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三)-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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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带着愉快的微笑坐了下来；他的演讲受到喧腾的赞赏；于是大家散会。
〃嗳；你的意思不是就要走吧；老朋友？〃山姆。维勒对他的朋友约翰。史毛卡先生说。
〃我真是不得不走了；〃史毛卡先生说；〃我答应过班顿。〃
〃啊；很好；〃山姆说；〃那就又当别论了。假如你失了约也许他就要辞退你了。你不走吧；火神爷？〃
〃我要走的；〃戴翻边帽子的人说。
〃什么；剩下大半碗五味酒就走掉吗！〃山姆说；〃废话；再坐下来吧。〃
塔克尔先生可经不起这种邀请。他把刚拿起的手杖和戴好的帽子放在一边；说是为了友谊的关系；他愿意喝上一杯。
穿蓝色衣服的绅士和塔克尔先生是同路；所以他也被挽留下来了。五味酒喝掉一半的时候；山姆又从鲜货铺子里买了些牡蛎；这两者的效力是如此地使人兴奋；所以塔克尔先生用翻边帽子和手杖打扮起来；对着桌子上的牡蛎壳跳起舞来：那位穿蓝衣的绅士用一把梳子和一片卷发纸做成一种机巧的乐器给他伴奏。最后；五味酒喝完了；夜也差不多要完了。他们才出发各自回家。塔克尔先生一走到露天；立刻有一种突然的欲望涌上心头；要躺在人行道上；山姆觉得反对他是怪可惜的；就让他照自己的意思做了。因为翻边帽子假使留在那里的话难免要弄脏；所以山姆很周到地把它压扁了戴在穿蓝衣绅士的头上；把那根大手杖也放在他手里；把他推在他的大门上倚着；拉了门铃；自己才静静地走回家去。
匹克威克先生第二天一清早就起了身；比平常早得多；穿得整整齐齐走下楼；拉铃叫人。
〃山姆；〃当维勒先生应召而来的时候匹克威克先生说；〃关上门。〃
维勒先生照着做了。
〃昨天夜里这里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那事情使得文克尔先生有理由害怕道拉先生行凶。〃
〃我在楼下听老太婆说过了；先生；〃山姆答。
〃而且说起来很难过；山姆；〃匹克威克先生带着极其狼狈的脸色继续说；〃因为害怕的原故；文克尔先生已经走掉了。〃
〃走掉了！〃山姆说。
〃今天早上一清早就离开了家；事先一点都没有和我商量；〃匹克威克先生答。〃而且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完全不知道。〃
〃他应该留在这里斗出个结果呀；先生；〃山姆回答说；很鄙视的样子。〃解决那个道拉并不太费事呵；先生。〃
〃唔；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我对于他的勇敢和决心也不免怀疑。不过；不管怎么样吧；文克尔先生是走了。一定要找到他才好；山姆。。。。。。找到他带回我这里来。〃
〃假使他不愿意回来呢；先生；〃山姆说。
〃一定要使他回来；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谁去办呢；先生？〃山姆带笑问。
〃你；〃匹克威克先生答。
〃很好；先生。〃
说了这话；维勒先生就走出房间；随即听到街上的大门被关上的响声。两个钟头之内他回来了；就像是被打发出去办一桩最平常不过的差使似的那么镇静；带回来的消息是：有一个各方面都像文克尔先生的人当天早上坐了皇家饭店的马车到布列斯托尔去了。
〃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握住他的手；〃你是一个能干的家伙；一个无价之宝。你一定要去追他；山姆。〃
〃当然罗；先生；〃维勒先生答。
