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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菩提劫-第3章

小说: 菩提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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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掌柜的是明白人,他不敢认为这是好心好报,只认为书生是有意助他兴旺,心中感激莫名,老眼也见了泪光,以颤抖的手把那颗明珠小心翼翼地纳入怀中,口中却颤声说道:“相公,大恩不敢言谢,小老儿我领受了,现在这小号是相公您的了,相公愿住多久就住多久。”

  又待了一会儿,老掌柜的躬身告退,颤巍巍的带着满脸泪渍出门而去。

  目送那矮胖身影离去,书生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微锁双眉,令人难以意会的一段愁。

  望着那院中积雪,他出了—会儿神,然后随手掩上了门,走到桌前坐下,又呆呆地默坐片刻,突然出声轻叹,自袖底拿出一物,那是柄通体雪白,毫无瑕疵的玉箫。

  他把玉箫放在枕头底下,接着又探怀摸出一物,那是一张折叠很小的素笺,一封信。

  那张本应雪白的素笺,如今已色带微黄,想必这封信已经经过了不少时候,是很久以前的。

  但那素笺上行行字迹的墨泽,却是丝毫末退,显然,那是上好的墨汁写的,不然不可能经过长时间而色泽不减。

  素笺上,密密地写满了字迹,由于字迹细小,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但那娟秀字体,一望可知是出自兰闺中人之手。

  而且,那素笺的上端,还横印着三个较大的朱砂红字,赫然是:“亲王府”三字。

  亲王,为当朝宗室封爵之最高等,称“和硕亲王”,屈指算算,当朝没有几个,这信笺上横着“亲王府”三字,却并未标明是什么亲王府,哪个亲王府,因之,很难肯定这封信是出自紫禁城中的哪一家皇族。

  也不知道信里面写了没有,要是写明了,那自不必说,要是未写明,那就要看收信的人自己知不知道了。

  书生低头看着信笺,越看眉锋皱得越深,越看脸上的神色也越令人难以意会,越复杂。

  突然他似有所觉,迅速地折好信笺,又把它揣入怀中,刚放好,一阵步履声来至门外,紧接着门外有人说道:“相公,您请开门,我送火盆来了。”

  书生连忙站了起来,道:“只管请进,门没拴。”

  只听门外应了一声是,门开处,那名唤大顺的中年汉子,端着个炭火熊熊的火盆,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孩子提了一篓炭,先后进了门。

  书生道:“大顺哥,这是……”

  那名唤大顺的中年汉子放好火盆,搓搓手,笑道:“是我爹怕相公耐不住寒,大年下没人住店,也没烧炕,所以命我给相公送了个火盆来,这儿有炭,用完了,相公只管招乎,我随时再送来。”说着,双双告退出门。

  书生送至门边,感激地道:“老掌柜真是太周到了,麻烦替我谢了。”

  中年汉子连称应该,并道不敢,躬了躬腰,他刚要转身,书生忽又说道:“大顺哥,我请问—声,往天桥怎么走?”

  那名唤大顺的中年汉子一怔,道:“怎么,相公要到天桥走走?”

  书生道:“闲着也是闲着,大年初一,天桥必然比平日里更热闹,我想去逛逛,看看热闹,只不知怎么走法?”

  那名唤大顺的中年汉子忙道:“相公说得是,打从今儿个起,天桥那边一直要热闹到灯节,到正月十五元宵闹过花灯后才恢复平常,您相公既有意要去逛逛,瞧瞧热闹,我禀知我爹一声陪您去。”

  书生道:“不敢劳动大顺哥,我另外还有事儿,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那名唤大顺的中年汉子倒不好再说同去了,略一迟疑,道:“天桥不远,就在这附近的,您相公只须顺着南大街一直往西走就可看到!”

  书生笑道:“原来就在这附近,我小时候虽然住在北京,可一直……没出过门,所以,北京城这些个热闹的地方,我是一处也没去过,好,大顺哥,谢谢你了。”

  那名唤大顺的中年汉子,谦逊了两句,躬身而去。

  书生也转身回到房中,自枕头下取出那根玉箫,然后掩上房门,缓步向前面大门行来。

  在柜台外面,又碰见了老掌柜的,又跟老掌柜的谈了几句,这才走出店门。书生出了悦来客栈,刚踏上南大街,由对面一处屋檐下站起个冻得直发抖的要饭化子,要饭化子一手拖着打狗棒一手端着破碗,抖着两条腿,沿着屋檐下也往西行去。

  书生潇洒迈步,背着手,一直往西走,可是他过了正阳门前那条大街后,他不再往西走,忽然转向北,折入一条胡同内。

  看来他并不是要去天桥,天桥在西南方,他怎么不住西南反折向了北,而且是拐进了一条胡同里去呢?

  所谓要到天桥逛逛之语,那想必是托词。

  那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书生行迹本就神秘,他有秘密,该不算稀奇。

  可是,怪的是,他这儿一拐入胡同口,那名一手拖着打狗棒,一手拿着破碗的要饭化子,也低头折进了胡同。

  敢情这还真巧!

  书生,他似乎没有留意,本来是,路是人走的,你可以走,人家自也可以走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书生一进胡同,步履突然加疾,走没多远,一转弯便又拐入西面一条支胡同内。

  这下要饭化子可急了,他不冷了,两条腿也不抖了,步履一紧,飞快跟了上去,一头也钻进了靠西那条支胡同。

  但,当他转入这条支胡同后,他立即怔住了。

  这条胡同笔直,直通西城,毫无拐弯之处。

  而且,要饭化子平日沿街乞讨,北京城里,他那是熟得不能再熟,明知道这地方已没有别的分支胡同,更没有可资藏身所在。

  可是,就在这一前一后,不过转眼工夫内,前面胡同内寂静、空荡,哪里还有书生的人影儿?

