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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青年近卫军-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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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总是单独吃,免得孩子们看见他们除了吃黑面包、土豆和荞麦粥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这样做,无非是为了把孩子们一个个抚养成人,而现在无非是为了让你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能够受教育,长大成人。

  母亲的眼泪刺痛了你的心。你初次觉得父亲的脸含有深意,面色忧伤。他的咳嗽和喘息也毫不可笑,而是可悲的。

  姐姐们在织毛线,不是这个姐姐,就是那个姐姐,突然抬起眼来瞟你一下,她们的鼻翼就由于生气和蔑视而颤抖起来。于是你就用粗暴的态度对待父母和姐姐们,可是到了夜里你却不能入睡,受辱的感觉和意识到自己犯罪的感觉同时折磨着你,两行吝啬的泪水滚到你的小小的硬颧骨上,你只好用那没有洗过的手掌悄悄地把它擦去。

  经过这一夜,你显得成熟了一些。

  这几天日子很不好过,你受到大家无言的谴责,可是在你那入迷的眼睛前面,却展露出整个充满不可思议的、神话般的丰功伟绩的世界。

  人们在海底游了两万里①,发现了新的陆地;他们漂流到荒岛上,用自己的双手重新创造一切;他们攀登世界最高峰;人们甚至登上月球;他们在海洋里跟狂风暴雨搏斗,沿着桅盘和桅顶横衍攀上被海风吹得摇晃的桅杆;他们把一桶桶的鱼油倒进惊涛骇浪之中②,然后驾着海船滑过尖礁;人们乘着木筏渡海,口渴难忍,嘴里用焦干的肿胀的舌头转动着子弹③;他们忍受着沙漠里干燥的热风,他们跟蟒蛇、豹子、鳄鱼、猛狮、巨象搏斗,并且战胜它们。人们建立这样的功勋是为了谋利,或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或是出于热爱冒险,或是由于同志关系和忠实的友情,或是为了营救陷入不幸的心爱的姑娘,否则就是完全出于大公无私——为了人类的利益,为了祖国的光荣,为了使科学的光辉能够永远照耀大地:利文斯敦④、阿蒙森⑤、谢多夫⑥、涅韦尔斯科伊⑦,就是这样的人。
  ①指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1828—1905)的科学幻想小说《海底两万里》,这一段所讲的大都是这部小说里的情节。

  ②传说把鱼油倒进海里可以使波涛暂时平息。

  ③传说在沙漠或酷暑中旅行,常用子弹或水晶卵石含在口中吮吸,借以解渴。

  ④利文斯敦(1813—1873),英国旅行家、传教士,曾在中非和南非长期旅行考察。

  ⑤阿蒙森(1872—1928),挪威极地旅行家和考察家,一九一一年首抵南极,一九二六年曾赴北极探险。

  ⑥谢多夫(1877—1914),俄国北极探险家。

  ⑦涅韦尔斯科伊(1813—1876),俄国海军上将,远东考察家。

  还有人在战争中建立了多么辉煌的战功啊!人们打了几千年的仗,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战争中使自己的名字永垂青史。你生长在这种没有战争的时代是你的幸运。在你居住的地区,为了使你生活得幸福而抛却头颅的阵亡将士公墓上,已经草莽丛生,可是那些伟大年代的统帅的威名直到今天还响震四方。在夜深人静,你忘记了时间、神游于他们的传记的时候,在你的灵魂里鸣响着像军歌般雄壮的鼓舞人心的声音。你一次又一次地去阅读他们的传记,你要把这些人物的面貌铭刻在心里,于是就描画他们的肖像——不,这又何必骗人,你是隔着玻璃把这些肖像在纸上勾描下来,然后按照你的理解用黑色软铅笔给它们描上暗影,为了把肖像画得更生动有力,你拚命地吮舔铅笔,等画好之后,你的舌头全成了黑的,甚至用浮石擦都擦不干净。这些画像至今还挂在你的床头。

