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六十一+列传第八十-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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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万一凶黠者窜名其间,将不可悔。请易募老卒。」
王安石用李定为御史,宗愈言:「御史当用学士及丞、杂论荐,又须官博士、员外郎。今定以幕职不因荐得之,是殆一出执政意,即大臣不法,谁复言之?」苏颂、李大临不草制,坐绌;宗愈又争之,安石怒,出通判真州。历提点河东刑狱、开封府推官、吏部右司郎中。
元祐初,进起居郎、中书舍人、给事中、御史中丞。时更定役法,书成,衙校募不足者,听差入等户。宗愈言:「法贵均一,若持两端,则于文有害。是乃差法,非募法也。请删之。」
哲宗尝问朋党之弊,对曰:「君子指小人为奸,则小人指君子为党。君子,盖义之与比者。陛下能择中立之士而用之,则党祸熄矣。」明日,具《君子无党论》以进。拜尚书右丞。于是谏议大夫王觌论其不当,而刘安世、韩川、孙觉等合攻之,朝廷依违。逾年,出觌润州,而言者愈力。乃罢为资政殿学士、知陈州,徙成都府,蜀人安其政。召为礼部尚书,迁吏部,卒,年六十六。赠左银青光禄大夫。
宗回字醇夫,用荫登第,为编修敕令官、司农寺干当公事、京西转运判官、提点刑狱、京东陕西转运使、吏部郎中。绍圣初,以直龙图阁知桂州,进宝文阁待制。坐系平民死,降集贤殿修撰、知随州,改秦州、庆州,复为待制。
先是,熙河将王赡下邈川有功,帅孙路不乐赡,夺其兵与王愍。朝廷知之,以宗回代路,加直学士。时青唐瞎征内附,而心牟钦毡勒兵立别酋陇拶,还其地,势复张。瞎征大惧,自髡为僧以祈免。王赡怨孙路,因言青唐不烦兵可下。至,则驻宗哥城不进。宗回怒,日夜檄趣之,且戒赡曰:「青唐兵甚弱,陇拶稚子,何能为,而怯懦逗遛,吾将以军法从事。」又遣王愍复至邈川,声言代赡。赡惧,乃率步骑掩青唐,据之,陇拶降。诏以青唐为鄯州,邈川为湟州。未几,属羌郎阿章叛,拒官军。宗回遣将王吉、魏钊讨之,皆败死。又遣钤辖种朴往。朴言:「贼锋方锐,且盛寒,宜少缓师。」宗回不听,督之急。朴不得已,行,亦败死。于是转运判官秦希甫言湟、鄯难守,以为弃之便。事下宗回,宗回持不可,希甫罢去。会徽宗弃鄯州,于是任伯雨再疏其罪,夺职知蕲州。
还,为待制。历庆、渭、陈、延、澶州。兄宗愈入党籍,宗回亦罢郡。居亡何,录其坚守湟、鄯之议,起知秦州。进枢密直学士,徙永兴、郑州、成德军,复坐事去。大观中卒,赠银青光禄大夫。
胡氏自宿始大,及宗愈仍世执政,其后子孙至侍从、九卿者十数,遂为晋陵名族。
论曰:张昪清忠谅直,赵概雅量过人,胡宿学通天人之奥,考其立朝大节,皆磊落为良执政。宗愈仍居右辖,而学术视宿则有间矣。宗回非边将材,其守河湟之议,盖以趣种朴于死,蕲合上意,以解其责尔。若胡氏之世大也,殆脱万人于水死,而阴德之所致与?
