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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靖康内讧解析+张邦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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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三日,钦宗亲自出郊奉迎,徽宗终于还朝,幷安然入居龙德宫。当天,“都人皆夹道观之,无不欣喜”;'213'“两宫甚欢,无一间言。”'214'其实,这只是人们的愿望而已。徽、钦父子怎能相安无事,从此亲密无间?

    六、钦宗软禁徽宗

    徽宗回到开封,果然落入钦宗圈套。他从此在其长子的严密监控之下,完全失去人身自由,实际上已被软禁。

    徽宗还朝前夕,秘书省校书郎陈公辅建议:上皇“还宫之后,一切供奉之物,陛下过为俭约,上皇务加隆厚,着为令式,风示四方,以劝天下之孝。”'215'据说,钦宗读过札子,很是感动,将陈公辅任命为左司谏。徽宗返回开封后,无疑仍然过着豪华奢侈的生活。钦宗有道亲书御笔,保存到南宋中期:“内藏库支钱一万贯,付李彀,充应副道君皇后修造使用。”据此,岳珂称赞钦宗“宁亲之孝”。'216'岂止如此而已,钦宗还多次前往龙德宫,拜望徽宗。然而所有这些都是表面现象,钦宗这时最关心的是如何防范徽宗干预朝政。

    耿南仲“尽屏道君左右内侍”的建议,徽宗刚入居龙德宫,立即变为事实。钦宗将徽宗身边的陈思恭、萧道、李琮等10名宦官“幷行贬黜,不许入门,敢留者斩。”'217'因此,后来高宗断言:耿南仲“离间两宫,其罪甚大。”'218'直到南宋中期,岳珂仍然指责:“靖康之初,耿南仲等执事,两宫不能谨于调娱。”'219'对徽宗身边人员的清洗和惩处,绝非仅此一次。有官员上奏揭发宦官王仍、张见道、邓文诰“辄怀诡计,图欲离间两宫,边防动静,妄意传播,转相耸动,将以遂起其奸志。”所谓“妄意传播”云云,很可能是指为徽宗通风报信。钦宗“有旨,令三省觉察。”起居郎胡安国认为:“图欲离间两宫,则罪不可赦”,建议:“及时裁处”。'220'结果,王仍等“三人遂黜”。'221'此外,钦宗还亲自下诏,“鞠龙德近侍梁忻之类”。开封尹程振虽遵旨审理,但为照顾徽宗颜面,“特宽其文”。他因而日后受到称赞:“靖康中,公尹天府,言利者颇欲离间两宫。公心独鄙之,每调娱父子之间,甚有恩意。”'222'其实,程振与耿南仲方法虽然有别,实质幷无二致。 

    与此同时,钦宗在徽宗身边安插所谓“明忠孝大节者”。如任命谭世绩、李熙靖同主管龙德宫,责成他们“请见上皇,日备顾问,开谕圣意,庶几究性命之至理,以适其优游无事之乐。”'223'即彻底退出政坛,绝不干预朝政。钦宗于当年四月八日,“诏龙德宫日具道君皇帝起居平安以闻”;'224'五月一日,又“令提举官日具太上皇帝起居平安以闻”。'225'即将徽宗每天的活动及时上报钦宗。很清楚,徽宗身边的官员乃至内侍,其职责名为照料太上,实则监视徽宗。徽宗仍不知趣,“犹时取财物,颁赐左右”,以便收买人心。钦宗当即采取相应措施,“令开封尹籍其所入龙德宫物目,有得赐者出,即纳之于宫。”'226'足见,钦宗对其父亲警觉性之高。

    徽宗处境竟然如此,心中固然愤愤不平。他每有手笔付钦宗,必“自称老拙,谓上为陛下”,'227'即是其不满情绪的流露。徽宗这时又想前往洛阳,他断言“金人必再犯京阙”,请求钦宗准许他“自往西京治兵”。这时已升任太宰的吴敏认为“不可”,其理由有三。一是:“上皇向在南方,已有截留诸路兵之意。”奉劝钦宗切莫忘记徽宗在东南试图另立的往事。二是:上皇“今幸归京师,陛下问安视膳,全孝道足矣。”提醒钦宗毋忘劝说徽宗还朝之艰难!三是:“岂可以军旅之事累之乎?”'228'话虽说得比较隐晦,意思相当明白:朝政尚不许其过问,岂可让其干预军政?其实,毋须吴敏劝诫;钦宗自有决断:徽宗休想离开开封半步,更不用说外出“治兵”。此后,徽宗又提出“与帝出幸”'229'即父子同时撤离开封的建议,同样遭到钦宗拒绝。 

