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咤风云录-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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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回春手指疾点,封住了他身上几处穴道,说道:“林姑娘,请你来扶着他。”林蓝瓶身子娇小,只得坐在汤光亭身后,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正想接着问再来怎么办,忽然眼前一花,万回春的身影,却反而出现在卫正人的桌前。
其时丁允中一行人坐在一旁,武功高强如莫高天等人,都已知道无意中碰上的这一群人,居然都是冲着千药门而来。他们表面上不动声色,是因为千药门的主人便在此间,纵然想帮着出头,也得先瞧一瞧主人的意思如何。莫高天与丁允中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此间环节自然清楚。这时看见万回春终于忍耐不住,两人在一旁也都是蓄势待发。
只听得万回春道:“敢问各位爷台,可是要上千药门去?”神态极为恭谨。卫正人与朱虎对望一眼。一会儿,朱虎只道:“有事么?”并不正面回答。
那万回春陪笑道:“是这样的,江湖盛传,这千药门住着一位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着手回春,堪比华陀扁鹊。不过,这还是其次,听说那里种满了各种奇珍异草,豢养各类飞禽走兽,可以说是普天之下,所有能够入药的,无一不备,无所不包。就这名医配合良药,奠定了千药门百年兴盛的基石。好巧不巧,我的一个远房姪子,前些日子跟人家打架弄伤了,遍寻名医,药石无效。今日寻到这个地方来,却不知道往千药门的路,刚才不小心听到诸位的对话,要是方便的话,我们便跟诸位一道走,我们会远远地跟着,不会打扰你们的。”
卫正人瞧着万回春那张和蔼可亲,堆满笑意的脸,心中反而起了戒心。眼前的万回春武功不弱,那是容易看得出来的,与他同行的另有两名老者,想来武艺也差不到哪里去。而像这样角色的高手,眼前凑足了三个,自己却一个也瞧不出来历。便道:“这位仁兄若不嫌弃,眼前就有一位硃砂派的医术高手,何苦舍近求远呢?”万回春心道:“这是试我来着?”表面上却喜道:“得遇高人在此,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毛天祚知道卫正人轻描淡写地,把这一道题目出给了他。他原本老大不愿意,但众目睽睽,却逼得他不得不接受。
不过他不愿在人前显得矮卫正人一截,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正眼也不瞧万回春一眼,干咳了几声,慢慢吞吞地问道:“病人在哪儿?”万回春道:“他伤势严重,这时突然发作,全身瘫痪动弹不得,还请先生移步。”
毛天祚故做姿态,轻哼一声,道:“是吗?”大摇大摆地走到汤光亭身旁,俯身察看。莫高天见万回春存心戏弄他,退到一旁,好不容易忍住一肚子笑。林蓝瓶不明所以,却问道:“还好吗?”莫高天终于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毛天祚尚不知好歹,惺惺作态道:“急什么?他如果能称得上‘还好’两字,就不会是这一付要死不活的样子,而你老太爷也就不必特别请我来了。扶好扶好,别再开口说话了,你烦得我不能专心。”
林蓝瓶见他忽然发起脾气来,赶紧闭上嘴巴。万回春实在打从心眼里,看不起他这种踞傲骄矜的态度,心中暗暗咒誓道:“就凭你这个样子,要是瞧得出个所以然来,我万回春从此退出江湖。”
那毛天祚右手三根手指一搭上汤光亭的脉搏,立刻便皱起了眉头。低头沉吟半晌,忽然抬头说道:“换左手来。”林蓝瓶心想:“这同一个人的脉搏,左右手还能不一样吗?”却不敢出言询问,帮着把汤光亭的左手伸给了毛天祚。毛天祚这一搭脉又是好一会儿的时间,最后搔一搔头,只迸出了几个字:“这可奇了。”
原来毛天祚察觉汤光亭的脉象怪异,有三分像是中了慢性剧毒,又有五分偏向练功走火,而说是受了外家掌力,伤了五脏六腑,却也有那么两分神似。坏就坏在这三种脉象在医术名家来说是截然不同的,要是说出自己的怀疑,只怕当场笑掉卫正人的下巴,硃砂派从此名誉扫地,自己也不用再混了。只是让他觉得更奇怪的是,汤光亭的内力平平,以上三种病征,只消其中任何一种,都能马上让他去见阎王,为何他能活到现在?
他一时半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神情十分尴尬。卫正人一旁瞧了,说道:“怎么?连大国手也束手无策吗?”这句话若是有心人听来,只怕有点刺耳,毛天祚个性毛燥冲动,按理不该这么迟钝,可这时他却一反常态,喃喃说道:“束手无策……怎么办呢?束手无策了吗……那要怎么办才好?”居然当真起来,迟疑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小盒,盒外雕工精美,纹理古朴,该是他经年久藏,珍视异常。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滴溜溜地滚着五颗小珠,颜色作青赤黄白黑五色,大小却都一样。
众人尚自疑虑毛天祚此举何意,却见他已抄起其中一颗珠子,便往汤光亭口里送。万回春大吃一惊,呼喊道:“你干什么……”本欲伸手阻止,却忍不住迟疑了一下,便在此时毛天祚右手食指拇指用劲,按在汤光亭的喉头这么一掀,汤光亭的喉头跟着一动,便将口里的东西吞进腹中。
林蓝瓶见万回春神色不对,瞥眼瞧那木盒子里只剩下黑白赤黄四颗珠子,可见汤光亭吞下的是青色的珠子。抬头又瞧瞧毛天祚,却见他气定神闲地道:“老丈勿慌,我这颗地犀通灵丸百益而无一害,无论拔毒去瘀,活脉解郁皆有速效,更重要的是令姪伤势不轻,若不及早医治,只怕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他先服我一颗地犀通灵丸,当可保他七日之命,还好千药门便在左右,听说那万门主医术号称天下第一,嘿嘿,今日正好可以上门领教了!”
