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海之灵-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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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住在两个房间，之间由一个厅连接。每天深夜，严天河都会听到李旭穿过大厅开门出去的声响。她非常佩服李旭的胆量和记忆力。因为总部的结构就像迷宫，不做实验时楼道又昏暗昏暗的，严天河实在没有勇气靠自己近700度的眼镜找到正确的道路。毫无方向感的严天河，被轻车熟路的李旭拽回实验室的事，已经有七八回了。　
　　实在睡不着，严天河翻出数学练习题做练习。严格地说，严天河并不是什么好学生，初中时偷看小说漫画是常事，甚至在中考复习的最后几天中还在如痴如醉地啃漫画。但现在不知怎的，她只是想做点题。如果她初中时的班主任知道了这件事的话，肯定会感动地说：严天河终于长大点了。　
　　伸手够尺子时，严天河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玻璃杯。玻璃杯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把已经习惯寂静的严天河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厅里也发出了一阵巨响，接着是“哇”的一声，还有瓷器摔在地上的破碎声。严天河打开房门，用还未立刻习惯灯光的眼睛看到了急忙用凉水冲洗被烫着的手的李旭。严天河立刻意识到，刚才自己制造的响声也吓到了刚想泡茶的李旭。　
　　“你还没睡？”李旭惊奇地看着严天河。　
　　严天河更吃惊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出去？”通常这个时候李旭都会不知去向的。　
　　两人一时间都无言以对，李旭只好先将打碎的茶壶收拾干净。不久，香浓的红茶便摆在了严天河面前。“我怎么会坐在这里？”严天河想道，心中七上八下的，她可是头次同男生喝茶，而且又在这么晚的时间里……　
　　“李……李旭。”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刚、刚才吓到你，又使你受伤，真是对不起。”紧张得脸通红，终日缠绕在两人身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似乎被吓跑了。　
　　李旭的眼神晃动了一下（严天河没有注意到），轻轻说道：“没关系。”侧过头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晚上都出去的？”暗自努力控制微微颤抖的声音。　
　　“晚上听到门响。”严天河急忙答道，她绝对不希望李旭误认为自己在监视他。　
　　李旭回过头，看着严天河，问道：“吵到你了？”眼神仿佛阳光下的海水般柔和。　
　　严天河连连摇头，忽然想起了件事，喃喃道：“那个……那次1号机失控……谢谢你救了我。”耳根已经红透了。　
　　“你不用道谢，”李旭说道，“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声调依旧平淡，却没有平时的沉着。　
　　“……”严天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好沉默。　
　　“晚上不要轻易出门，”李旭有些不自在地站起来，说道，“走廊里很危险……晚安。”然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地下53层，人体研究实验室。这个实验室主要负责人造人的实验，李旭最近每晚都会来这里作检查。李旭就是诞生在这里。　
　　研究室负责人老狄今天开会，所以李旭的项目便向后延迟了一段时间。老狄看着浸泡在特殊液体中的生命赞叹不已，同时又为其忧心忡忡。“李和，这种时候，你会怎样应付？”老狄想道，“你会如何对付李旭封闭的心灵？”李和是前任负责人，兼M。E研究室总司令，是M。E的最早的制造者。但老狄认为李和的成就不全在于M。E的制造，还在于“李旭”这个真正完整的人造人上。极少有人知道，李旭是总部研制出来的人造人——用DNA拼制出的，完全通过人工精子，人工子宫诞生的人类——在他身体中流淌的血液与普通人类完全相同，他是人造出的人类。可惜李和未完成心愿便离开了人世，这使李旭身上留下了永远的缺陷——没有感情，没有自我意识，不认为自己是活着的、拥有独立思维能力的“人”。人类最大的缺点就是自我意识太强，所以会有野心，有希望，认为世界为人类而转，自私自利，同时忘记自己也应是食物链中的成员这一事实。　
　　老狄认为李和能对付李旭是有他的道理的。李和把李旭从一个婴儿慢慢拉扯大，两人间的关系早已成为不折不扣的父子关系。六岁前的李旭不像现在这样对人冷漠至极，虽不爱说话，但非常爱笑。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好父子。但那场事故毁了一切。李旭六岁时的4号机启动实验，因4号机失控而引起大爆炸，三分之二的在场工作人员死于非命——李和也在其中。李旭的身体因伤势过重而死亡，老狄便奉命给李旭身体的备用品作了记忆移植，使李旭复活，可醒来后的李旭戴上了面具，再也没笑过。　
　　李旭需要的不是程序的补充，而是心灵的帮助，最近老狄经常这样想。　
　　地下研究室中还有许多人造人在工作，但他们是无法与李旭相媲美的。他们根本没有“活着”，他们不会思考、说话，只会完成通过电脑发来的指令。他们的肉体也不是像李旭那样从胚胎时期起慢慢长大的，是用已经培养好的“人体零件”组装而成，要不就是用催化剂，加速生长的。　
　　老狄注视着李旭的脸。　刚接任这个工作时，　
　　他为李旭戴面具而感到奇怪；现在他为李旭戴面具感到欣慰和赞同。——那是张完美的脸，英俊秀雅。李旭十二三岁时，老狄便开始埋怨李和的完美主义太害人，长着这么一张脸，对李旭而言简直是种痛苦——永远引人注目。　
　　“教授，”助手的声音打断了老狄的沉思，“检查结果出来了。”递上资料。　
　　“啊，啊——谢谢。”老狄急忙把自己的思想拉回现实，接过了资料。　
