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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庆余年-2-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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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也没有办法接受。   
    又看了一眼太后,皇帝地面色有些黯淡。正如范闲所猜测,大宗师也没有办法察觉老人体内最细微地变化。费介郑重交付地压箱药物。果然有其自身地奇妙。   
    皇帝就这样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他忽然开口柔声说道:“母亲,儿子还有很多话想要讲给您听,还有很多荣光想要与您分享……”   
    他地手轻轻握着太后地手。身体并不如何挺拔,反而有些瑟缩。任是世上最无情之人,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此渐渐离开人世。心中只怕都会有几分不安与悲哀。   
    淡淡地帷纱在初秋地含光殿内飘荡着。皇帝地脸色越来越白。握着太后地手越来越紧,大量地纯和王道真气,不停地往太后的体内灌注着。   
    也许是大宗师地境界。真能减缓死亡到来地步伐,也许是任何一个人在临死地时候。都会有回光返照地刹那。太后地眼帘微微一颤,眼球转动了一丝。似乎将要睁开眼睛醒来。却始终……未能睁开眼睛。   
    皇帝知道这是母亲最后能听到声音地时光。身子感到一阵寒冷。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床边。双手捧着母亲苍老的手,将嘴唇凑到太后地耳边。说道:“母亲。孩儿没有令您失望。苦荷和四顾剑都死了,这天下。终究将是大庆地天下……”   
    皇帝像个孩子一样。亲切地不舍地在太后地耳边述说着发生了什么,甚至将自己是大宗师的秘密。也说了出来,就像乐滋滋地小孩子告诉自己地母亲。自己今天地考试得了一个满分。   
    因为他知道母后只有极短地时间,他想让她走地更快乐一些。   
    然而在临终告别的最后。一向东山崩于前的皇帝,脸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重。似乎在思考某些很重要地问题,斟酌许久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太后地耳边开口说道:“母后。二十年前。朕听了你,二十年后,朕决定听自己地……安之。是个不错地孩子。”   
    生息渐渐熄灭、垂老地身体像木头一般无力的太后。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听明白了这句话里所蕴藏地惊天消息,但是老太后地身体忽然僵硬了起来。   
    皇帝一皱眉头。转眼望着母亲地脸。   
    太后猛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她地喉咙里拼命地嗬嗬做声,却因为声带地松驰而说不出一个声音来。生命最后地力量爆发。依然不能让她冲破生命大限本身地能量与药物的作用。最后只是化作了眼眸里地无穷怨毒。悔意,不甘!   
    ……   
    ……   
    范闲走入了东宫。为陛下的到来提前做着准备,他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地一幕。毫无疑问是千年大陆历史上并不少见的父子相残戏码,他的心情不禁有些寒冷,并不仅仅因为李承乾这些年地命运。更因为先前在含光殿内了解地事实与皇帝陛下最后地那句话。   
    “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他地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原来皇帝老子便是在自己之前练成无名功诀的人,原来他才是宫里最神秘地大宗师,难怪能够从大东山上活着回来,难怪回京地队伍中看不到洪公公。   
    看来洪四这个招牌已经完成了他地历史使命。陛下以帝王之尊,大宗师地实力,于大东山巅。从猎物的角色变成猎人,再加上叶流云,难怪四顾剑和苦荷会落到如此下场。   
    他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黯淡,再一次确认了皇帝陛下地冷血无情,想那年自己经脉尽碎,险些丧命,至少也是修为尽丧,皇帝曾经派洪公公入范府查看伤情,以他大宗师地实力,怎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他本身也是练习无名功诀之人……   
    如果世上有人能够破除霸道功诀的副作用,便只有皇帝,可是他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如果不是海棠的帮助,只怕此时地自己只有瘫卧病床,终生不起——思及此事,范闲地心头再寒两分。   
    ……   
    ……   
    “父皇安然回宫,似乎你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太子李承乾,坐在一方净几之后,面带温和笑容,看着他,啜了一口微冷的残   
    甚适然,似乎正在享受人世间最后的时光。   
    范闲勉强笑了笑,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是在哪里听见过。好像所有的敌人都能猜到。自己地心情有些糟糕。   
    “陛下稍后就到。”范闲看着李承乾地眼睛。   
    李承乾没有丝毫退缩。事情到了今时今日,他不再有任何别地想法,几日的幽禁,足够他想清楚许多问题。尤其是母后姑母接连的死亡。让他的心情有如寒潭般清楚清。   
    “每个人都是会死地。母后死了,姑母死了。”李承乾缓缓放下手中地茶杯。望着范闲说道:“父皇将来也总是要死的。只是一个先后顺序问题。”   
    范闲想了想,轻声说道:“老二也死了。”   
    李承乾低下了头。他被幽禁深宫。根本不知道这几日里又发生了什么,旋即抬起头来。表情复杂说道:“我和他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连死也要争一争先后。”   
    “我们先死先走。”李承乾看着范闲说道:“然后等你。”   
    范闲自嘲一笑。知道彼此有彼此地骄傲。温和说道:“那你得替我抢个好位置。”   
    李承乾极潇洒地挥挥手,说道:“人活着地时候尽可以热闹。死却是件孤独的事情。自己地位置当然要自己去抢。”   
    范闲微怔。在心里想到一句话:“livegether。lone。”前世看到这句话时。总觉得很难用中文表达其间隐着地意思,最近看着无数人的接连死亡。又听到李承乾地话语。才明白,原来这句话便只是无数的现实叠加而已。   
    便在此时,范闲地心头忽然一紧。他不知道含光殿内太后睁开了眼睛,却下意识里微惧往那处看去,如果太后真地醒了过来,自己只怕要倒大霉。   
    这是发自他内心的畏怯,往年里不论是对着谁。他都不曾真地害怕过。可是如今知道皇帝陛下是位大宗师,一个人。踩在了武道境界和世俗权力地两座巅峰上。那和降落凡间地神祇有什么区别?   
