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 作者:〔意〕但丁-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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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着赞歌,欢呼上帝,
世人也同样该牺牲他们的意愿而在所不惜。
今天,请赐给我们每天的吗哪,
而没有吗哪,在这艰险的荒野,
即使最急于向前行进的人,也要向后退下。
正如我们饶恕每个给我们造成伤害的人,
愿你也大发慈悲,饶恕我们,
而对我们的功绩并不看重。
请不要用宿敌来测验我们的向善能力,
因为这能力是如此不堪一击,
而是请你使我们摆脱那驱使我们作恶的宿敌。
亲爱的主啊,这最后的祷告
并非为了我们自己,因为这并不需要,
而是为了留在我们身后的那些同胞。”
那些魂灵正是这样为了自己,也为我们,
祈祷一路顺风,他们在重负之下向前走动,
犹如那些有时梦见重物压身的人。
他们身受的苦处大小不同,
却都在疲惫不堪地沿着第一道框架环绕而行,
并把那在人间蒙受的烟尘涤清。
既然那里的魂灵总是为我们热心祈祷,
那么,在这里,那些心愿有牢靠根基的人
又能为他们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应当很好地帮助他们,
洗去从这里带去的污渍,
使他们能纯净而又轻松地升入星空。
翁贝尔托·阿尔多布兰德斯科
“喂,但愿公正和怜悯能很块释去你们的重负,
使你们能鼓起双翼,
腾空飞向你们渴望的高处,
请你们指点从哪一边
可以更块地走向阶梯;
若不止有一条通道,就请告诉我们不甚陡峭的那一条;
因为与我同行的这个人,
还身带亚当肉体的负荷,
在登山时,与意愿相反,迈步只能缓慢。”
他们对我跟随的那个人所说的一番话
作了答复,但这些答话
却未表明是哪一个作出的回答;
但话还是这样说的:“你们且与我们一起
顺着山崖向右行进,
你们将会发现那条可让活人攀登的途径。
我若不是被石块所妨碍——
它压住我那骄傲的脖颈,
这就使我迫不得已,放低面孔,
我本可以看一看那个依然活着却又不知姓名的人,
以便了解我是否认识他,
并使他对这负重之苦产生怜悯。
我是拉丁人,出生于一个托斯坎纳的大户:
威廉·阿尔多布兰德科是我的父亲,
我不知你是否知道他的姓名。
我的祖先的古老传统和高尚业迹
曾使我变得如此盛气凌人,
我不认为众人都是一母所生,
我把所有人都轻视得如此过分,
我也因此而丧命,
正如锡耶纳人所知道的,连坎帕尼亚蒂科的儿童也无不知情。
我就是翁贝尔托;骄傲伤害的不仅仅是我,
因为它把我的所有亲属同宗也都拖入不幸的泥坑。
在这里,我不得不因为它而忍辱负重,
直到使上帝感到满意为止,
我既然在活人当中不曾这样做,在此地,就该做在死人当中。”
奥德里西·达·古比奥
我边听边把脸俯下;
他们当中的一个,不是那个说话的人,
在令他动作不便的重物压抑下,把身躯扭转过来,
他看了看我,认出我来,并呼叫着,
他费力地用眼盯住我,
我则弯腰躬背,与他们一起走着。
我向他说道:“啊!你不是奥德里西么?
你是阿哥比奥的光荣,也那门艺术的光荣:
在巴黎,那门艺术有纤细画之称。”
他说道:“兄弟,波洛尼亚的佛兰科
描绘的书页要更加多姿多彩,悦目喜人,
如今,光荣完全属于他,属于我的只有一部分。
我活在世上时绝不会如此礼让,
因为我一心所追求的
就是出类拔萃的伟大理想。
正是由于这种妄自尊大,我才在这里受到应得的惩罚;
我若不是在仍可犯罪时求告于上帝,
我还不会来到这里。
啊,人类才能的虚妄光荣!
尽管它未到衰败凋零的年龄,
它在枝头保持绿色的时间,却又是何等短暂!
