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论衡中国经济与经济学-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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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罗马著名的小儿科医师,家母则是献身于社会工作的义工,我还有一位兄长。在家人充满关爱的保护下,我度过了愉快的童年时光。不过大家都认为我相当固执,除了这点之外,我的早年生活并无特别之处。在上高中之前,我只是一位成绩中等的学生,但我有幸进入全意大利最优秀的高中就读,这所位于罗马的高中曾经产生了许多位教宗、枢机主教以及主教等神职人员。我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但他们伟大的心灵的确弥漫在校园中。我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试着跳级,直接进入大学,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于是我就在17岁那年开始了大学生涯,整整比正常的学制提早了两年。
不过,我当时对于自己未来要做些什么尚无主见。由于家父是医师,所以大家认为我该研读医学。家父在我年幼时即撒手人寰,家人期望我能克绍箕裘。但在走向注册窗口要签下医科的申请表格时,我闭上双眼,想到的尽是鲜血!一想到血,我就脸色惨白,因此我当下决定,最好还是和医科离得远一点。那么要做什么好呢?我个人对其他学科也没有特殊的兴趣,于是就采用了当时最时髦的做法:进入法学院就读,那时法学院的出路相当多。法律方面的课程,对我来说非常简单,我可以自行运用的时间相当多,除了准备考试需要稍微抱佛脚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多的事情。课堂的讲授并不是挺有趣,因此我常常逃课。为了打发时间,我在不经意间开始涉入一些经济方面的活动。由于略通德文,一家同业公会于是要我把一些文章从德文译为意大利文,我由此开始接触到一些德文的经济问题文献。在我翻译的文章中,有许多是关于价格管制的问题。
部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演讲(22)
当时,意大利有一项专为大学生参与的论文竞赛,按主题分为工程、音乐、文学以及经济学等。那年经济组的主题是价格管制,这项措施因为意大利加入埃塞俄比亚战争(Ethiopian War,1935年)而实施了一段期间。由于至少已经翻译过二十篇有关价格管制的德国文献,我自认为是这方面的专家,于是决定参加这项论文竞赛,不过倒没有抱很高的期望。然而出乎意料之外,我竟然获得头奖。评审委员会告诉我,显然我在经济学方面有特殊的才能。我想,既然如此,何不往这方面发展呢?从那时起,我开始认真思考未来要成为经济学者。大约是1936年,经济学系隶属于法学院,课程内容对现代经济学几乎完全没有着墨。不过,在当时意大利一些杰出经济学者的建议下,我开始研读经济学的文献。我研究马尔萨斯以及其他古典经济学家的理论,但对凯恩斯则还没有任何的接触。虽然凯恩斯的《通论》已经问世,但我无法找到意大利文的翻译本,甚至连英文版也付诸阙如。
〉〉〉不敢恭维的法国大学
就在我开始攻读经济学的一年后,因为政治情势急剧恶化,我离开了意大利。法西斯政权在盟友纳粹的压力下,通过了一系列歧视犹太人的法律,让我无法继续学术研究生涯。当时,我未来的岳父卡拉比(Giulio Calabi)在法西斯政权下备尝苦头,因此决定即刻离开意大利,前往法国。他在那里有许多人缘,特别是和一家名为哈契特(Hachette)的出版社往来密切。我非常高兴接受他的邀约,与他们一家人同赴法国。我试着在法国继续经济学方面的研修,但也不太顺利,因为法国大学的水准甚至还比不上意大利。固然法国大学课堂上的学生人数不少,但容我直言不讳,他们来上课的惟一目的,只是在制造各种不同的噪音——他们也的确达到了目的,因为你几乎完全听不到老师在讲些什么。至今我还是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来上课。于是我自己到图书馆苦读,在学习上有了一些进展。后来欧洲战云密布,卡拉比一家决定远赴美国。当初也只做暂留的打算,并没有长期定居的想法。瑟琳娜和我在1939年5月结婚,婚后我回到意大利参加论文口试,获得了学位——刚好及时在1939年8月前往美国。
当1939年9月我们抵达美国时,大战正好爆发。我们登岸之后,就知道要在这里待上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因此我到处找工作以维持生计。我开始销售意大利文与其他外文书籍,但仍未忘情于经济学,希望能继续这方面的进修。结果我又很幸运地获得了新社会研究学院(New School for Social Research)的奖学金。这是一个聚集欧洲学者的学术研究中心,在各个不同的学科都网罗了一批知名学者,其中对我意义特别重大的是马尔夏克(Jocob Marschak),彼时他刚从英格兰抵达美国。他不只是伟大的经济学家与优秀的老师,私下也是一位独特而热情的人。他视我为入门弟子,同时一开始就建议我:如果想成为有一席之地的经济学者,一定要钻研数学。事实上,在此之前,找个并没有受过数学方面训练的人,甚至还有些排斥感。他建议我选修数学及统计学方面的一些课程,这些知识在往后我撰写论文时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名师切磋
