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3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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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道:“龙伯,火势甚大,你放下我自出去吧!”她见火势猛烈,伍封这么抱着她,只怕二人都逃不过火噩。
伍封一边跑着,一边道:“这怎么成?大不了一起烧死。”他知道此刻之凶险远胜于在刀山剑海之中,人若是晕了,只怕难以醒来,口中不住地说着话:“你可千万不要睡着,否则就麻烦了。”梦王姬此刻已经忘了害羞,心中对伍封感激之极。
又到了那长廊前,梦王姬见这长廊如同火海一般,急道:“龙伯,你放下……”,伍封将湿衣挽在她的头上,遮住脸面,沉声道:“你不要惊惶,我带你出去。”猛地向火中冲过去,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梦王姬身上,顾不上烈火往身上舔噬,飞一般闯过了长廊,这时梦王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烘得干了,些许零星的火苗燃着。伍封急将梦王姬身上的火苗拍熄,到了空旷无火处,吁了口长气。梦王姬只感到周围的热浪袭人,逼得自己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自觉地紧紧抱着伍封的腰间,伍封每一动作,梦王姬便感觉到他身上的健肉便绽动,仿佛又无穷的力气从一块肌肉流到另一块肌肉上去。她心中忽地热情荡漾,对周围的烈火浓烟浑不在意,抱着伍封的双手又紧了一些。
前宫的空地虽多,但黑烟滚滚,绝非善地,看前面宫门时,早已经被大火罩住,若要从火中撞过去,梦王姬的衣裳必定会燃着。
梦王姬拨开脸上的衣服,静静地看着伍封,见他脸上神光漾动,不禁芳心如醉。
伍封摇了摇头,甚是苦恼,看着漫天的黑烟,心中一动,暗骂自己奇蠢无比。自己有行天之术,带一人上飞未必甚难,先前在后宫时大可以凭此术越过火头,可适才心慌意乱,未曾想到。
他主意一决,道:“王姬,我有办法。”猛地跃起,使出行天之术,冉冉升起,向天上飘去,可一试之下,才知道梦王姬虽然不重,但带上飞去却甚难,勉力到了二丈高时,火头已在身下。伍封大急:“原来行天之术带不了人!”若再落下去,势必掉入火中。悄急之下,猛见不远处有一株大树正燃着火,他改上跃成横飞,猛地窜到树旁,双脚点着大树,这大树本被火烧得透心了,又被伍封一点,“轰”地一声倒下。伍封借力向宫墙飘飞。一跃一纵,专找大树、残柱垫脚,虽然他神力无双,妙术惊人,可抱着一人大费气力,浑身沁汗。梦王姬心中一酸,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在母亲的怀中一般,觉得躺在伍封的怀中,便如到了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只盼着永远这么躺着,不愿意松手。
好在宫内树木众多,伍封反复借力,到了宫墙时,双脚在宫墙急踏,翻过高墙,缓缓落在人群之前,楚月儿早扑上来,两眼泪汪汪地道:“夫君,你终于出来了,月儿还以为……”,伍封安慰道:“放心,火伤不了我。”将梦王姬放下来,此刻他和梦王姬身上早已经被熏得黑了,梦王姬瞥见周围的人都盯着她和伍封,不禁满面通红,娇艳欲滴。楚月儿拿了件锦衣,披在梦王姬身上,问道:“夫君、王姬,有没有烧伤?”
伍封和梦王姬都摇了摇头,梦王姬见伍封浑身黑尘,心中一荡,嘤嘤地道:“若非龙伯相救,梦梦此刻已经烧死在宫中了。”
秦厉共公这时从地上那一堆由宫中抢出的金贝宝货、锦帛衣裳中觅了一件宽大的衣服过来,亲手给伍封穿上,长吁了口气,道:“幸亏龙伯和王姬无恙,否则寡人怎有面见天子和齐君?”
梦王姬渐觉神志清明,回复以往的宁静雍容,见伍封丝毫无伤,奇道:“这事可有些怪了,梦梦先前被龙伯淋得浑身水淋淋,穿过火中几乎仍燃着,可龙伯未淋过水,却未能伤着,是何道理?”
