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衰亡史-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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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如此优厚的条件奉邀行事的告密者自然全都通晓宫
廷里的争斗艺术,他们都选定克里斯普斯的朋友和亲信作为
有罪的告发对象;再说,皇帝既已答应要进行充分的报复和
惩罚。他的真诚显然是无庸置疑的。然而,对这样一个已被
他视为势不两立的敌人的儿子,君士坦丁在表面上却仍保持
着关心和信任的态度。他仍然授与他各种勋章,并和以往一
样为这位年轻的恺撒的长久、太平的统治祝福;一位请求将
他从流放地召回的诗人,用同样的热情歌颂了父亲的宏伟,也
歌颂了儿子的伟大。现在到了庄严庆祝君士坦丁统治20周年
纪念大会的时节,为此目的,皇帝决定把他的朝廷从尼科米
底亚迁到罗马,在那里为他准备下了极其盛大的欢迎仪式。这
时每一双眼睛和每一张嘴都极力装着要表达说不出的幸福,
庆祝仪式和伪装的帷幕暂时掩盖住了最阴险的复仇和谋杀计
划。就在这节日期间,不幸的克里斯普斯被皇帝下令逮捕了,
他放下了父亲的柔情,却并没有主持法官的公正。审讯极为
草率而且是秘密进行的;看来他也感到让罗马人全都看到这
位年轻王子的厄运未免有失体面。他被押解到伊斯的里亚的
波拉去,在那里不久便或者被刽子手杀害,或者被用较温和
的办法给毒死了。态度和蔼可亲的青年恺撒李锡尼也因克里
斯普斯的事受到株连;君士坦丁最喜爱的妹妹痛哭流涕哀求
他保留她的这个除了他的地位别无罪过的儿子的性命,也完
全没能动摇他的顽固的妒心;她在儿子死后很快也就死去了。
有关这些不幸的王子的故事、他们的犯罪事实真相、他们接
受审判的方式以及他们如何被处死的细节,都已淹没在不可
知的神秘气氛之中了;那位显贵的大主教虽在一部洋洋洒洒
的作品中盛赞他的这位英雄的美德和虔诚,但有关这段悲剧
的细节却小心地避而不着一词。这种悍然不顾遭人责难的做
法也不能不使我们想起现今一位最伟大的君王的完全不同的
态度。拥有全部专制权力的沙皇彼得大帝却把他不得不对自
己有罪的,或至少是已十分堕落的儿子判处死刑的理由完全
交给俄国人、欧洲人以及他的子孙后代去评说。
克里斯普斯的无辜早已得到普遍承认,以致于现代希腊
人,虽然对他们的那位都城奠基人无比崇敬,但对于他的这
一杀死亲生儿子的罪行,因碍于普通人的感情,无法为之辩
解,也只能勉强加以掩饰而已。他们只能说,当这位伤心的
父亲一发现对他的指控不实,只是由于自己的轻信以致错误
地置他于死地的时候,他立即向世人公开表白了他的悔恨和
痛苦;并为儿子哀悼了40天,在这期间他从不曾洗浴,并断
绝了一切一般的生活享受;还说,为了让子孙后代引以为戒,
他给克里斯普斯立了一座金像,上面镌刻着纪念铭文:“献给
我的被我错误定罪的儿子。”如此深明大义的一篇有趣的故事
理所当然必会得到一些更有份量的权威的支持;但是,如果
我们查阅一下更早、更可信的作家们的记述,他们却告诉我
们,君士坦丁只曾用血腥的屠杀和报复来表达他的忏悔,他
为了弥补误杀一个无辜儿子的过失,却处决了一个也许真有
罪的妻子。他们把克里斯普斯的不幸归之于他的继母福斯塔
的阴谋,是她的无法消除的仇恨或无法满足的情欲使她在君
