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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明-第2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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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经历了最初的血腥后,百姓逐渐从沐家的政策中得到好处,从敌视慢慢转向歌颂。而朝廷派来的官员经过几个家族的甄选、厚禄和严刑威慑,也逐渐由贪婪走向廉洁。放眼大明,比起北方六省新政的无序和朝廷控制中心地区的腐败,云贵地区反而显得和谐与安宁。
  虽然这次出兵有可能引起朝廷的猜忌,但相比于将来独自承受帖木儿大军在南线的进攻,沐冕还是理智的选择了前者。在出兵之前他已经给朝廷发了长长的一封“讨伐榜葛刺为大明国民复仇”的奏折,并且吩咐传递奏折的信使骑八百里快马慢慢走,一定要等平南军进入榜葛刺后再到达京城。至于使者编出什么理由去向朝廷解释路上耽搁的原因,就不用黔国公操心了,沐家门下士若是没这点撒谎的本事,也不用在沐家混饭吃。
  来自叶家的人质兼联络员叶清扬就坐在沐冕身边,作为盟友的代表,他有权力一同享受这份受降的荣誉。这次双方合作协议的达成叶清扬居功至伟,“如果阿拉伯诸国联军挥师来攻,不会因为婆罗州与大明互不统属而放过南洋,亦不会因为沐家与朝廷而绕过滇南,他们看不到我们之间的分歧,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有一个名字,中国”。小家伙舌战沐王府众谋士的所做的陈词至今还在沐冕脑海里回荡。
  看看受降台上各位将军眉开眼笑的模样和身后士兵以及前来观礼的榜葛刺华侨那幅扬眉吐气的样子,黔国公沐冕心中约略有些感动。事实上,关于沐家今后如何发展一直是他的心病,与朝廷搞好关系,大树底下好乘凉是沐家的祖宗规矩。但这个大树眼看着被虫子侵蚀成了空心,随时都有倒下来的危险,此时再坐于树下,就有几分坐以待毙的味道了。拥兵割据,像燕王所在的北方六省那样形成一个国中之国也是个办法,但这样做沐冕不知道底下的军队能有多大忠诚度,并且国内那些报纸的骂声也会让平南军军心涣散。家族利益,忠义思想,时时刻刻在他脑子里打着架,让他不知道何去何从。这种情况下,此次联合军事行动所选择的口号就有些触动他的心,炎黄,这两个字如同有魔法搬将人们的目光深深吸引,比大明,比忠君报国,比驱逐鞑虏更令人热血沸腾。一路上,年过半百的沐家嫡系将领高乐山就挥舞着这样一面大旗往来督战,将手下那些扛着炮弹箱的军士撵得比兔子还快。
  西南境外打得热火朝天,让中原大地如猛然喝了口烈酒般,兴奋不已。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着几千里之外的那场战争,一些小商小贩和街头文人可能连榜葛刺在哪里,有多大面积都分不清楚,但这些并不影响他们关注战争的兴致。时隔这么多年,这个令人绝望的朝廷终于肯把枪口对外一次,这才是让人开心的理由。
  皇宫内,建文皇帝和他的内阁大学士们却不这样想。沐冕这手玩得漂亮,让他们有苦说不出。边将在敌情紧急时有独断之权,所以沐冕明请圣旨暗出兵的手法并不违反大明律法。在打下达卡城后,平南军将功劳全部归功给内阁运筹帷幄,皇帝高瞻远瞩上,亦给朝廷争足了面子。但允文与黄子澄心里明白,这次军事行动代表着又一个地方政权从朝廷分离出去,不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中。同时,各家报纸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武安国是这次行动的主要幕后策划者,更让皇帝头疼。成也安国,败也安国,这个灾星般的名字每次出现,都让建文皇帝寝食难安。如果不是他偷偷溜到了南巫里,建文皇帝可以肯定沐家掌门人不会弃朱标与沐英的交情而不顾,不去收拾南洋海盗反而和盗贼们联手。那些盗贼们说得好听,他们都是炎黄子孙,可他们何时向朝廷供奉过一分赋税!