秦厉共公也道:“正是,寡人被月公主救出来时,身上的衣襟都燃着了火头,月公主却丝毫无伤,连衣服也无零星火头,正感奇怪。”
伍封和楚月儿并未想过这问题,楚月儿愕然道:“这事的确有些古怪。”伍封沉吟道:“这……”,才说一个字时,秦厉共公忽想起一事,惊呼道:“糟了,先君的棺椁还在侧殿,未移往太庙,这一场火只怕,只怕会烧着棺椁。”
便听众秦臣惊呼起来,指着那宫门,恍如见了鬼怪一般,满脸惊诧的神情。伍封等人看时,只见熊熊烈火之中,一条白色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肩上扛着数层的大椁,最外层的椁上已经被火烧着了。
这棺椁重达三四千斤,这人一肩扛出,力气不小。不过众人惊异的并非这事,而是这外椁已经被火烧着了,可椁下的人却慢条斯礼地由火中走过,周围的猎猎大火仿佛并不存在一般。先前伍封和楚月儿还被火将脸上衣上熏得黑了。可这人年纪至少在六十岁以上,一身白衣,却毫无火烤烟熏的痕迹,委实古怪。众秦臣本来惊于伍封和楚月儿的神奇,此刻见这人更觉诡异,必中无不惊疑。
秦失和甘成齐声惊呼:“伯昏无人!”原来扛着棺椁的那人便是人称秦国第一的伯昏无人!
伯昏无人走到空旷无火处,将棺椁放在地上,早有寺人侍卫抢上前去浇水,将外椁上的火浇灭了,不过那外椁已经被烧穿了小半,连里面的一层也烧了不少。
秦厉共公上前道:“先生救出先君棺椁,寡人甚为感谢。先生行于火中,似乎无火,是何缘故?”
伯昏无人喟然道:“小人是个盲人,见不到烟火,心中也无烟火,只当是无火。既然无火,又有何物能伤得了小人?”
众人大感惊奇,伍封和楚月儿心中一惊,忽望了一眼,心忖自己先前在火中奔行,也未曾在意身边的大火,莫非自己行于火中不伤,便是因此?伍封正想对楚月儿说起这事,楚月儿却摇了摇头,道:“先前月儿救的人中,有的人早就晕了,他们心中自然也无火,却被烧伤。”
伍封点了点头,与楚月儿上前,向伯昏无人施礼,伍封道:“老先生高明得很,只是在下愚鲁,不懂老先生之意,请指教。”
伯昏无人侧耳听了听,道:“是龙伯和月公主么?先前小人听见国君和王姬这么称呼二位。”
众人更惊,心忖秦厉共公与梦王姬说话时,这伯昏无人远在火中,离此甚远,而周围火声哔驳,这人竟能听见,还能分清他们所说的人是谁,这真是古怪得骇人听闻了。
伍封和楚月儿更惊,心知眼前这老人是位极高明的奇士。
伯昏无人道:“小人无甚本事,不过能于万物相合,合于火则是火,合于水则是水。小人能察知龙伯与月公主这体感,你们能合于天地,胜过小人多矣。合于天地者必能合于万物,水火焉能伤及?”
