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咤风云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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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莫高天站在岸边略一迟疑,便沿着河岸一路往北寻去。走着走着,忽然汤光亭只觉得脚下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往前俯跌而去。他“唉呀”的一声大叫,额头撞到了河边的石块,登时肿了一个包。
汤光亭急忙爬起身来,右手搓揉着额头,气极败坏地道:“死老头,你干什么摔我?”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已能出声说话,接着动动手脚,四肢也已可以恢复活动了。汤光亭喜出望外,只见莫高天整个上半身弯了下来,右手放开林蓝瓶,抚着左胁部,肩膀剧烈地震动着,彷彿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林蓝瓶双足一落地,马上机灵地打了个滚,跃开丈外,深吸一口气,让内息在体内运行一周,发觉并无异状,当下二话不说,是拔腿就跑。汤光亭见状,叫了一声:“喂!你……”想起林蓝瓶未必会把他当一回事,也赶紧跟了过去。
没想到才跨步,忽地一粒石子从身后飞去,正巧打在林蓝瓶左小腿弯上的“合阳穴”上。林蓝瓶“哎呀”一声,俯身跌了一跤,挣扎了几下,就是爬不起身来。汤光亭顺着小石子的来势望去,只见莫高天两腿交叉端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
汤光亭当然知道这是他搞的鬼,但见他端坐良久,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未动,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快步走近林蓝瓶的身畔,明知她不能动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故意催促道:“那老贼秃受伤了,现在运功疗伤,还不趁这个机会快走?”
林蓝瓶实在是不愿意让这个臭小子碰她,但她此时此刻只想趁早躲开莫高天,走得越远越好,只道:“可是我的脚被点中了穴道,整只脚都麻了,实在走不了……”汤光亭佯道:“可惜我对这种高深的功夫所知不多。这么吧,你把解穴的方法告诉我,我来替你解解看。”其实这种以内力点人穴道的功夫,是一种上乘的高深武学,别说汤光亭对此根本一窍不通,就是练过两年正宗玄门内功的林蓝瓶,也只是知道有这门武功罢了,如何能指导他替自己解穴?不过林蓝瓶倒是知道解穴之法不外是推血过宫,心想,说不定这个莫名其妙的臭小子真的会解穴,在自己的腿上摸来推去的,岂不糟糕?忙道:“不了!不了!你……你还是扶我起来吧……”汤光亭见她着急的模样,心下大乐,说道:“你的脚不方便,就算扶着你走也走不快,我看不如这样吧!我来背着你走好了!”说着便在她的身前蹲下身子,做出一付要她靠上来的样子。
林蓝瓶自小生长在大户人家,恃宠而娇,脾气古怪,从来没有男子敢在她的面前讨她便宜。她今年才十四岁,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也只是似懂非懂的,见这令人生厌的臭小子趁机占她便宜,便想一脚将他踢翻过去。但她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人,这顿脾气倒也不便发作,只嗔道:“不好!不好!”
汤光亭逗得兴起,接着道:“背的不行,不然用抱的好了!”林蓝瓶一听,回答得更坚决:“不要!”汤光亭佯怒道:“你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要,你到底想怎么样?干脆你自己留在这里好了!”说罢转身作势要走。
林蓝瓶见他生气,不由着急起来,忙道:“小二哥!小二哥!”汤光亭大声道:“我不是店小二!”脚下更不停步。林蓝瓶心道:“奇怪了,你刚刚明明就是店小二嘛!”嘴上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汤光亭道:“我姓汤……”一回头,却见到莫高天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正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靠近。汤光亭大叫一声,撇下林蓝瓶掉头就走。才迈开几步,冷不防便一头撞进一堵肉墙之中。由于去势过猛,整个人都给弹了出来,摔倒在地上。
只见莫高天不知何时挡在他的面前,冷冷地道:“汤大侠倒有这个闲情雅致与女子调笑。”那汤光亭一跤跌坐在石砾上,痛得他屁股彷彿要裂开了,但在林蓝瓶面前又岂能轻易示弱?反正命悬人手,不如放胆开骂一番,便道:“老贼秃!你到底想带我们上哪去?”
