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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明-第2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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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帅且息雷霆之怒,众家将军也莫逞虎狼之威,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大敌当前,莫中了人家的反间计,对,反间计”,老狸刘真见帅殿里马上要来一场大火并,七分睡意被吓走了六分,颤颤巍巍隔在卜万与花鹏之间打圆场。“二位将军都是国之栋梁,何必为了几句口角自相残杀。大帅只是说要将季二将军隔离到别帐审察,又没说要杀他。况且季将军问心无傀,今天隔离了,明天还不放出来。要我看,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燕王朱棣的诡计,季将军射了他一箭。所以他欲借大帅之手除了季将军。”老狐狸察颜观色,发现李增枝的脸色多少有些好转,花鹏的目光也柔和了一点,继续说道:“依我之见,这审察么,就交给花将军来走个过场,免得弟兄们心中不服,卜将军在旁边监督。燕王朱棣那边,我们还要抓紧探探。那小子一向狡诈多端,季将军一箭透胸而过。他不可能那么快就爬起来。要是我军趁燕王重伤,自卫军军心大乱情况下再组织一次决战。十有八九能毕其功于一役!”。
  说到这,老狐狸刘真不顾年老体弱,对着四周团团一转,做了罗圈揖,“众家兄弟,你们说。老朽这计策走否可行”!
  李增枝怒哼一声,收起尚方宝剑,转身走进了后堂。卜万与陈亨见状,赶紧跟了过去、小声软语给大都督顺气。
  “嗤”!小将花鹏鼻子中发出一声冷笑,拉着季沧浪,带着众家将军离去,大殿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老将刘真一个,楞楞站在原地。
  “怎么老夫说错了么”!老柠刘真摸着白胡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的背影,头脑中又传来一阵浓浓的困意,打着哈欠,蹒跚着,慢慢向自己地营帐走去。
  猛然,内帐中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然后又是一阵霹里啪啦的东西落地声。众将领吓了一跳,站起来就向里边冲,陈士泰拦了几下拦不住,只好跟着大伙冲入内帐。浑暗的日光下,女医官吴娃如散了的骷髅般卧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燕王朱棣瞪着泪眼,目光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张正心头上。
  “正心,救她”,燕王朱棣说出了自己醒来的第一句话。
  近卫师师长喜出望外,抱起医官吴娃,平平地放到另一张病上,手忙脚乱招呼镇耀给她把脉。另一边,燕王朱棣伸出苍白的右手,指指季沧海,无力地说了一个“权”宇,头一歪,又昏昏地进入了梦乡。
  “权”,大将季沧海一脸茫然。不知道燕王需要白己做什么。
  “宁王到”!大宁城内,靖远副都督花鹏花金亮府,一辆马车停下来,守门的侍卫大声通报。
  落日孤城,四省半布政司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宛平城头,他身上染满了战士们的血迹。漫长的一天又要结束了,讨逆军一天的进攻也随着日落而终止。城外漂着冰凌的河面上,飘满了残破的衣衫。卢沟河今冬没有机会结冰,当寒风刚刚把冰面吹冷时,总有交战一方的炮弹落下来,准确在将河水击沸。血战,使大河不得不奔流下去,永不停歇。
  昨日收到关外密报,燕王朱棣所带自卫军主力攻击大宁受挫,朱棣重伤。最后一丝坚守待援的希望破灭,今后的日子里,他将不得不率领临时拼凑起来的人马,在宛平城下与四十万讨逆军对决。北平今日无路可退(北平、永平一带是新政的发起之地,也是冶金与军械制造的核心之地,得到这两个地方,讨逆军必将如虎添翼。刚刚受到挫折的辽东兵马如果受到李氏兄弟的前后夹击,后果,郭璞已经不用去想。
  好心的侍卫牵过战马,将缰绳交到布政司郭璞手里。让年过六旬的布政司大人亲临一线督战,近卫长有些于心不忍,却无语相劝。该死的朝廷,就看不得百姓过好日子。
  “招集自卫军团以上将领和留守在北平的原爵士会各级爵士,今晚七点在宛平府府衙议事,”郭璞飞身上马,对贴身侍卫吩咐道。
  “是。”侍卫答应一声,沿城墙下的石路向北跑去。料峭寒风中,郭璞策马急行。二十余年的布政生涯,如舞台上的歌戏一样,浮现在他的面前。自己是哪一年当上的布政司,当时真的感激皇恩浩荡。徐达家听戏,秦淮河上听沈斌唱曲,三兄弟笑言平等之事,天津炮舰初航,辽东关外决战。北平股市浴火,一折折,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些好朋友呢,那些曾经的热血豪情在哪里?武安国漂流海外,生死未卜,曹振陈兵天津,虎视眈眈,难道天意要亡新政?难道二十余年的苦心孤诣,无数人的鲜血就要成为一曲哀歌,永远消散在青史当中吗?
