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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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间,林中火光如炽,亮如白昼。
长公主道:“这两千多支火把点着,山上必能看见,司马豹便会以为我们有大队人马在此,只不过是怕伤了父王,不敢攻上去。”
伍封沉吟片刻,道:“我们出了这林子,都到山道旁的石后藏着,免得司马豹大队人马冲下来放火烧林。他的士卒人多,硬挡不住。”
众人小心出林,在两旁山石后藏好。
过了许久,山上仍是静悄悄的,长公主坐立不安,不住往山上瞧去,口中道:“这么久了,为何还无动静?”
伍封沉吟道:“我与月儿上山去看看,公主,你们在此等着消息。”吩咐招来和鲍兴保护长公主,二人步行向山上去。
楚月儿笑道:“今晚我们可是两番下马偷袭了。”
伍封叹道:“本来只是到中山来看看二哥和招兄的家人,不料正撞上了这种尴尬之事,看来有时候就算我们不去惹祸,祸事也会找上门来。”
楚月儿道:“我们欠了柳师叔许多人情,今日帮一帮二哥,也是好的。”
伍封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咦,你唤柳大哥为师叔,却称其弟为二哥,是否不成样子?”
楚月儿格格笑道:“这都怪你了。按理说二哥也算月儿的长辈,但被你横里打岔,有你夹在中间,这辈份就有些胡涂了。”
伍封笑道:“也说得是。譬如说燕儿吧,看在鲍大哥的面上,她应该叫我叔叔,但从貂儿夫人角度来看,我又该叫她为姨,这就不大好办了,只能含含胡胡些。”
二人说着闲话,转到一个弯时,见有二人在石上向山下了望,伍封二人潜双过去,一人一拳将他们打晕,扔在石后。
这么转了几个弯,打倒了十余人,猛见山腰处一大片营地,营内战马嘶鸣,火光极亮。
伍封细细看了一阵,暗暗吃惊,小声道:“这司马豹的大营与叶公、桓魋的大有不同。月儿,你看这大营,外面一层方方正正,里面一层却是圆形,极有奥妙。”
楚月儿问道:“有何奥妙?”
伍封道:“方直之形,可练士卒兵车步伐,浑圆之形,利如操作兵器,圈练战马。在圆形之内,设了一排大营,方形之内有八座大营,士卒可随时变易方位,方、圆、曲、直、锐、钝转换自如,这座阵形极妙,外表看来是方圆阵,实则不然,有点像孙叔叔所教的五行阵。嘿,这个司马豹很了不起!”
楚月儿笑道:“当日孙叔叔说过田穰苴有一种‘八卦阵’,是否便是这阵?”
伍封细细看了一会儿,道:“此阵并不常见,威力又奇大,说不好真是八卦阵,只是此阵已经失传,司马豹从何处学来?”
楚月儿道:“他是齐人,又与田恒交好,说不定是田穰苴的后人呢?”
伍封惊道:“这也是大有可能。如果他是田穰苴的后人,便是田氏一族的人,这件事情便难办了。”
楚月儿笑道:“我看也不难办,他在中山谋反,中山人杀了他也是应该。虽然我们牵涉在内,只要向中山王求个情,将他逐出中山,田恒也不会见怪,说不定还承夫君的情哩!”
伍封笑着点头,道:“我们两个人到营外,便当司马豹已经是我们囊中之物,是否狂妄自大了些?”
楚月儿摇头道:“这倒不是狂妄,就算司马豹是田穰苴的后人,也未必有田穰苴的本事。”
伍封眼中一亮,笑道:“月儿提醒了我,这座阵形果然大有破绽。虽然此阵甚妙,但布阵者不懂变化。司马豹的手下不是骑兵便是步卒,并无车兵,却死守此阵,将骑兵布在外层,以车兵的方法调用,一则无车兵的齐整严谨,二则骑兵灵动多变的特性发挥不出来。若是我用此阵,便将骑兵布在内圈,以图变化。”
楚月儿讶然道:“原来夫君也是阵形高手,以前怎未见用过阵形?”
