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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望夫崖 1-第20章

小说: 望夫崖 1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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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花是夏天的花?”塞薇唱。
    “六月雪是夏天的花!”夏磊和。
    “什么花是秋天的花?”塞薇唱。
    夏磊一时想不起来了,刀娃拚命鼓掌催促,夏磊想了想,冲口而出:“爬墙虎是秋天的 花!”
    刀娃和塞薇相对注视,刀娃惊讶的说:
    “爬墙虎?”接着,姐弟二人同时嚷出声:“植物系的,错不了!”就相视大笑。夏磊 也大笑了。塞薇故意改词,要刁难夏磊了:
    “什么花是‘四季’的花?”
    夏磊眼珠一转,不慌不忙的接口:
    “塞薇花是四季的花!”
    塞薇一怔,盯着夏磊看,脸红了。刀娃看看塞薇,又看看夏磊,不知道为什么,乐得合 不了嘴。小船在一唱一和中,缓缓的靠了岸,刀娃一溜烟就上岸去了。把整个静悄悄的碧野 平湖,青山绿水,全留给了塞薇和夏磊。
    塞薇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夏磊,夏磊对这样的眼光十分熟悉,他心中蓦然抽痛,痛得眉头 紧锁,他掉头去看远处的云天,云天深处,有另一个女孩的脸,他低头去看洱海的水,水中 也有相同的脸。欢乐一下子就离他远去,他低喃的脱口轻呼:“梦凡!”塞薇的笑容隐去, 她困惑的注视着夏磊,因夏磊的忧郁而忧郁了。



 

望夫崖  36.梦凡
    这年的夏天,梦华和天蓝结婚了。
    婚礼盛大而隆重,整整热闹了好几天。康家车水马龙,贺客盈门,家中摆了流水席,又 请来最好的京戏班子,连唱了好多天的戏。康秉谦自从心眉死了,夏磊走了,就郁郁寡欢, 直到梦华的婚礼,这才重新展开了欢颜。
    喜气是有传染性的,这一阵子,连银妞、翠妞、胡嬷嬷都高高兴兴,人人见面,都互道 恭喜。但是,梦凡的笑容却越来越少,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她和天白的婚期,仍然迟 迟未定。天白已经留在学校,当了助教。梦华和天蓝结婚后,他到康家来的次数更多了,见 到梦凡,他总是用最好的态度,最大的涵养,很温柔的问一句:
    “梦凡,你还要我等多久呢?”
    梦凡低头不语,心中辗转呼唤;夏磊,夏磊,你在何方?一去经年,杳无音讯。夏磊, 夏磊,你太无情!
    “你知道吗?”天白深深的注视着她。“夏磊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子了!”她震动的微颤 了一下,依旧低头不语。“好吧!”天白忍耐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会等你, 那怕你要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都会等你!我不催你,但是,请你偶尔也为我 想想,好吗?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你是不是预备让我们的青春,就浪费在等待上面 呢?”“天白,你……你不要在我身上……”她想说:“继续浪费下去了!”但她隙说不出 口。天白很快的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算了算了!别说!我收回刚刚那些话。梦凡!”他又叹了口长气:“当你准备好了, 要做我的新娘的时候,请通知我!”
    梦凡始终没有通知他,转眼间,秋天来了。
    这天,一封来自云南的信,翻山越岭,终于落到了天白手中。天白接信,欢喜欲狂。飞 奔到康家,叫出梦凡、梦华、天蓝、康秉谦……大家的头挤在一块儿,抢着看,抢着读,每 个人都热泪盈眶,激动莫名。
    这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天白和梦凡:  
    我想,在我终于提笔写信的这一刻,你们大概早已成亲,说不定已经有了小天白或小梦 凡了!算算日子,别后至今,已经一年八个月零三天了!瞧,我真是一日又一日计算着的!
    自从别后,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们,没有一天不在心里对你们祝福千遍万遍,只是我的 行踪无定,始终过着飘泊的日子,所以,也无法定下心来,写信报平安。我离开北京后,先 回到东北,看过颓圯倾斜的小木屋,祭过荒烟蔓草的祖坟,也一步步迹过童年的足迹,心中 的感触,真非笔墨所能形容,接着,我漂流过大江南北,穿越过无数的大城小镇,终于,终 于,我在遥远的云南,一个历史悠久、民风淳朴的小古城——大理,停驻了我的脚步。
    大理,就是唐朝的南诏国,也是“勒墨”族的族人聚居之处,“勒墨”是汉人给他们的 名称,事实上,他们自称为“白族”。白族和大理,是一切自然之美的总和!有原始的纯 真,有古典的浪漫,我几乎是一到这儿,就为它深深的悸动了!我终于找到了失去的自我, 也重新找回生活的目标和生存的价值!天白和梦凡,请你们为我放心,请转告干爹,我那么 感激他,给了我教育,让我变成一个有用之身,来为其他的人奉献!我真的感激不尽,回忆 我这一生,从东北到北京,由北京到云南,这条路走得实在稀奇——我不能不相信,冥冥中 自有神灵的安排!
    目前,我寄居于族长家中,以我多年所学的医理药材和知识,为白族人治病解纷,也经 常和他们的“赛波”(汉人称他为“巫师”)辩论斗法,闲暇时,捕鱼打猎,秋收冬藏。这 种生活,似乎回到了我十岁以前,只是,童年的我隐居于荒野,难免孤独。现在的我,生活 在人群之中,却难免寂寞!是的,寂寞皆因思念而起!思念在北京的每一个亲人,思念你们!
    曾经午夜梦回,狂呼着你们的名字醒来,对着一盏孤灯,久久不能自已。也曾经在酒醉 以后,满山遍野,去搜寻你们的身影,徒然让一野的山风,嘲笑自己的颠狂。总之,想你 们,非常非常想你们!这种思念,不知何时能了?想我等这样“有缘”,当也不是“无份” 之人!有生之年,盼有再见之日!天白、梦凡,千祈珍重!并愿干爹干娘身体健康,梦华、 天蓝万事如意!  
              夏磊敬书,一九二一年七月于云南大理
    