〃你一找到他；立刻就写信给我；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假使他想逃走；就打倒他；或者关起他来。我给你全权；山姆。〃
〃我会很当心的；先生；〃山姆答。
〃你告诉他；〃匹克威克先生说；〃我很激动；很不高兴；并且自然是很愤慨；因为他采取了这种非常突兀的办法。〃
〃就是了；先生；〃山姆答。
〃你告诉他；〃匹克威克先生说；〃假使他不和你一同回这个屋子；他就得和我一同回来；因为我要去找他的。〃
〃我会对他说的；先生；〃山姆答。
〃你想你能找到他吗；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焦急地注视着他的脸说。
〃啊；无论他在哪里我都会找到的；〃山姆很自信地回答说。
〃很好；〃匹克威克先生说。〃那末越早去越好。〃
匹克威克先生这样指示了之后；就放了一笔钱在他的忠心的仆人手里；命令他立刻动身上布列斯托尔；去追那逃亡者。
山姆在一只毡呢行李袋里放了少数必需品；预备出发；他走到过道尽头的时候停住了脚；又静静地走回来；把头伸进客堂。
〃先生；〃山姆低声说。
〃唔；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
〃给我的指示我要完全理解它吧；是吗；先生？〃山姆问。
〃我希望如此；〃匹克威克先生说。
〃关于打倒这一层；是平常那种了解吧。对吗；先生？〃山姆问。
〃完全是的；〃匹克威克先生答。〃彻底是的。你认为必要的你就做。你是执行我的命令。〃山姆点头表示懂得；把头缩到门外；怀着轻快的心情出发巡礼去了。
第三十八章
文克尔先生爬出油锅；却大大方方。高高兴兴地跨进火坑那位流年不利的绅士；不幸造成一场不寻常的纷扰；用前面所描写的那样方式惊动了新月街的居民。而自己非常惶恐和忧虑地过了一夜；于是离开他的朋友们还在睡觉的屋子；自己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地走了。促使文克尔先生采取这一步骤的那种优良和审慎的情绪；决不能过高地加以估价或者过于热烈地加以赞美。〃假使；〃文克尔先生在心里盘算；〃假使这个道拉真要（我相信他一定要）把他对我施行暴力的威胁付诸实施；那末论理我有义务叫他出来（就是说；接受道拉的威胁；堂堂正正叫他出来；进行决斗。）。他有妻子；那妻子属于他；而且依赖他。天哪！假使我在愤怒的胡作胡为之下把他杀了的话；我此后一生的心情还得了吗！〃这种痛苦的顾虑在那位仁慈的青年人的感情上起了那么强烈的作用；使得他的膝头互相敲击；使他脸上流露出内在情感的惊恐的表现。他被这种思虑所驱使；就抓住行李；偷偷爬下楼梯；尽可能轻轻地带上那扇讨厌的大门；走了。往皇家饭店走呀走的；看见一辆马车正要到布列斯托尔去；他觉得到布列斯托尔或者到别处在他都是一样；就爬上御者座；让那两匹每天要在这条路线上跑两个来回光景的马把他拖到了目的地。
他在布煦旅馆开了房间；打算暂时不给匹克威克先生通信；等道拉先生的怒气可能多少会消散一点之后再说；于是走出去看看这个城市；但是这里给他的印象却是一个他所见过的最污秽的地方。他观察了船坞和船舶；看了大教堂；问了问到克列夫顿去的路；按照别人的指点向那里走去。但是；正如布列斯托尔的人行道不是世上最宽阔和最清洁的；它的街道也完全不是最直或者最不错综复杂的；文克尔先生被它们那种无数的转弯抹角弄得胡里胡涂；四下里望着想找一个适合的铺子再打听一下道路。
他的眼光落在一所新油漆的房屋上；那房子是新近改装的；又像铺子又像住家；有一盏红色的灯伸在大门上的扇形窗户上面；所以即使那扇从前是前客堂的房间的窗户顶上没有〃外科〃这两个金字漆在壁板上；也足以说明那是一个行医的人的住所。文克尔先生觉得这是问路的一个合适的地方；于是跨进放着贴了金色签条的抽屉和瓶子的铺面；他发现那里没有人；但是里面后间的门上也有〃外科〃的字样。。。。。。这是为了不显得单调；漆的白颜色。。。。。。所以他断定那是内室；或者有人在里面的；因此他用一只半克龙银币在柜台上敲着吸引人家注意。