契马布埃曾以为在画坛上能独领风骚,
如今则是乔托名声大噪,
这就使此人的声誉光彩顿消。
同样,一个圭多剥夺了另一个圭多
在诗坛上的荣耀;
也许已生下一位,他将把这位和那位都逐出窝巢。
尘世的声名无非是一股清风,
时而吹到这里,时而吹到那里,
正因为它变换方向,也便变换人名。
倘若你使衰老的肉体与你自己分离,
你那时在千年过去之前是否一定会比
你在学说‘包包’和‘钱钱’之前就猝然死去更有名气?
因为与永恒相比,
千年的时间要比睫毛一眨
之于运行极慢的恒星天体转上一圈,显得更短。
普罗文扎诺·萨尔瓦尼
慢吞吞地走在我前面的那个人,
曾威震整个托斯坎纳,
而如今,在锡耶纳,人们只是悄悄地提到他,
他曾是锡耶纳的 主,
曾把佛罗伦萨的狂妄怒火灭绝,
而当时佛罗伦萨是如此扬威耀武,正如今天沦为下贱的娼妇。
你们的声名犹如草的绿色,
来去匆匆,那使它褪色之物,
也曾使它青翠欲滴,破土而出。”
我于是对他说:“你的至理名言把美好的谦卑注入我的心里,
平复我胸中膨胀的傲气:
但是,你现在谈到的那位究竟是谁?”
他答道:“那个人就是普罗文扎诺·萨尔瓦尼;
他之所以在此地,是因为他夜郎自大,
要把整个锡耶纳抓在他的手里。
因此,他死后才是这个样儿,走,无休止地走:
一个人在尘世过于胆大包天,
就要用这样的钱币把孽债偿还。”
我于是说:“既然那个幽灵
在悔罪之前就已达到生命的极限,
就该在与他的寿命相等的时间流逝以前,
呆在山下,而不能上山来到此间,
除非虔诚的祈祷对他有所帮助,
他又怎样获准来到此处?”
他说道:“当他活在世上,风光达到顶点时,
他曾置一切羞耻于不顾,
自发地跑到锡耶纳的坎波广场上站住,
他迫使自己前往那里是为了解救
正在查理的监牢中受苦的他的朋友,
他的每根血管都在颤抖。
我不想多说了,我知道我说得很含糊;
但是,再过不久,你的同乡们
就会让你把我的话理解清楚。
正是这个举动替他把界限消除。”
第十二首
受惩的犯骄傲罪者的其他范例
谦卑的天使
登上炼狱第二层
受惩的犯骄傲罪者的其他范例
正如在羁轭下行走的耕牛一样,
我也以同样的方式,与那重负压身的魂灵一道同行,
只要那位温和的教育者对此容忍;
但这时,他却说:“离开他吧,走过去;
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需要动用双桨和双翼,
尽其所有,驱动他的舟楫”;
我于是立即挺直腰板,
正像一个人意欲迈步向前,
尽管我的心绪依然那么低沉怅然。
我起步前行,心甘情愿地
把我的老师的步伐紧跟,
我们两人都显出行走得多么轻松;
他又对我说道:“你把眼睛向下看:
看到你的脚跟所踩的地面,
这会对你有好处,并使道路也变得稍显平坦。”
犹如为了使人对死者铭记在心,
在埋葬他们的土坟石碑之上,
还刻有他们生前的仪容,
因此,人们多次来到这里哭泣,
被悼念亡人的情感所刺痛,
而这种痛感也只能促动有至诚之心的人:
我在那里所见的正是这种情景,
但是,由于匠心独运,形象更为分明,
在那山崖向外伸出、供人行走的空地上,刻满了人形。
我在一边看到那一个,
他曾被造得比其他造物更为高贵,
却像闪电般从天上堕落。
我从另一边又看到布里阿留斯,
他被天神的利箭射穿,沉重地倒在地上,
浑身死一般地冰凉。
我看到廷布雷奥,我看到巴拉迪斯和玛尔斯,
他们依然手持武器,围在他们的父亲身侧,
凝视着巨人们的肢体被劈得七零八落。
我看到宁禄,他在那巨大工程的脚下,
几乎像是茫然失措,观望着与他一起在示拿的人们,
他们个个都是那么狂妄自大。
哦,尼俄卑,我看到你带着多么痛苦的眼光,
被刻在道路上,
在你死去的七儿七女中央!