　　助手看着几乎进入沉睡状态的李旭，不知第几次地赞叹道：“先不提醒着时如何，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真是一个漂亮的人偶。”　
　　老狄哼了一声，说道：“要算是人偶的话也太费钱了。”　
　　检查结果显示李旭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李旭，你可以上来了。”老狄对李旭说道，“今天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刚才心率偏快。”李旭静静地摇头，即使不戴面具，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老狄叹了口气，叫助手收拾东西，可以收工了。　
　　第二天清晨，开始做M。E模拟启动实验。驾驶员在驾驶舱中看到的全是电脑模拟出来的战斗场面，只要想象自己再和海怪们交手就可以了。严天河的运动神经实在不敢恭维，对于走平路都可能摔跤的她来说，M。E的驾驶员无须通晓各种武术，真是幸运至极。但是……　
　　“严天河，不对！战斗时应放开些，有李旭在后面掩护你，有什么可怕的？！”庄教授大声叫道，“还有你，李旭。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顾虑，离1号机近了点儿，就怕它吃了你的4号机啊？！靠近些！！”练习开始不到二十分钟，李旭和严天河都挨了不少骂。这两人单独作战都不错，但一到合作时水平便一落千丈。　
　　让两位驾驶员在驾驶舱中稍作休息时，庄玉对来参观的韦盛说道：“韦教授，这两个孩子不行。他们无法相信任何人，总是在害怕依赖和背叛。应该上报长老，让他们单独作战。”“长老”是组织的最高领导，由四个人组成。　
　　韦盛看着屏幕中的李旭说道：“这不可能。你也知道的，让1号机和4号机配成搭档的真正意图只有长老们知道。但他们想要真正的M。E的心情比我们要急切得多。”M。E的原设计是完全的生物，但因研究中的失败，最终只能制出半机械半生物的战斗武器。组织为了得到真正的M。E已经使尽了办法，并且还在不断向极限挑战。　
　　“非要用1号机和4号机？”庄教授不满地问道。她知道4号机的生物体构成部分是从最原始的1号机复制后加以改动的，但就凭这点也太牵强。　
　　“必须是和李旭同步值最高的4号机，”韦教授强调了李旭，“而可以和他心照不宣的也只有严天河了。”　
　　见韦盛自信满满的样子，庄玉不禁问道：“严天河知道严敏的事吗？”　
　　“当然知道，”韦盛悠闲地说道，“严敏可是她亲生母亲！”　
　　“我不是说这个，”庄玉压低声音，正经地说道，“我是说……她知不知道严敏在这里工作的，而且因与1号机同步失败时脑部受损，以至发疯……？”　
　　韦盛皱着眉头说道：“她知道又有什么用？只会影响她的同步值而已。严敏对她谋杀未遂，难道她想再回忆起那时可怕的情景？”　
　　“可是……”　
　　“你作为严敏所尊敬的前辈，应为她的女儿着想着想。严敏的女儿有什么意外，不论从私人还是公务角度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韦盛拍了拍庄教授的肩膀，自己一人走开了。庄教授用“是吗”的神情目送了韦教授。他离开不久，庄玉便接到了楼下老狄的电话。　
　　“庄教授，工作顺利吗？”老狄用他圆滑的腔调问道。　
　　“一点也不顺利，”庄玉抱怨道，“严天河就先不说什么了。你们是用什么做的李旭？是不是用可达到绝对零度的物质做的？”　
　　“听起来，李旭他没有感情似的。”老狄在电话里苦笑。　
　　“你能不能给他安装感情程序？”庄玉的语气好像要求粗心大意的工程师给不完善的电脑做修理一般。　
　　“拜托，”老狄说道，“要是能用数字表示出人类的感情的话，还要驾驶员干什么？”　
　　庄玉知道老狄帮不上忙，便转移话题，问老狄怎么有空给她打电话。老狄告诉她，李旭昨晚的检查报告上心率方面有异常。“只是心率快了些，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也太神经质了。”庄玉说道，“而且是正常范围内。”　
　　老狄说道：“我怕这是李旭自身引起的——可以令他心中开始起伏不定的人出现了。”　
　　“李和以外的人？”庄玉感兴趣，“这倒真是新鲜事儿。”眼睛瞄了眼屏幕上的严天河，心中喃喃道：组织的能力真是不可低估啊。　
　　当天的练习结束后，严天河鼓起勇气主动找李旭说话。　
　　“李、李旭，我们一起努力成为好搭档吧。”严天河非常紧张，“或、或许，我们会做得比现在要好得多。”初次见面时起，她就感到了李旭发出的逼人的寒气，像刺骨的利刃般阻挡所有想接近自己的人，严天河更是体验了钻心的痛楚。但是，不能退缩，不迈出第一步，什么都不会开始。直觉告诉她，倘若在这里放弃，她将犯下终身的错误。　
　　李旭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过了良久，他缓缓道：“我在合作方面很棘手。”少女的举动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能地，他想用语言拒绝。平时他都会用冰冷得多的语气，今天为什么这么柔和，他本人也无法解释。也许，他是在期望奇迹的发生。　
　　“没，没关系的！”严天河更加紧张了，“我也不擅长与别人合作。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好吗？”眼睛中充满了期望。　
　　李旭的内心被深深震撼了，他期待已久的，甚至以为永远不会发生的奇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第一次李和以外的人对他说出了他真心期待的话语。他看到严天河因自己的答复露出了笑容，然后跟他道别后向自己的房间跑去……有什么东西在李旭深处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被封住了十年的东西醒了过来。李旭把手按在了左胸上——心率……前所未有地快。　
　　“李旭，你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了庄玉的声音。　
　　“庄教授……”李旭冷静地回答道，“能否借用一下您的J…01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