  定过神来,要饭化子喃喃—句:“今天栽了。”刚要继续往前迈步。

  蓦地里,背后伸来一只手,轻轻地拍上他的肩头:“阁下敢是要找我了?我在这儿!”

  要饭化子差点儿没吓丢了魂儿,身形机伶一颤,脚下一用劲,脱弩之矢般向前猛窜而出,一下掠出去丈余。

  丈余外他霍然转身,天!那书生满面含笑地就站在眼前,他脸色一变,尚未说话。

  书生已然笑道:“人言北京城卧虎藏龙,奇才辈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阁下好俊的身法,好灵的反应。”

  要饭化子脸一红,立即装糊涂,他瞪着眼道:“您相公这是……”

  书生笑道:“怎么阁下反客为主,倒问起我来了,我正要请教,打从我一出客栈,阁下便跟定了我来,究竟为了什么?”

  原来他并不糊涂,早知道了!

  要饭化子那张脏脸,又复一红,道:“您相公这是说笑话,路是人走的,要饭化子两条腿,一张嘴巴,沿街乞讨,吃遍十方,哪儿不能走?怎么说是……”

  书生没答理,截口说道:“若说是求我施舍嘛,要饭化子人人眼睛雪亮,阁下该看得出,我不比你阁下强到哪儿去,只差没逢人便伸手,若说是阁下见我文弱可欺,还打算在我身上打什么算盘嘛,我这一身,也榨不出点油水来,天下丐帮里,也似乎不该有这种拦路洗劫的人,若说是我行迹可疑嘛,我大不了是个落泊潦倒,无家可归的读书文人,那似乎也称不上行踪可疑,若说有什么恩怨嘛,我跟贵帮井水不犯河水,平素也没得罪过贵帮任何人,所以,我实在想不通阁下跟定我,是什么意思,阁下可否明告?”

  要饭化子颇称犀利的一付口舌,在书生面前,简直成了小巫见大巫,根本不是对手,既然装了,他打算索性装到底,道:“相公误会了,我适才说过,那……”

  “那今天栽了之语何解?”

  书生突然一笑道:“阁下,天下丐帮里不该有畏畏缩缩的人,似阁下这种敢做而不敢当的作风,只怕会有损火眼狻猊郝狮子的英名!”

  要饭化子脸色—变,目中尽射诧异,道:“相公认得本帮北京分舵郝舵主?”

  书生淡淡笑道:“久仰,却一向无缘拜识。”

  要饭化子略一犹豫,毅然说道:“相公说得是,敢做不敢当,畏畏缩缩,那不但有损舵主的英名,且有损本帮的威誉,再不承认,那显得小气。”

  书生道:“那么,阁下跟踪我,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要饭化子未答,目光紧紧凝注,反问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光棍眼里也揉不进一粒砂子,你相公可是近年来崛起江湖,武林人称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

  书生目中异采一闪,扬眉笑道:“阁下,好眼力,我也不敢示人小气,雪衣玉龙,那是武林朋友们的抬爱,碧血丹心,那是我自己加的,我叫朱汉民。”

  要饭化子说道:“那就没有错了,阁下一向行道江南武林,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远来北方,且上北京?”

  “怎么?”朱汉民笑道:“难不行行道于南七省的人,就只许在南七省活动,不许到北六省来,更不许来北京?”

  要饭化子淡淡地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彼此皆武林同道,北京分舵又忝为地主,倘若你阁下有什么困难之处需要帮忙……”

  朱汉民忙拱手笑道:“那我倒要谢谢阁下了,无事不敢北来,也犯不着千里迢迢,长途跋涉,我确有点困难,只怕贵分舵帮不上忙!”

  要饭化子双眉微挑,道:“阁下只管说,北京分舵固然自知能力有限,却愿竭尽绵薄!”

  朱汉民道:“贵分舵大义令人感佩,我再谢了,我想进紫禁城找位当朝亲贵攀攀交情,贵分舵肯帮忙么?”

  要饭化子脸色一变,道:“敝分舵一片诚恳,阁下奈何出言相戏?”

  朱汉民道:“我字字由衷,句句发自肺腑,十足地实在真话。”

  要饭化子脸色再变,冷冷说道:“抱歉得很,这种事敝分舵爱莫能助,帮不上忙。”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怎么,阁下适才不是说……”

  要饭化子冷冷截口说道:“适才是适才,如今是如今,彼此虽同属武林中人,但道不同不相为谋,阁下倘若有意高攀满清亲贵以作进身之阶,凭阁下这人品,所学,还不算难事,正阳门就在左近,阁下自己闯去,何必求助于他人?”话落,转身就走。

  朱汉民大急,忙叫道:“阁下,阁下,请慢行一步,我……”

  要饭化子霍然转头相向,脸上是一片鄙夷不屑神色,道:“你怎么?你令人心寒,令人齿冷!”冷哼一声,“呸”地一声,向路旁吐了一口唾沫,掉头不顾而去。

  望着那要饭化子渐去渐远的身影,朱汉民那张冠玉般俊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神秘笑意,转身行出胡同。

  天下有些事儿很怪,往往不来便罢,一来便是接二连三,接踵而至,令人有应接不暇之感。

  朱汉民转出胡同,刚踏上正阳门前那条大街。

  蓦地里,急促蹄声响起,三骑快马由永定门方向疾驰而来。马是罕见的蒙古种高头骏马,鞍上的人儿却是三名绝色少女,一前二后,前面那匹毛色雪白的高头健马上的那位,艳若桃李,姿压尘寰,一张吹弹欲破的娇靥,耐不住那砭骨寒风,冻得有点发白,但白里仍透着娇红。

  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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