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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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凭自己一人之力,又能作些什么?再说这条船,听他们口气,是往回程而行,到时候自己如何下去?又怎么藏身?
想着想着,他不由为之呆住了。
可是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不能摸清对方的巢穴,便无从着手对付,结果如何,到时候再说吧!
这么一想,他内心就略为定下了些。
时已深夜,江面上行船寥寥,仰视河汉,但见天星点点,郭飞鸿算计一下时间,这艘船已开出了个把时辰了。
他左右前后打量了一阵,正要向内舱那边移,忽见眼前灯光摇晃着,走来了一个黑衣大汉子,口中嚷道:“关勇,该你的班啦!”
谁知叫了二三声,没有一点回声,这人口中咦了一声,又向前走了几步,用手上的灯四下照着。
郭飞鸿不由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死的那个汉子叫关勇不成?”
想到此,他不由硬下心来,暗忖着,只要这小子再敢走近几步,自己也说不得,只好也把他毙之掌下了。
也许是这人命不该绝,他只用灯四下照视,却未走过来。
忽然,他口中咦了一声,三步井作两步的跑了过来,用灯向下照照,在一层帆布之下,他看到一双人脚。
这汉子又“啊”了一声,手中的灯笼一阵颤晃,摔在了地上,他舞臂大喊道:“不好啦,船上来了人啦,你们快来呀!”
郭飞鸿不禁紧咬了一下牙,正要腾身过去,却见船头连续的掠过来三个人,其中之一,正是鬼脸常通。
这常通那张吊客脸,在月光之下,更是怕人。
他低叱了声:“不许吵!”
说着身子一纵,便来到了关勇尸身旁边,道:“掌灯!”
他身后的那个汉子,忙把熄灭了的灯笼又点亮了,鬼脸常通掀开帆布,就着灯光细看了看,只见关勇面色一片青紫,七孔流血,早已身死多时。
鬼脸常通双眉微微向两下一挂,冷森森的道:“好厉害的手法!”
说到此,他猛地站起身来,冷然道:“这件事,先不要惊动了下面的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厉害的人物,能逃过我常通的手去!”
他身边一个汉子面上变色道:“三爷,这人会在这条船上么?”
鬼脸常通冷冷一笑,没有答话,可是他那一双锐利的目光,却已开始向四周搜视起来。
他把身子向前移了几步,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招子未免太不亮了,在常二爷眼皮子底下,还没有你藏形的余地……”
说着森森地一笑,倏地抬头看看半空中的桅杆,道:“朋友,你以为常二爷就找不着你么?”
他说到这里,用右手微微把过长的下襟提起了一些,陡然一点双足,以“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蓦地把身子拔了起来,直向着第一根桅杆上落去!
黑夜里,常通这种身法,简直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鸟,待临近了桅杆顶尖处,他二臂平着一分,如平沙落雁似的已落足在桅杆梢头上。
这时天风呼呼,把他身上黑衣,以及他肩后的那领金色披风猎猎有声的飘起来,看来确是险到了极点。
郭飞鸿虽是藏身于暗处,可是鬼脸常通这些举动,他看得很清楚,这时见对方“无的放矢”,禁不住有些好笑,可是常通这一身轻功,却也令他暗自惊心。
常通单足点在桅杆顶尖,身子霍地一个倒翻,只以足尖勾挂在了第一片帆头上,头下脚上的,已把整个帆面都看在眼中。
这时,他已证实了第一根桅杆上没有人,鼻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旋见他二臂一分,如同是一只剪空的燕子,就在他乍分二腕的同时,双足陡地一踹,已又把身子窜到了第二根桅杆之上。
这二根桅杆距离太许远近,可是常通身子直窜出去,就像伸手可及一般,丝毫不见他怎么吃力。
紧接着他身子一个倒仰之式,翩翩如桐叶飘空,已把身子落下了桅杆。
这时只见他那张吊客脸,变得更白了,他发出类如猫头鹰似的一声长笑道:“朋友,你要是逃得过常二爷的掌下,我常通名字倒着写,我们就看看谁狠吧!”
说着双掌就胸一抱,正要试着以劈空掌力,向四下逼打出去,就在这时,船头那边,忽然传来一阵乱嚣之声,有人大声的叫道:“常二爷,你看这条船是存心找我们的麻烦!”
鬼脸常通森森一笑,道:“这就是了!”
话声中,足下一连几个疾点,已施展“晴蜒点水”的轻功绝技,倏起倏落地来到了船头。
目光望处,只见大船前面两丈左右的地方,行驶着一艘搭有彩篷的小花船。
这种小船,通常是供人游湖用的,很少有人用来在长江里行驶,如此深夜,在大江深处,竟然会有这么一条游船,实在是令人惊异。
再看那船上的乘客,鬼脸常通更不禁暗暗的叫了声:“怪也!”
这条小花船上,除了一个撑船的汉子以外,就只有一个乘客,细看这个所谓的“乘客”,常通更不由暗暗皱了一下眉头。
却见那花船上设置甚是简单,仅一张方桌,一张靠背的卧椅如此而已。
靠船壁的两根细漆柱上,各自悬挂着一盏青光闪烁的松蕊油灯,小船上由于有了这两盏灯,亮光十足,使得附近的江水都变成了青碧之色。
这时,在那张舒适的靠背卧椅之上,躺着一个白衣白帽的文士模样的人物。
由年岁上看来,这人可能是五十左右,也可能是四十左右,很难判定。
他那瘦削的双颊,深深的凹下去,连内部的牙床,都清楚的由面皮上印出来。
在他那双乌溜溜,异常明亮的精目之上,却生着灰黑色、过长的一双黑眉毛,这个人非但是面色奇白,就连全身上下,也无一处不是白的,白的一尘不染。
这时他正躺在卧椅上,仿佛聚精会神的读者一本书,一双细腿,高高的放在方桌上,意态甚是悠然。
鬼脸常通看到此,忍着心中怒火,问左右道:“这条船来了多久了?我们走快一点也就是了!”