士坦丁的宫廷里重演了希波吕托斯和淮德拉的悲剧。和米
诺斯的女儿一样,马克西米安的女儿诬告她的非亲生儿子对
他这个贞洁的王后有乱伦的企图,由于皇帝嫉妒心重,她很
容易便因此得到了处死这位年轻王子的敕令,从而除掉了她
有理由认为妨碍她亲生儿子得宠的最可怕的对手。但君士坦
丁的老母亲海伦娜对孙儿克里斯的早死非常伤心,并进行了
报复;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或假说发现福斯塔自己正和一
个在御马厮服役的奴隶进行罪恶勾搭。对她的判决和治罪是
在这指控提出后立即进行的,奸妇是用特意烧得更热的蒸汽
浴池中的高温给闷死的。有人也许会想到,对20年的夫妻生
活的回忆,以及考虑到他们的子女,命定的王位继承人的荣
誉应该会软化了君士坦丁的铁石心肠,使他能够容忍他的妻
子,不管她似乎犯下多大的罪行,在一间独自关押的牢房中
去消磨掉她罪恶的余生。但是,现在看来讨论究竟如何做更
为恰当似乎是多余的,因为现在我们无法弄清这一段尚有许
多疑点和混乱的奇特历史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那些攻击君
士坦丁的为人和那些为他的为人进行辩护的人们都同样忽略
了一个在下一位皇帝统治期间发布的两篇重要文告中的两个
十分重要的段落。头一段盛赞那位作为女儿、妻子、姊妹和
那么多王子的母亲的皇后福斯塔的美德、美貌和幸运。后一
段却用明白的语言肯定说,小君士坦丁在他父亲死后3年被
杀害,他的母亲却活下来得以为自己的儿子的不幸哭泣。尽
管有许多异教和基督教的作家都提出肯定的证据,但我们仍
有理由相信,至少不免怀疑,福斯塔实际逃过了他丈夫的盲
目怀疑的残暴行径。一个儿子和一个侄儿的死,再加上和她
们的死有关的一大批有地位并可能是无辜的朋友的被处决,
不论如何,也许已足以表明罗马人完全有理由感到不满,也
足以说明他们为什么会在宫门口张贴一些讽刺诗,把君士坦
丁的辉煌而又充满血腥气味的统治和尼禄的统治相比。
克里斯普斯死后,帝国王位继承权似乎已落到前文提到
的福斯塔的三个儿子,君士坦丁、君士坦提乌斯和君士坦斯
身上。这三位年轻王子先后都被授与恺撒称号,晋升的时间
可以说分别为他们的父亲在位的第10年、第12年和第13
年。这种做法尽管会导致罗马帝国出现众多的主子,但我们
还可以说这完全是出于父亲的偏爱而加以原谅;但这位皇帝
究竟出于何种动机,竟不惜置自己的家庭,乃至全体人民的
安危于不顾,毫无必要地把他的两个侄子达尔马提乌斯和汉
尼拔利阿努斯也提上高位,就令人难以理解了。前一个被授
予恺撒头衔,与他的堂兄弟们地位平等,为了讨好后一个,君
士坦丁特意创造了一个新奇的称号Nobilissimus,随着这称
号更赏给他一件金紫色的袍子。但在罗马帝国各个时代的所
有亲王中,只有汉尼拔利阿努斯曾被破格加以国王称号;即
使是在君士坦丁治下,也是一件离奇的无法解释的事,这是
凭借帝国的勋章和当代作家的权威性都无法使人接受的。
整个帝国全都对这五位年轻的君士坦丁的公认的继承人
的教育问题感到十分关心。各种体育锻炼为他们将来必须应
付的疲劳的战争生活和各种繁忙的职务作准备。那些偶尔提
到君士坦提乌斯的教育情况或他的才能的人,认为他在跳远
和赛跑等体育运动方面能力出众;还说他是神箭手、熟练的
骑手,说他对各种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使用的武器全都能运
用自如。同样艰苦的训练,尽管也许不那么成功,也曾用以
