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侠心-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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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纪昭洵怒叱一声道:“老匹夫,你还信口雌黄,告诉你,家父早已成疯,至今尚口口声声叫着我母亲名字,依你看,一个已得到报复的人,还可能因刺激而精神失常么?”
“落魂双铃”一怔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纪昭洵冷冷笑道:“我最近已见到家父,并且知道家父当时并未找过你,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啊!”“落魂双铃”白乐山顿脚长叹,喃喃自语道:“看来我已被蒙十八年,唉!往日经过,历历在目,那人外表极为年青,但却以白巾蒙面,向老朽说出秘密后,自称就是杨逸尘飘然而逝。
“老朽心有疑,致不敢当时把经过告诉陆家,思虑再三,才有迎亲当场向纪大侠试探之举,不意竟闹成如此结局……看来老朽也被人利用了!”
纪昭洵冷笑道:“想不到你赖不成却装糊涂起来,还不招出那人是谁?”
白乐山脸色一沉,怒道:“老夫所说,都是实在经过,你切莫污厚老夫人格,那人以白巾蒙面,老夫当时岂知是谁?”
纪昭洵此刻仇火燃烧,哪肯相信,立刻厉叱道:“你若不说,就预备受缚!”
“落魂双铃”白乐山面严如冰,沉声道:“老夫话已经说过,而且十八年来闭门思过,你少侠还不肯放过老朽么?”
纪昭洵凄厉一笑道:“你老匹夫倒说得轻松,可知我母子十八年来过的是什么生活?若不擒住你向天下武林作个交待,怎平得我父母十八年的冤气!”
说到这里,唰地亮出长剑,厉声接下去道:“听说你手中双铃,昔年威震江湖,还不亮出来,让我纪昭洵见识见识!”
“落魂双铃”衣袖一甩,左右双手倏各多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铜铃,沉声道:“老夫并非怕你,双铃一出,向无活口,但未动手之前,能否暂息干戈,从明天起,老夫要再人江湖,查出那昔年伪称令尊的人,向你少侠作一交待,也抵偿老夫十八年来愧疚之心。”
纪昭洵冷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那人是谁么?”
白乐山道:“不错,他那时虽面蒙白巾,但老夫自能从昔年那份记忆中去探索那对熟悉的目光及语声……”
话声倏然顿住,双目精光陡盛,一声暴叱,右手一甩,那约八寸大小的金铃,猛然脱手飞出。
他这突然的举动,使得纪昭洵大吃一惊,以为“落魂双铃”口中说得好听,却心怀诈谋。
一种武人本能的反应,使纪昭洵长剑一挺,一招“长风破浪”,猛然向“落魂双铃”刺出。
在惊怒之下,他这一剑已提足了八成功力,气势焉同小可,但剑势一出,却见白乐山脱手飞出的金铃并不是朝自己打来,而是反身向屋脊上打去。
铃声叮叮,回空飘响中,纪昭洵已瞥见一枝短箭,疾向白乐山射至,这时可以看到白乐山金铃上的威力和奥妙,果然盛誉无虚,铃声急转直飞,与那枝短箭一碰,短箭立刻斜飞开去,但金铃去势更急,铃声不绝。
这不过是一瞬之间,纪昭洵想不到此时此刻,无巧不巧有人会暗算白乐山,但发觉误会,剑势收转已迟。
