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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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若如鲍旦所言,李贝儿不幸惨死,众人齐心戮力,拥戴鲍旦,为李贝儿报仇,那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如今李贝儿好端端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还说了这么些意有所指的话,这就不能不让人觉得怀疑鲍旦的诚信。
鲍旦见帮众一阵骚动,又惊又怒,他立下决断,喝令道:“前帮主勾结外人做乱,杀害本帮长老,先给我拿下,等候发落!”
跟随在鲍旦身边的,大多是他父亲的旧部,也只有他亲信的人,才能守卫总堂。所以内心拥护李贝儿的人也许不少,但放眼所及,还是听从鲍旦的占了大多数。
众人应喝一声,缓缓围上。李贝儿喝道:“大胆!你们是要造反了吗?方智信,你也与鲍但是一丘之貉吗?”
那方智信原本的立场虽然倾向李贝儿,但他刚才已向鲍旦输诚,而且看此情势,李贝儿显然无力回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鲍旦抢道:“我看是妳要造反,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受到催促,平日对她尚称敬畏的众人,脸色忽地凶恶起来。李宝儿见连帮中,公认为人最正派的方智信,都没有一点反应,心道:“也罢!”忽地解下背上钢刀,左劈右砍,直往程楚秋冲去。
李贝儿从来不使兵刃,谁也没料到她会忽然拿刀出来砍,一时之间,众人都措手不及。程楚秋大喜,喊道:“把刀给我!”
鲍旦见她来势汹汹,来不及指挥旁人,自挺鱼叉,迎面拦去。李贝儿收势不住,双手执刀过肩,猛地一劈,“嚓”地一声,竟将叉头削去半截。鲍旦大骇,连忙弃叉闪避。
便在此时,王旭清正好随后赶到。不过他匆匆忙忙,没看清楚李贝儿手中的钢刀有多锋利,赤手空拳来挡。待到寒光扑面,这才知道厉害,陡然缩手,刀锋恰恰从他身前掠过,不知不觉已吓出一身冷汗。
鲍王两人已是如此,就更遑论其它人了。只见李贝儿寒光到处,当者立折,若非她不谙使刀之法,不知要有多少人身首异处。
李贝儿这般胡闯乱冲,居然杀出一条血路,连她自己都颇为意外,之前,她是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的。不过众人既知她手中钢刀锋利异常,相当厉害,自然会自行寻找闪避之道。再说她人小力弱,这般狂挥乱舞,气力渐渐不继,众人瞧了一会儿,便都明白了,圈子也就恢复收拢起来。
程楚秋见李贝儿冲进渔网阵内,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说道:“妳怎么还是来了?”
李贝儿瞧了他怀抱中的宫月仙一眼,说道:“我来瞧瞧你究竟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要这么久?”
宫月仙脸上飞红,低声道:“夫人……”连忙挣出程楚秋的臂弯,程楚秋讪讪一笑,手劲放松,宫月仙赶紧躲到李贝儿身后,以避开她的目光。
李贝儿将钢刀交给程楚秋,说道:“人我来带,这把刀给你开路!”