那时是1939年。凯恩斯的《通论》可以说是经济学界讨论的中心议题,另外就属熊彼特有关景气循环的研究。我们学校里有针对他们两位理论的专题研讨,内容非常有趣。当然,那时我们正逐渐走出经济大恐慌的阴影。凯恩斯让你觉得,造成经济恐慌的神秘疾病已经被他所了解,未来也将可以避免再度发生。因此和凯恩斯理论相关的研究讨论,确实让大家兴致高昂。马尔夏克还邀我参加在纽约召开的一场研讨会,由来自波兰的著名经济学家朗吉(Oskar Lange)所主办。与会的知名人士,除了朗吉和马尔夏克之外,还有一些非常有影响力的经济学家,如库普曼及瓦德等。遗憾的是,马尔夏克在时任芝加哥大学专职教授的朗吉力邀之下,于1941年离开了新社会学院,前往该校任教。不过当时我已经上了轨道,而且就在马尔夏克离开之后,另一位非常杰出的经济学家勒纳来到新社会学院。
我和勒纳有过数次严肃的讨论。虽然我十分尊敬他,但却总认为他把《通论》的涵义给过度简化了。他所接受的凯恩斯理论,只局限于某些我看来并非精髓的地方,也就是工资的僵固性及货币需求的一种特殊现象——所谓的流动性偏好——会导致“流动性陷阱”(Liquidity Trap);在这种情况下,整个经济基本上是一个不稳定的系统,任何冲击都会带来重大的影响,而且并不存在可以恢复的稳定均衡。我认为勒纳对这个观点相当坚持,从而认定财政政策是促使经济稳定的惟一方法。政府收支的盈余或赤字,则是消弭冲击的惟一方法。我认为这样的看法过度简化了凯恩斯理论,因为这只代表了凯恩斯体系中的状况,而不是常态。为此我做了一些深入的研究,成果则表现为一篇于1944年发表的文章,标题为《流动性偏好以及利息与货币理论》(Liquidity Preference and the Theory of Interest and Money)。
在我撰写这篇论文时,我也开始了第一份教职,那是在纽约通勤距离内的新泽西女子学院(New Jersey College for Women)。我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份工作,是因为当时珍珠港事件刚刚爆发,不少人由大学转到华府任职。这项职缺只有一个学期。我常喜欢告诉现在那些年轻同仁当初我担任的课程—一学期有四门课,包括两个班的经济学、一个班的统计学以及一个班的经济史。除此之外,我还在新社会研究学院教一门课。结束了新泽西女子学院的教职后,我转往当时仍隶属于哥伦比亚大生的巴德学院(Bard College)。在那里,我完成了1944年发表的有关流动性偏好的论文,随即引起各界相当的关注。
部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演讲(23)
我教的学生相当优秀,其中有些成为杰出的经济学者,许多还成为至今依然保持联系的好友。教授与学生之间的友谊与交往,堪称是美国高等教育的一大特色;相形之下,意大利的大学在这方面就相当欠缺,师生的关系较为淡薄。有些学生协助我改进英文(1942年时,我的英文还有点生涩),也帮我编辑论文。
〉〉〉崭露头角
现在谈谈我1944年那篇文章的审稿人赫维兹(Leonid Hurwicz),他是一位相当被看好的年轻经济学者,后来我们曾在伊利诺斯大学(University of Illinois)共事,也成为好友。该篇论文发表时,我还相当年轻,由此成为受到各方肯定的经济学者,同时意外地在1949年膺选为计量经济学会的会员。该篇论文的主旨在于阐明,除了在工资绝对的僵固性这个可疑的假设之下,凯恩斯体系一般的确能依循古典理论的路线而恢复充分就业的均衡。不过,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这样的机制会全面瓦解,或许当年经济大恐慌发生时就是如此。这些特殊状况不应该被视为常规,而只是一种例外情况。因此,主要的稳定工具应该是货币政策,而非财政政策。这就是该论文的主要精神。
我在巴德学院的教职生涯,因为被征召进入陆军服役而告终。其实,我更早就该接受应召入伍,只是因为在珍珠港事件前,我的小孩刚出生——小孩在当时可说是价值不凡!然而,就在我行将入伍之际,征兵委员会又通知我,他们能够找到一些还没为人父的男子入伍,所以又把我放过了。不久之后,战争即告结束,我则接到重返新社会研究学院的聘书。
我在该校有双重职务:一是担任世界事务研究所(Institute of World Affairs)的研究员,另一则是在新社会学院教授数理经济学。我在研究所的研究专案,是和内舍(Hans Neisser)合作,设计世界经济的大型(以当时的观点来看)计量经济模型,以显示各国之间经济上的关联。当时,最强的计算工具还只是电子计算机而已;因此,这项专案研究可以说是颇具野心。不过,至少我们成功地形成了一个构架,日后被许多类似专案当做指引或观念的来源。
在这段期间,我也开始对储蓄的研究极为关注,而这方面的研究也成为我一生研究的中心主题。为什么我会对这个问题如此关切呢?因为当时有储蓄过多这个观念,而在凯恩斯的一些著作里可以找到根源。假如储蓄过多,后果可能会是严重的衰退。凯恩斯的追随者主张,储蓄是由所得决定,而且当所得增加时,储蓄占所得的比例也跟着上升,也就是说,假如你愈有钱,你的所得中用来储蓄的部分也跟着增加。由于大家普遍预期战后所得会上扬,那么按照上述说法,储蓄比率将会愈来愈高,因此我们便不免要怀疑,未来是否有足够的投资机会能够来吸纳这些储蓄。
我并不相信储蓄率将会一直持续增长,认为这不过是当时一种流行的想法,于是我开始着手这方面的研究,试着证实储蓄率有一种周期性的特征,而不是呈上升的趋势。我的研究发现,储蓄受到特定期间个人绝对所得的影响较轻微,反而是个人所得相对于其惯性水准(Accustomed Level)的比率,对储蓄的影响较为重大。在同一时间,哈佛大学的杜森贝利(James Duesenberry)恰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