哦,扫罗,你在这里显示的模样,
正像你在基利波自剔在自己的刀剑上,
此后,你也就不再感到雨露下降!
哦,疯狂的阿拉科涅,我看到你
已有一半变成了蜘蛛,
你在给你带来恶运的被撕碎的锦缎上,是如此凄伤。
哦,罗波安,你在这里的形象并不像是在威胁众人;
却是有一辆车子把他载运,
他惊恐万分,尽管别人并未把他追踪。
那坚硬的地面还显示了阿尔克梅奥内
在如何让他的母亲领会
那不祥的首饰是多么昂贵。
它显示了西拿基立的两个儿子
如何扑到正在神庙礼拜的他的身上,
又如何杀死了他,把他遗弃在庙堂。
它显示了塔米丽在大肆屠戮和残酷枭首,
当时,她对居鲁士说道:
“你既然如此渴血,我就用血来把你灌饱。”
它现显示了亚述人在荷洛芬斯被杀之后,
如何逃之夭夭,纷纷溃败,
还显示了那被杀者的无首残骸。
我看到特洛伊化为飞灰,变成废墟一片,
哦,伊利昂,从那里看到的形象
把你雕刻得多么低微和卑贱!
是哪一位擅长运用画笔或雕刻刀的大师,
把其中的明暗面和线条刻画得如此精细?
即使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巨匠也要对此赞叹不已!
在那里,死人就像死人,活人就像活人:
哪怕一个人目睹真相,也不能
把我俯腰行走时足踏的所有人像,看得比我更清。
谦卑的天使
现在,夏娃的子孙们,
你们索性就自高自大吧,扬起脸来走动吧,
为了不致看到你们所走的邪路,你们也索性不必将头低下!
这时,我们已经围绕山崖走了更长的一段,
我们所消耗的太阳运转的时间
大大超过我那并未闲散的心灵所做的估算,
这时,一直注意看着前方的那位
开言道:“抬起头来吧;
现在已不再是垂首而行的时间。
你瞧,有一位天使在那边,
他正准备向我们迎面走来;
你瞧,那第六个使女正从执行白昼的任务归返。
你的面容和举止都该充满敬意,
这样,他才会乐意送我们上山;
你该想到,这样的一天将永不复返!”
我对他的告诫已是司空见惯,
他总是要我万勿耽误时间,
在这方面,他与我讲话不会用晦暗的语言。
那美丽的造物向我们走来,
他身穿洁白的长衫,
容光焕发,像是晨星闪闪。
他张开双翼。随即又张开双翼:
说道:“你们来吧:这附近就有阶梯,
如今可以轻而易举地上去。”
应这样的邀请而来的人寥寥无几:
哦,人类啊,你们生来就是为了飞上天去,
为何遇上一丝风儿就这样跌落在地?
他把我们领到岩石辟成蹊径之处:
在这里,他用翅膀拍打了一下我的前额;
随即便答应让我平安走上路途。
登上炼狱第二层
正如要攀登那座教堂所在的山岭
——那教堂从鲁巴贡特上方,
俯瞰管理良好的那座城镇,
在右面,因为有在案卷和桶板
尚属可靠的年代建造的那些阶梯,
山崖的傲然挺立才被打断;
同样,从另一层落到这一层的
那片相当陡峭的悬崖也变得平缓;
但是,这边和那边都有高耸的石壁窄得令人擦肩。
我们掉转我们的身躯向那厢走去,
耳闻一片歌声,唱道:“自知灵性贫穷的人有福了!”
那歌声如此动听,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唉,这里的入口与地狱的入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