  这些人的事业和功勋保证了你这一代的生活,并且使人们永志不忘。其实,这些人也是像你一样的普通人。米哈伊尔·伏龙芝、克里姆·伏罗希洛夫、谢尔戈·奥尔忠尼启则①、谢尔盖·基洛夫②、谢尔盖·邱列宁……是啊,如果他来得及表现自己,他这个普通共青团员的名字也是可以和这些名字并列的。这些人的生活的确是太吸引人,太不平凡了!他们饱尝沙皇统治下地下工作的滋味。他们被追踪,被关进监狱,被流放到北方和西伯利亚,但是他们一再逃脱,重新加入战斗。奥尔忠尼启则从流放中逃出来。伏龙芝两次从流放中逃出来。斯大林几次从流放中逃出来。追随他们的起初只有几个人,后来是几百人,再后来有几十万,再后来就有几百万了。
  ①奥尔忠尼启则(1886—1937),一九○三年参加共产党,为推翻沙皇专制政府进行了英勇斗争;十月革命后担任苏联党、政重要领导工作。

  ②基洛夫(1886—1934),一九○四年参加共产党,为推翻沙皇专制政府进行了英勇斗争;十月革命后担任苏联党、政重要领导工作。

  谢辽萨出生的时候,已经无须去做地下工作。他不必从什么地方逃走,也没有地方可逃。他从学校二楼的窗口跳了下来,他现在完全明白,这件事简直是愚蠢的。而且生活中追随他的只有一个维佳·鲁基扬庆柯。

  但是不应该失去希望。封锁着辽阔的北冰洋的有力的冰块压碎了“契留斯金号”①船身。船身破裂的声音在那漫漫的长夜是可怕的,它使举国震动。但是船上的人们没有遇难,他们下了船,移住冰上。全世界都注视着他们能否得救。他们得救了。世界上有的是具有充满毅力的鹰之心的人。这也是一些像你一样的普通人。他们驾着飞机,穿过风雪冒着严寒赶到遇险的人那里,把那些人绑在机翼上救出来。他们成了第一批的“苏联英雄”。

  契卡洛夫!他也是像你一样的普通人,但他的名字却像号召似的震动了全世界。飞越北极直抵美洲,这是人类的梦想!契卡洛夫。葛罗莫夫。还有冰原上的巴巴宁②探险队呢?生活就这样进行着,充满了幻想和日常的劳动。
  ①苏联轮船,一九三三至三四年间完成了由摩尔曼斯克到白令海峡的直接航行。一九三四年二月,船被冰挤毁。苏联政府教出了全体船员。

  ②契卡洛夫,葛罗莫夫是三十年代苏联著名飞行家;巴巴宁是三十年代苏联北极探险家。

  在全苏联以及在克拉斯诺顿本城,都有着不少像你一样平凡的、但是因为建立功勋而享有荣誉的人,——这样的事,在以前的书里是不会记载的。在顿巴斯,而且不仅在顿巴斯,尼基达·伊佐托夫和斯达哈诺夫的名字家喻户晓。每个少先队员都说得出,巴莎·安盖林娜是怎样的人,克里沃诺斯和马卡尔·马扎依①是怎样的人。人人都尊重他们。父亲总要请别人把报上有关这些人的记载读给他听,过后他就会使人莫名其妙地好半天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显然是因为自己老了,被煤车撞成了残废,内心感到痛苦。是的,他迦夫利拉·邱列宁,这一辈子在自己的双肩上承担的工作真不少。谢辽萨懂得,“爷爷”的心情是多么沉重,因为他现在已经不能站在这些人的行列里了。
  ①伊佐托夫、安盖林娜、克里沃诺斯、马扎依是三十年代苏联煤矿、农业、运输、炼钢部门的技术革新者。

  这些人的荣誉,是真正的荣誉。但是谢辽萨年纪还小,他应当念书。将来,等他成人之后,这一切有一天会降临到他身上。但是,要建立像契卡洛夫或者葛罗莫夫那样的功勋,他已经完全成熟了——他心里感觉到,他已经完全成熟,足以建立这样的功勋。糟糕的是,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明白这一点,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在全人类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有着这样的感觉。

