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古希腊)柏拉图-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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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听你话的意思,我猜想你有这样的好朋友,不过我也赞成你作这样的区别。
只是请你告诉我:放纵与节制能够并行不悖吗?
格:怎么能够?
过分的快乐有如过分的痛苦可以使人失态忘形。
苏:放纵能和别的任何德行并行不悖吗?
格:不能。
苏:能和横暴与放肆并行不悖吗?
格:当然。
苏:还有什么快乐比色欲更大更强烈的吗?
格:没有,没有比这个更疯狂的了。
苏:正确的爱难道不是对于美的有秩序的事物的一种有节制的和谐的爱吗?
格:我完全同意。
苏:那么,正确的爱能让任何近乎疯狂与近乎放纵的东西同它接近吗?
格:不能。
苏:那么,正确的爱与纵情任性,泾渭分明。
真正的爱者与被爱者决不与淫荡之徒同其臭味。
格:真的,苏格拉底,它们之间断无相似之处。
苏:这样很好,在我们正要建立的城邦里,我们似乎可以规定这样一条法律:一个爱者可以亲吻、昵近、抚摸被爱者,象父亲对儿子一样;如要求被爱者做什么也一定是出于正意。
在与被爱者的其他形式的接触中,他也永远不许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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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此轨道的举动,否则要谴责他低级趣味,没有真正的音乐文艺教养。
格:诚然。
苏:那么,你也同意我们关于音乐教育的讨论可以到此结束了吧?
据我看来,这样结束是很恰当的。
音乐教育的最后目的在于达到对美的爱。
格:我同意。
苏:音乐教育之后,年轻人应该接受体育锻炼。
格:当然。
苏:体育方面,我们的护卫者也必须从童年起就接受严格的训练以至一生。
我所见如此,不知你以为怎样?
因为我觉得凭一个好的身体,不一定就能造就好的心灵好的品格。
相反,有了好的心灵和品格就能使天赋的体质达到最好,你说对不对?
格:我的想法同你完全一样。
苏:倘使我们对于心灵充分加以训练,然后将保养身体的细节交它负责,我们仅仅指出标准,不啰嗦,你看这样行不行?
格:行。
苏:我们说过护卫者必须戒除酗酒,他们是世界上最不应该闹酒的人,人一闹酒就胡涂了。
格:一个护卫者要另外一个护卫者去护卫他,天下哪有这样荒唐的事?
苏:关于食物应该怎样?
我们的护卫者都是最大竞赛中的斗士,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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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是的。
苏:我们目前所看到的那些斗士,他们保养身体的习惯能适应这一任务吗?
格:也许可以凑合。
苏:啊,他们爱睡,这是一种于健康很危险的习惯。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一生几乎都在睡眠中度过,稍一偏离规定的饮食作息的生活方式,他们就要害严重的疾病吗?
格:我注意到了这种情况。
苏:那么,战争中的斗士应该需要更多样的锻炼。
他们有必要象终宵不眠的警犬;视觉和听觉都要极端敏锐;他们在战斗的生活中,各种饮水各种食物都能下咽;烈日骄阳狂风暴雨都能处之若素。
格:很对。
苏:那么,最好的体育与我们刚才所描叙的音乐文艺教育难道不是很相近相合吗?
格:你指的什么意思?
苏:这是指一种简单而灵活的体育,尤其是指为了备战而进行的那种体育锻炼。
格:请问具体办法。
苏:办法可以从荷马诗里学得。
你知道在战争生活中英雄们会餐时,荷马从不给他们鱼吃,虽然队伍就驻扎在靠近赫勒斯滂特海岸那里①;他也从不给他们炖肉吃,只给烤肉,因为这东西战士最容易搞,只要找到火就行了,什么地方都可
①黑海通地中海的海峡口,现达达尼尔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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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必随身带许多罈罈罐罐。
格:确是如此。
苏:据我所知,荷马也从未提到过甜食。
这不是每一个从事锻炼的战士都可以理解的事情吗?
——要把他们的身体练好,这种东西是一定要戒掉的。
格:他们懂得这个道理,并且把这种东西戒除了。
他们做得对。
苏:那么,我的朋友,既然你觉得这是对的,你当然就不会赞成叙拉古的宴会和西西里的菜肴了。
格:我不会赞成的。
苏:你也不会让一个男子弄一个科林斯女郎来做他的情妇吧,如果要他把身体保养好的话。
格:当然不会。
苏:你也不会赞成有名的雅典糕点的吧?
格:一定不会。
苏:因为我认为所有这种混杂的饮食很象多音调多节奏的诗歌作品。
格:诚然。
苏:复杂的音乐产生放纵;复杂的食品产生疾病。
至于朴质的音乐文艺教育则能产生心灵方面的节制,朴质的体育锻炼产生身体的健康。
格:极是。
苏:一旦放纵与疾病在城邦内泛滥横溢,岂不要法庭药铺到处皆是,讼师医生趾高气扬,虽多数自由人也将不得不对他们鞠躬敬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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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这是势所必至的。
苏:奇货可居的医生、法官,不仅为一般老百姓和手艺人所需要,也为受过自由人类型教育的人们所需要。
你们能看到还有什么更足以证明一个城邦教育又丑又恶的呢?
