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行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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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几乎都是赖在书房里的,不过晚上掌灯之后,基本上就要休息了。马猫儿趴到书房门口,心想,叶长春你这也是活该,你不仁我也只好不义了。
等他推开门进去书房了,才觉得有些失策。
虽然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的说法是不假,但是前提是自己得能看清楚啊,何况自己不是来杀人放火的,是来偷东西的,更要看清楚才能拿了,可是自己竟然忘了带个火折子,只好根据今天在书房里看到的情况来动手了,墙边上多宝格木架子上应该放着几个小药瓶子。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偷出来再说,至于是不是解药,可以再慢慢打听。
这么想着,马猫儿已经摸到了墙根多宝格架子上。一溜小瓷瓶子摆在那里,马猫儿把第一个打开,摸到里面果然是有药丸子。顾不得多想,他挨个把瓶里的药丸子倒出一些分别塞到怀里,然后准备离开。
也许是顺利的有些太过,马猫儿有些得意忘形,一不小心碰了架上一个小盒子一下,差点把盒子碰下架子来。他慌忙回手扶住那盒子,重新摆好,正要往外走,就听见两声嘹亮清晰的蛙鸣:“呱~呱!”
往日再普通不过的蛤蟆叫,却叫出马猫儿一身冷汗。他一转身抱起那个盒子搂在怀里:“死癞蛤蟆你别叫!”
“呱!呱!呱!”
又是三声。
马猫儿觉得脊背上袭上一股凉意,他急中生智,顾不得脸皮,只好轻轻敲着盒子:“癞猫儿乖!癞猫儿乖!别叫了,过些日子老大我给你买糖吃。再说,要不是我,你能过上现在这种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吗?你可得有良心……”
蛤蟆不叫了,黑夜重新寂静下来。马猫儿慢慢把心放回肚子,把锦盒子放回架上,抹一把头上的冷汗,喘了口气定了定神,低声嘟囔道:“这死小子!真是玷污了‘猫儿’这么好听的名字!分明是癞蛤蟆,却起名叫猫,什么跟什么啊?真是不搭调!干这种事,也就是叶长春这种没见识没读书装学问的人!”
安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忍俊不禁的笑声,马猫儿一身冷汗还未消退,另一身冷汗已经随着一个激灵冒了出来。“啪”一声,屋子里烛光亮起来,烛光下笑得一脸狰狞与阴险的两人,正是叶家主人叶长春,及其忠实跟班阿福。
“……”马猫儿根本说不出话来,倒是阿福仍然是一张笑眯眯一本正经的脸:“马半仙,你可说错了哦,我们公子可是念过四书五经,背过诗词歌赋,学过仁智礼义,走过名山大川的大家公子,学问从小儿第一,见识也是一流,怎么能说是装学问呢?”
“我……我哪里说过谁装学问的话?”马猫儿本着厚着脸皮死不认账的原则,边说着心虚的往后退一步,“反正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就不是我说的……”
砰——哗啦啦!
“不,不是我打烂的……”
马猫儿顺嘴说了一句,低下头看看被自己碰落地的两个古董大花瓶儿,已经全都粉身碎骨了。再抬头,眼前叶长春本来笑的贼溜溜的一张脸上,已经是怒火升腾,长长的眉竖起来,一向装模作样温和含笑的眼里也迸出了金光闪闪的火星子。
第三身冷汗也淌出来了,今日黄昏洗的那澡算是白洗了。马猫儿正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蛤蟆叫:“呱~呱~呱~呱!”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肠子已经青了,私下里嘀咕一句:“今儿出来,真该先看看黄历的……”
可黄历上也不会写“今日宜入室行窃”这样的话呀……
一大清早,叶长春吃过早饭,就进了书房坐到书案上一堆账本子后面去了。阿福拎着扫帚和簸箕,猫在多宝格子下面空地上,扫昨晚未来的及清理的一堆碎瓷片子。
“唉,这摔得还真够碎的。”阿福偷偷抱怨一声,抬头翻着白眼,看看自己正趴在书案上逗蛤蟆的叶主子。
叶长春手里拈一支笔,正在用笔戳癞蛤蟆,说一句话,就在那癞蛤蟆身上戳一下。
“叫一声,癞猫儿!”
