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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洗锋录-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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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杞人实在忍不住了,叫道:“保保,你休一口一个谁谁害了唆督,你……你到底放他们走不放?!”“好啊,陈师傅,”渥尔温叫道,“有本领胜过我这对拳头,咱们便一切依你!” 
  “陈叔叔,你何苦回护他们?”王保保道,“屋中气闷,请出来讲话如何?”杞人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被连凤鸣一把扯住袖子:“小心了,防有诡计。”杞人微微一笑:“料他不能拿我怎样。”推开屋门,大步走了出去。 
  只见屋外众人已经撤到五六丈外,王保保骑在马上,左首是一个蒙古军官,右手是个红发番人,想必就是方才说话的渥尔温了。他正待开口,却听见身后孙朝宗叫道:“渥尔温,你们究竟将我四师弟弄到哪里去了?” 
  王保保“哈哈”大笑,道:“义父早已遣人押他直接北上,绕过颍州,直奔大都去了,此时想必已入了中省地界……”孙朝宗惊问:“你、你们竟敢走颍州一路?!”“有甚么不敢,愈是贴近贼兵腹心,愈是平安无事啊,”王保保笑道,“便这般大摇大摆地自刘福通鼻子底下溜过去了也……”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冷哼:“未必!”只见一条灰影突然出现在山崖侧面,迅捷无伦地跳到了场心。双方数人一起惊呼,原来此人赫然竟是孙朝宗等人一心要救的李仲勋!孙朝宗又惊又喜,叫道:“四师弟,你怎……你可好么?”只听一声大吼,渥尔温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朝李仲勋当胸一拳打出。 
  李仲勋不慌不忙,将身一侧,忽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掌来,堪堪迎上来招。双掌相交,只听渥尔温怪叫一声,一个跟斗直翻出七八丈远,才待拿桩站住,却觉胸腹间气闷异常,不由自主地又倒退了三四步,这才消了来掌势道。 
  这一下石破天惊,众人一齐向李仲勋身后望去。只见那是一位蓝衫秀士,约摸四十上下年纪,箭眉美须,轻摇折扇,风雅俊朗。他环顾场中,缓缓地走上了两步。 
  “阁下,”渥尔温深吸了一口气,消去胸腹间的气闷,沉声问道:“阁下何人?”“不敢,”那秀士深深一揖,“区区山东宫秉藩。” 
  ※※※ 
  “原来是‘黄河大侠’!”听到那人报上姓名,王保保第一个叫道,“久慕盛名。李叔父常时向小侄谈起宫大侠,不想今日能亲眼得见大侠风采!” 
  “这位小兄弟谬赞了,”宫秉藩微微一笑,问道,“你讲的可是罗山李世贤么?”“正是,”王保保跳下马来施礼,“李叔父时常与在下谈起,他十年前曾往山东,欲拜在宫大侠门下学剑,宫大侠虽未能收录,却赠他刀谱,嘱他练刀。他心中向来是万分感激的。” 
  宫秉藩摇头笑道:“李世贤聪明得紧,只是功利心重了一些。剑是隐逸之兵,他便是走这条路,也终究难有大成。我这才请他改弦易辙,单刀的路数较适合他怎样,他的刀法可练成了?” 