增强君士坦丁的儿子和侄子们的头脑。这位皇帝不惜重金请
来了最著名的基督教教义、希腊哲学以及罗马法理学方面的
教授,至于向这些皇家青年讲授如何治理政府,认识人世这
个最重要的任务,则由他亲自去做。但君士坦丁的才干是从
逆境中和亲身经历中得来的。在私人生活的自由交往中,在
伽勒里乌斯的充满危险的宫廷里,他学会了如何控制住自己
的感情,如何和与自己地位相当的人交锋,以及如何依靠自
己的个人行为所表现的谨慎和坚强,以求得眼下的安全和未
来的伟大成就。而他的这些命中注定的继承人却生于,并受
教育于皇宫之中。身边总围着阿谀奉承之徒,从小便过着奢
侈的享乐生活,并总想着自己将继承王位;他们的高贵地位
的尊荣又不允许他们从那高位上走下来看看事情真象,因为
从那高位上看去,各种各样的人都显得十分歧常和单一。君
士坦丁对他们的纵容使得他们在极年轻的时候就分担了帝国
的统治权;他们以自己管辖下的人民作实验来研究统治艺术。
小君士坦丁被指派到高卢地区掌权,他的弟弟君士坦提乌斯
则用过去他们父亲的世袭领地换取了更富庶、战事较少的东
部各行省。意大利、西伊利里亚和阿非利加都习惯于尊崇君
士坦丁的三儿子君士坦斯,把他看作是君士坦丁大帝的代表。
君士坦丁还把达尔马提乌斯安插在哥特的边区,后来色雷斯、
马其顿和希腊也全都由他统治。恺撒里亚城被选作汉尼拔利
阿努斯的住处,计划以本都、卡帕多西亚和小亚美尼亚等省
组成他的新王国。为所有这些王子都分别建立了适当的行政
机构。为了维护他们的高贵地位和安全,对他们每人都分给
一定数量的卫队、军团士兵和一些辅助人员。安排在他们身
边的大臣和司令官都是君士坦丁能够托付他们协助那些年轻
王子行使他们被赋予的权限,甚至能对他们进行一定控制的
人。在他们年纪渐大、经验较为丰富之后,对他们的权力的
限制则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但是,这位皇帝却始终把奥古
斯都的头衔留给自己专用;尽管他常往军队和各省委派一些
恺撒,但他却始终让帝国的每一部分全都听命于它的最高首
领。塞普路斯岛上的一个赶骆驼的人发起的可厌的叛乱,或
者君士坦丁的政策使他必须积极参与的反哥特人和萨尔马提
亚人的战争,都几乎没有扰乱他最后14年宁静的统治。
与萨尔马提亚人和哥特人的旷日持久的战争始终伴
随着君士坦丁的晚年。
君士坦丁之死
通过打下哥特人的傲气,并接受了这个拱手称臣的民
族的效忠宣誓,君士坦丁进一步肯定了罗马帝国的威严;来
自埃塞俄比亚、波斯以及最遥远的印度的使节们都来向他的
政府所取得的和平和繁荣祝贺。如果他把他的大儿子、他的
侄儿和他妻子的死都看作是莫大的幸运,那么直到他进入第
三十年的统治时期以前,从公私两方面看,他可一直毫不间
断地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这样长的统治是自奥古斯都以后
所有他的前代皇帝都不曾享受过的。在30周年的隆重庆典之
后,君士坦丁大约又活了10个月;他在64岁的高龄,在经
过短期患病,便在尼科米底亚郊外的阿库里昂宫结束了他的
令人难忘的一生;他来到这里原是为了这里的清新空气,他
还希望借助于使用这里的温泉浴能重新恢复他日见不支的体
力。过于铺张的哀悼活动,或至少是丧礼仪式,超过了以往
任何一位皇帝丧事的规模。完全不顾古老罗马城中元老院和
人民的要求,故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