莫高天“哼”地一声,并不答话,张目四处探望,口中喃喃说道:“我记得这附近有座祠堂……”忽地转过头来,对汤光亭说道:“喂,姓汤的小子,看你活绷乱跳的,精神倒好。你就扶着林姑娘,一步一步的跟着我走。”汤光亭心想:“这老贼秃武功这么高强,他若要杀我,我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他杀,反正今天晚上是逃不掉了,只要他不下毒手,总能找得到机会逃命。”心里打定主意,更何况他要自己去扶这一位千娇百媚的小姑娘,正是求之不得,嘴上却兀自不甘示弱地道:“扶就扶嘛,有什么了不起!”走到林蓝瓶身畔,伸手往她腋下穿去。林蓝瓶一个手肘往后一撞,正中汤光亭的胸口,喝道:“干什么?”
汤光亭胸口吃痛,闷哼了一声,心里骂道:“臭小娘,要不瞧在你的面皮上,要我一个晚上吃你这么多拳脚,门儿都没有。”嘴巴凑近她的耳朵,却轻声细语地说道:“林姑娘,我这可不是有意的。老贼秃武功高强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暂且顺着他一点。不是有句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反正我们再找机会开溜就是了。”林蓝瓶心中气苦,啐了他一口,道:“还都不是因为你刚才拖拖拉拉的……”汤光亭无赖地道:“姑娘说的是。”左手拉过她的左臂,往自己的脖子上绕了过去,右手便腾了出来去搂她的腰。这一手是他常在山寨中看到的。寨里的兄弟出外打劫受了伤,常常就是这样两两相搀着回来。要是受的伤再重一些,那便是要用抬的了。但话又说回来,虽然他常看这景象,做倒是第一次。尤其这也是他头一回碰触到年轻女子的身体,尽管他平日胆大妄为,此时也不由得脸红心跳。一会儿,忽然忘情地脱口说道:“林姑娘,你的身子好轻喔,倒像没生骨头似的。”
林蓝瓶将绕在他脖子上的左臂用力一收,勒住了他脖子,怒道:“你再跟我说半句疯话,瞧我不勒死你!”其实林蓝瓶这一收意在警告,倒也不怎么用劲,反倒是汤光亭藉着她这么一收,搂在她腰间的右手也趁机用力一揽,口里同时嚷道:“哎哟,勒死人啦!勒死人啦!”林蓝瓶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身子一被抱紧,仓皇之下只有尖叫以应。两人打打闹闹,浑忘了有莫高天这么个人在旁。
只是莫高天没空理会他们。他早上经过此地,明明就勘查了一座荒废了的祠堂,以备不时之需。可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四野漆黑一片,什么地形地物都瞧不出来,哪还能找到白天的祠堂?
三个人便这么摸黑在河边的石子上走路,老是跌跌撞撞不说,汤光亭与林蓝瓶的身上又湿又冷,简直苦不堪言。
又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了一座河边渔民的船坞,虽然空气中隐隐地弥漫着一股鱼腥味,但至少是个遮风避雨之所。三人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莫高天复又起身寻了些凳子,船桨之类的东西,随手一扳,无论何物皆应声而裂,点了火熠,当成柴火烧了起来。众人疲累,煨着火堆,莫高天运气打坐,汤、林二人便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汤光亭便给莫高天给踢醒了。少年人重睡眠,昨天晚上闹到大半夜才睡,迷迷糊糊中才惊觉自己身在何处。定眼一瞧,天还没亮。汤光亭正要发一顿牢骚,没想到便听莫高天说道:“快将林姑娘叫起来,我们要赶路了。待会儿起得晚了,要是碰到渔民,那就有得纠缠不清了!”
