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行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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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的都是小巷,如果从怡红院二楼包间的窗口看的话,可以发现他们走的小巷其实是马猫儿白天窜的那一片。叶长春听完连玉榭的话,从窗口往外看了几眼,也大致猜到了马猫儿的去向,于是带着连玉榭一路走过去。可是连玉榭却不知道叶长春的用意,走了片刻之后鼓足勇气往前几步:
“叶大哥,你不去找马猫儿?”
叶长春眼睛漫不经心看着前面,脚步丝毫不慢:“找。”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城南。”
“去城南找马猫儿?你怎么知道她在城南?”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去城南?”
“不想去的话,你就回去。”
连玉榭闭了嘴,乖乖跟在后面继续走。
“还有,”叶长春头也不回的说道,“有功夫百无聊赖的踩别人影子,不如想一想回去怎么跟连伯父解释你今天在怡红院的事。”
连玉榭耷拉着脑袋安静了不到一刻钟,又恍然大悟一般开口问道:
“不对啊叶大哥,马猫儿也不过是个仆役吧,你今天怎么亲自出啦找他呢,莫非是专门为了抓我的短才来!?”
叶长春脚下不停,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两人脚程很快,不过日暮,已经到了城南近郊。一片破落的民居,间或透出灯光,远处是模糊而稀疏的树木影子,淡淡的风拂面而来,带着近郊特有的泥土气息混着炊烟的味道。
房屋周围凌乱的杂草丛生,蚊蝇乱飞,连玉榭一边走一边“啪啪”拍着飞到脸上的蚊子,一边怀疑着:“马猫儿真会跑到这里来?”
叶长春在街口站定:“这里大概就是她的旧居。”
“旧居?那他到底住哪一户?”
“……不知道。”
“这可怎么找?”连玉榭皱眉愁道,眼前忽然一亮,转脸看着叶长春,“不如这样,叶大哥你运足内力,高喊一声‘马猫儿’,也许他就出来了呢?”
叶长春皱皱眉:“玉榭,十年过去,你的才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你去那边,”他指指西面的一片破烂草房,径自转身往东去,“我去那边看看。记着不要声张。”
叶长春沿着狭窄小巷中的土路缓缓往东。
城南近郊住的不过几家贫苦人,离城中较远,入夜之后安静的很,不闻人声,所以当几个黑影从远处墙头一闪而过时,叶长春一下便注意到了。他迟疑了一下,随即提气跃上墙头,再一跃已经轻轻落上这家屋顶。屋顶陈年已经接近腐软的草甸几乎难以承受踩踏,叶长春只好提气躲在屋脊后面往院子里看。
几个黑衣人显然已经对院子很熟悉,无声的落到院子中央。屋子里透出昏暗的灯光,映在偌大一个院子里,还不如淡淡的月影更亮。叶长春脚上加了三分力,屋顶的草甸子已经被踩了个窟窿。他凑近了往里一看,看到了屋子里又脏又乱的样子。灯光闪烁着,一张三条腿的旧桌子旁边靠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只皮囊,脑袋歪在胳膊上,仿佛是睡着了。
叶长春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条巾帕蒙住脸,脚下一勾,小半个屋顶被无声的掀开,一片草甸子落到房后,发出沉沉一声闷响。叶长春落到屋内,伸手去揪马猫儿的衣领,还没有靠近已经嗅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被揪到衣领的马猫儿嘴里咕哝了几声,眼皮抬都没抬。叶长春带着几分无奈拍了拍马猫儿的瓜皮帽:“天亮了,起来扫地了!”
马猫儿“噌”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看眼前的叶长春,再看看四周,随即注意到了头顶上没有了的半块屋顶,正要发作,就看见叶长春身后几个黑衣人冲进了屋里。
叶长春早已经觉察到了黑衣人进来,本来是准备揪着马猫儿直接从屋顶跃出去避开这几个人也就算了,没成想马猫儿喊了一声“躲开”之后竟然直直冲过来推了自己一把,等他转过头时正看见马猫儿从一道明晃晃的刀影下往一边跳。只听轻微“嘶”的一声,马猫儿落地回头,一脸慌乱的用两只手捂住背后的衣服。
来不及多想,叶长春顺手将袖里一柄竹扇掷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钢刀被竹扇格开。举刀的黑衣人连退了几步,叶长春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扫帚,往那边的三个人横扫过去。
再好的剑法,用扫帚舞出来恐怕效果也是要大打折扣的,可是如果用了内力,就不好说了。凌厉的剑气横扫过去,几个黑衣人举刀相格,仍被逼得退了一步。三个黑衣蒙面人眼中露出惊异的神色,只见开头那一个黑衣人冲另外三人做一个手势,四个人已经起身掠出去,转眼消失在夜色里,不见了人影。
叶长春扔下手里的扫帚,回头看看马猫儿。马猫儿靠在墙角,眼里的惶恐已经消失不见,这会儿看着叶长春,神色有些恼怒:
“你以为你蒙着脸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叶大少?”
叶长春抹下脸上的巾帕,顺便擦擦手上的灰尘:“刚才是什么人?”
马猫儿哼一声:“我怎么知道?话说回来,”她往前一步,神色愤然,“好好的你干嘛要掀掉我家的屋顶啊?”
叶长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马猫儿反应迅捷的捞起方才叶长春丢下的扫帚跳到门后做出一个准备砸的动作。叶长春一转眼,正看见她背后方才被刀挑开的一道大口子下面,隐隐露出纤腰上一片玉色肌肤。
马猫儿大概想不到,就在她虎视眈眈盯着门外的时候,身后一向被她认为厚颜无耻的某人的脸正在悄悄变红……
脚步声停在了院中,连玉榭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叶大哥?马猫儿?是你们?”