  “万岁,其实沐公爷率领平南军与帖木尔决战境外,是天下百姓之福”,侍讲博士方孝儒不停地给允文喂着宽心丸儿,“这样兵火不会烧到大明本土,即使沐公爷支持不住,大明还有充分的时间调集其他的地方的军队”。
  “只怕帖木尔本来没有进攻大明之意,被武安国这么一逼,也不得不进攻了。齐学士危矣!”兵部侍郎周崇文唯恐皇帝不生气,气哼哼地随后补充。“倒是黔国公和定辽公二人的个人声望,又借机升了几分,现在天下百姓眼中,只有武安国与沐冕,哪里还记得万岁您”。
  刹那间朱允文脸色变得铁青,周崇文的话明显是在挑拨,建文皇帝对此心知肚明。可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书案上的奏折又成了出气筒,被皇帝大手一挥,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
  “皇上息怒,沐公爷一时受小人迷惑,等过了这段时间他就会想起万岁的好处来。眼下不如嘉奖前线将士,让天下百姓知道万岁并非一个的守成之主,而是具有带领大明争雄宇内的资格,借此争取天下民心”!大学士黄子澄躬下身子,将地上的奏折拣起来,规规矩矩地在书案上放端正。这些日子潜心研究武安国的做事方法,黄子澄多少有了些感悟。为什么一些事情在武安国手里做得就比自己好,为什么每次为难时刻武安国都能逢凶化吉。黄子澄认为其中主要原因是武安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正视已经发生了的变故,并从中找到最有利的应对方法。眼下大明江山岌岌可危,来自外界的任何压力都足以加速朝廷崩溃的过程。但充分利用外部压力,将其转化成动力,反而能使王朝中兴。
  “等,除了等,你还教朕做了什么。朕继位以来,并无一事负沐家,可沐家居然负朕如斯”!建文皇帝愤怒地打断的黄子澄的建议。他知道自己没法对付沐冕,此时如果下旨申饬,恐怕西南诸侯更是一去不回头。可作为皇帝,被臣下这么玩弄,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方孝儒迂腐,周崇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黄子澄又拿不出好办法,李齐只会派马屁,望着纸糊人偶般的众内阁,朱允文感到一阵阵心寒。
  “臣已经着手布置,这次绝对能让支持新政的北方吃个大亏,又怪不到陛下分毫”。黄子澄躬着身子说道。说这话时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觉得辜负了圣恩心中有愧还是因为暗中采用的一些极端手段。坐在他这个位置上,有些事不太能讲良心。
  “无论做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忘了一个读书人的良知”,北平义学里,大儒白德馨放下手中报纸,语重心长。自诩为铁肩担道义的他二十年来以骂闻名,自从老对手伯辰死后,他的笔锋愈发犀利,大事小情,凡落入白正笔下的,通常结局都是被剖析得粉身碎骨。
  这几天白正破了例,毫不吝啬地在《北平春秋》上发表文章将云南沐家的军事行动大夸特夸,以至于学生们看到了报纸后奇怪地跑来,询问是不是有人冒充了老师的名字。也难怪学生们有此疑问,自打从来到北平,从女人们不缠足骂到官府中无长幼尊卑。从商人们黑心贩卖人口骂到辽蒙联号不守国家法度劫掠他国。再从朝廷纵容贪官祸害百姓,到内阁坐地分赃。无论是北六省的新政还是南方的理学,皆被白德馨挥动大笔戳了个体无完肤。伯辰去后,一些御用文人瞅准机会挥师向北,又被白正仗剑狙击,从对方的私人品德问候到学术漏洞,打得报纸上处处烽烟。
  “如果哪天白某不骂了,说明白某对这个国家已经彻底绝望”,私下里,白正曾经对自己的门生这样说。所以他此番破例才引发了比骂街更大的震动。小小的书房内,此刻挤满了人,有些是投到义学,向白正学习写文章,准备应科举的士子。有些是从这里结业,后来经过北平书院深造,走入北方新兴产业的高徒。大伙好奇地聚集在书房内,只为听白正一句合理的解释。