    梦凡看完了信,一转身,她奔出了大厅,奔向回廊,奔进后院,奔出后门,她直奔向树 林和旷野。满屋子的人怔着,只有天白,他匆匆丢下一句:
    “我找她去!”就跟着奔了出去。梦凡穿过树林,穿过旷野,毫不迟疑的奔向望夫崖。 到了崖下,她循着旧时足迹,一直爬到了崖顶,站在那儿,她迎风而立,举目远眺。远山远 树,平畴绿野,天地之大,像是无边无际。她对着那视线的尽头,伸展着手臂,仰首高呼:
    “夏磊!我终于知道你在何方了!大理在天边也好,在地角也好,夏——磊!我来了!”
    随后追上来的天白,带着无比的震撼,听着梦凡挖自肺腑的呼叫。他怔着,被这样强烈 而不移的爱情震慑住了。他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梦凡。梦凡一转身,发现了天白。她的眸子闪 亮,面颊嫣红,嘴唇湿润,语气铿锵,所有的生命力,青春,希望……全如同一股生命之 泉,随着夏磊的来信,注入了她的体内。她冲上前,抓住天白,激动,坚决,而热烈的说: “天白,我只有辜负你了!我要去找夏磊!你瞧!”她用力拍拍身后的石崖。“这是‘望夫 崖’!古时候的女人,只能被动的等待,所以把自己变成了石头!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 我不要当一块巨石,我要找他去!我要追他去!”
    天白定定的看着梦凡,他看到的,是比望夫崖传说中那个女人,更加坚定不移的意志。 忽然间,他觉得那块崖石很渺小,而梦凡,却变得无比无比的高大。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他沉稳的,不疾不徐的说:“总该有人陪你走这一趟!当年, 夏磊把你交给了我。如今,不把你亲自送到夏磊身边,我是无法安心的!也罢,”他下定决 心的说:“我们就去一趟大理!”
    梦凡眼中,闪耀着比阳光更加灿烂的光芒,这光芒如此璀璨,使她整个脸庞,都绽放着 无比的美丽。
    这美丽——天白终于明白了——这美丽是属于夏磊的。