想起林蓝瓶,汤光亭的睡虫便全都醒了。见林蓝瓶蜷缩在另一边的角落,秀发盈盈披落一地,正兀自睡得香甜。汤光亭实在不愿叫醒她,但毕竟还是缓缓走近她的身畔,伸手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她的肩头,轻轻道:“林姑娘!林姑娘!”过了一会儿,林蓝瓶毫无动静,他手上又加了些劲,继续道:“林姑娘!林姑娘!”莫高天在一旁瞧见了,冷笑道:“你这么轻力,倒像是怕摇死了她一样!”
汤光亭不去理他,只是林蓝瓶依旧没有动静,禁不住大着胆子去扳她的肩头。林蓝瓶整个身子翻了过来,脸色潮红,倒似喝醉酒一般。汤光亭忍不住好奇偷偷捏她的脸蛋,但觉触手灼热,“氨地一声叫了出来。
莫高天听见,问道:“干什么?”汤光亭说道:“林姑娘的脸好烫呵……”莫高天一听,不禁皱起眉头,走近林蓝瓶的身旁欲一探究竟。才弯下腰,林蓝瓶忽地抬起左腿便朝他的胸前踢去。他毫不闪避,冷笑声中“波”地一声,这一脚正中他的胸口。汤光亭跟着“氨地一声叫了出来。
莫高天自持身分,只当做浑然不觉,依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细查她的脉搏。林蓝瓶哪里挣扎得开?几番使力,脸蛋涨得更红了。汤光亭见两人都使上了劲,忙替林蓝瓶开脱道:“老头……不,不是,老先生,林姑娘神志不清,你可别当真……”莫高天白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说道:“嗯,你练的是无极门一派的道家内功,看这个样子练得也有两三年的光景。按理道家玄门内功,练一天是一天的功力,不该只淋了一场雨就病成这个样子。”话锋一转,忽问道:“昨天的那个宋镇山,是教你武功的师父?”
莫高天的语气虽然平和,然而不知为何隐然有一股威严,令林蓝瓶不敢不答。林蓝瓶迟疑半晌,嗫嚅道:“不是,是宋先生的大弟子教我们的。不过他说他教的只是一些入门的基本功,练来自卫强身,不让我们以师父弟子相称。”莫高天略一沈吟,道:“嗯,你满嘴他呀他什么的,殊无半点敬意。那是因为你的父亲名头大,又是朝廷命官,不让你叫他师父,却又做师父的事,还不是存心巴结。……那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长剑门想攀附官府?对了,你刚刚说:‘我们’……嗯,那自然是你的兄长们也都跟着练武了。”
这一段话莫高天自言自语的讲在嘴巴里,汤光亭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倒是林蓝瓶听见他提起自己家里的父兄,就有如燃起了她脑海中的导火线一般,不但让她忆起了前些天的家族遭遇,也连带地让她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而如今,仅存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却也在昨儿个夜里分离,生死未卜。一想到这,眼眶一红,泪水便不住夺眶而出。
原来这林蓝瓶的父亲,便是江都留守、南昌尹林仁肇。
却说宋太祖赵匡胤自陈桥兵变,崇元殿受禅以来,已经先后定荆湘、破西蜀、平南汉。而南汉既平,比邻的南唐自然全国震动。南唐主李煜毫无与宋逐鹿之心,急忙派遣他的弟弟李从善为使,自称“微臣”上表宋太祖,通篇卑躬折节,曲意奉承,不但愿意自去国号,改传国玉玺上的印文为“江南国主”,还请宋太祖赐诏呼名。然而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那时宋太祖早已与弟赵光义、宰相赵普议定“先南后北”的政策,对江南是势在必得,但却仍应允了李煜的要求。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林仁肇。
林仁肇的身材高大,胸口纹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人称“林虎子”,端的威猛无比。当年后周入侵淮南,他援兵斯杀,不但一举收复寿州,接着又乘胜攻克濠州,并率领敢死队借风纵火,焚毁正阳桥,立下了战功。他骁勇善战,夙负勇名,为江南诸将之首。宋太祖亦闻他剽悍,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