这些法官、医生全是舶来品(因为你们自己中间缺少这种人才)
,你不认为这是教育丑恶可耻到了极点的明证吗?
格:没有比这个更可耻的了。
苏:啊,还有一种情况你是不是觉得比刚才说的那种情况还要可耻呢?
一个人不仅把自己的大部分时光花在法庭上打官司,忽而做原告,忽而做被告;而且还由于不知怎样生活更有意义,一天到晚耍弄滑头,颠倒是非,使用各种推论、借口、诡计、阴谋,无理也要说出理来;而所有这一切努力又都不过是为了无聊的争执。
因为,他不知道抛开那些漫不经心的陪审员安排自己的生活要美好高尚得多。
格:真的,这种比前面所讲的更可耻了。
苏:除了受伤或偶得某种季节病而外,一个人到处求医,岂不更是可耻?
由于游手好闲和我们讲过的那种好吃贪睡的生活方式,身子象一块沼泽地一样充满风湿水气,逼使阿斯克勒比斯①的子孙们不得不创造出腹胀、痢疾之类的病名来,岂不更是可耻?
格:这确是些古怪的医学名词。
苏:我想在阿斯克勒比斯本人的时期,是没有这种东西
①特洛亚战争时希腊军中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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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我是根据特洛亚的故事这样推想的。
当欧律皮吕斯①在特洛亚负伤时,那个妇人给他吃普拉纳酒,上面撒了大麦粉和小块乳酪,显然是一服热药。
那个时候所有医生并没有说她用错了药,也没有说当看护的派特罗克洛斯犯了什么错误。
格:受了伤,给他服这种药确是古怪。
苏:如果你记得在赫罗迪科斯以前医生并不用我们现在的这些药物治病的话,你就不会感到古怪了。
赫罗迪科斯是一个教练员,因为他有病,他把体操和医术混而为一,结果先主要折磨了自己,然后又折磨了许多后来人。
格:怎么会的?
苏:他身患不治之症,靠了长年不断的细心照料自己,居然活了好多年。
但他的痼病始终没能治好。
就这么着,他一生除了医疗自己外,什么事都没干,一天到晚就是发愁有没有疏忽了规定的养生习惯;他靠了自己的这套医术,在痛苦的挣扎中夺得了年老而死的锦标②。
格:这可是对他医道的崇高奖品啊!
苏:他得之无愧呢。
他这种人不知道,阿斯克勒比斯并不是因为不知道或不熟悉这种医道而不传给他的后代,而是因为他懂得在有秩序的城邦里,每一个人都有他应尽的职务。
人们没有工夫来生病,不可能一生没完没了地治病。
我们在工人中间看到这种情况会觉得荒唐不经的,可是在有钱的人和所
①柏拉图大概是凭自己记忆引用荷马史诗的。
这里的说法与现行史诗所记有出入。
《伊利亚特》Ⅺ624处说是赫卡墨得把酒调给马卡昂和温斯托尔喝的。
②柏拉图是不赞成这样对待疾病的。
揶揄讥讽的口气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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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有福的人中间看到这种情况就视若无睹了。
格:怎么会这样的?
苏:一个木工当他病了要医生给他药吃,把病呕吐出来,或者把病下泻出来,或者用烧灼法或者动手术。
但是,如果医生叫他长期疗养搞满头包包扎扎的那一套,他会立刻回答,说他没有工夫生病,一天到晚想着病痛,把当前工作搁置一旁,过这种日子没有意思。
他就要同医生说声再会,回家仍去干他原来的活儿去了。
他也许身体居然变好了,活下去照常工作,也许身体吃不消,抛弃一切麻烦,死了算了。
格:这种人可称为善于利用医道的人。
苏:是不是因为他有一种工作要做,如果做不了,他就不值得活下去?
格:显然是这样。
苏:可是我们并不说一个有钱的人也有这种规定的工作要做,不做他就觉得不值得活下去。
格:据我所知,不是这样。
苏:哎呀!
你有没有听到过福库利得斯说的话“吃饱饭以后①应该讲道德。”
格:我想吃饱饭以前也应该讲道德。
苏:好,让我们不要和他在那一点上争吵。
让我们先弄清这一点:有钱人②要不要讲道德?
如果不要讲,活了是不是有意思?
一天到晚当心身体,对他们遵从福库利得斯的劝告,有
①或译为“有了钱以后……”
②有钱人自然是“吃饱饭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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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妨碍?
虽然对于专搞木工以及其它工艺的人无疑是一大障碍。
格:的确,在体育锻炼之外再过分当心身体①,对这方面是一个最大的妨碍。
苏:这样对于家务管理、军事服役、上班办公都造成了不少累赘。
最坏的是使任何学习、思考或沉思冥想都变得困难。
自朝至暮老是疑心着头痛目眩、神经紧张,而且把这些都委过于哲学研究,说它是总的起因。
这样便使人老觉得身上有这种那种的不舒服,老是烦恼。
这对于学习、沉思这类的道德实践和锻炼简直是一种绊脚石。
格:当然会这样的。
苏:那么,我们可以说阿斯克勒比斯是早已知道这个道理了;对于那些体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