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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富兰克林自传·txt-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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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我又感到困倦了,他们给了我一张床,我就和衣倒下,一直睡到晚上六点钟,他们叫我吃晚饭,当天晚上很早就上了床酣睡到第二天清晨。接着我把我自己尽可能地打扮得整整齐齐到安得鲁·勃拉福的印刷铺去,在铺子里我看见我在纽约见过的那个老人,他的父亲。他是骑了马来的,所以比我先到费城。他把我介绍给他的儿子。他儿子很客气地接待了我,招待我吃了早餐,但是他说他目前不需要助手,因为最近他刚添了一个人。但是城里另外有一家新开的印刷铺,主人叫做凯谋,他或许可以雇用我;假如他不能,我可以暂住在他的店里,他会不时地给我一些零活干,直等到我找到工作为止。 

那位老先生说他要和我一同去见那个新印刷铺的老板。当我们找到了凯谋的时候,勃拉福说:“朋友,我带了一个年轻印刷工人来见你,或许你正需要这样一个人。”他问了我一些问题,给我一个排字架看我如何工作,接着他说:虽然他一时还找不到事情给我做,他不久就可以雇用我。他虽然从未见过勃拉福,却把年老的勃拉福当作镇上的一个对他有善意的市民,大谈他目前企业的情况和对未来的展望。勃拉福从未泄露他是城里另外一家印刷铺老板的父亲,听到凯谋说他预期不久可以把城里绝大部分的印刷事务承包下来,他就用一些巧妙的问句和一些小小的怀疑,把对方的全部意图都诱了出来:他靠了谁的势力,他准备如何进行。我站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全部谈话,立刻看出他们中间有一个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另一个只是一个新手。勃拉福让我留在凯谋处,自己走了。当凯谋听到我说出勃拉福是谁的时候,他大为惊讶。 

我发现凯谋的印刷铺里只有一架陈旧破烂的印刷机和一套磨损了的小号英文铅字。这时候他正在用这套铅字排印一首纪念前面已经提过的阿克拉·罗斯的挽歌。罗斯是一个天资敏悟的年轻人,有着高尚的品德,在城里很受人们的器重,是州议会的秘书,也是一个不坏的诗人。凯谋也写诗,但是十分拙劣。实际上你不能说他写诗,因为他做诗的方式是直接把从头脑中的思想排成铅字。这样,因为没有稿子,只有两只活字盘,而挽歌又很可能需用全部的铅字,所以没有人可以帮他的忙。我设法把他的印刷机(该机他尚未用过,他对印刷机是一窍不通的)整理了一下,使它适合于印刷,我答应等他把他的挽歌一排好,我就来印刷。接着,我就回到勃拉福的印刷铺去了。勃拉福暂时给我一点零活干,我就在那里获得住宿和膳食。几天之后,凯谋来叫我去印挽歌。这时,他已经弄到了另外两只活字盘,有一个小册子要重印,他就叫我做这工作。 

我发现这两个印刷工人对他们的业务都不十分高明,勃拉福原来不是学印刷的,而且文化程度很低。凯谋虽然有点学问,但只能排字,不懂印刷。他曾经是法国先知派法国先知派(FrenchProphets):1706年由法国传入英国,自称能预知未来,能说万国方言,能行奇迹等等。他们宣扬天国即将来临,劝人实行原始共产主义社会。——译者的教友之一,能够装得像他们那样的热烈和激动。这时候他并不表明信仰什么特殊教派的宗教,只是随机应变,各种教派都相信一点。他完全不懂世故,而且后来我发现在他性格里很有点无赖气。当我在他这里工作的时候,他不喜欢我住在勃拉福处。他原有一所房子,但是里面没有家具,所以他无法安置我,可是他替我在他的房东,就是上面提过的李得先生处找到了寄宿。这时候我的箱子和衣服已经运来了,在李得小姐的眼里我的样子可比当她第一次碰巧看见我在街上吃面包卷时体面得多了。 

这时我开始认识了城里一些爱好读书的青年人,晚上我很愉快地跟这些人在一起,靠着我的勤俭,我赚了一点钱,生活过得十分舒适。我尽可能地把波士顿忘掉,而且除了高令斯以外,我也不要波士顿的任何人知道我的住处。高令斯是知道我的地址的,当我写信给他时,他保守秘密。最后,发生了一件偶然的事情,使我重新回到那里,比我原定的时间早得多哩。我有一个姐夫劳勃脱·荷麦斯,是一只行商于波士顿和道拉瓦之间的帆船的船主,当他在费城南面四十英里的纽开色时,听到了关于我的消息,他写了一封信给我,提到在我突然出走后,波士顿的亲友们的怀念和忧虑,向我保证他们对我的善意,只要我回去,一切都可以按照我的心愿安排,他十分诚意地劝我回去。我回了他的信,感谢他的劝告,但是我详尽地叙述我离开波士顿的理由,这样使他相信我的出走不是像他以前想象的那样不近情理。 

宾夕法尼亚的州长威廉·基夫爵士这时在纽开色。当我的信送到时,荷麦斯船主刚巧跟州长在一起,就跟他谈起了我,并把我的信给他看了。州长看了我的信,当他听到我的年龄时,好像感到惊异。他说看来我是一个有前途的有才能的青年,因此应当加以鼓励。他说费城的印刷铺质量十分低劣,假如我在那里开业,他说我一定会发达。在他这一方面他愿意设法替我招揽公家印刷生意,并在任何其他方面尽力帮助我。这是我姐夫以后在波士顿讲给我听的,但在当时我还一无所知。有一天,当我和凯谋一块儿在窗口工作的时候,我们看见州长和另外一位绅士(后来知道他是纽开色的富兰契上校)穿着华丽的衣服,穿过街径向我们的铺子走过来,接着我们听见了叩门声。 


