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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青年近卫军-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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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仅仅喜欢教育人,认为这样做是必要的;对于他,这是自然的要求和必需;教导人和教育人,传授自己的知识和经验,这是他的第二天性。

  不错,这固然使他的许多发言带有仿佛是教训的性质,但是刘季柯夫的教训并不是纠缠不清的、唠叨得令人讨厌的教训,这是他的劳动和思考的果实,并且也正是这样被人们接受的。

  刘季柯夫的特点,总的说来也像这一类型的领导干部的特点一样,是言行一致。善于把他所说的一切化为行动,善于把各种不同的人团结在某一工作的周围并用这件工作的意义去鼓舞他们;这正是使刘季柯夫成为完全新型的教育者的主要特点。他所以是一个优秀的教育者,正因为他这个人是一个组织家,是生活的主人。

  他的教训不会使人听了无动于衷,更不会引起人家的反感,它们打动人们的心灵,特别是年轻人的心灵,因为青年的思想愈被范例的力量所激励,就愈会发出强烈的光辉。

  有时他只要说一个字或者甚至看一眼就够了。他天生不喜欢多说话,甚至非常沉默寡言。初看他似乎动作缓慢,——有人甚至觉得他是懒洋洋的,——其实他却总是处在一种镇静的、理智的、组织得有条不紊的活动状态中。他把生产工作以外的全部空闲时间非常恰当地分配在社会活动、体力劳动、阅读和娱乐上,从来没有顾此失彼。

  刘季柯夫待人接物心平气和,从不发火。他在谈话中善于沉默,听取别人的意见——这是人们非常罕有的品质。因此他被公认为是一个很好的交谈者、一个热心人;好多人甚至把他们同亲人都永远不敢谈起的公事和私事讲给他听。

  虽然如此,刘季柯夫却绝对不是所谓好好先生,更不是软心肠的人。他为人正直、严厉,如果需要的话,他也可以无情。

  有人尊敬他,有人喜欢他,可是也有人怕他。说得更确切些,所有同他交往的人,包括他的妻子和朋友,对他都有这些感觉,不过因为各人性格不同,所以在一部分人心中占优势的是这一种,在另一部分人心中是另一种,在第三部分人心中又是第三种。如果把这些人按年龄来分,那么可以说,成年人对他又是尊敬,又是喜欢,但又是畏惧,青年是喜欢他和尊敬他,而孩子们就只是喜欢他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当刘季柯夫说“李莎和彼季卡会帮我的忙”的时候,彼拉盖雅·伊里尼奇娜会笑起来。

  在德国人刚来的头几天,刘季柯夫躲起来的时候,孩子们的确是轮流在街上放哨,守卫着他。

  他运气很好。德国兵谁也没有到彼拉盖雅·伊里尼奇娜家里来住。因为在城里,甚至在附近都可以找到比较大、比较好的房子。德国人害怕房后的山沟:他们怕游击队。不错,德国人有时也要过来看看房子,顺手拿走一些没有藏好的东西。刘季柯夫每次都是躲在厨房的地板下面。但是谁也没有来打听他。

  谦逊、温顺的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头上照农村妇女的式样扎着一条干净的白头巾,每天早晨还照常到这里来,把牛奶倒在两个瓦罐里,然后提着奶桶去刘季柯夫那里。她待在他那里的时候,彼拉盖雅·伊里尼奇娜和她的母亲总留在厨房里。孩子们还在睡觉。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从刘季柯夫那里出来,再到厨房里跟她们闲聊一会。

  这样过了一星期,也许还要长些。有一天,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在把马路新闻告诉刘季柯夫之前,低声说道:

  “他们要叫您去上工呢,费里普·彼得罗维奇……”

  他突然完全变了样子:镇静冷漠的表情、缓慢的动作、有时几乎是纹丝不动,——刘季柯夫在自己隐蔽期间的全副伪装,霎时间都从他身上消失了。

  他像猛狮那样有力地一步跨到门口,朝隔壁房间里张望了一下。那边像平时一样,一个人也没有。

  “叫所有的人都去吗?”他问。

  “是叫所有的人……”

  “尼柯拉·彼得罗维奇呢?”

  “他……”

  “他去过吗?……”刘季柯夫探究地望着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的眼睛,问道。

  他无需向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说明巴腊柯夫去什么地方,——这一切她都知道,事先她和刘季柯夫早已商量好了。

  “去过。”她的声音仅仅能让人听见。

  刘季柯夫并没有忙乱,也没有提高嗓门,——他没有这样。但是他整个胖大而沉重的身子、胖得朝下坠的脸、他的眼睛和他的嗓音,似乎都充满了精力,仿佛他身体里面一个卷得很紧的螺旋弹簧放开了。

  他把两个结实的、不会弯曲的、同时又很准确的手艺人的手指伸进上装的口袋,取出一张很小的、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条,交给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

  “明天早上要……要多一些!”

