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产床:29位分娩母亲访谈录-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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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妇产医院产科主任黄醒化教授提醒孕妇,首先要分清电离辐射与非电离辐射。电离辐射,如X光肯定对人体和胚胎有害。非电离辐射,如红外线、微波、无线电、视屏显示终端、日常用电等对人体是否有性腺毒性、胚胎毒性或致畸性尚有争议。但为安全着想,怀孕期间不宜进行长时间连续的不断的电脑操作。
从事电脑操作的妇女在孕期是否可调换工作,调离岗位?从劳动社会保障部对《女职工劳动保护规定》条文的解释看,由于电脑使用是在近十年得到普及,当时制定保护条例时没有包括此项内容。只有针对重体力劳动、X射线辐射、接触工业毒物等工作的保护性条款。所以,目前对电脑操作还没有政策依据要求调离岗位的规定。
恐惧:电脑射线的伤害(3)
在学术和法规态度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母亲自我保护意识就特别重要。孕期母亲的种种敏感反应,既是生理调整,也是对胎儿本能的保护。每一个体身心差异极大,一旦敏感变为忧郁的心结,请教心理医生的确是必须的。
子宫的“黑洞”遭遇(1)
受访人:崔顺玉(吉林,朝鲜族)
年龄:35岁
受教育程度:大专
婚姻状况:1991年结婚
健康情况:1998年生育一次,两次人流
职业:企业主管
个人档案
通常人家说,人一年不能开二次刀,可我开了三次。以前我对子宫没什么感觉,可经历了这三次后,我开始很珍爱它了,我觉得它了不起,它遇到了那么多伤害,却给了我一个完好的女儿。我现在每年都自己掏几百块做妇科检查,也开始为全家人建病历档案,贴得好好的,我不能再对不起我的子宫了。
子宫的“黑洞”遭遇
几天前,我整理发现了1993年自己做妇科检查的一份病历,心情特别糟。要是去年(1998年)早想起这个病历,我哪至于受那么大苦,冒那么大险。我就想找个人说说。不敢跟丈夫说,他要知道我对自己的事这么马虎,非发火不可。我害他在整个事情中受那么大刺激,连带我妈妈、姐姐们。
1997年我33岁怀孕时,丈夫(朝鲜族)的态度很犹豫,他说我们在这个城市不是本地人,物质和精神方面需要准备,生孩子不是时候。老家延边的6个姐姐也挺开放的,说这么大岁数还要孩子干吗,我们生了都后悔。可我想要,到什么程度?路边看见那种脏兮兮流鼻涕的小孩都想过去抱抱。
怀孕时很瘦,不到90斤,还经常拉肚子,从小就这样,拉得像被掏空了似的。怀孕后反而变了,白白胖胖的。两个月时发现肚子下有一小包,我说,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还动。我丈夫也摸着我肚子上的包很好奇,向左边右边推来推去。他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淘气,老爱动啊。我有一天想这孩子会不会有点大呀,就到医院一查医生说是囊肿,我说不是孩子吗?医生训我:两个月能有这么大孩子吗?!还推来推去它能不长的快吗?!做了B超,不是很清楚。这之后我跑了几家医院,囊肿还是子宫积瘤说不清。我们这儿的冬天真冷,怀孕4个月的一天早晨突然肚子疼得站不住了。送到医院说肯定是囊肿移位了,因为子宫积瘤肚子不会疼,孩子有危险,必须做手术。
奇怪的是住院第一天肚子又不疼了,我不想做手术了。医生态度不好,说你不愿做干吗要来?吃饱瞎折腾。我丈夫老是劝我,咱钱也交了做吧。我同意了但心里打鼓,我当时在门诊看的,门诊大夫说住院手术,按道理我认为主管医生应做全面检查。可手术前医生根本没来照面。就这么推进了手术室。全麻我什么也不知道。推出时我以为做了摘除。结果是,打开子宫发现不是囊肿,而是在子宫后壁上长了积瘤。摘积瘤容易流产,所以又缝上了。只好让积瘤和孩子一起生长。
术后因为不能用药,只有忍着痛。另外刀口纱布也不能捆得太紧,怕撑破。整整两个月伤口恢复,我心情特不好,怪自己倒霉,骂医生糊里糊涂拿人不当人。妈也怪医生,说泄了胎气,担心孩子长不好。其实,现在想想自己也有责任,我前面讲的那份1993年病历,明明诊断有子宫积瘤。
我第一次流产是1991年刚结婚时,那时丈夫在这个城市,我还在老家延边,没有条件要。那时打胎还要结婚证,有结婚证的手术费30元,没有的80元。术后也不懂得休养,结果全身疼。回老家时,妈和姐姐们都说我人脱了形,当时就想再也不要生孩子了,下决心上了环。
在老家上环后我就到现在这个城市工作了。那两年老是出血,吃了很多中药。这时我刚知道有避孕套这种工具,就想取环。到医院不给取,我说这是我的自由,医生让开证明,什么计划生育办和单位的证明。我没生孩子,非要什么证明?到爱人单位开,人家说,女方又不在这里工作,怎么给开。取环倒成了困难的事了,这样拖了两个月,我身上老出血,只好托人走后门才取出来。那次也顺便做了妇科检查,就是我前面说的1993年病历。
你说我这人在这方面怎么就这么不顺呢?心里别扭,该剖腹产时,就想求个吉利日子吧,找过看相的问过哪一天生孩子好,说是4月28号9-11点。医生也同意了。这次手术我特别清醒,是剖腹产半麻。其实我心里特别想自己生,但医生说子宫积瘤大了,怕生产困难,另外剖腹同时也可以把孩子、瘤子一起取出。整个手术给我印象最深的除了疼,就是围在我周围的医生护生们的哈哈笑声,我觉得她们真是太不在乎我的感觉了,好像我是不存在的。