伍封笑道:“以前我虽知道阵形,却不懂得使用,上次向孙叔叔讨教之后,这些天不断惴摸,才懂得了阵法的真意,日后用几次给你瞧瞧。”
楚月儿道:“既然此阵有破绽,怎去破它?”
伍封笑道:“月儿这胆量比我还大,我们只有两个人,怎说得上破阵?不过觑其破绽之处,略作捣乱而已。只是二哥入营之后,不知道眼下如何了,若贸然上前,只怕会害了他们。”
楚月儿道:“要不我们便混入营中去,将那司马豹擒下来?以前对付叶公便是用这法子。”
伍封道:“可我们不认识司马豹,万一弄错了怎办?何况这座营虽然未用巢车,但四角扎有营帐,帐外有长干竖立为壁,多半是内藏些弓箭手,甚难混入。”
楚月儿想了好一阵,也无甚办法,索性不再去想,等着伍封拿主意。
伍封愕然道:“月儿怎不说话了?有何良策?”
楚月儿笑嘻嘻道:“我可想不出来什么法子,夫君诡计多端,干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事来谁也比不上,我何必费神去想?”
伍封笑道:“兵行诡道,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忽想起那日晚间自己鬼鬼祟祟摸到叶柔的房间中去,却被叶柔一早料到,让春夏秋冬四女睡到了房中,以致让叶柔逃脱他的“暗室之欺”。
正这么想着,便听营内喧哗之声大起,二人看时,正见柳下跖等人从营内往外闯,柳下跖身上负着一人,多半是那位中山王,周围有几个亲卫保护着,一阵风般向营门处冲过来。
营中士卒一路簇拥,又怕伤了中山王,不敢过份逼近。
这时,一人手执着铜剑,从后面飞也似赶上来,口中道:“守住营门,如果有人后退,让他们出了营与山下的人汇合,我便杀了他一家老小!”
这人身材矮胖,与田逆倒有些相似。
柳下跖挥着铜剑,喝道:“谁敢伤了大王,罪诛九族!你们若敢挡我,便是司马豹的一党,日后必有人治你们的谋反叛逆之罪!”
那矮胖的人大笑道:“杀了他们,我便是中山王!有我司马豹为王一日,你们便是百长、千长,谁能治你们的罪?”
司马豹这么一说,士卒们便围了上去,剑光霍霍,与柳下跖等人杀在一起。
柳下跖只有数人,身上又负着中山王,十分不便,幸好他剑术高明,一路向营门处杀来,无人能挡,倒是他的亲卫数人寡不敌众,片刻间便被杀了。
司马豹喝斥一声,亲自上前挡住柳下跖,他的剑术的确十分高明,柳下跖身负一人,身手不够敏捷,与司马豹战在一起,突不出这包围来。
伍封见情势危急,拿起一旁的两支火把远远向山边的草中扔过去,这火把是先前他们击倒的了望士卒所遗。如今是盛夏天气,这山中又有二十余天无雨,草甚干枯,火头立时燃了起来。
伍封拿出连弩,对楚月儿道:“长公主见了火光便会上来,不过还要些时候。我们射外围方形营中的马股,骑兵一乱,这阵形便混乱了。”话音未落,早已经一箭射出去。
他与楚月儿离营三百步,普通弓箭无法射得这么远,但他们二人的弩箭却能及四百步外,是以数箭射出去,一连射中了数马。
这真是天外飞箭,虽然箭少,但一箭飞来便有一马中箭,战马负痛长嘶,四下直撞,马上骑士骑术甚精,虽然未跌下马背,却控不住战马。营中士卒大见慌乱,司马豹略有些惊慌,大声道:“不要乱!”手下见缓,被柳下跖逼退了十余步。
等伍封二人各射出了十余支箭后,营中战马四下嘶叫乱撞,士卒大乱。虽有人欲出营来寻杀他们,却都被箭射倒。
伍封负上了弩,拔剑道:“冲上去!”与楚月儿从石后跃出来,其速甚快,二人奔到营门外二十余步外时,才有人向他们射箭。
伍封二人使出“比翼双飞之术”,身如大鸟,跃入了营寨之中,脚尖落地之时,两口剑早已经刺倒了十余人。
众士卒惊骇之下,四下散开,不敢接近他们。
伍封道:“月儿,你去接二哥出来!”自己飞身向司马豹扑过去。
司马豹大惊之下,道:“龙伯!”
