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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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把它放回韩世忠与秦桧的对话里,感觉就比较合理了。否则韩世忠特别跑一趟去问岳飞为何被关,秦桧若只模棱两可的敷衍说:“或许有吧?”韩世忠好歹也是一代名将,难道会就这麽算了吗?若秦桧是斩钉截铁地说:“一定有,我会找出来给你看。”韩世忠这才会气得丢出辞呈,用“老子不干了”向高宗皇帝抗议吧?
不过不管“莫须有”三字原意为何,现在这三个字已经变成了成语,人人朗朗上口,随意引用。君不见朝野政客,每每牵涉某某弊案,引起检调关切时,都要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开记者会大喊冤枉,自比岳飞是遭了“莫须有”的罪名,相对的检调单位就成了“秦桧”。然後开始演出一幕幕“罗生门”,看得全国百姓眼花撩乱。
“罗生门”是日本文学家芥川龙之介的一篇短篇小说,整篇故事是由数个人口述而成的,他们描述的事件明明是同一件,可是因为人人立场不同,描述出来的内容也不尽相同,甚至互有矛盾。故事结尾没有交代所谓真正的真相,因为那是作者要留给读者的省思空间。
“罗生门”是不折不扣的外来语,三个字拆开来,人人都懂,但合在一起,就跟“莫须有”一样,无法望文生义。然而它们却成了现今社会常用的口语,也是奇事一件。
岳飞既然因“叛乱罪”而死,就像今日被指“卖台”处死一样,当时有谁敢挺身疾呼岳飞无罪?一直要等到二十二年以後,孝宗嗣立之後,才下诏岳飞“官复原职”,算是承认他的清白,替他平反。又过了十六年,到了淳熙六年,这才追諡武穆,不但承认他的清白,还有朝廷向忠臣认错的意思。到了宁宗嘉定四年,又追封鄂王,这已是在表彰他当年的功劳了。但此时距离岳飞死时,已足足有七十年矣。
这就是古今中外历史上,绝大多数忠臣的下场。
~第十三回瘟神华陀~
林万全续道:“当时我只要一想到,再过不久,就可以一吐怨气。于是就算再苦再闷,也甘之如饴了。对于身边的危机,浑然未觉。”
这一天我练完功,坐在石床边休息。这个地方是我和徒弟临时找到的一处偏僻的山洞,人烟罕至,忽听得远处脚步声响,便知是徒弟来了。其实但觉饥肠辘辘,想是用饭时候到了,于是静候他前来请安。
果然不一会儿,徒儿走到面前问安,同时递上面饼。我吃了几口,他便问道:“师父眼睛好多了吗?”
我道:“勉强可以看到一些光影,为怕对日后的视力有损,我也不勉强一定要在短期内康复。总之你放心,最多再两个月,为师的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他道:“徒儿照顾师父,天经地义,就算要照顾师父一生一世,那也理所当然。”
我这阵子眼盲,给他带来不少困扰,我要是自己能够恢复光明,老实说他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天底下哪有以照顾人为乐的人呢?虽然明知道他说话讨我欢心,但能亲耳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样很是高兴。
我又吃了一会儿,他开始把握时间,问我一些练功上的问题。这一段时间我因为自己也在练功,能指导他的时候不多,难得他如此好学不倦,所以也就尽量拨点。
你别看我为人严肃,好像很不容易亲近。但我教徒弟很有一套,能用各种不同的方法帮助他体会领悟,早些进入状况。所以他虽然只跟了我七年,但内功已颇有根基,要不然那天也不能一杀十几个人。
所以他要是问我深奥一点的问题,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会觉得这个孩子不错,不枉我一番教导。
他那天也是如此,一如平常,我随口解释,甚至比手画脚。说着说着,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急忙往身上一摸。他也觉得我的反应奇怪,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他若不问,我心里想想,可能就不了了之了,偏生他问了,我便答道:“你有翻阅我的东西吗?”
他答称:“没有。”
我说:“你既没有,为何会问出有关于修练河车渡引大法的问题?”
他说道:“我心里记得,所以拿出来问一问。”
我奇道:“你心里记得?你记得这心法多少吗?”
他迟疑一会儿,沉默以对。我喝道:“你可别说谎骗我!”
他道:“全部。”
我吓了一跳,心想:“哎呀,不好,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将整本心法练过一遍,也就是说,他也念过了一遍了。”我没想到就这么一遍,不知他是刻意记忆,还是天资聪颖,居然就将整本心法给记在脑子里了。
其实不要说是他了,就是我师父哪天得了这么一本东西,我不知道便罢,要是知道了,又有机会接触全文,那还不是有多少就记多少。
但当时我可没心情将心比心,一想到此事事关我威震武林的契机,万万不可松懈,于是追问道:“那你有没有另外抄录副本?”
林万全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抬头看着天空出神,复又言道:“这格孩子,我该知道的。他让我这么一吓,没有说出话来。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东西,但也知道他一定是真的抄录副本了。”
我既惊且怒,高声斥责道:“你好大的胆子啊!没有我的允许,居然敢将师门武功另行抄录下来!”