从手术室出来没多久,开始觉得浑身发冷,我说怎么像把我丢进咱老家的冰窖一样冷,爱人给我盖了一条被,还冷,再盖一条,我就昏迷了……爱人找大夫,给我输血,这时我醒了,大夫说来不及了,就注射输血。我觉得一切都恍恍惚惚,断断续续。再进手术室,走电梯,我又醒来,听护士说血压30-50,我想完了。
医生当时认为是子宫大出血。子宫被打开了。与上午的手术差不过3小时。但又缝上,他们搞不清不是子宫出血,血从哪来?从腹部吸出5200CC血(我事后从病历上读到),找不到准确位置,大家都慌(我当然不知)。丈夫事后说,医生当时从手术室出来全身是血,通知家属,他整个人已经几乎瘫了。终于,查出是脾脏破了,做了脾脏修复。这就是说,我的肚子被他们划来划去后,刀口更大更长了。脾在上面,听外科大夫说,脾脏和子宫千万里,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子宫打开怎么会破坏脾脏呢?我后来咨询好多大夫都说不可思议。
子宫的“黑洞”遭遇(2)
手术后我昏迷了三天。丈夫和二个姐姐为这场意外的事故上下奔走。最终医院同意请大医院的大夫来会诊、特护消毒。因为一旦术后感染就没命了,院方也害怕,每天都一丝不苟做全面检查。我醒来后的近一个月的日子,真是像下地狱。全身不能动使循环系统有了问题,痉挛着一会儿这儿疼那儿疼,像有个鬼在你身上跳皮筋;第二是吃了就拉,全是水;第三是没法喂奶,奶水还特别多,吃回奶药,特别想孩子。不能吃、睡不着觉,有一天,我吃了4粒安眠药也没管用。
在医院呆了两个月。开始为了好好治疗,没有跟院里交涉责任问题。后来想让他们给个答复,可医院把全部责任推到了我身上,出院我没办出院证,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也曾想打官司,可是我这当事人身体支撑不起,因为出院后我思想负担很重,最怕得产后综合症。是不是医生认为我有这些轻度症状,特别警告我注意,比如,月经不来,头发脱落、疲劳、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走进医院的大门,让那些不拿人当人的医生鉴定我,是不是已经得了产后精神病。反正,去年的整个下半年我肯定是精神不正常。拉肚子持续一年,睡不着觉半年,伤口疼,我以往这么好的脾气,竟能三更半夜踢我爱人两脚……
通常人家说,人一年不能开二次刀,可我开了三次。以前我对子宫没什么感觉,可经历了这三次后,我开始很珍爱它了,我觉得它了不起,它遇到了那么多伤害,却给了我一个完好的女儿。我现在每年都自己掏几百块做妇科检查,也开始为全家人建病历档案,贴得好好的,我不能再对不起我的子宫了。
有人称女人的子宫就是女人的宇宙“黑洞”。在避孕、堕胎技术没有兴起之时,女人的子宫的确就像一个巨大无底、深邃无尽的黑洞一样不可控制,它穷尽宇宙之力,吸取女人的青春、精力、才智和爱心,直至她“停止生产”为止。
如今神秘的生命基地因为有了技术作法宝,不再被人敬畏。敬畏之情的消失首先由女人自己开始,女人放心大胆将自己献出去,便鼓励了手脚麻痹的操刀人,勇敢地摘你的心肝脾胃连同子宫。触目惊心的手术“黑洞”,都是这样被成批制造出来的。
生活的经验使崔顺玉头一次认清了,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当处于特殊时期时,并不是很有保障的。但她除向内调整自己,比如更重视健康检查,甚至努力学习医学知识,让自己有病少求医等等,便是无奈。
崔也曾很不甘地问我:“你鼓励我继续打官司?而不是认倒霉?”我说,具体到打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换了我也会权衡利弊。但不打官司不等于不懂权利意识,学习也不等于把自己学成医生。对生命健康的认识如果只停留在生物医学或国家政策的理解水准上,应该说是落后。比如对健康、生育健康概念如何认识。“生育健康不就是计划生育吗?”崔的理解在妇女人群中可能是有代表性的。所以我想在这里把国际人口与发展会议(1994年)确定的“生育健康”概念作点注释:
生育健康定义:“生育健康意味着人们有满意而安全的性生活,有生育能力,并享有决定是否、何时及间隔多久要孩子的自由。为此,人们应有权了解和获得安全、有效、负担得起及可接受的生育调节方法,并有权获得使妇女能安全通过妊娠和分娩的保健服务。”
生育健康有别于计划生育的人口控制政策。它意味着:
①不是以往人们所理解的狭隘的生物医学概念,而是以健康为取向,承认人的主体地位的较宽泛的社会定义;
②生育健康也不只是同生孩子有关的健康状态,它涉及到同生殖系统及其功能和运作有关的所有事情;
③妇女生育健康跨越了整个生育生命周期中各个不同的生理阶段;
④生育健康所涉及的领域不但有母亲安全,而且包括计划生育,性健康及生存与发展等方面。
优质的生育保健被当今国际社会格外地重视,这是值得妇女特别关注的。因为它反映了妇女的真正需求和社会的文明进步。对妇女而言,如果权利和参与意识始终停留在无奈状态下,便很难得到健康的保障。这就是我特别想告诉崔顺玉,观念的更新与再学习比打赢一场官司更重要的道理。
对社会而言,反思一件件无法挽回的手术“黑洞”,不能不承认:健康生命的保障,仅仅依赖于技术的进步,是脆弱和危险的,因为技术只关心到人类行为的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