伍封喝道:“你这犯上作乱的家伙,还不弃剑就擒?”手起一剑向司马豹劈去。
司马豹以剑相格,道:“这里是中山之境,干你甚事?非要从中搅和?”
伍封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二人口中说着话,剑声鸣响,司马豹一连挡了他十余剑,退出二十余步。伍封赞道:“你的剑术不错!”
司马豹的剑术几乎比得上计然,非伍封之敌,本来伍封在五剑之内可以将他斩杀,但想到他与田氏有些干联,不愿意与田氏交恶,才未下杀手,只想逼得司马豹弃剑就擒。
司马豹见伍封每到关键之处便停了剑,知道他无杀己之意,但他知道自己此次兴兵若是败了,自己在中山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便毁于一旦,中山王和柳下跖必放不过他,故而勉力支撑,心道:“你们才几个人,怎敌得过我的二千士卒?”大喝道:“快来帮手杀了此人。谁能杀了此人,我便赐他万户,封为万长!”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时有数人抢了上来,执剑向伍封刺下去。
伍封大怒,心道:“我不杀你,你却想杀我,这便放你不得!”运剑如飞,痛下杀手,这些人怎能敌他一剑?一连四剑,劈倒了四人。虽是如此,仍有数十人不断抢上来,正是利字当头,连性命也可以不要。
司马豹得暇,抽身退开,在一旁大声呼喝指挥,营中士卒又渐有整合之势。伍封暗叫不妙,心想自己一念之仁,反而让这司马豹逃脱,再等片刻,贼势重合,自己这区区数人便插翅难飞了。偷眼看楚月儿时,见她已经与柳下跖冲出了营门,不过仍有大群人围着他们,情势也十分凶险。
正在这时,便听杀声大起,长公主、鲍兴、招来、小红等人带着一百多骑冲了过来,铁骑一至,立时将围在楚月儿和柳下跖身边的逾百士卒冲散。
本来贼势稍振,被铁骑一冲,又见混乱,伍封心下宽了,大踏步向司马豹闯过去,先前他剑下留情,只是伤人而不杀人,此时见这些人亡命围上来,不知悔过,大怒之下,剑下也不再留情,有一人挡路便杀一人,剑势比先前凶猛了十余倍。
他一连杀了数人,贼人胆寒,虽有万户之厚赏也不敢上前了。
司马豹这人甚是勇悍,在一旁喝道:“敌人人少,尽力围上去,杀无赦!”虽然仍有贼人听他的号令,但这时候人数并不太多,余人大多混乱起来。不过也可见他平日治兵之严,此时此刻仍然有人听其号令。
伍封怒喝道:“司马豹!”
司马豹见他气势汹汹抢上来,心中一寒,待想起一个“逃”字时,却被伍封赶在面前,“呼”地一声,一剑当头劈下,司马豹连忙扬剑上格,剑交十字,司马豹只觉得手臂剧震,剑往下沉,双剑离首不到三寸。他奋力上举,可伍封的重剑如一座山似的压在头顶,丝毫不能动弹,司马豹惊得面如土色,只要伍封再一加力,自己这颗头便要化为四颗了。
伍封小声问道:“你是田穰苴的后人?”
司马豹哼了一声,道:“我就是田豹。”
伍封心中一惊,想起田豹这个人来。田恒这一辈中有三人名气极大,就是田恒、田逆、田豹三人,田豹原是齐军名将,才二十岁便名扬齐国,比田恒的名气还大,后来不知所踪,据说是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