  王保保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翁赤剌早听得不耐烦了,冷笑道:“‘黄河大侠’,好大的名头。今日有幸相遇,肯不肯赐教一二?”宫秉藩问道:“这位是……”王保保连忙介绍:“这位乃是怯薛翁赤剌百户长,他仰慕侠名已久,倒并无恶意的。” 
  “区区并非前来打架,只希望做个鲁仲连,”宫秉藩行礼道,“铁冠真人昔日曾有大恩于区区,此番涉及他的门徒,区区不得不百里赴援并非欲与诸位为敌啊。” 
  “那你,”渥尔温大步走近,“想怎样?要咱们放人的话,你就过来动手罢!”“乱世各为其主,”宫秉藩微微一笑,“战阵上刀枪无眼,血流漂杵,区区哪敢强自出头,前来多事?便要待救人也没这个本事。但既然今日……” 
  渥尔温打断他的话:“你想为这一干人求情?”王保保皱皱眉头,心道对方添了个陈杞人,又添了个宫秉藩,现在强弱易势,宫秉藩是在为谁求情,那也难说得很,不趁机收蓬,只怕事情要糟。 
  宫秉藩还没来得及回答渥尔温的问话,突然一道人影挺着单刀从草屋里冲出来,直向渥尔温扑去,口中叫道:“四师弟,这鞑子害了你三师哥啊!咱弟兄两个合力将他毙了!”正是“经天纬地”孙朝宗。 
  李仲勋乍闻此言,一愕问道:“甚么?”孙朝宗手中单刀已经连施七下杀手,刀刀斩向渥尔温要害,一边答道:“他害死了你三师哥。你却上是不上?”李仲勋目眦尽裂,发一声吼,从腰间抽出双剑抢上。 
  孙朝宗的武艺本来稍逊渥尔温一筹,加之那对趁手的食指周天笔已失,不过十三四合就落在了下风。李仲勋恰于此时赶到,二人合力,渐渐把形势扭转了过来。 
  翁赤剌见状大怒,拍马拧枪,直向宫秉藩面门搠去。宫秉藩双手反背,双脚足尖点地,仿佛一片秋叶般随风飘舞,顷刻间已躲过对方十余招杀手,枪尖竟然连他一片衣角也没能沾到。 
  王保保见势不妙,知道孙朝宗此次出手,是因为己方实力陡增,想要引起混乱,逼宫秉藩出手,偏偏翁赤剌胡人劣性,不退反进,眼看局势越来越对己方不利,急忙挥动手中长枪,招呼部下聚拢过来。 
  可惜这时安排已经迟了,连凤鸣一见孙朝宗发动,早明白了他的心意,趁着陈杞人尚在茫然糊涂之际,飞步从他身旁跃过,直向王保保扑去。 
  王保保长枪舞开,想要逼退敌人。却不料连凤鸣来到身前,忽然无缘无故地一个跟斗载倒。王保保虽然感觉奇怪,却毫不犹豫地一枪刺下,只听“嚓”地轻响,锋锐的枪尖连缨戳入泥地,连凤鸣早已一个翻身,滚到了自己脚边。 
  原来这是淮北流行的北派地堂身法,用来对付敌人长兵器最为有效。王保保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古怪招术,却也知道敌人既然抢入圈内,想要拔枪再战已经来不及了,百忙中一个错步,让过一边。几乎同时,连凤鸣一个鲤跃,也跳起身来,手中短短一柄匕首已经划到敌方面门。 
  王保保马刀出鞘,“当”地一声格开敌招,不禁觉得右臂隐隐发麻。这一来近身搏击,虽然刀长匕短,连凤鸣却已丝毫不惧,一味“刺、割、挑、抹”,招招紧逼,不过七八个回合,就把王保保逼得手忙脚乱。 
  这时候,那两个麻衣大汉郭氏兄弟也已经冲出草屋,和一众骑兵斗在一处。只有杞人茫然呆立,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后退好,是应该帮助孙朝宗好,还是应该帮助王保保好。 
  宫秉藩一味闪避,翁赤剌闹得满头大汗,却兀自奈何他不得。孙朝宗师兄弟二人合斗渥尔温,虽然稳占上风,却一时间也不能取胜。只有王保保叠遇凶险,又战了十数回合,已是既无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眼见连凤鸣一匕首从左侧割来,他急忙横刀去挡,却见银光一闪,敌人竟然将匕首掷向空中,随后左手伸出握住,就如同耍杂技的一般,一招“李广射石”,又从右侧刺下。 
  王保保心中一声长叹,自知招术用老,无法撤刀自保,看起来今天要命丧当场了!就此停了手中刀,束手待毙。忽听“嚓”地轻响,杞人不知何时已经拦在身前,连凤鸣却一个跟斗倒跃出去,手中匕首只剩了一个木柄。 
  王保保后背冷汗涔涔,心道好险。又一转念,不禁自责道:“保保啊保保,你欲将有用之身,做出一番大事业来,怎好在此丧了性命?他日若再遇险,便拚得废了一手一足,也须死中求活,万不可再生绝望之心了!” 