原来我的师门有个规矩,所有内功心法,代代都是口耳相传,不立文字,就是徒弟有不懂,必须辅助以文字图案说明,对多也仅能在地上以砂土代纸,以竹签代笔,讲授完毕,必须随即抹去。他另以文字抄录心法,正犯了我师门大忌。
他见我发怒,知道事态严重,立刻跪下磕头认错。我对他冀望颇高,如今让我失望,实在令人无法接受。我怒气不息,斥喝连连,也许他给我骂得火了,忽然顶嘴道:“师父,可是这又不是我门师传武功,弟子这样不算是犯了门规。”
他竟敢顶我嘴,我听了可更气了,说道:“你说什么?我告诉你,这门功夫是我挣来的,现在为师的也正在练,所以这也是我的功夫。我是你师父,这门功夫就是师门武功!”
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得说,续应道:“师父,能得到这门功夫,弟子也出力不少!”
嘿嘿……你听听看,他言下之意,居然是想跟我平起平坐,分享这门功夫的好处。你说,我还能不生气,还能不动手吗?
我顺手一掌掴去,赏了他一记清脆的耳光。他先前说话的声音透露了他的方向位置,我这一出手又毫无征兆,他自然闪躲不掉。但就算他有办法躲,又怎么敢躲?我察觉他仍跪在地上,便喝令他将誊本交出,然后放在掌心这么一搓,簿本片裂,四散飞落。
我怒气未息,追问道:“你脑子里还记得多少?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别耍花样!”
其实我问了也是白问,因为如果他的脑子里真的记得所有心法,那么除非杀了他,或下药把他弄成痴呆,否则如何能让他忘记?我也是一时糊涂,他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儿,我又怎么忍心害他呢?
我本以为,他听我这么说,一定会吓得痛哭求情,却没想到他反而镇定了下来,说道:“师父就我这么一个徒弟,将来所有的武功,不都是要传给我的吗?早传晚传,还不都一样。”
我听了,差点没当场气昏过去。他说的也许没错,可是以我的脾气,又怎么容得了徒弟这般嚣张?右手抬起,凝劲而未发,高声喝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心中盘算,只要他说出一句我不想听的话出来,这一掌就要结果了这个畜生。
只听得他立刻颤声道:“师父,对不起,徒儿心直口快,一时口没遮拦,说错话了,求求师父大人大量,饶过徒儿一命……”
我听他语调颤抖,想他是真心知错,于是便道:“你这孩子,不是师父……”没想到我才刚开口说没几句,忽然背心一痛,居然无声无息地挨了一掌。
这一掌力道不轻,我又毫无防备,内劲贯入,霎时全身一震,但觉天旋地转,胸口烦闷欲呕。我当时大吃一惊,惊的还不是自己是否已经受了重伤,而是此人居然能在我师徒俩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出手伤人,武功之高,实在匪夷所思,难道是冲着河车渡引大法而来的高手?
“但这样的怀疑,随即被我推翻。因为四周数十丈方圆,除了我们俩之外,确无他人。而且此人的掌力十分熟悉,竟然与我源自同门。”
程楚秋其实早已猜到偷袭者是谁,听他说到“源自同门”四字,当下更无怀疑,说道:“难道是你的徒弟……”
林万全咬牙切齿地道:“不错,就是这个兔崽子。”我当时大叫一声,起腿往后一捞,但捞了个空。我知道是他,便开骂道:“兔崽子,你……你好大的胆子,欺师灭祖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但就算当时我已经十分肯定偷袭者就是他,可是我看不见,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盼望,盼望他疾声喊冤,说他也为人所制……但他究竟没那么做,反而开始制造声响,扰乱我的听觉。
我终究不是真的瞎子,几个月的时间,还不能让我有以耳代目的本事,他出招时又刻意放慢动作,待到惊觉,我胸口又挨了一掌。这回我再也抵受不住,呕出几口血来。
程楚秋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落寞,抚胸长叹,好似那一掌还在隐隐作痛一样。程楚秋恍然大悟,原来这就为何在他得知,自己就是那个涉嫌杀害师父的程楚秋时,会有那么大反应的缘故了。
林万全续道:我胸膛受创,往后跌去,他随即扑了上来,在我耳边说道:“师父,这是你逼我的……”说着,两手制住我的肩井穴。
我开始破口大骂,只要是难听的,全部出口。但他只是压着我的肩井穴,说道:“师父,是这穴位没错吧?”
我不知他竟有如此一问,愣道:“什么?”
他道:“渡引啊!肩井穴乃手足少阳、足阳明、阳维之会,心火肾水龙虎交媾,化黄芽,分铅汞,结内丹,生真气。气既由肾出,循足少阳胆经,上行肩井,是往气海最近的一条路。师父你曾说过,肩井即是涌气之井,所以依心法所言,此穴应该可以做为渡引之口了,不是吗?”
哈哈,你该看看我那时的表情。我听他一番说话,竟然是想吸取我的内力时,不由得火冒三丈。但我心中虽然又恨又怒,却也又惊又喜。我恨他忘恩负义,我怒他目无尊长,却又惊他悟性奇高,又喜他不枉我一番教导。霎时真是百感交集,不知身在何处。
他见我闷不坑声,便道:“师父,这心法上开宗明义也说了,内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由前辈移交给晚辈,这才不会暴殄天物,有伤天德。我是你唯一的徒弟,你早晚都要把一身武功都交给我,难道你真的想到阎罗殿去找阎王爷比武吗?”
我道:“可是我正当壮年,尚有可为,要我把一身内力传授给你,简直是作梦。”
他道:“事到如今,难道我还能回头吗?师父,这是你教我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正所谓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我都牢记在心,不敢或忘。”
我道:“很好,我从没教过你要尊师重道吗?”
他道:“一日为师,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