第9节: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凯谋立刻跑下楼去,以为是来访他的客人,但是州长要见我,跑到楼上来,他用了一种我以前不大习惯的谦逊彬彬有礼地向我说了许多客气话,表示愿意与我相识,好意地怪我当我初来费城时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同时邀我和他一同到酒馆去,他和富兰契上校原是打算上那里,据他说,去品尝一些上等的白葡萄酒。我是受宠若惊,凯谋却瞪着眼呆若木鸡。但是我陪着州长和富兰契上校到一家在第三街拐角上的酒馆去了,一面喝酒,他一面劝我自己开业,向我指出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州长和富兰契上校都向我保证他们要利用他们的势力和影响去招揽军政两方面的公家生意。当我提出不知道我父亲愿意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协助我的时候,威廉爵士说他要给我一封写给我父亲的信,在信里他要叙述这一计划的优点,他确信他一定能说服他。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将搭坐下一班的船带着州长向我父亲推荐我的信,回到波士顿去。但在其间我们的计划暂不宣布,我照常在凯谋的印刷铺继续工作,州长不时邀我去吃饭(当时我想这是一种莫大的光荣),同时他用一种想象不到的殷勤、亲密和友好的态度跟我谈话。 

约在一七二四年四月底,一只开往波士顿的小船来了,我辞别了凯谋,只说是去访友。州长给我一封厚厚的信,信中向我父亲说了许多恭维我的话,大力地推荐我在费城开业的计划,认为这一事业必然会使我发迹。我们的船在驶入海湾时碰上了沙洲,发生了裂缝,这时候海上波涛汹涌,我们必须几乎继续不停地抽水,我也轮流值班抽水。但是,大约经过了两个星期的时光,我们平安地到达了波士顿。到那时我已经离开波城七个月了,我的亲友们一点也没有听到关于我的消息,因为我姐夫荷麦斯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写信提到我。我之意外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使得全家惊异,但是大家看到我都很快乐。除了我哥哥外,大家都款待我。我到他的印刷铺里去看他。这时我的衣着比我在他那里当学徒期间的任何时候都考究。我从头到脚穿了一套新的时髦的西装,挂了一只表,口袋里装了差不多五英镑的银币。他勉强地接见了我,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又去工作去了。 

店里的职工们想知道我一直在什么地方,我到的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地方,我喜欢不喜欢那地方。我对那地方和我在那里的愉快生活,大加赞扬,强调表示我打算回去的意图。他们中间有一个人问我们在那里有什么样子的钱,我就拿出了一把银币,摊在他们面前。这种银币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观,因为在波士顿通用的是纸币。接着我又乘机让他们看看我的表,最后(我哥哥仍然绷着脸显得怪不高兴的)我送了他们一块钱去买点酒喝,就告辞了。我这次探望使他大为不快,因为,当我母亲过了一些时候向他提起和解,并表示希望看到我们和睦地相处在一起,在将来还能手足相处的时候,他说我曾在他的职工面前用一种使他永远不能忘记或是饶恕的方式侮辱了他。但是,这一点他却弄错了。 

我父亲对于州长的信显然表示有点惊奇,但是他对我好几天不提这件事。当荷麦斯船主回来时,他就拿信给他看,问他是否认识基夫,他是什么样子的一种人。他又表示他的意见,说此人考虑事情一定不很周到,他竟想叫一个离开成年还差三岁的男孩子去开业。荷麦斯尽力表示赞同这计划,但是我父亲确实地认为这计划是不合式的,最后他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它。然后他给威廉爵士写了一封措辞婉转的信,感谢他对我的恩惠和栽培,但是表示他还不能资助我开业,因为他觉得我年纪还太小,他不能信赖我经营管理这样一种需要巨额开办费的重大企业。 

我的朋友和伴侣高令斯是邮局的一个职员,他听了我关于我到的新地方的报告,十分喜欢,因此决定也要上那里去了。当我还在等我父亲作出决定时,他先从陆路出发上罗特岛去了。他收集了许多关于数学和自然哲学的书籍,这时他把书留下来,等我把它们跟我自己的书一同伴送到纽约去,他打算在纽约等我。 

虽然我父亲不能赞同威廉爵士的计划,他对于我能够从我所在地如此有声望的人那里获得这样一封推崇备至的推荐书,对于我在这样短促的时间内,靠着自己的勤劳和谨慎能够把自己打扮得这样体面,他仍然感到欣慰。因此,既然我跟我哥哥之间没有和解的可能,他就答应让我回到费城去。劝我对当地人士应当谦恭有礼,好获得人们一致的好评,切戒讽刺和诽谤,他认为我过分地爱好这样做。他告诉我靠着不断的辛勤劳动和耐心节约,到我二十一岁时我或许能有足够的积蓄使我能够开业。假如到了那时候,我的积蓄接近所需的费用,那么他会帮我凑满不足之数。这就是我所能得到的一切了,除了当我上船重去纽约时,他给我的表示父母爱子之心的一些小小纪念品以外。但是我这次去纽约却是获得他们的同意和祝福的。 

帆船停靠在罗特岛的新港,我就去探望我的哥哥约翰。他结了婚,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年。他很亲热地接待了我,因为他一直爱我。他的一个朋友,一个叫做佛南的人,有人在宾夕法尼亚欠他一笔钱,大约是三十五镑,他要我代他收这笔钱,并代为保管,直到我接到他的通知叫我如何把款汇寄给他时为止。因此,他给了我一张汇票。这件事后来给了我很多不安。 


第10节:他们的同意和祝福 


在新港我们船上来了好几个到纽约去的旅客,其中有两个年轻的女伴和一位严肃、通达、管家婆似的教友会妇人和她的仆人。我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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