  连凤鸣被杞人逼退,一愕之下,赞道:“好刀!”他杀得性起,顺手拾起地上一把马刀,不退反进,一招“力劈千钧”,斩向杞人头顶。 
  又是“嚓”的一响,也看不清杞人怎么出的手,连凤鸣手中兵刃又只剩下了半截。他“咦”了一声,反手拔出王保保先前插在地上的那柄长枪,踊跃又上。 
  这次切割木杆,连声音也没有,连凤鸣就被迫改长枪为单鞭了。杞人见他屡战不退,心下烦躁,踏近一步,手臂微晃,又把半截枪杆又斩成了两断。 
  杞人的菜刀锋锐无比,连凤鸣早知道任何兵器都挡不了它的一斩。只是无论他如何出招,或刺或劈或扫,杞人却只立刀下斩,倒好象厨子切菜一般,必能一招奏效。他心里不服,见长枪已然无用,退后几步,反手一抓,把个看得目瞪口呆的骑兵从马上揪了下来,拔出他的腰刀,猱身又上,一心只要杞人换招抵挡。 
  杞人见他无休无止,心里烦透,一刀挥断敌刃,手腕转个圈子,就向连凤鸣头顶斩去。他无缘无故地又被卷入了一场厮杀,早已又气又怨,偏偏连凤鸣不识相,还要屡来招惹。杞人本无心伤人,只想劈断对方髻子,将他吓退。 
  刀在半途,忽然风声响起,一柄长剑直向左肋刺来。杞人收刀不及,自然而然地左手案板挥出,迎上敌剑。他这案板本是南海千年鲛木所制,无坚可摧,却不料敌剑实是锋锐已极,又兼出剑者内力深厚,长剑竟然无声无息地刺入案板一寸多深,差点便要穿透。 
  杞人为剑气所激,不自禁地倒退半步。说时迟,那时快,他右手菜刀已经划个半圆,赶了回来,对方还没来得及抽剑后退,又是“嚓”地轻响,长剑自中一断为二。 
  对方右脚点地,就如同在冰上滑行一般直溜出丈余远外,姿势优雅之极。杞人不想追赶,定睛细看,只见蓝衫磊落,原来正是“黄河大侠”宫秉藩! 
  这电光火石般地一招交手,看得在场诸人全都呆住了。连翁赤剌也自横枪发愣,不明白宫秉藩是在何时舍己而去的,也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追赶上去。 
  杞人也自木然不动,心里虽然明白宫秉藩方才这一剑旨在救人,倒并无伤己之意,但他案板被刺穿,还是自学艺出山后的首次,想起这迅疾无伦的一招交手,不由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宫秉藩也是一愕,举起手中半截断剑来望了一望,忽然间“哈哈”大笑,把断剑往地下一抛,高声叫道:“好敌手!我知你是谁了也!” 
 
 
 
  
 ~第八章欲挽强弓翻射鹄~
 
  陈杞人与宫秉藩交手,一招便退。倚仗着玄铁菜刀,杞人将宫秉藩的宝剑一截两段。宫秉藩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众人都不明白他笑些甚么,茫然愣在当地。只见宫秉藩大笑过后,把脸一沉,喝道:“区区这个鲁仲连是做定了,还有哪个不服,想要比试的?请上啊请上!” 
  王保保知道再待下去也不会有甚么结果,他刚才在生死线上打了个转,早已气馁,当下作揖道:“多谢宫大侠,在下告辞了。”给翁赤剌和渥尔温递个眼色,径自上马而去。翁赤剌等人见了刚才宫秉藩、陈杞人交手的那一招,哪里还敢上前叫阵,也都垂头丧气地走了。 
  孙朝宗上前来道谢。宫秉藩道:“回去不必将此事告诉尊师晓得,只代区区问候他老人家即可。”孙朝宗喏喏答应。宫秉藩又道:“你们都快去吧,该回颍州的回颍州,该回观里的回观里去。” 
  孙朝宗还想说些甚么,被李仲勉拉住,轻声道:“宫大侠不喜交际的,休多讲话,咱们去罢。”孙朝宗黯然点头,二人一齐向草屋走去。 
  宫秉藩这才向杞人行礼道:“请教阁下可是河南陈杞人陈兄?”杞人奇道:“宫大侠怎么知、晓得我的名字?”宫秉藩笑道:“区区与冷协律小有交情,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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