卫正人原本打算藉毛天祚阻止万回春等人同行,没想到听毛天祚言下之意,却是想带他们上千药门求医。这结果虽然出乎卫正人的意料之外,不过当他瞧见万回春,看到毛天祚突然给他的姪儿吃了一颗来路不明的药丸时,脸上那种吃惊的表情,肚子里暗暗好笑,盘算:“没想到那个少年真的有病在身,若是硬不让他们跟,他们化明为暗,反而不妙。还好这步棋算是我方占了先手,无论他是真是假,总叫他讨不了好去。”当下微笑不语。
那万回春不愿显出自己对医药有所认识,只好任由毛天祚胡作非为。由于可能事关千药门生死存亡,为怕莫高天会为了汤光亭出手干预,他尽量装着若无其事,假意关心道:“为了劣姪的伤势,折损大夫灵丹妙药,实在愧不敢当。”毛天祚道:“哪里,其实我不过想藉着令姪的伤势,去会一会千药门。说实在的,令姪的伤势,百年难得一见,要是让他便这么死了,岂不可惜!哈哈哈!”万回春想这人说话不分轻重,偏又口无遮拦,这般行走江湖,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倒也是奇事一桩,不由跟着讪讪笑了一笑。
忽然间角落里同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循声看过去,却是一个光头。那光头不顾众人眼光,自顾地大笑了一阵,接着说道:“妙啊,妙啊,‘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对对对,这句最妙了,真是笑死我了。哎哟……阿弥陀佛,不行了,不行了,来啊,小二!结帐!”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光头会了钞,头也不回地走出饭馆,沿路还是一直不停地笑,直到隐身在街口转角。铁马帮与硃砂派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和尚什么来头。毛天祚回到座位上,问道:“刚刚那个和尚是在说我吗?”他的师兄弟们无人敢答,其他人事不关己,也都默不作声。却听得先前向硃砂派的白脸矮子射箭的那女子,在一旁与她师兄道:“师哥,你说这个和尚是什么来头?是少林寺的吗?胆子倒不校”她师兄道:“他是光头,却不见得是和尚。而就算他是和尚,普天之下,会武功的和尚,可不只少林寺一门。你说他胆子有多大吗?那倒也不见得。”那女子嘴角含笑,白了他一眼,嗔道:“是吗?依我看,普天之下就属少林寺的和尚武功最强,胆子也最大。你看这么多人在这里,他孤身一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要笑就笑,说走就走,这种胆色天底下不能说只有他一个,不过如果是和尚,那就非是少林寺的不可。”
那男子虽然是师兄,不过面对师妹的强词夺理,也只是一笑置之。顺着说道:“按你这么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说到胆子大,眼前就有一个人,胆量可比他大得多了。”女子对着他粲然一笑,说道:“呼延大侠艺高人胆大,原是江湖尽知。”那男子道:“不不不,我可不是在说自个儿,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说的是,刚才有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管对方有几个大汉,惹她一个不高兴,照样二话不说,咻地一声就是一支箭。那不是比刚刚那个和尚高明多了吗?”
女子这时才知师兄说的是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人家跟你说真格的,什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你好没正经!”说罢,自己想想,却又忍不住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师哥,你说待会儿到了千药门,到底能不能见到万掌门?”众人一听,心中都暗道:“原来你们也上千药门。”
只听得那男子接口道:“能见到当然最好,我就怕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沿路敲锣打鼓,万掌门听到风声,说不定会跑去躲起来。”万回春一旁听到,暗骂:“躲你的狗屁!等一下老子便让你第一个尝尝,我千药门的手段。”他为人向来笃诚宽厚,但今日事态诡谲,令他焦躁难安,既是骂在心里,便索性骂了个十足。
那卫正人却想:“千药门这一次倒底惹了多少人?这事若不是太过凑巧,就怕是有人刻意促成。”又想:“我们现在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各怀鬼胎,不过是一盘散沙,到了紧急关头,全都靠不住,说不定还有人扯后腿。我不如让老黄暗中布置一下,要是苗头不对,说不得,只好将这一百斤的火药全部点开,管他千药门埋了什么机关在等我们,我这“砰”地一声,什么高手低手,老人小孩,什么都玩完了。”他心中计议已定,不再理会还有什么人要一起去,草草吃饱,便要众人动身。铁马帮与硃砂派众人互相招呼吆喝,一起跟了上去。
万回春心里虽然挂念门派安危,但表面上仍是装成求医者,在附近叫了一台板车,驮运汤光亭以作为掩护,亦步亦趋,跟着出发。那丁允中见千药门有事,不愿落在莫高天的后头,催促着丁白云兄妹俩,一同上路。
这路上陆陆续续有江湖人物出现。有的彼此认识,便打起了招呼,热络得很,但遇到不认识的,只远远地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斜里一队骏马驰来,卫正人一拱手,喊道:“唐兄!咱们又碰面了!”当先的大汉勒马停步,见是卫正人,不觉一怔,回头说道:“大哥,二哥,这事当真邪门。”后头一人拍马赶上,道:“何事大惊小怪?”见到卫正人,也是吃了一惊,说道:“原来是卫兄。不知卫兄何故跟着咱们?”
卫正人哈哈一笑,说道:“唐兄何出此言。这里这么多人,难道都是跟踪唐氏兄弟来的?”后来那人脸上一红,讪讪一笑,并不言语,
第三骑此时也已来到,马上大汉开口道:“我兄弟三人绝无恶意,二弟不会说话,还请卫兄见谅。”卫正人道:“哪里,哪里。唐兄言重了。”当下便给唐氏兄弟与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