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图卷-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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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了看天色,便拉了叶秋的手,笑道,“走吧。”
这两人竟然默契无比,沿着路边走去。
庄周和叶秋都是步行,在歇脚的亭子里耽搁了一下午,时间却来不及了,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虽然两人都不觉得累,天却黑了下来,眼看己经错过宿头,两人正以为要宿在野外,不免有些麻烦,忽然透过前边林子隐隐看到几点灯火,疾走几步,便见到一座荒废的寺庙。
两人走到近处,才见那寺庙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可不是张紫渊一行人。
两人走到近处,才见那寺庙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可不是张紫渊一行人。
庄周有些诧异,这一行人虽然行李不少,可早走了很久,也不至于像自己两人一样错过宿头吧,进了这荒废的寺庙,便见到张紫渊一家,还有数十的家丁丫鬓,正在生火做饭,庄周和叶秋很轻易的问出这一行人耽搁下来的原因,却是张紫渊的小儿子忽然发痴,这才停下不走了。
两人找到张紫渊时,他正焦急的走来走去,便是见到庄周和叶秋两人也是无心搭理,只是愁眉苦脸的拱了拱手,在那踱来踱去,眉头都皱到了一块,显是颇为焦虑。
这房间早己经被清理出来,榻上躺了个小孩,面色潮红,意识己经迷糊,嘴里还不时的喃喃着听不懂的话语。
叶秋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走到那生病的男孩跟前,抓住他的手腕诊起脉来,张紫渊顿时大喜,连声问道,“叶公子莫非还会医术,可知他得的是什么病。”
张紫渊看上去己经五十多岁,这小男孩却只有十来岁,一看就是晚来得子,极为宠爱的,这时为了孩子竟然连自身颜面都顾不上了,也不自称本官,庄周暗笑,恶感倒去了许多,叶秋却是理都不理,手搭在了小家伙的手腕上,只是面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急得张紫渊在旁边直搓手,旁边几个女人眼圈红红的,想是之前被骂得狠了,这时见有人替小公子诊治,顿时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其中几个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外乎家庭内部的争宠之类的,庄周只是望天不理,叶秋一边诊脉,似乎遇到什么难题,皱了下眉,张紫渊顿时心中一惊,叫道,“哭丧啊,人还没死呢,都给我滚出去,出去出去。”
把一干女人都赶了出去,一边紧张的看着叶秋。
良久叶秋才放开手站了起来,淡淡的望了一眼急切的张紫渊,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小心的拔出塞子,从里面倒出一枚药丸,颜色赤红,大如龙眼,递给张紫渊,“和水服下,一刻钟后便好。”
张紫渊千恩万谢的接过丹药,嗅嗅那药丸只觉一股清香直透胸脏,顿时大喜,又冲外面吼了一声,几个女人急急的冲了进来,又有丫鬓端了水过来,将药丸给小孩冲水服下,叶秋给的药丸颇为灵验,一被吞下小孩的呼吸便平稳下来,脸上潮红的神色也淡了许多。
张紫渊对叶秋又是连连感谢,叶秋只是不理,淡淡的吩咐道,“一会醒了之后给他多喝开水,再好好睡一觉便好了,张大人夜里还要警醒一点。”