列传第七十八
○欧阳修子发棐
刘敞弟分攵子奉世曾巩弟肇
欧阳修,字永叔,庐陵人。四岁而孤,母郑,守节自誓,亲诲之学,家贫,至以荻画地学书。幼敏悟过人,读书辄成诵。及冠,嶷然有声。
宋兴且百年,而文章体裁,犹仍五季余习。锼刻骈偶,淟涊弗振,士因陋守旧,论卑气弱。苏舜元、舜钦、柳开、穆修辈,咸有意作而张之,而力不足。修游随,得唐韩愈遗稿于废书簏中,读而心慕焉。苦志探赜,至忘寝食,必欲并辔绝驰而追与之并。
举进士,试南宫第一,擢甲科,调西京推官。始从尹洙游,为古文,议论当世事,迭相师友,与梅尧臣游,为歌诗相倡和,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入朝,为馆阁校勘。
范仲淹以言事贬,在廷多论救,司谏高若讷独以为当黜。修贻书责之,谓其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上其书,坐贬夷陵令,稍徙乾德令、武成节度判官。仲淹使陕西,辟掌书记。修笑而辞曰:「昔者之举,岂以为己利哉?同其退不同其进可也。」久之,复校勘,进集贤校理。庆历三年,知谏院。时仁宗更用大臣,杜衍、富弼、韩琦、范仲淹皆在位,增谏官员,用天下名士,修首在选中。每进见,帝延问执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张弛,小人翕翕不便。修虑善人必不胜,数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贬饶州也,修与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见逐,目之曰「党人」。自是,朋党之论起,修乃为《朋党论》以进。其略曰:「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小人所好者利禄,所贪者财货,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反相贼害,虽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曰小人无朋。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故曰惟君子则有朋。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可谓无朋矣,而纣用以亡。武王有臣三千,惟一心,可谓大朋矣,而周用以兴。盖君子之朋,虽多而不厌故也。故为君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修论事切直,人视之如仇,帝独奖其敢言,面赐立品服。顾侍臣曰:「如欧阳修者,何处得来?」同修起居注,遂知制诰。故事,必试而后命,帝知修,诏特除之。
奉使河东。自西方用兵,议者欲废麟州以省馈饷。修曰:「麟州,天险,不可废;废之,则河内郡县,民皆不安居矣。不若分其兵,驻并河内诸堡,缓急得以应援,而平时可省转输,於策为便。」由是州得存。又言:「忻、代、岢岚多禁地废田,愿令民得耕之,不然,将为敌有。」朝廷下其议,久乃行,岁得粟数百万斛。凡河东赋敛过重民所不堪者,奏罢十数事。使还,会保州兵乱,以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陛辞,帝曰:「勿为久留计,有所欲言,言之。」对曰:「臣在谏职得论事,今越职而言,罪也。」帝曰:「第言之,毋以中外为间。」贼平,大将李昭亮、通判冯博文私纳妇女,修捕博文系狱,昭亮惧,立出所纳妇。兵之始乱也,招以不死,既而皆杀之,胁从二千人,分隶诸郡。富弼为宣抚使,恐后生变,将使同日诛之,与修遇於内黄,夜半,屏人告之故。修曰:「祸莫大於杀已降,况胁从乎?既非朝命,脱一郡不从,为变不细。」弼悟而止。