 

望夫崖  37.望夫云
    这年冬天,夏磊来到大理,已经整整一年了。他有了自己的小屋,自己的小院,自己的 照壁,自己的渔船,自己的猎具……他几乎完全变成一个白族人了。
    他和白族人变得密不可分了。当他建造自己的小屋时,塞薇全家和白族人都参加了工作 行列,大家帮他和泥砌砖,雕刻门楼。当他造自己的小船时,全白族人帮他伐木造船,还为 他的船行了下水典礼。塞薇为他织了渔网,刀娃送来全套的钓具。赛波为表示对他的拜服, 送来弓箭猎具,欢迎这位“本主神”长驻于此。关于“本主神”这个称呼,他和白族人间已 经有理说不清,越说越糊涂。尤其,当他有一次,力克白族人的迷信,救下了一对初生的双 胞胎婴儿——白族认为生双胞胎是得罪了天神,必须把两个孩子全部处死,否则会天降大 难,全村都会遭殃。夏磊用自己的生命力保婴儿无害,大家因为他是本主神而将信将疑。孩 子留了下来,几个月过去,小孩活泼健康,全村融融乐乐,风调雨顺。婴儿的父母对夏磊感 激涕零,在家里竖上他的“本主神神位”,早晚膜拜,赛波心服口服,一心一意想和“本主 神”学法术。这“本主神”的“法力”,更是一传十,十传百,远近闻名。
    夏磊知道,要破除白族的迷信,不是一朝一日的事,他不急,有的是时间。他开始教白 族人认字,开始灌输他们医学的知识,开始把自己植物系所学的科学方法,用在畜牧和种植 上。收获十分缓慢,但是,却看得出成效。白族人对他,更加喜爱和敬佩了。最怕的事,是 “本主神”有朝一日,会弃他们而去。最关心的事,是“本主神”一直没有一位“本主神娘 娘”。白族的姑娘都能歌善舞,长于表现自己。也常常把“绣荷包”偷偷送给夏磊,只是, 这位本主神不知怎的,就是不解风情。塞薇长侍于夏磊左右,似乎也无法占据他的心灵。然 后有这么一天,他们在洱海捕鱼,忽然间,天上风卷云涌,出现了一片低压的云层,把阳光 都遮住了。塞薇抬头看着,清清楚楚的说:“你瞧!那是望夫云!”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夏磊太震动了,从船上站了起来,瞪视着塞薇:“你再说一 遍!”
    “望夫云啊!”塞薇大惑不解的看夏磊,不明白他何以如此激动。她伸手指指天空。 “这种云,就是我们大理最著名的‘望夫云’啊!”“望夫云?”夏磊惊怔无比。“为什么 叫望夫云?”
    “那片云,是一个女人变的!”塞薇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慌不忙的解释。“每当 望夫云出现的时候,就要刮大风了。风会把洱海的水吹开,露出里面的石骡子!因为,那个 石骡子,是女人的丈夫!”
    夏磊呆呆看着塞薇,神思飘忽。“这故事发生在一千多年以前,那个女人,是南诏王的 公主。”塞薇继续说:“公主自幼配给一个将军。可是,她却爱上了苍山十九峰里的一个猎 人,不顾家里的反对,和猎人结为夫妻,住在山洞里面。南诏王气极了,就请来法师作法, 把猎人打落到洱海里面,变成一块石头,我们称它为石骡子!猎人变成石头,公主忧伤成 疾,就死在山洞里,死后,化为一朵云彩,冲到洱海顶上,引起狂风,吹开洱海,直到看见 石骡子为止!这就是我们家喻户晓的‘望夫云’!”
    夏磊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天,再看洱海,又抬头看天,太激动了,情不自禁,大跨步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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