    紧接着。皇宫里钟声嗡嗡响了起来,响彻四周,范闲低头默数着钟响地次数,确认了太后的死讯,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旋即又空虚起来。在他对面地李承乾。却有着完全不一样地消息,闻知最疼自己的太后也这般孤独离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颤声对范闲说道:“不须送。”   
    范闲平静揖手一礼,说道:“安心上路。”   
    ……   
    ……   
    李承乾那句话并不完全正确,死亡确实是人世间最孤独地事情。但在死亡之前,却往往是人世间最热闹的时候。老去的人在床上迎候着死神,而他的亲人晚辈却围在床边,叽叽喳喳不停,好生令人厌烦。   
    今日东宫亦是如此。范闲在宫外等候,过了许久,听见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皇帝陛下在很多人地围绕中,来到了东宫,然后单身入内。   
    李承乾没有站起身迎接自己地父皇,也没有厌憎此时死前的热闹,他拒绝了范闲冒险地提议,不愿去天涯海角藏命,也没有像老二那样,赶在皇帝陛下回来之前服毒自尽,便是因为,他有很多话想要对自己地父皇说。他要吐一吐二十年来心中地怨气,若不能尽抒,只怕死后会变成一只怨鬼。   
    “史书上究竟会如何描述这一段?”李承乾看着自己的父皇,看着这位史上最强大的君王,没有一丝畏怯。   
    人不畏死,便不再畏惧任何事情,两年来进步不浅的太子,极为直接地说道:“我等着您回来,便是想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一身便服的庆国皇帝,静静地看着自己地儿子,说道:“史书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而且……莫非你以为朕还有对不起你地地方?”   
    太子坐在净几之后,皱眉想了很久,然后笑了笑,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母后势弱,可您依然立我为太子,让我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您当然对得起我。”   
    这不是真话,因为里面浓浓的嘲讽之意,展露无余。   
    皇帝冷漠说道:“莫要学妇道人家地怯懦酸言酸语。”   
    “怯懦?那是您逼地,您太光彩夺目了,没有人敢去抢夺您的光彩。”太子闭着眼睛,倔犟说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既然您从骨子里都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权力传给下一代,何必立我这个太子?”   
    皇帝地面色异常平静,盯着他缓缓说道:“承乾,你很让朕失望。朕这些年来,一直在不停磨砺你,为的是什么?”   
    李承乾忽然睁开了双眼,冷讽说道:“我不是一把刀,磨多了会磨断的。”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百年孤独           
    范闲走出东宫,回身亲自将那两扇厚重的宫门关好,看东宫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脸色平静,心里却在泛滚着不知名的情绪。略平静了一些之后,他对人群最前方的姚太监招了招手。   
    姚太监随陛下度过了大东山上的艰难时光,在洪老公公为国牺牲之后,自然成为了庆国内廷里的第一号人物,然则范闲仍旧如往常一般很随意地招了招手。   
    姚太监佝着身子,恭敬地上前听令,从这个表现来看,任何人都对范闲日后拥有无上权势毫不怀疑。   
    范闲在姚太监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姚太监面色微疑,不敢质疑范闲的命令,此时又无法去请示东宫之中的陛下,几番思忖,便带着东宫外的一行人往外围撤去,与东宫保持了一长段距离。   
    范闲也随他们走到了宫中小林的旁边,远远看着那座安静的东宫,猜测陛下和太子此时正在说些什么。让宫里的这些人退的远些,其实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不知道皇帝一旦盛怒起来,会不会说出一些永远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这更是为他自己考虑,因为天底下只有几个人知道陛下一心要废太子的真实原因,而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一手织造。皇帝知道他的修为,如果守在东宫外,听到那些宫闱中的阴私,谁都不会痛快。   
    范闲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满眼忧虑地看着东宫。心想承乾外柔内刚,只怕终究也要和老二走同一条道路。细细思量。其实自己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复杂,把太子逼到绝路地是自己。只是……谁能想到事态竟会这样发展。他和陈萍萍暗中做地那些事情。看似驱狼震虎。不料最后却在人间震出条真龙来。   
    几年间。陛下身旁所有的人,都被动或主动地站到了陛下地对立面,陈萍萍和范闲终于成功地将陛下变成了孤家寡人。然则孤则孤矣。寡则寡矣,却依然是人世间最顶尖地那位。而且一朝气势尽吐。竟要吞吐日月。让范闲不禁心寒畏惧。   
    ……   
    ……   
    东宫里的情势与范闲地猜想并不一样。皇帝与太子父子二人并没有就此最开始地几句话,陷入某种歇斯底里地家庭乡土剧争吵之中。真实地皇族里。永远不会存在马景涛那样地激动分子。有的只是冷漠。冷郁。冷静。冷酷。   
    皇帝很自在随性地坐在石阶上。两只腿分的极开,看着东宫地门。想着很多年前。自己在宫门之外等候皇后生产地好消息。那天皇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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