  不!郭璞听见自己的心在怒吼,永不放弃,否则自己将无法面对那些死去的弟兄,也无法面对北平、永平还有辽东一带将身家性命毫不犹豫地交到自己手上的热血儿郎。今天必须想出个办法,必须要告诉弟兄们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即使全军尽没于此,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在华夏历史上,永远留下袅袅余音。
  “布政大人,布政大人,”身背后传来一连声焦急的呼喊。是正文,郭璞带住马头,回头张望,只见大富豪张正文赶着架马车,手忙脚乱地跟了上来。
  “正文,你怎么也来宛平了,你雇的车夫呢?”郭璞被张正文那拙劣的御技而逗笑,紧锁的双眉稍稍舒展。
  早已发福多年的张正文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先“哎,哎”地张大嘴巴狂喘片刻,待呼吸均匀了才断断续续回答到:“车夫、东线、东线前几天吃紧,我给了他一笔安家费,让他投永平自卫军去了,反、反正我穷人家出身,赶、赶马车也难、难不住。就是手,手法生了些。”撮了撮冻得如胡萝卜般的胖手,这位辽蒙联号最大的股东脸上浮现了一丝神秘的笑容,“郭,郭大人,我今天给你带了一份厚礼来,您看,是到您的临时居所去,还是到我的产业里。咱们也好看看货。”说完,用眼神扫一下车厢,向布政司郭璞暗示。
  “礼物?”老布政司郭璞皱了皱眉,策马走到张正文的马车边,拉开窗子上的布幔向里边扫了一眼,面色当即变得阴沉似水,低声呵斥道:“胡闹,正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弄这些东西。有那个时间,到后营帮我管理粮草军械去,别瞎耽误功夫。”
  “这哪是瞎耽误功夫呢,”张正文不满地抗议道,布政司郭璞属于他的师父辈人物,平时待张家兄弟亦师亦友,所以张家兄弟在郭璞面前也不拘束,“你仔细瞅瞅,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
  布政司郭璞见张正文一脸郑重,的确不像只为了逗自己开心而来,弯下腰,隔着车窗又向里边仔细看了一回,这次看得更清楚,里边是个粗壮女子,一双大眼睛贼溜溜的,豪不避讳地和自己对视。这个张正文,还说不胡闹,敌人都快杀进城里了,他买个女人送给自己,这成什么话。正待叱责,马车里边的女子突然摇了摇头,手指指指窗外,又指指自己,顺手将手上的斗篷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你,”郭璞一愣,随即心头升起一阵狂喜。不动声色地站直身躯,对着张正文说道:“那就劳你多费心了,直接拉到府衙后门吧。你和她一起到内堂等我,我安排完今晚的城防就回去。”
  “好勒,大人您忙,”张正文高兴地一甩长鞭,赶着马车向府衙跑去,布政司郭璞强压住心头激动,回到府衙招集将领安排好了防务,晚饭也顾不上吃,匆匆忙忙直奔向后堂。
  摇曳的烛光下,张正文陪着那个女子坐着,高高兴兴地谈论着什么有意思的话题。见布政司郭璞进来,二人赶紧起身施礼。郭璞不与张正文客套,上前一把扳住“女子”的肩膀,低声问道:“马和,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家大帅可好?”