第一次敲过；有一种先前一直可以清楚听见的像有人用火钳和火箸之类在对打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第二次敲过；就有一个戴绿色眼镜。手里拿了一大本厚书。像是很用功的青年人静静地滑到铺面里；走到柜台后面探问来客有什么贵干。
〃对不起；麻烦你了；先生；〃文克尔先生说；〃可不可以请你指点一下。。。。。。〃
〃哈！哈！哈！〃用功的青年绅士大笑起来；把手里的大书向天空一抛；又趁着它落下来快要把柜台上的瓶子统统打得粉碎的时候很巧妙地接住。〃怪事！〃
怪事；无疑的；文克尔先生看见这位医学界的绅士这种突兀的行为；惊怪之极；不由自主地直向门口倒退；他被这种奇怪的接待搞得非常莫名其妙。
〃怎么；你不认识我吗？〃那位医学绅士说。
文克尔先生嗫嚅地回答说他并没有拜识过。
〃嗨；〃医学绅士说；〃我还有希望哪；布列斯托尔一半的老太婆也许都要请我看病的；假使我运气相当不错的话。滚吧；你这非常无聊的老流氓；滚！〃医学绅士的后面这句严厉的命令是对那本大书说的；他很敏捷地把那书踢到铺子里面那一头之后；摘下绿眼镜；露着牙齿笑了一笑；原来正是从前在波洛的盖伊医院。家住兰特街的罗柏特。索耶先生。
〃你不见得不是来攻击我的吧？〃鲍伯。索耶先生说；用友谊的热情握住文克尔先生的手摇着。
〃我的确不是的；〃文克尔先生答；回报以压力。
〃我不懂你怎么没有看见那名字；〃鲍伯。索耶说；使他的朋友注意大门上用白漆漆的几个字；〃索耶；前诺克莫夫。〃（意为索耶医师诊所；前为诺克莫夫商店。下文改译为〃索耶医师〃。） 〃它们绝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文克尔先生答。
〃天啊；假使我知道是你；我就会冲出来拥抱你了；〃鲍伯。索耶说；〃但是我拿生命起誓；我以为是收税的人。〃
〃当真的！〃文克尔先生说。
〃我真以为是的；〃鲍伯。索耶回答说；〃我刚要说我不在家；假使你要留下什么口信呢；我一定可以转告我自己；因为他不认识我的：煤气和修路公司的人也不认识我。我想教堂收捐的人猜得出我是哪一个的；并且我知道自来水公司的人也认识我；因为我初到这里来的时候替他拔过一颗牙齿。。。。。。。但是进来吧；进来吧！〃鲍伯。索耶先生这样喋喋不休地说着；把文克尔先生推进了后房；那里坐着一位绅士；用烧红的拨火棒在火炉架上钻着小洞来消遣；这人正是班杰明。爱伦先生。
〃嗳；〃文克尔先生说；〃这真是我没有想到的一件乐事。你们这个地方多好啊！〃
〃呱呱叫；呱呱叫；〃鲍伯。索耶答。〃那次可贵的聚会之后；不久我就混过来了。我的朋友们给我凑了开业必需的东西；所以我穿上一套黑衣服；戴上一副眼镜；到这里来尽量装出一副庄严的样子罢了。〃
〃而你的生意挺好呀；无疑的罗？〃文克尔先生说；很有数的样子。
〃挺好；〃鲍伯。索耶答。〃那样好；几年之后你就可以把所有的赚头放在一只酒瓶里；用一张洋莓叶子盖住它们。〃
〃你不是说的真话吧？〃文克尔先生说。〃这些货品就。。。。。。〃
〃空城计啊；我的好朋友；〃鲍伯。索耶说；〃一半的抽屉里什么都没有；另外一半是打不开的。〃
〃瞎说！〃
〃事实。。。。。。拿信誉担保！〃鲍伯。索耶答；走到外面的铺面里；为了证明他的话的真实性；用劲把那些装样子的抽屉上的镀金球形把手拉了几下。〃铺子里真有的东西差不多只是水蛭（旧式西医外科治疗中惯用水蛭吸败血或脓。）；而它们还是旧货。〃
〃我真没有想到！〃文克尔先生大为惊讶地喊。
〃我希望如此；〃鲍伯。索耶答；〃否则装样子的用处在哪里呢；呃？但是你喝点什么呀？跟我们喝一样的吗？。。。。。。好的。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