  “圣人所言正心,并不是让你们闭着眼睛,凭借个人感知胡来。而是让大家看着眼前的事实,拷问自己的良知”,白正站起身,打开书房的窗子。他买下的这个寓所是武安国的故居,书房设在二楼,打开窗子,刚好能看到街头的景色。深秋是收获季节,北平的街头热闹异常。这里是北方六省的钱袋子,每年秋天各地的富豪都会赶来大肆采购各色商品。由于年终结算在即,经历了二十多年折腾而日益成熟的北平股市也会在秋末时来一次大井喷,让持股者小小的发一笔。走在北平的街道上,经常可以见到一些手中拥有大把土地却想转变为工厂主的退役老兵或蒙古小王爷们拿着出卖粮食皮毛木材等物品换取的收入涌进鸣镝楼,用一年的积蓄换取一个希望。
  自从朝廷控制地区开始向北六省产品征收额外的销售税后,一些针对寻常百姓家的日常用品销量就大幅度下滑。工厂调整方向,生产高利润的奢侈品需要资金,所以一些新发行的股票价值很低,正是建仓吃进的大好时机。站在书房窗口,白正每天都可以看到股市旁等待其开门的长队。
  没有人愿意打仗,虽然朝廷对北方六省的逼迫越来越紧。但工厂主们宁愿降低成本或冒险走私,也不愿意看到南北双方打起来。虽然现在赚得少了些,但打起来意味着商路中断,血本无归。
  而眼下能让全国各方势力放弃成见,谋求共识只有对外倾泻压力一途。一个强大的帖木儿在侧,让各个番王和朝廷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缓和。虽然安东军的前锋依然驻扎在济南、开封一线,各个卫所的非野战部队也在磨刀嚯嚯。但强敌入侵在即,哪方势力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抢先动手。只要没打起来,分歧就有化解的希望。一个民族内部纷争,妥协才是最佳选择。比如北方六省采用向朝廷多纳供奉方式换取朝廷撤销或降低针对北方的额外税收,就是个不错的结局,至少比流血要好得多。
  窗外的繁华令人心动,白正学的是治世之学,不是闭门之术。他知道这繁华的来源,虽然不满意于其种种缺陷,却不欲它在战争中被毁灭。事实上,除了急于杀人求功的疯子,没有一个成年人喜欢战争,特别是用枪口对着自己的同胞。这几天令白正感触最深的就是邵云飞的那面烈焰凤凰旗,还有南洋舰队船头涂的那炎黄二字。他一直怀疑这两个字是不是出自武安国的手笔,白正觉得只有那个黑大个才能想出这么出人意料的好词来。白正痛恨新政的无情,却不愿意它被彻底毁灭,痛恨南方朝廷的无耻,却不愿意看到南朝葬身于一场内战。问了一辈子心的他,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用这样复杂的想法。直到看到报纸上大肆渲染的炎黄二字时才霍然开朗。
  “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我们可以把自己分为北方六省人,西北人,南方人,西南人,可在外敌眼中,我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老白正的内心有些激动,话语也带着些慷慨激昂。“实际上我们不属于朝廷,不属于哪个王爷,我们只属于我们自己。这里是我们自己的家,只有疯子才动不动想着把它砸烂了。所以我才赞赏沐公与武公御敌国门之外的行为”。
  “可南边那帮疯子却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们”,学生中,一个小工厂主的儿子低声反驳。他父亲的工厂最近因为朝廷的额外征税举措蒙受了很大损失,眼看着家道中落,小家伙对朝廷很是不满。
  “慢慢会好的,詹毅大人不是去朝廷活动了吗,况且南方也不可能不用我们的东西。大家各退一步,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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