我顿时手足无措了。
我小心翼翼的不让你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怕它成为你的负担，我甚至不敢主动打电话找你，不敢回答你的一切敏感的问题，我害怕这些都会成为你不必要的压力，而让你觉得厌烦或是沉重。我终于知道我们的关系只能是存在于幻想中的，它跟现实生活是毫无关系的，当我听到你一再提起你深爱的妻子和孩子的时候，我的羞愧无所遁形，我才真正明白我真是在妄想，我根本就不可能影响你，所以我说—我放弃！放弃这种关系在现实生活中所具备的所有憧憬和一切意义，就让它在幻想中继续吧，因为幻想是不会影响现实生活的，我只能在心里为它建造一个坚固、美丽却隐秘的殿堂，也许该称之为坟墓。
说到这里，我还是不希望给你造成任何困扰，我还是害怕你会因为这封信毁掉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认为我太麻烦，太反复。但是，我记得你说过我有任何感觉都可以告诉你，现在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你，我也顾不及后果了。我写这封信另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我最初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惊，我第一个念头是打掉他。但我想了很长时间，我觉得我没有权力去处置一个未来的小生命，所以我决定把他生下来，我需要这个孩子把我变成一个妈妈，我做好了应对生活中任何变化的准备。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毕竟你是这个孩子的爸爸，我怕现在的隐瞒永远得不到你的宽恕。我只恳求你一次，祝福我们母子吧。
最后，我还是要说，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让你有任何不安、怀疑或是负累，因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许你还会觉得我愚蠢，但请你放心，也请你相信，我有我的自尊和骄傲，丝毫不会比你的少一点，我只不过是让你了解我的一些真实想法和状况，我总觉得再不说的话，也许就没机会了。谢谢你曾给我的一切，让我相信了原来我认为是作者胡诌的神话，纵然相见恨晚，但是心却感觉温暖，在这个世界上，两个人能相遇是多么不容易，哪怕只是曾经，我仍然感激上苍。
祝你圣诞快乐！
袖儿
王刚捧着信，耳边如有惊雷炸响，他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这是一个要挟么？他问自己，他把这封信反复看了多遍，在字里行间里寻找着证据。他很快就作出决定，必须阻止洪袖儿这个万分愚蠢的行为。
洪袖儿原来的手机依然是打不通。王刚突然想起来，上次自己曾经接待过的洪袖儿的一个要好的大学同学，那个叫彭娟的女孩据说是洪袖儿的闺中密友。于是王刚找出她的名片，并和她取得了联系。彭娟对王总的盛情印象深刻，王刚借口说遗失了洪袖儿的联系电话，请她帮着联系一下。彭娟很热情，说洪袖儿最近发疯地要出国，现在正在北京的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在突击英语。彭娟说，我有她北京的电话，你等一下，我帮你查。王刚问，她干的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又想起出国了？彭娟说，我也说啊，她最近不太对劲。王刚心机一动，问，她是不是失恋了啊？彭娟笑了，想了想说，不像，没听她说过她有男朋友啊，再说失恋算什么打击啊，她条件这么好，追她的人多着呢。王刚不由怔了一怔，心想，洪袖儿何至于此呢。
王刚看着洪袖儿的新电话号码，沉默着。此刻他需要极大的冷静，他要把事态可能出现的若干种变化都予以充分的估计。他越琢磨越感觉自己其实对这个看似热情单纯的女孩一无所知，洪袖儿的行为真的是出于对自己的感情么？
手机拨通了，没有出现王刚最担心的那种局面。洪袖儿接了他的电话。王刚问她，换手机怎么不和我说一下？洪袖儿没有说话。王刚声音极其低沉温柔地说，你现在身体好么，反应大不大？也许这句话让洪袖儿感到了意外，她嗯了一声说，我没什么。王刚说，明天我到北京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带过来。
洪袖儿所在的培训学校就在香山脚下，校舍简陋。里面挤满了满脑子都是出国梦的人。黄昏的时候，洪袖儿下课，王刚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她。洪袖儿穿着湖蓝色的羽绒大衣，期期艾艾地走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王刚竟然一阵心酸。王刚忍不住伸手捋了捋洪袖儿额前的头发，说，你怎么那么傻啊。