  战争爆发时他就是这样。他三番五次地打算报名进军事专门学校,——是的,他应该成为一个飞行员。可是人家不收他。

  所有的学生都到地里去干活,他因为伤心到极点,却到矿井去工作。过了两星期,他已经能够到工作面上干活,采起煤来并不比大人逊色。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别人的心目中已经得到怎样的好评。他从吊笼里出来的时候浑身乌黑,漆黑的脸上只有一双浅色的眼睛和洁白的小牙在闪闪发亮。他跟大人们一起,他是那么神气十足地、摇摇摆摆地走去洗淋浴,他像父亲一样打着响鼻,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不慌不忙地赤脚走回家去,因为他的鞋是公家的。

  他回家很晚,大家都已经吃过饭,给他单另留了饭菜。他已经是成年人、男子汉和工人了。

  舒尔卡妈妈的圆滚滚的双手垫着抹布,从炉灶里取出盛菜汤的铁锅,直接从锅子里给他倒了满满一碗。菜汤直冒热气,家里烤的小麦面包从来还没有这样好吃过。父亲从浓眉下面望着儿子,颜色变淡的锐利的眼睛闪着光,胡子抖动着。他没有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也不咳嗽,他平静地跟儿子谈话,就像跟一个工人谈话一样。父亲对什么都感兴趣:矿井里的工作怎么样?谁开采了多少?工具啦,工作服啦,父亲样样都要问。他讲到水平、平巷、采煤工作面、工作面和小暗井,就像讲自己家里的房间、角落和贮藏室一样。老头的确在区里差不多所有的矿井里都干过;他不能干活之后,就通过同伴了解各种情况。他知道是在哪个方向进行开采和开采的进度,他能够用瘦长的手指一面在空中描画,一面向任何人解释开采的位置以及在地下进行的一切。

  冬天,谢辽萨一放学,一点东西也不吃,就直接跑去找他的朋友——炮兵、工兵、或是地雷工兵,或是飞行员。到晚上十一点多钟,眼皮快粘到一块才回来温课,可是早上五点钟已经到了靶场上,在那里,他的朋友,值班的中士,就教他和战士们一起用步枪或是轻机枪射击。的确,他无论是用步枪、那干式手枪、毛瑟枪、特特式手枪、杰克佳辽夫式手枪、马克西姆枪、或是什帕金式冲锋枪射击,都不比任何战士逊色。他会扔手榴弹和燃烧瓶,会挖壕沟,自己会装地雷、埋地雷和清除地雷。他知道世界各国飞机的构造,他能取出空投炸弹里的炸药。和他一起做这一切的还有维佳·鲁基扬庆柯。他无论到哪里都拖着维佳;维佳崇拜他,大致就像谢辽萨本人崇拜谢尔戈·奥尔忠尼启则或是谢尔盖·基洛夫一样。

  今年春天他又作了一次非常大胆的尝试:他已经不是要进专为青年办的,而是要进正式的、成人的航空学校。他又碰了壁。人家对他说,他太年轻,明年再来吧。

  是的,这是一次可怕的失败——本来要进航空学校,结果却到伏罗希洛夫格勒前面构筑防御工事。但是他已经拿定主意,决不回家。

  为了编入部队,他不知用了多少心机,耍了多少手腕啊!他用过的计策和受到的屈辱,他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告诉娜佳。

  现在他才知道了什么是战斗,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恐惧。

  谢辽萨睡得非常熟,父亲清早起来咳嗽,也没有把他吵醒。他醒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悬;上房的百叶窗关着,但是根据窗缝里射进来的一道道金光照在泥地上和家具上面的情形,他就可以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一醒,马上就知道德国人还没有来。

  他到院子里去洗脸,看见坐在台阶上的“爷爷”和离“爷爷”不远的维佳·鲁基扬庆柯。母亲已经到了菜园呈,姐姐们早已上班去了。

  “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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