伍封和楚月儿点了点头,心有所悟,可沉吟片刻,又摇了摇头,仍然有些不解。
伯昏无人似乎知道他们的疑惑,微笑道:“二位请随小人来。”他转过身,缓缓向火中走去,楚月儿也跟了过去,伍封忙道:“月儿!”心忖楚月儿天真纯洁,只要信了这老人的话,必会就这么走入火中,想叫她停下来,谁知道这丫头脚步甚快,与伯昏无人并肩走入火中。伍封大惊,忙抢身上去,在梦王姬、秦厉共公等人的齐声惊呼声中,也进入火中……
伍封只觉四周火头翻涌,热浪滚滚,立时身上见汗。可他见楚月儿和伯昏无人却若无其事,而四周的大火也不能烧伤自己,又惊又喜,渐渐忘了凶险,便不觉得炽热了。
伯昏无人道:“当年华子得了善忘之症,有人骗他说晋国范氏能起死回生,便投身范氏门下。一日范氏家中失火,众门客欺华子善忘,骗他到火中取物,华子入火抢回不少衣物,居然丝毫无伤。这些门客以为他是神人,向他致歉,说是欺骗了他。从此之后,华子便不能避火,因为他以前深信范氏有回生之术,故不畏死,心中无畏,便不怕烈火。当华子知道了是被人所骗之后,再不敢近火,后来多次被火烧伤。华子善忘之症愈后,时时想起此事。其后与阳子居结识,阳子居擅空手格击和修己养生之术,二人因此而创出一法,名曰‘坐忘’,静坐而忘万物,由此心于万物相合,小人便是用此法避火。”他一边说,一边穿过火头,不知道怎么转一转,便到了一处小小的石室,此室用大石垒成,分为内外二室,可避烟火。
伯昏无人带二人入室,在外室请二人坐了下来,道:“这是小人修习坐忘之处,虽小了些,好在寂静。不过小人这‘坐忘’之术只是小道,合万物不如合天地,老子之术才是大道。龙伯与月公主知火而入,火不能伤,这才是真的与天地万物相合,只不过二位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而已,是以觉得火热。若知道其理,便不会如此了。”
楚月儿道:“虽是如此,这‘坐忘’之法也是神妙之极。”
伯昏无人道:“小人拜阳子居、华子为师,习‘坐忘’日久,始终无成,后来双目失明,方能做到‘坐忘’。”
伍封道:“听说先生还有一师名乌枝鸣,他又擅何神术?”
伯昏无人道:“乌枝鸣善剑术,创‘十三绝剑阵’。小人虽然学会了三位师父的本事,却不及剑中圣人支离益之万一。”
伍封与楚月儿惊道:“支离益?!”
伯昏无人道:“支离益是千年罕见的奇才,剑术天成。三位师父与小人隐居阳城山的鬼谷之中,有一日得一异蛇,名曰‘两头蛇’,一身有两个蛇头。”
伍封和楚月儿听接舆说过支离益使人找两头蛇的事,互看了一眼。
伯昏无人脸上现出恐惧之色,道:“那两头蛇真是不详之物,我们才得两头蛇之日,支离益不知道如何便到了鬼谷来,索要此蛇。我们因此蛇不吉,不愿意给他,这也是一番好意,谁知道他竟然要硬抢此蛇。那时他才二十一二岁,小人布下剑阵,只数招之间,他便能窥破剑阵之妙,居然将剑阵融于一身,一人能施展十三人才能运使的剑阵,一人一剑,就像摆开了一座剑阵。他以一人的剑阵对付小人十三人的剑术,第一剑便击破剑阵,第二剑便杀了其余十二人,第三剑刺瞎了小人的双目。”
伍封与楚月儿大惊,伍封骇然道:“在下破这‘十三绝剑阵’用了数十招,侥幸得胜,想不到支离益只用数招,还能以一人布出一个剑阵来。如此看来,支离益可胜过在下多了!”
伯昏无人道:“三位师父见状不妙,又联手上前夹击,结果不出十招,三人尽数被支离益刺倒在地,这两头蛇便被支离益所得。”
伍封忍不住问道:“听说支离益现在又在觅两头蛇,此蛇究竟有何用处?”
伯昏无人尖声道:“他又在找两头蛇?他竟然还要两头蛇?!”脸上扭曲,仿佛遇到了天下间最可怕的事。他双手微微颤抖,良久方道:“小人那时候双目被刺,剧痛难忍,几欲昏厥,便听三位师父陆续发出惨烈的叫声,一叫而没,正觉得不妙,暗生警惕,便觉得颈上一痛,似乎被蛇咬住,登时浑身的精血力气由手指飞泄出去,仿佛被突然抽走了一般,大惊之下,幸好及早警惕,尽力滚开,结果坠落山涧,终逃过了蛇口,小人也因此气力大损,从此之后,力气只及以往的一半,仿佛另一半力气被人抽走。”
伍封和楚月儿听得心中凛然,虽然不知道其故,却觉得这事情不仅诡异,而且十分恐怖。
伯昏无人续道:“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