他们乘车穿越首都华丽的灯火和人群。在三里屯的一家西餐厅里，他们默默地吃着小牛排。洪袖儿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坚定和冷静。以前他们曾来过这里，王刚想起几个月前的脉脉温情，恍若隔世。吃完饭，洪袖儿说，送我回去吧，我累了。王刚说，让我多陪你一会不行么？洪袖儿看着王刚说，就这样结束不是挺好的么，你一定要看到我疯了你才满意么？洪袖儿眼底有了一种冰冷的东西，这让王刚有些不寒而栗，他低了头。洪袖儿执意地回去，她似乎已经关闭了和王刚交流的一切可能，王刚彻底乱了方寸。
第二天，王刚打洪袖儿的手机，洪袖儿没有接听，王刚去学校找她，学校放假一天。洪袖儿在躲他。王刚躺在床上，被一种巨大的不安笼罩住了。她又想起了洪袖儿的女朋友彭娟，也许她可以帮助他。尽管非常冒昧，但王刚还是把他们之间的一切和盘托出。彭娟一连气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彭娟后来联系上了洪袖儿，她打电话给王刚说，她现在很自闭，拒绝和别人谈你们的事情，她暂时也不会见你，你还是先回来吧。元旦洪袖儿要回杭州的，我到时候好好跟她谈谈。你别着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元旦的时候你来杭州吧。最后，彭娟有些责怪地说，你们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啊？
彭娟倒真是个热情的女孩，洪袖儿回到杭州后，她们见了面。她给王刚打电话说，袖儿回来了，她心里很苦，需要发泄出来，也许发泄出来后，人就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啊？王刚这几天一直在找去杭州的理由，但这次他是万难脱身了，早在半个月以前，他的岳父就和他们说好要一大家去温泉度假。这不是一个单纯家庭意义上的聚会，他的岳父要安排他见几个人，如果顺利的话，半年后，王刚有可能会被任命为一个郊县的常务副县长，这个职务，将是他仕途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在这个时刻，王刚只能想到周越。
第十二章 文 / 方平
周越不相信王刚的故事。有很多的男人都这样，自己缺乏原则性，意志力不强，但他们却盲目地相信自己的朋友不是这样，譬如说周越之于王刚就是如此。周越看死了王刚，他觉得王刚最多也就是喝多的时候，跟歌厅的小姐过过嘴瘾，其他的，没戏。当然，如果能在确保安全卫生的前提下，王刚也会红杏出墙一下，但他这种红杏出墙的行为，只是证明了男人与猴子狒狒之类在种群上的联系，这种联系并没有因为人类这几万年来的直立行走而消失。因此聪明的女人应该了解这一点，这是基于理性和科学的角度出发的。她们据此该调整自己衡量丈夫的标准，不能再把男人找个把情人或者偶尔的一夜情的行为，上升到忠贞不渝的高度来看了，聪明的女人驾驭男人就如放风筝，要收放有度，适度从紧。男人都像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女人婚后的身份对自己的丈夫是亦妻亦母的，妈妈对偶尔作错了事情的孩子是怎么样的？宽容多于惩罚，耐心多于期待，再顽皮再疯的孩子，玩累了，总还会回家的。
但王刚竟然和一个女孩大爆火花，甚至搞大了别人的肚子，这显然是在规则之外了，周越如何会相信？而且周越以为，王刚是个天生的政治动物，政治动物就是要泯天理远人伦的，只能有欲望，不能有感情。当明白了这一切竟然是真的时候，周越忍不住呵呵地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够了，周越用手拍王刚的肩膀说，刮目相看啊，王总，够浪漫的了，不得了。王刚簇着眉头说，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现在是六神无主了。你交女朋友的经验丰富，你分析一下，这个女孩到底想干什么？
周越想了想说，我交的女朋友都挺好说话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没碰到过这么死心眼的钉子户啊，你是不是骗人家说要娶人家了？王刚反应之大吓了周越一跳，他涨红了脸质问周越说，我是那种人么？周越连忙作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说，戒怒，戒怒。我再问一句得罪你的话，你这事，用钱能摆的平么？
王刚被问住了，他有些迟疑的说，好像也不是钱的事儿。周越点了点头，这姑娘够死心眼的了，可按理说不应该啊，都什么时代了？老王，还是你有魅力啊，干脆收了作二房得了，现在哪个当领导的不得养几个，这也是与时俱进嘛。王刚无可奈何地央求周越，你就别挤兑我了，赶快替我想个辙吧。周越起身给王刚加水递烟说，反正无论如何，孩子是不能生下来的，否则，你的麻烦可就没完没了了。王刚说，要么你替我去杭州作说客好么？我？！我去管什么用，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事情我哪搞的定啊？王刚说，我要是能出面的话，还会来劳你大驾啊，你就别推了，除了你，谁能帮我，你总不能眼睁睁看我就这样走上绝路吧，拜托拜托，千万要救我这个急。王刚一边说一边连连拱手，周越刚要开口，王刚真就站起来给他作了一揖说，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