程楚秋道:“是。”接过钢刀,唰唰两声,劲力到处,刮起阵阵寒风。几个站得近的脸上变色,忍不住倒退几步。
鲍旦见军心浮动,急忙令调弓箭手来。方智信阻止道:“天色昏暗,敌寡我众,只怕会伤到自己人。”鲍旦不管,仍然派人去调。
但程楚秋可不怕他会不会伤到自己人,低声吩咐道:“你们两个帮忙照顾林师父,我来想办法开路。”
李宫两人匆匆一探,响应道:“林师父昏过去了,身上又缠着渔网,我们两个可抬不动。”
程楚秋略一沉吟,便道:“好,那我就让鲍旦来帮我们抬。”
李宫两女尚不明其意,只见程楚秋身子一窜,挥舞钢刀,开始绕着两人,兜起圈子来。
就算空手,场上众人也没人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又有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呢?在四周火光映照下,程楚秋就有如一条闪着点点黄光的灰色巨龙,在人群中不断地奔来窜去,所到之处,众人无不胆战心惊,四散奔逃。为了恐吓立威,程楚秋还挑了几个凶狠的,当场让他们肢断血溅。一时之间,哭喊惨叫,响彻夜空,其它人见了听了,只有躲得更远了。
程楚秋圈子越兜越大,不一会儿就追上往后不断退却的渔网阵。程楚秋大喊一声:“就是你们了!”大刀一挥,渔网应声四分五裂,四个执网手大叫一声,扔下渔网就跑。另一头的那张渔网阵的四个执网手,见渔网成了他的首要目标,早已股栗而不能动弹。忽见程楚秋一回头,将眼光投向自己,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丢下渔网便转身奔逃,匆忙中四个人四个方向,忽地有人跌跤,有人给渔网缠住,乱成一团。
部众们可以逃命,鲍旦与王方两人可不行。只是眼见众人不住散去,鲍旦又惊又怒之余,也不禁开始顾虑自身的安危。忽然间大门外人声响起,一队队弓箭、刀斧手冲了进来,鲍旦大叫:“快过来!”
程楚秋冷笑一声,道:“遵命!”身子一晃,已经抢到鲍旦面前。方智信与王旭清一左一右,拦了上来,程楚秋刀锋一侧,径削王旭清的手腕,左手一探,去抓方智信的手臂。以一敌二,一心二用,两手两招,竟毫无前后主从的分别。
王旭清知道厉害,这一拦只是虚晃一招,一见钢刀侧来,早就低身窜开,方智信比较老实,一见对方伸手抓来,便用拳头去格挡。只听得“喀啦”一声,却是方智信一拳打在程楚秋的手心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弄断了腕骨。
方智信吃痛,大叫退开,程楚秋不去理他,左手复往前伸,直抵鲍旦门面。鲍旦没想到方王二人居然只能挡下一招,大惊之余,连跑的时间都没有了,双臂一架,使了个“如封似闭”。只是他这招果然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只是“如”与“似”而已。只听得“碰”地一声,鲍旦全身一震,双手一松,程楚秋手掌已经按到胸口了。
鲍旦惊觉,双手一抓,急急扣住他的手臂。程楚秋嘿嘿一声,运起内劲,鲍旦但觉双手如握烧红的木炭,“哎哟”一声,急忙缩手。
便在此时,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程楚秋听音辨位,正朝自己背心而来。当下也不用刀面去挡,左手一扭,将鲍旦拖了过来,“噗”地一声,正好打中他的右肩。
鲍旦大叫一声:“慢着!住手……”只可惜慢了一步,叫声未歇,第二、第三支羽箭跟着射来。程楚秋哈哈一笑,转过他的身子,一箭射在他臀上,另一箭可能是听到他的叫喊,临时将准头一偏,从旁掠过,相去一尺有余,身后跟着有人惊叫闪避。
程楚秋趁着来人还来不及反应,拉着鲍旦便往李贝儿身边退去,鲍旦连挨两箭,正是又惊又怒,大喊大叫:“住手!别射了!快住手!”
程楚秋见来人越来越多,已将四下团团围住,心中亦不免惴惴。还好一出手就擒住了鲍旦,否则现在要再想冲出去,只怕不能周全。未免夜长梦多,便道:“先叫弓箭手退下,快点!”
鲍旦怕被再度误伤,也正有此意,便道:“弓箭手先退出去!退出去!”