马猫儿扔下扫帚,抹抹额头上的冷汗,白净的脸上顿时留下一道黑乎乎的脏手印子。叶长春皱皱眉头,回头环视屋里,捡起地上一团破布,不动声色的将那团破布展开裹到马猫儿身上。马猫儿先是吃了一惊,眉头竖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发作,回手摸到背上被划开的衣服,脸上立刻浮起两片火烧云,慌慌的把被单披好。
连玉榭看清了人影便走进屋子里,正看到叶长春和马猫儿,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他诧异的抬头,透过空空的屋顶看了看漫天的星芒,问道:“方才似乎是有人影从那边过去了,没什么事吧?这屋顶是怎么回事?”
醒过神来的马猫儿撇撇嘴:“当然是被别人拆的。”
虽然没有正经做过活,不过毕竟家里是做木材砖瓦生意的,连玉榭以专业人士的眼光抬头打量几眼,自言自语道:“这么旧的屋顶,那些人拆这破屋顶干什么?就算不拆,过几天恐怕也会自己塌……”
马猫儿垮着脸数落道:“连二少,你不要乱说话,这屋子都住了十几年了,一直都好……”
话音未落,只听“噼嚓嚓”几声响,接着“轰隆隆”,头上残存的草甸子伴着无数烟尘落下来。幸好叶长春反应快,拉着马猫儿已经跃进院子,连玉榭也随后跟过来,三个人才没有被浓浓的灰尘呛死。
院子里顿时一片狼藉。连玉榭望着月光下缓缓升腾的灰尘,脸上浮起些许得意的神色:“怎么样,我说就快塌了吧?”
马猫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乌鸦嘴!”
连玉榭正要回嘴,忽然注意到马猫儿的异常:“马猫儿,这么大热的天,你身上还披一条破被单干什么?”
马猫儿脸一红,偷眼看看身边的叶长春,支吾道:“你管我!我……我发烧,觉得冷不行吗……”
连玉榭立刻靠近了,伸出手就要往马猫儿额上搭:“发烧?下午不还好好的吗,天这么热,不会是热伤风吧……”
还没有靠近,他的手已经被叶长春架住,一把波澜不惊的声音在他耳旁徐徐响起,将连玉榭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又重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玉榭,既然人已经齐了,我们也该好好算算今天下午那笔帐了吧?”
夏夜已深,凉风乍起,城中店铺十有八九已经关了门。南北交界处两条大街口上本是杭州城最热闹之处,一入夜便有市井百姓纳凉闲逛,亦少不了小商小贩们摆摊做生意,虽然此刻也差不多散尽了,淡淡的风里仍飘着豆腐脑与炸果子的香味。
三个人沿着城南的街道缓缓往城中走,叶长春长身青衣走在前面,马猫儿带着瓜皮帽披着被单尾随,连玉榭则耷拉着头拖在后面。街头豆腐脑摊上的老汉与老婆子正在收拾摊子,一时那老汉看着三个人逶迤从街头走过,手下干活便慢了些,被老婆子狠狠一把掐在手臂上:
“死老头子!还瞎看!不就是捕头捉着两个小贼无赖回衙门吗,有什么好看的?明早上还起来磨豆腐呢!”
跟在后面的连玉榭听着了这话,脚下愣了一愣,回头看看一对老两口,有些恼怒的嘀咕着:“说哪个是捕头,是说叶大哥,还是说我呢?”
反正不会是马猫儿……
连玉榭的罪名被叶长春暂定为“带着叶家下人去青楼厮混”,并且被勒令以后不准再犯之后,便被放回了家去。叶长春没有说明到底会不会给他告状,只给连玉榭留下一句绵里藏刀又极其模棱两可的话:“玉榭,倘若以后再招着我的茬,等着我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马猫儿看着连玉榭灰溜溜的回家去,站在叶长春身后,看着那个儒雅之极修长沉静的身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暗暗叹一句:真是人面兽心,早知道今天晚上让他挨了那一刀,省的回来又要被整……
“你先回去吧。”
马猫儿惊讶的抬起头来:“……什么?”
叶长春转身就往后院去,声音淡淡的:“回房去休息。折腾了一天,你还没折腾够?厨房里大概还有白天剩下的热水。”
白天剩下的热水……?
马猫儿把这话琢磨了半天,还是没琢磨明白什么意思,怎么好好的又提什么热水呢?不过,自己倒是有点想洗个热水澡是真的……
叶长春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下午忽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让他有几分担心,尤其是看马猫儿的样子,根本也是毫不知情的,何况看她不过是一个小混混,又怎么会得罪这种老练的杀手?
这些倒是次要,关键是,像她这种根本没有功夫还要硬往刀口上撞的人,倒真是让他有点头疼。还以为她是有点小聪明的,怎么原来真这么傻呢,难道她真的以为他没有留意到那一刀吗……
夜静的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对面书房传来。叶长春听了一下,悄悄起身束了头发穿上衣服,开门到书房前。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书房里晃,手里托一盏光芒暗淡的油灯。叶长春一把推开门,看着惊慌失措找地方躲又无处可藏的马猫儿:“你又在找解药?”
马猫儿没有戴瓜皮帽,头发攒成一条辫子盘在头顶,仿佛还滴着水,身上穿的是一件白布衫子,颈口的纽子被系的歪歪扭扭。
叶长春把目光从她领口露出的一侧白皙修长的锁骨上移开,看看马猫儿身边的多宝格架子:“不是跟你说过吗,毒药的解药我是不会放在这里的。想离开叶府的话,把你欠的钱还清,我立刻放你走。对了,还有那条癞皮狗,要是带它一起走,你得多付三十两银子。”
马猫儿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贵的狗,何况,还是一条癞皮狗。听阿福说,赖皮本来是阿福从大街上随便捡来的。只是她早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