  扮做女子的麻哈麻从贴身衣袋中取出一封信交到郭璞手上,笑着回答:“咱们两军都对垒上了,阵地离得这么近,我还不是抬脚就混过来。我家大帅身体一直很好。这次他命令我扮做难民前来找大人,我到北平扑了个空,所以才让张兄载我过来。怎么样,郭伯伯,我这身打扮是不是连您都瞒过了?”
  “瞒过了,瞒过了。小马和,你扮女人还真像,”郭璞笑着拆开曹振的信,好兄弟那遒劲的笔体出现在他眼前。靖海公曹振显然也老了,长长的一封信,絮絮叨叨全是些怀柔和北平共处时代的旧情。满篇不得要领。
  布政司郭璞仔仔细细地将信读了两遍,依然没弄进而曹振的意思,迷惑地从信纸上抬起头,对着麻哈麻低声问道:“马将军。除了这封信,你家大帅还有别的事情吩咐我么?”
  麻哈麻点点头,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军中耳目众多,所以我才不得不扮女人过来。曹大人让我带三句话给您,第一句话是,安泰十七年的传说确有其事。”
  布政司郭璞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片空白。再看坐在椅子上的大财阀张正文,端着茶杯的手晃来晃去,茶水四溅,全都洒在了崭新的绸袍上。安泰十七年,民间一直谣传安泰帝临终前留有遗诏,想传位给燕王朱棣。直到姑苏朱二被建文帝等人逼死也没有遗诏出现,谣言才平息下去。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份遗诏,如果诏书掌握在曹振手里,只要曹振将其拿出来,恐怕敌我间强弱之势瞬间就会逆转。
  过了好半天,布政司郭璞才从震惊中缓过神,转身到窗口看了看,确信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向麻哈麻追问:“马和,你家大帅还有什么话,他希望我们怎样做?”
  靖海公曹振一直没出示遗诏,一直努力阻止南北双方的战争,郭璞相信他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现在已经不是北平当年,好兄弟曹振已经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南北之战,到目前为止一直找借口保持着事实上中立的水师是块巨大的砝码,他倒向哪边,哪边就有胜算。既然曹振派麻哈麻乔装而来,麻哈麻也就代表了曹振他本人,郭璞猜测不出曹振的心思,所以想先问问曹振开出的条件。
  “我师父曹子由,他叫我在您面前这么称呼他,他的第二句话是,‘如果朱棣继承了皇位,谁能保证他不是另一个安泰皇帝’!”
  谁也不能,布政司郭璞与大财阀张正文立刻被兜头浇了一瓢冷水,刚才那份高兴劲转瞬化为乌有。这就是安泰皇帝设立遗诏的高明之处。当年他父亲朱元璋大造杀孽,所以他自己出面赶走父亲,稳定局势,保证了江山掌握在朱家手中。他在位十七年,高薪养贪,临终前知道这条路线早晚会激起民间的反抗浪潮,所以留下一份遗诏给曹振。明着是传位与贤,暗中包藏的阴谋却是,牺牲掉坐在风尖浪口上的亲生儿子,保证继位的皇帝依然是朱家后人。只要大权在朱家后人之手,只要皇帝依然拥有绝对权威,那么,个人与家族利益就会推着坐在龙椅上那个人一步步走到新政的对立面,曾经支持过新政的朱元璋如此,安泰皇帝朱标如此,与新政共同成长起来的朱棣也会如此。
  这就是曹振一直没将遗诏拿出来的理由,郭璞终于明白了其实心里早已清楚的答案。那个位置坐上去, 重新制订一次规则,不仅朱家父子如此,就是把武安国推上去,把自己推上去,结果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权力的诱惑是巨大的,没有人会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力,没有压力,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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