张紫渊连连点头,“叶公子放心,在下定会让人寸步不离的看着他。”
叶秋神色淡然,就好似刚才救人的不时她一般,拉了庄周走出来,自选了一个偏厢,这寺庙早就荒废了,也没人居住,房间里竟然挂起了蜘蛛网,两人看了一眼便又退了出来,干脆就坐到了庭院中,这时天己经彻底暗了下来,四野黝黑一片,除了张家仆人点燃的那些灯火,再看不到一点光亮。
庄周看看天,笑道,“没想到天竟是黑了,全怪我贪睡这才错过宿头,不过幸好,冥冥中自有天意,竟然让贤弟救了那小孩,也是一桩功德,贤弟医术通神,便是其他人都没办法的病也能手到擒来,为兄实在是佩服。”
叶秋脸一红,手被庄周拉着,也不挣开,只是低声说道,“大哥,那小孩的病情有古怪,只怕不是发痴。”
她说着便解下背上的革囊塞到庄周怀里,“大哥,你且带着这个,要是今晚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出现,你便打开这革囊,自然万事平安。”
庄周愕然的接过革囊,“有什么古怪,那小孩的病不是给治好了么,难道还有反复之处。”
叶秋踱了跺脚,“大哥不要多问,要是信得过我,便带着这革囊,遇到危险便打开,我明日再给大哥解释。”
庄周便不再多问,两人坐在一起,仰看头上星空,庄周信口给叶秋说着那些星座的故事,如果有什么不知道的,便代入一些经典的爱情故事,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改头换面之后被庄周用来哄女孩子,杀伤力真是惊人,叶秋虽然是男装打扮,却不免挨得庄周越来越紧,嘴里不时发出几声惊叹,眼睛都朦胧起来,小手紧紧的抓着庄周的衣襟。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秋装着睡着,半个身子都钻到了庄周怀里,只盼着夜色深沉,庄周看不到自己发红的脸颊,却不知庄周此刻脸色也是奇怪无比。
从来都是洞察一切,把握全局,通盘分析,最后掌握胜机,一击致命,谋定后动,这在庄周过往的人生中几乎形成了一种习惯,接过叶秋的革囊时,庄周第一次希望自己迷糊一些,难的糊涂啊,他轻声哼着摇篮曲,悠闲而放松,哄着叶秋入睡,两眼一片茫然。
自我生以来,只有我保护人的,哪有人保护我的。
虽然叶秋表现的很是柔弱,但庄周却知道,在叶秋的心目中,自己多半是需要被保护的,这让庄周感觉很是奇怪,却又有些不舍,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从来都是强者,什么时候体会过弱者的滋味。
莫非这就是体悟人生么。
虽然一身修为都封入了丹田之中,但由于北冥化鲲的特质,这一阶段是可以吸纳其他人的真元力的,何况身体强悍,新生的浩然正气时刻都在增长,这小半天下来,己经不下于一个普通武者几十年苦修,再加上实力直追本体的第二元神阿拉贡,庄周无所畏惧。
但这个时候,却冒出来一个女孩子,把自己当成了弱者保护,这种复杂的感觉,还真是说不清楚。
尤其是接过她递来的革囊时,庄周己经知道这位贤弟竟然也是修士。
自古以来,修行路径无数,光是大的流派就不知多少,细节处有差异的更是无数,事实上,每个人的修行方式都不可能完全相同,即便是同一门派的弟子,对同一法决的理解,也会有偏差,所以甚至可以说,有多少人修行,便有多少条道路,只是许多人走过的轨迹,被包容在了前人的范围之内,重叠之处太多,走的人多了,这才渐渐有了几条主要的路。
由三清教演化来的道教,由西方教演化来的佛教,以及由太古神族演化来的天庭,便是最主要的三条路。
其他如巫门之类曾经兴盛一时的流派却是彻底衰败了。
但除了这三条路之外,并不是说便没有其他道路了。
有炼丹的,有修剑的,有制器的,有攻符的,有用阵的,有驭兽的,有驱鬼的,此外还有许多,都可以统称为外修,修的是身外之物,而不是本源命性,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剑修一派。