而白乐山发觉暗中潜伏暗算,又觉身后纪昭洵剑风袭至,同时发动攻势,也误会是纪昭洵的同伴,鼻中一声冷笑,左手反甩,另一只金铃,立刻向纪昭洵飞来。
纪昭洵长剑要收未收,骤见金铃飞来,心头一凛,疾忙退身一丈,长剑一挑,向金铃点去。
哪知明见剑尖点上铃身,却毫无着力之处,那金铃一偏方向,仍弧形向自己砸到,来势之疾,比刚才更诡谲。
铃声回响空中,纪昭洵不由骇然,因知悉急转的铜铃卸去任何阻力,*得左掌连挥,一口气劈出七掌。
就在手忙脚乱中,倏听得“落魂双铃”白乐山一声闷哼,似乎已经受伤,可是此刻纪昭洵全力凝视来回旋转的金铃,哪有闲暇他顾,他暗暗心惊白乐山铃上诡势,自己连发七掌,竟然无功。
铃身被掌风一阻,虽滑开去,但刹那之间,又急袭而下,而且有愈来愈快,愈转愈诡之势,若是双铃齐发,情形更不堪设想。
这时,纪昭洵心中着急,脑中一转念,倏动灵机,趁一掌略挡铃势刹那,急连扯下一大片衣襟,甩剑于地,双手把衣襟扯干,真元化为柔力,向回飞而到的铜铃迎去。
要知道白乐山的双铃所以能在空中飞舞不坠,完全是借力打力的一股巧劲,纪昭洵这一着急中生智,运用以柔制刚,以静制动的原则,果然生效。
那急旋飞舞的金铃,一碰上柔软的布上,立刻一声急响,粘在布上急转,纪昭洵双手一拢,慌忙以布一裹,甩用三丈,才吐出一口气。
这时他目光一扫,刚松驰的心情,顿又大惊,只见“落魂双铃”白乐山已伏卧地上,一动不动。
他急忙掠身窜过去,俯身把白乐山身躯一翻,只见心窝上赫然插着一支短箭,直没至羽,这昔年以手中双铃,威震扛湖的白乐山,已双目翻白,奄奄一息。
纪昭洵不由得失声惊呼,一按白乐山胸口,尚有余温,立刻喊道:“白大侠……白大侠……”
连喊数声,才见白乐山吃力微睁眼皮,无神的目光,望了望纪昭洵,进出一声:“你好狠……”头一歪,顿时气绝。
纪昭洵急急道:“白大侠,那人并不是我一伙的啊!白大侠……”
但是“落魂双铃”白乐山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失去了人类应有的反应,至死却仍误会那以暗箭奇袭者,是纪昭洵的同伴。
纪昭洵长叹一声,默然起立,这时他倏觉得白乐山刚才那番话,似乎的确是肺腑之言,没有作假。
他呆呆地俯视着白乐山尸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若他刚才所言真的不假,等于是个无辜,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受人利用而已,为了父母沉冤,这又是继纪福之后,第二个枉死者。
于是他星眸一转,不由接触到尸体心窝上那支短箭。
俯身用力缓缓拔出,借着星光细视,才发觉与普通的箭不一样,羽是铁羽,杆身有三条回旋细纹,全长不过七寸。
他暗暗心惊,白乐山的双铃是介于兵器暗器之间,以刚才他发出金铃的奇妙手法,可见对暗器一道,有极高深的造诣,但竟躲不过这一箭。
可见那人在弓箭上必有奇特的手法,尤其这么远,能插入心窝这般深,显非甩手箭之类,那么,这暗中潜伏的,人是谁呢?
纪昭洵倏然怀疑,那人若也是与白乐山有仇,为什么这般凑巧,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十八年后的今天,自己找来此地时碰上。
以他箭上功夫来说,显然功力不在白乐山之下,却为什么不先现身,却始终在旁潜伏,待白乐山发觉时才出手暗算。
还有白乐山临死仍怀疑那人是自己同党,却不去思索是否另有仇家,难道那人暗算白乐山是与自己追索当年那个阴谋者有关?此举可能是杀人灭口?