  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很快地把纸条藏在怀里。

  “您在餐室里稍微等一等。我马上让女主人们来看您……”

  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提着奶桶走进隔壁的房间,彼拉盖雅·伊里尼奇娜和她的母亲跟着也走了进去。她们站着交换街头新闻。过了一会,刘季柯夫在厨房里喊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她又到了他那里。

  他手里拿着一卷报纸。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看见这是一大卷一折为四的《真理报》,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放在奶桶里,”刘季柯夫说,“让他们也贴在那边最显眼的地方。”

  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的心都跳了起来。尽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最初一刹那仍然觉得,刘季柯夫是接到了新的《真理报》。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忍不住了,所以在把这卷报纸塞进奶桶之前,先望了望日期。

  “旧的。”她说,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

  “不旧。布尔什维克的真理是不会陈旧的。”刘季柯夫说。

  她迅速地翻了几份。大部分都是历年的节日号,刊登着列宁和斯大林的像。她明白刘季柯夫的意图了。她把报纸卷紧,塞到奶桶里。

  “免得我一会儿忘记,先跟您说一下,”刘季柯夫说,“让奥斯塔普楚克也出来工作。明天就去……”

  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默默地点点头。她不知道奥斯塔普楚克就是马特维·舒尔迦,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她只知道需要把刘季柯夫的命令传到的那所房子:她也给那边送牛奶。

  “谢谢您。没有别的了……”刘季柯夫伸出大手跟她握了一下,就回到房间里。

  他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叉开,手撑着膝盖,坐了一会。他望了望表:现在是七点过一点。他用缓慢镇静的动作脱掉穿旧了的衬衫,取出一件洁白的新衬衫,打了领结,把两鬓和前面特别灰白的头发梳了一梳,穿上上装,走到厨房里。波里娜·盖奥尔吉耶芙娜走后,彼拉盖雅·伊里尼奇娜和她母亲又在那里忙碌了。

  “啊,彼拉盖雅·伊里尼奇娜,要是有,请给我一点疯牛的牛奶①和面包。我要去上班了。”他说。
  ①指伏特加酒。

  过了十来分钟,他穿得整齐、干净,戴着黑便帽,仍旧沿着平时走的路线,毫不回避任何人,在城里的街道上朝克拉斯诺顿煤业联合公司的中央工厂走去。


第23章在德国军队和跟着军队而来的“新秩序”管理机关的数不清的官员中间,克拉斯诺顿来了一个非常瘦削的、头发有点灰白的中年德国人,所谓采矿营的技师施维德中尉。没有一个克拉斯诺顿人记得他是哪一天来的:他像所有的官员一样,也穿着标准军服,佩着令人莫明其妙的级别标志。

  他个人占用了一座很大的、有四套房间的标准式房屋,有四个厨房。从旋维德先生在房子里出现的第一分钟起,所有四个厨房都有了足够的工作。他随身带来一大群德国官员,但是他们都不跟他住在一起。和他住在一起的是几个德国厨子、一个德国管家婆和一个勤务兵。然而很快他的仆人的人数就已经靠增添俄国妇人①而增加了;凡是职业介绍所给他送来的女仆、洗衣妇、女翻译、女裁缝,不久之后还有养牛的、养猪的和养家禽的妇女,他都一律称为俄国妇人②。施维德先生养的牛和猪真的就像变戏法似的越来越多,但是他个人特别爱吃的却是家禽。
  ①② 原文为德语。

  事实上,这并没有使这位采矿营中尉比别的德国官员显得突出。但是他却成为城里闲谈的话题。施维德先生和同他一起前来的其他官员占据了公园里的高尔基学校的校舍。在原来的校舍里出现了一个新机关——第十办事处。

  这个军事化的机关,原来竟是最主要的经济管理机关,现在所有的矿井以及克拉斯诺顿区各个和它们有关的企业,包括它们的一切来不及运走或炸掉的财产和装备,以及一切来不及撤退或是不能够撤退的工人,都要归它管辖。这个机关不过是那个有着一长串妄自尊大的名字“东方煤业冶金业开采经营公司”的大股份公司的无数分公司之一。公司的总管理处设在重又恢复旧称“尤佐夫斯克”的斯大林诺城里。所谓“东方公司”管辖着各“矿业冶金业区管理处”。许多办事处之一的第十办事处,隶属于设在沙赫特城里的区管理处。

  这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好,而且计划得更妙,所以苏维埃顿巴斯的煤和金属现在只能像洪流似的源源流进德国“东方公司”的口袋。于是施维德先生就下了一道命令:原克拉斯诺顿煤业联合公司所属各矿井和工厂的全体工人、职员和工程技术人员立即前来上工。

  当家乡的矿井和工厂变成了祖国的敌人的财产,当儿子和兄弟、丈夫和父亲在战场上和祖国的敌人作战,献出自己生命的时候,每一个劳动者在他被迫作出决定出去工作之前,有多少痛苦的疑虑折磨着他的灵魂啊!到中央工厂去上班的工人和职员一个个都是脸色阴沉,同时又面有愧色,人们都避免目光相遇,几乎都不交谈。

  自从最后一次疏散以后,工厂的门一直大敞着,没有人去把门关上,也没有人看守它,因为再也没有人关心使留在工厂里的一切保持完整了。工厂的门开着,但是谁也不走进车间。工人们坐在院子里的垃圾和废铁中间,默默地等待着上级。他们甚至不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而是单个儿,很少有两个人在一块。

  这时机械工程师巴腊柯夫出现了,这是一个体格强壮而匀称的人,虽然有三十五岁,看上去却显得非常年轻。他脸上带着自信的表情,穿得不仅整洁,而且有些要出风头。他的黑领带打成蝴蝶结。他把帽子拿在手里,剃得光光的头在太阳下面闪闪发光。巴腊柯夫走到院子里这些零零落落的工人面前,彬彬有礼地同他们打招呼。他踌躇了一刹那,接着就迈开坚决的步子走进正房。工人们没有回答他的问候,默默地看他穿过机械车间的敞着的门,走进了那间小小的办公室。

  德国长官并不着急。等施维德的副手费耳德纳先生和一个头发蓬松的俄罗斯女翻译穿过通行亭走进院子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

  造物常常有这样的安排,费耳德纳先生在体质和气质上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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