方是时,杜衍等相继以党议罢去,修慨然上疏曰:「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而不闻其有可罢之罪,自古小人谗害忠贤,其说不远。欲广陷良善,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须诬以颛权,其故何也?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为一一求瑕,唯指以为党,则可一时尽逐,至如自古大臣,已被主知而蒙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摇,唯有颛权是上之所恶,必须此说,方可倾之。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也。今此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於内,四夷相贺于外,臣为朝廷惜之。」于是邪党益忌修,因其孤甥张氏狱傅致以罪,左迁知制诰、知滁州。居二年,徙扬州、颍州。复学士,留守南京,以母忧去。服除,召判流内铨,时在外十二年矣。帝见其发白,问劳甚至。小人畏修复用,有诈为修奏,乞澄汰内侍为奸利者。其群皆怨怒,谮之,出知同州,帝纳吴充言而止。迁翰林学士,俾修《唐书》。奉使契丹,其主命贵臣四人押宴,曰:「此非常制,以卿名重故尔。」
知嘉祐二年贡举。时士子尚为险怪奇涩之文,号「太学体」,修痛排抑之,凡如是者辄黜。毕事,向之嚣薄者伺修出,聚噪于马首,街逻不能制;然场屋之习,从是遂变。
加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承包拯威严之后,简易循理,不求赫赫名,京师亦治。旬月,改群牧使。《唐书》成,拜礼部侍郎兼翰林侍读学士。修在翰林八年,知无不言。河决商胡,北京留守贾昌朝欲开横垅故道,回河使东流。有李仲昌者,欲导入六塔河,议者莫知所从。修以为:「河水重浊,理无不淤,下流既淤,上流必决。以近事验之,决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复,但势不能久耳。横垅功大难成,虽成将复决。六塔狭小,而以全河注之,滨、棣、德、博必被其害。不若因水所趋,增堤峻防,疏其下流,纵使入海,此数十年之利也。」宰相陈执中主昌朝,文彦博主仲昌,竟为河北患。
台谏论执中过恶,而执中犹迁延固位。修上疏,以为「陛下拒忠言,庇愚相,为圣德之累」。未几,执中罢。狄青为枢密使,有威名,帝不豫,讹言籍籍,修请出之于外,以保其终,遂罢知陈州。修尝因水灾上疏曰:「陛下临御三纪,而储宫未建。昔汉文帝初即位,以群臣之言,即立太子,而享国长久,为汉太宗。唐明宗恶人言储嗣事,不肯早定,致秦王之乱,宗社遂覆。陛下何疑而久不定乎?」其后建立英宗,盖原于此。
五年,拜枢密副使。六年,参知政事。修在兵府,与曾公亮考天下兵数及三路屯戍多少、地理远近,更为图籍。凡边防久缺屯戍者,必加搜补。其在政府,与韩琦同心辅政。凡兵民、官吏、财利之要,中书所当知者,集为总目,遇事不复求之有司。时东宫犹未定,与韩琦等协定大议,语在《琦传》。英宗以疾未亲政,皇太后垂帘,左右交构,几成嫌隙。韩琦奏事,太后泣语之故。琦以帝疾为解,太后意不释,修进曰:「太后事仁宗数十年,仁德著于天下。昔温成之宠,太后处之裕如;今母子之间,反不能容邪?」太后意稍和,修复曰:「仁宗在位久,德泽在人。故一日晏驾,天下奉戴嗣君,无一人敢异同者。今太后一妇人,臣等五六书生耳,非仁宗遗意,天下谁肯听从。」太后默然,久之而罢。
修平生与人尽言无所隐。及执政,士大夫有所干请,辄面谕可否,虽台谏官论事,亦必以是非诘之,以是怨诽益众。帝将追崇濮王,命有司议,皆谓当称皇伯,改封大国。修引《丧服记》,以为:「'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降三年为期,而不没父母之名,以见服可降而名不可没也。若本生之亲,改称皇伯,历考前世,皆无典据。进封大国,则又礼无加爵之道。故中书之议,不与众同。」太后出手书,许帝称亲,尊王为皇,王夫人为后。帝不敢当。于是御史吕诲等诋修主此议,争论不已,皆被逐。惟蒋之奇之说合修意,修荐为御史,众目为奸邪。之奇患之,则思所以自解。修妇弟薛宗孺有憾于修,造帷薄不根之谤摧辱之,展转达于中丞彭思永,思永以告之奇,之奇即上章劾修。神宗初即位,欲深护修。访故宫臣孙思恭,思恭为辨释,修杜门请推治。帝使诘思永、之奇,问所从来,辞穷,皆坐黜。修亦力求退,罢为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明年,迁兵部尚书、知青州,改宣徽南院使、判太原府。辞不拜,徙蔡州。
修以风节自持,既数被污蔑,年六十,即连乞谢事,帝辄优诏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