这三点反复一想,纪昭洵愈想愈觉可疑,愈想愈觉得其中疑云重重,不无牵连。
于是纪昭洵又四处寻觅第一次瞥见的那枝箭,游身找视之下,果然在草丛中发现,但白乐山发出的另一支金铃却已影迹不见。
他飞身掠上屋脊,夜色漆黑,哪还有半点人影。
他颓然泻落庭院中,却见地上那支箭,箭身略短,杆用竹制,与尸体上的一支,完全不一样。
纪昭洵不由呆了一呆,暗想:难道潜伏者不止一人?这样怔怔而思,不知时光消逝,已近四更。
蓦地,园外响起一阵如雷般的蹄声,急遽而来,纪昭洵倏然惊醒,不知时光消逝,已近四更。
转念间立刻判断出那必是长安陆家闻讯赶来。
他暗暗觉得不妙,人虽不是自己杀的,但眼前情形下,辩白谁敢相信,若再不走,徒增麻烦,君山大会日期将近,自己还是先走要紧。
纪昭洵为怕枝节横生,再也不敢停留,把两支短箭,匆匆包好,揣在腰间,身形一长,就向园外遁去。
他身形刚没入夜色中,蹄声已到园外停止,两条人影,如飞而人,一老一少,赫然是“无影一字剑”陆定及“玉剑公子”陆浩。
当两人一见白乐山已横尸地上,陆定不由连连顿足,道:“我们来迟了一步。”
接着恨声道:“昔年白大侠结仇纪家乃是为了我们,老夫倒要查访那纪瑶屏贱人,替老友报此横死之仇,浩儿,即速派人去见丐帮于帮主,必先确定那姓蔡的究竟是不是丐帮弟子?”
光阴如梭,转眼月兔狂驰,金风落叶,菊黄蟹肥,已届重九之日。
其一是昔日与纪杨两家有交往的武林知名之士,俱已接到纪瑶屏发出的喜帖。
谁都知道昔日终南纪家庄那段变故、而现在每个人都为此感到震惊而意外,觉得纪瑶屏怎又会忘父之仇,委身仇敌?而且还是当今少林掌门证婚?尤其杨逸尘失踪了,何以竟又突然有了消息?
对于“铁扇书生”狄英等人来说,更被这消息所困扰,情势变化至此,大碍于他们誓代“剑掌双绝”报仇的立场,故而全力追查杨逸尘下落,并想找纪瑶屏及派人上少林询问,可是三方面都落了空。
杨逸尘人在何处,根本无法知道,终南纪家庄已失去了纪瑶屏的踪迹。
而且少林方丈也无巧不巧地不在寺中,一干少林弟子对少林方丈行踪,讳莫如深,益发令人猜疑。
其二是正当江湖人物对这张喜帖议论纷纷之时,三湘杨家却亦发出了正义帖,约请名望崇高的武林人物,在君山之顶,召开一场少有前例的公评大会,与纪家寻仇的亲友,公论是非。
其三是长安传出消息,隐居十八年,昔日盛名一时的“落魂双铃”白乐山遭仇家所杀,据说是一个假冒丐帮弟子的年青化子。
依白乐山生前遗言,长安“无影一字剑”已确定与纪瑶屏有关,正全力追觅纪瑶屏,声称必须查出真凶,代亡友报仇。
而同时,丐帮帮主“千臂神丐”于焕帮主也勃然大怒,要查出那假冒丐邦弟子,假竹节传讯的年青人下落,否则无以向好友陆大侠交待。
由于这三件事互有关联,同出一个祸源,因此更加使得江湖骚动,冷落了十八年的“玉观音”纪瑶屏及纪昭洵顿时又成了众所瞩目的中心人物。
尤其纪昭洵的行踪,更使人注意,因为大多数人已料到丐帮极欲追查那冒充丐帮弟子的人,必定就是他无疑。
由于纪昭洵在三湘洞庭,初现身份,大家都在猜测他会不会参加杨家召开的公评大会。
是以这重九之日,洞庭湖畔,顿时热闹起来,佩剑的豪士,各路英雄,摩踵接肩而至,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是应邀而来作为公评人的。
杨家堡中,更是忙碌异常,一面要先接待来宾,一面还要在君山之顶,布置会场。
本来空旷幽雅的君山之顶,此刻完全变了样子,正北建起了一座高台,上面列着座位,东西南三面也各建一座竹棚,虽比北面的高台略低,却也高大宽宏。
时过正午,君山顶上,台上棚内,已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一眼望去,僧道尼俗,一应俱全。
高台上,排列着七张座位,正是应邀的七大门派掌门及长老,是杨家堡请来评断双方是非的几个主要仲裁人。
唯独少林缺席没有参加,故而空出了一张椅子。
东棚内“铁扇书生”狄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