“呱!”
“再叫一声!”
“呱呱!”
“跳一个给我看看?”
“噗!”
蛤蟆敏捷的跳起来,叶长春却飞快的一把合上锦盒的盖子,把跳起来的癞蛤蟆打压回盒子里,四脚朝天仰着,蹬蹬腿儿,翻过身来,转悠转悠鼓鼓的眼睛。
不知怎么,阿福看着自己主子乐在其中的样子,倒有些开心。他从小跟着主子长大,知道自己主子并不是爱玩爱乐的人,从十几岁开始掌管叶家生意,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一大半是埋头在帐本子里,别家公子们热衷的斗鸡走狗,自己主子是从来没有感兴趣过的,当然也可能是根本没有时间玩。现在好不容易看自己主子也开始养这样的玩物,阿福是很开心的,觉得这样才像个年轻人的样。虽然主子养的是一只上不了台面的癞蛤蟆,不过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嘛……
“这猫儿还挺有意思的,要不多花些心思陪他玩玩?”叶长春面带微笑的自言自语着,看着盒子里那蛤蟆似乎有些失神。阿福看了自己主子脸上自己已经十分熟悉的笑容,知道自己主子大概又在打什么整人的主意了。
不知道主子说的猫儿,是盒子里这只,还是后院捆着的那只呢?阿福有些捉摸不透的想着,不过要是主子把商场上对付对手的一套用起来,甭管是这只猫儿还是那只猫儿,肯定都倒霉定了。
“阿福,扫干净了没有?”叶长春回过神来,问自己的跟班。
“扫好了。爷还有什么吩咐?”
“马猫儿现在还捆在柴房里?”
“还捆着呢。连他那只癞皮狗,两个都被捆在柴房里了,现在正一块哼哼呢。”
叶长春有些惊讶:“你们怎么连那狗也捆了?”
“回主子的话,”阿福恭敬的一笑,“昨晚上有起夜的仆役,逮住那癞皮狗溜到厨房里偷吃肉骨头。”
叶长春顿时忍俊不禁起来,一向没什么波澜起伏的俊脸上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还真是他说的,有其主必有其仆。”边说着,他冲阿福勾勾手指头,“你过来,给我算一笔帐。”
临近中午十分,在马猫儿和癞长春两相应和的哼哼声中,叶府里日理万机的叶大公子终于匀出了空,审理这起内贼事件。出席审理的除了叶长春,其跟班阿福,马猫儿,癞长春,以及抓住癞长春偷吃的仆役来旺,叶家老资格的管家,周伯,还有一个当地知县王大人。理直气壮旁观的当然没有,不过在周围探头探脑偷听的仆役丫鬟,自然也少不了。
前院正厅上,马猫儿身上的绳一被解下来,马猫儿就忙不迭的撩起衣袖揉搓着手腕子,只见半截白白净净的手臂上,赫然两道通红通红的捆绑印儿。马猫儿嘴里丝丝出着气儿,冲手臂上吹了两口气,然后拍了两下子。
那边阿福从叶长春身边走出来行个礼:“既然人证物证都有,马猫儿已经承认确实做过入室行窃的勾当,王大人也听说了经过,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就直接进入主题,请王大人替我家主人做个旁证。”
王大人捋捋胡子,点点头:“说吧。”
“叶府临时仆役马猫儿昨夜入室行窃,因属家丑,不宜报官。且我家公子一向宽厚待人,对其行窃行为既往不咎,只将其造成损失清算如下:
前朝青瓷大花瓶儿一只,计五十两银子;前朝名窑白瓷瓶儿一只,计二百两银子;马猫儿所养癞皮狗误食厨房排骨,因被狗啃过,十斤排骨均已不能再吃,计一两银子。共计二百五十一两银子。马猫儿身无分文,两袖清风,因此今日请王大人为证,今日罚马猫儿做叶家仆役时间延长为一年,以抵其罪过。”
堂上叶长春,漫不经心捧着茶碗品茶,嘴边的带着笑容,看上去是一副很满意又很宽厚的样子。
马猫儿听完这话,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一向轻盈婉转溜溜滑的两只黑眼珠子,瞬间呆滞。他还没有醒过神来,那边王大人已经站起身来向叶长春抱拳:“一个仆役一年工钱不过十数两银子,叶公子竟然只让他做一年工抵消数百两银子的赔偿。叶公子一向宽容体恤,这次更是仁至义尽了,如此宽待这个惯犯。既如此,王某自然会作这个证。”
县官也这么说了,自己真的就要在叶府里被欺压一年那么长了?