除了那种御剑飞行的流派,其实剑修内部还有许多支派,只是到了后世,这些剑修法门失传,才让人以为剑修就是脚踏飞剑的那一种,其他都湮没了。
上古时代,最出名的是丸剑祭炼之术,这一派的剑修,炼剑之时是先选一把材质上好的宝剑,用三味真火炼化成一团,然后吞入腹中,用体内真元温养,等到用时,便从口中将剑丸吐出,发出剑芒,威力绝伦,是古剑仙最出名的流派,当年黄帝身边的九天玄女,炼的便是这种丸剑,在辅助黄帝平定童尤之乱时出了很大力气,曾经用丸剑斩杀神族两大顶尖高手风伯雨师,从此丸剑扬名大荒。
到了后世明朝的时候,白莲教在山东起义,首脑唐赛儿就得了九天玄女所留丸剑祭炼法门的残章,炼有剑丸两枚,一枚剑丸能发百余丈长的剑芒,另一枚剑丸也能发剑芒数十丈,就凭着这不成熟的两枚剑丸,唐赛儿一人独抗天下炼气士而不落下风,像当时天师教几乎被奉为国教,实力极为强大,但却仍然无法与唐赛儿争锋,可见这丸剑的威力。
不过这种丸剑对炼气士要求太高,祭炼之初便要用三味真火将宝剑炼化,像唐赛儿那样己经是宗师级人物的炼气士祭炼起来也是力不从心,不过弄了个半成品,可想其中难度。
除了丸剑之外,另有一脉,称为囊剑,却是不需要将宝剑炼化,而是将宝剑放置于体外,用革囊或是盒子盛放,平时用口鼻呼吸祭炼,等到用时,便从囊中放出,称为囊剑。
这种囊剑祭炼的要求便低的多,只要有炼剑的法门,又有合适的宝剑,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上手,算是丸剑之术的简化版,叶秋炼的便是这囊剑,那革囊之中盛放的,赫然是一柄宝剑。
知道炼囊剑的修士并不像祭炼丸剑一般,体若金刚,一身修为全仗这剑囊,见到叶秋竟然把剑囊让给自己护身,庄周不由心中感激,要知道没了这剑囊,叶秋虽然学过一些法门,但战斗力却是去了大半,把保命的东西给了自己,这份情意,又哪是一般的好感可以解释的
一边紧张的思索,甚至开始评估起了叶秋的战斗力,另一边却若无其事的轻轻拍着叶秋的脑袋,哄着她睡觉,没有半点异样,庄周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迷惘,这到底是好是坏,这到底是对是错,一面不断的追求着自己的本心,一面却不断的掩饰着自己伪装着自己,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连自己的心都无法完全顺从,种种看不见的无形束缚缠绕着,解去一种,又有一种生出来,真是乱麻一般,麻烦无比,难怪佛道两家搞到最后都选的是斩断,三尸也好,六贼也好,其实都是人的各种感情欲望吧,斩断了,诛杀了,自然也就没了情欲的困扰。
所以三清教也好,西方教也好,教旨都是以清净无为为宗,其实说的,就是无情之道吧,而像佛教一般,其实教义便驳杂不纯,佛祖的名字释迦摩尼,便是清静和慈悲的意思,而菩萨,是菩提萨陀的简称,其实是求道和普渡的意思,无论是释迦摩尼还是菩提萨陀,看着非常合理,终究是自相矛盾,既然清净,哪来慈悲,所谓普渡,也不是真普渡,其实众生实无灭渡者,在出世和入世之间仿徨不己。
佛教毕竟不是圣人所立,虽然释迦摩尼是老子化胡而来,朝拜的是西方极乐世界阿弥佗佛,也就是西方二圣中的接引道人,但毕竟释迦摩尼本人不是混元圣人,所创教义还是不纯。
从来理性长存,情欲多变,所以上古时代,如老子所传道德经,黄帝所传阴符经,又或是后来释迦摩尼的金刚经,都视情欲为大敌,并且将之冠以种种名字,三尸,六贼,五贼,或者说降伏,或者说诛杀,或者说斩断,归根究底,还是一样的。无情之道啊,真的好艰难。
但比起自己走的路来,却又不算什么了。
他修行道路无意间和东皇太一一般,也是先成太一,最后自身成道,如此一来,情欲本来就是人的一部分,自然不能学佛道两门一般或是诛杀或是降伏,而要理性和情欲悉数贯通,无分彼此,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