弓箭手依言缓缓向外退出。程楚秋便要鲍旦派两个人来抬木谦。
鲍旦颇为为难。因为木谦一有人帮忙抬,这几个人就抓不住了,程楚秋见他面有难色,右手抓住留在臀部上的箭尾,用力一戳,鲍旦痛得差点掉下泪来,只得依言照办。
王旭清刚刚自己也迭遇凶险,所以护主不力,现在自己安全无虞,却不能毫无表现,于是便道:“程楚秋,你押着我们帮主,想带他逃出岛去吗?你是逃不了的。”
程楚秋道:“多谢提醒,麻烦你备船,船上多备水手操桨,我们要连夜上岸去。别耍花样,否则要你们帮主陪葬。”
鲍旦等不及王旭清回答,忙道:“备船!备船!请人备船。”
王旭清道:“林师父他昏过去了,再不诊治,他会伤重而死的。”
程楚秋道:“这岛上就他一个大夫,我若不带他走,他也是死路一条。”
王旭清一时没想到木谦本身就是大夫,沉吟一声,便让人去安排船只。鲍旦要求先包扎伤口,程楚秋不许。几人挨挨蹭蹭,一路往大门退去。
忽然门口人影一晃,一个人伸臂挡在面前。程楚秋定睛一瞧,却是李宝儿。心中一怔,停下脚步,两眼盯着她瞧。
但那李宝儿却不是针对他。只见她看着李贝儿,轻轻说道:“妳想丢下我,独自一人离开吗?”
李贝儿道:“姊姊,打从我出娘胎以来,我就一直跟姊姊在一起,从未分开。就是后来姊姊嫁人,也没忘了把我一起带进去。爹过世之后,我前半辈子都靠姊姊安排,说我想丢下姊姊,不知从何说起。”
李宝儿道:“妳现在的意思是感激我呢?还是抱怨我?”
李贝儿道:“当然是感激啦,姊姊一向都很照顾妹妹,有什么好东西,姊姊从没忘了妹妹的一份。”
李宝儿道:“所以妳今天是这样报答我?”
李贝儿道:“姊,妳如果想跟我一起走,我展开双臂欢迎,但妳如果想我待在这里陪妳,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李宝儿道:“这里已经是妳的家了,妳还想去哪里?妳要是真的走了,我在这里,会有好日子过吗?”
李贝儿道:“正如姊姊说的,这里是我们的家,如果这里都不能让我们有好日子过,哪里能够?我相信洞庭帮的诸位长老与众位兄弟,应该不至于因为我的离开,而对姊姊不利才是。”
李宝儿道:“妳……真的非走不可吗?”
李贝儿道:“我早就想离开了,今天不过是正好有这个机会……”
程楚秋插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李宝儿忽然大怒,斥道:“楚秋!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诱拐我妹妹!你可知道她是一帮之主?你把她带走,叫我洞庭帮上下千余帮众,以后还要在江湖上做人吗?”
程楚秋将鲍旦的身子扳了过来,说道:“现在洞庭帮的帮主是这一位,只要我们平安离开,我一定原船放他回来。”
鲍旦身受两处箭伤,早已痛得受不了,见时间无端拖延,便道:“李……李长老,妳快让开,我早去早回……”
李宝儿道:“这可不行!我洞庭帮只有断头的帮主,没有妥协求饶的帮主,此例一开,将来只要有人拿帮主,岂不都能予取予求?来人啊!大门关上,调回弓箭手……”
众人一听,都是大惊,迟疑不敢行动。李宝儿回头看了王旭轻一眼,说道:“王长老以为我说错了吗?”王旭清一脸迟疑。
李宝儿朗声道:“靖康之祸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大家都忘了吗?”
有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王旭清大叫道:“不错!”立刻传令调回弓箭手。鲍旦破口大骂,王李两人充耳不闻。
程楚秋对着鲍旦冷笑道:“真是现世报,来得快。”鲍旦脸色惨白,气得咬牙切齿。程楚秋复与李宝儿道:“既然如此,那就少陪了,看是妳的弓箭手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他一边说,一边让李宫二女押着两个帮忙抬木谦的两人,先向门外退去,自己押着鲍旦殿后。李宝儿见众人迟迟不敢堵上大门,颇为不满,大叫道:“快把门堵上!”
两个刀斧手闻令,悄悄从门边掩上,挡在程楚秋一行人的后路。忽然间,那程楚秋身子一晃,放开鲍旦,举起刀背,“啪啪”两声,击中两人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