他身边一个黑衣汉子,此人名叫刘一虎,外号人称“铁胳膊”,这个人双臂上很有些蛮力,故才得到这么一个绰号。
他听了常通之言,双目圆睁道:“常二爷,你哪里知道,我己忍了他半天的气了,妈的,这条小船,显然是存心和我们找别扭,我们快他也快,我们慢他也慢!”
鬼脸常通冷冷一笑道:“这好办,你去吩咐停船!”
刘一虎怔了一下,旋即道:“好!看看谁横!”
说着他一抬腿,“扑通”一声,已把放在船头的一个大铁锚踢到了水中,接着招呼船尾管舵、管帆的,同时动手,风帆一转,这艘虎头大船,顿时就停住不动了。
铁锚下水,带出了极大的浪花。
眼望着面前的那艘彩篷小舟,在水上打着秋千,浪花高高地把它抬起来,又低低的把它栽下去,由于船身过小,看起来相当的惊险!
那个看书的老文土,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呵呵笑道:“老七,你是怎么撑船的呀?”
他说着,那只白玉也似的玉手,在方桌上微微一按,看起来是要扶住要倒的身子。
可奇怪的是,那动摇起伏的船身,竟然忽地不再摇动,而趋平稳,一任船底的浪花,如何的汹涌,船身却是平稳前行,绝不起伏。
当然这种情形,错非是明眼人,不会注意,连大船中的人竟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遂见那老书生回看一眼,嘻嘻一笑,以一种极难懂的甘陕口音道:“喂!老七,人家停下了,咱们也停下来歇一会儿吧,死赶个什么劲儿!”
那个叫老七的船夫,闻言一笑道:“小的还不是听你老的吩咐吗?”
一抬腿,“扑通”一声,把船锚踢入水中,小船顿时也定住了。
二船相距不过一丈四五,可说相当的近了。
白衣书生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咳道:“老七,把我的‘七月黄’泡上一碗,我润润嗓子。”
老七答应了一声,遂至船后小炉上提起了水壶,泡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了文士面前的桌上。
这个老书生端起杯来,微微呷了一口道:“好!真好。”
说着又往躺椅上一坐,把那本放在桌上的书拿了起来,重新看了起来。
他那种悠闲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把面前大船看在眼中,甚至于连大船上的人,他望也没望一眼。
鬼脸常通一看到这种情形,就知道不大对劲了,他不是傻子,一看也就知道,这小船上的文士,是有心和自己这条船找别扭来的!
俗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自己这条船上,慢说还有金婆婆坐镇,就是以自己,以及墨蝴蝶唐霜青,海鹰冯大海这几个人,也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来人只身犯险,如没惊人的身手,焉敢如此大胆?
常通这么一想,止不住一双吊客眉,拧在了一起。
他身边的那个铁胳膊刘一虎,却骂了一句粗话:“他娘的,真有这种事!”
说着顺手捞起了一根长篙,就要向小船扎过去,却为常通横臂阻住道:“不可!”
刘一虎一翻眼道:“常二爷,您老还看不出吗?简直是欺侮人吗!”
鬼脸常通冷冷一笑道:“得罢手处且罢手,能容人时先容人!”
语毕,他在船头上抱了抱拳,朗声笑道:“前船的朋友听了,兄弟们这条船大,可能会撞着了尊驾的小船,请让开一旁,改个路,感恩不浅!”
鬼脸常通如非看准了那船上的文士有些个来头,焉能有如此好听的口吻。
可是他的一番用心,却是白费了。
这几句场面话说过之后,前面那小船丝毫无反应,只有习习的江风吹过,愈发显得冷清!停了甚久,那小船上的船夫老七,才笑向那个老文士道:“老爷子,大船上的老爷在同你说话呢!”
白衣老文士歪过头来,嘻嘻一笑,道:“他又没提名道姓,谁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老七咧嘴笑道:“老爷你可真是好性子!”
文士又转过了身去,伸出一只白脂玉手,用寸长的指甲,把灯蕊上过长的花心剔了剔,又倒下身来,继续看他手上的书。
这种情形看在了鬼脸常通眼中,简直为之呆住了,他也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了,当时冷笑一声,道:“在下己说过,尊船如果不让路,可就怪不得我们直行无忌了!”
小船上的船夫老七闻言一惊,道:“老爷子,人家可是要撞咱们了!”
文士面带笑容道:“长江又不是咱们家的,人家要走你管得了吗?”
老七一缩脖子笑道:“是!是!”
这小子二十六七的年岁,一头乱发,黝黑的皮肤,和船上的老文士一搭一挡,倒是很有个意思,只是一白一黑,显得很不相衬。
鬼脸常通知道这条小船找定了麻烦,当下胸有成竹,冷笑一声道:“开船!”
谁知他这开船两字方一出口,就见小船上的老文士,同时抬起头道:“开船!”
大小两只船的铁锚,同时自江中起上来,两船同时向前缓缓行,只是有一点没变,小船仍在大船前头,相隔距离一丈左右,真正是把人气死。
鬼脸常通忍不住一声冷笑,道:“朋友,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他忍无可忍,回身向身边的刘一虎道:“刘一虎,把那个行船的混小子给放倒了,要利落。”
铁胳膊刘一虎早已忍无可忍,闻言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