虽然有了受罚的心理准备,马猫儿一时还是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等被拖下前厅,他还有些呆呆楞楞的,面色如死灰一般,眼望着天,嘴里不断叨念:“六月天啊,老天爷来个旱天雷,下场雪吧……”
第二个打击是在午后来到的。马猫儿正坐在柴房里,捧着饭碗挑里面的肥肉末儿喂癞长春时,阿福慢慢悠悠走了进来,仍是那张讨打的招牌笑脸:“马半仙啊,主子叫我告诉你一声,昨晚上你藏的那些药丸子,都不是解药。那么重要的东西,主子怎么会随便放在书房里呢?他让我劝你一句,还是老老实实,死了偷解药的心,安心在叶家做事吧。到时一年期满,主子一定会放你走的,到时候你再出去招摇撞骗也不晚。”
从容说完,阿福笑着离开。马猫儿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把药丸子,狠狠的往柴堆里一扔:“哼!药死你们这些叶家养的!”
只听“轰”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忽然散开了。癞长春吓得一机灵,浑身的毛竖起来,呜呜叫着就要往外跑,被马猫儿一把捉住,抚着背上的癞毛安慰着:“别怕别怕,长春乖乖,那里只是几窝寻食的小耗子罢了,不会咬你的。”
癞长春安下心来,偎在自己主子手底下,又开始舔地上的肥肉末儿,舔的差不多了,正准备一口把那肥肉吞下去,背上那只抚摸得温柔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它听见自己主人喃喃自言自语着:“再这么下去我可就完了啊长春,要不干脆把叶拐子给宰了吧?……可是真要杀了他,那尸体该怎么处理呢……”
叶长春停下舌头舔肉上的工作,警惕的抬头看着自己主人,听见自己主人恍然大悟般对自己说道:“虽然有些恶心,不过到时候,不如长春你把他全给吃了吧?顺便也补补你瘦巴巴的身子……”
用完了午膳,叶长春在庭院里溜达了几步,然后回书房又逗了癞猫儿一会。不过才几天时间,原本肥肥大大的癞蛤蟆已经瘦了很多了,鼓鼓的眼珠子也没有了刚被马猫儿从湖里逮回来时的神采,叶长春看它精神也不太好,就让身边奉茶来的丫鬟顺便把它带到后院那盆养着子午莲的水缸里去散散心,养养精神。叶公子自己则端起新煮的茶,边喝着边看着一卷诗文,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阿福进书房来的时候,看见自己主子这幅模样,知道他心里很开心。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主子并不总像人前那样笑容可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开心的人,倒总是被生意压的思虑重重的。于是忠心耿耿的阿福退出书房,想让自己主子多开心一会,等会儿再向他报告刚才的事情。
等他跑到书房开始打报告,正说到马猫儿算计着要宰了叶长春那一节的时候,叶长春仍然在喝着茶看着书,三心二意漫不经心的听着阿福说话,然后阿福就看见自己一向成竹在胸从容不迫的主子“噗”一声喷出一口茶水,竖起眉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己:“什么?你说什么?”
“小的说,方才去后院听墙根的时候,听到马半仙说想把主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