    徽、钦父子一触即发的紧张关系,在当年十月十日天宁节时再度激化。这天是徽宗的44岁生日,钦宗前往龙德宫为徽宗祝寿。徽宗“满饮,乃复斟一杯以劝上。而大臣有蹑上之足者。”在当时的政治斗争中,以毒酒谋害政敌是较为常见的手法之一。16年前,知枢密院事张康国因与蔡京发生矛盾,以致中毒而死的旧事,至今人们仍记忆犹新。大臣“蹑足”,分明是劝告钦宗勿饮毒酒。于是,钦宗“坚辞,不敢饮而退。”徽宗“号哭入宫”。他如此伤心,是否是惋惜其阴谋未能得逞,则未可知。次日,钦宗颁布黄榜:“捕间谍两宫语言者,赏钱三千贯,白身补承信郎。”这道黄榜仅张贴于龙德宫前,明明是针对徽宗。史称,“自是两宫之情不通矣。”'230' 

    金军在靖康元年十一月下旬再度兵临开封城下,钦宗严密封锁消息,徽宗一无所知。同年闰十一月下旬,金军攻破开封外城四璧,徽宗所畏惧的“西内之事”果然发生。钦宗采取断然措施,逼迫徽宗及其皇后郑氏迁入延福宫。“太上皇帝为卫兵拥入禁城。上皇犹豫间,卫兵欲杀内侍官郑详以下,遂由金水门以入。”徽宗从前想入居禁中而不可得,如今又非入居不可。或许是由于很不理解,他“踌躇雪中,不知所向。”钦宗“闻之,遣带御器械王球领殿内带甲亲从官一百人,迎奉太上皇帝入居延福宫。”而“宁德皇后(即徽宗郑后)早已入禁中”。'231'如此一再动用武力,哪里是什么“迎奉”。徽宗从此受到更为严密的监控。金军提出要求,以徽宗为人质。这时,钦宗对待金军,几乎唯命是从,但对此则断难从命。他婉言拒绝:“朕为人子,岂可以父为质?”金军又以议和为名,“坚欲上皇出郊”。钦宗竭力推托:“上皇惊忧已病,不可出”,幷且当即表示:“必欲坚要,朕当亲往。”'232'他果然于次日,慷慨前往金营。钦宗如此自告奋勇,显然是唯恐徽宗串通金军,金军另立徽宗为帝。

    靖康二年正月十日,钦宗被迫再次前往金营,他临行前降旨:“以皇子监国,以孙傅为留守,尚书梅执礼副之。”'233'对此,钦宗真可谓未雨绸缪。早在靖康元年正月十六日,徽宗到达镇江次日,金军首次围攻开封之时,钦宗连忙将生于政和七年十月,不到10岁的儿子赵谌封为大宁郡王。秘书省校书郎余应求实在难以理解,上奏提出异议:“艰危之时,宗社未保,城门闭拒,中外不通,未宜急者。”'234'而钦宗则置若罔闻,又在四月七日,徽宗返回开封的第四天,举行册立赵谌为皇太子的典礼。于是,“咸谓深中时病”的民谣《十不管》在开封广为流传,其中之一便是:“不管二太子,却管立太子。”'235'。所谓“二太子”,指率军兵临开封城下的金东路军统帅、金太祖阿骨打的第二子斡离不。钦宗此时立太子,在别人看来实属不急之务,在他看来则是当务之急。钦宗的目的十分清楚,即使在非常时刻,宁肯让黄毛未脱、乳臭未脱的儿子监国,也决不允许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父亲复辟。于是,这个10岁孩童居然在开封城内发号施令,诸如“皇太子令添置粜米场济民”'236'之类。 

    钦宗在再次前往金营前夕,秘密吩咐孙傅:“我至敌寨,虑有不测,当以后事付卿。可置力士司,召募勇敢必死之士,得二三百余人,拥上皇及太子溃围南奔。”然而金军已将开封团团围困,突围为时晚矣。不久,徽宗、赵谌以及几乎所有赵宋宗室先后落入金军之手。徽宗在前往金营之前,对其身边官员述说:“朝廷既不令南去,又围城时,聋瞽我,不令知,以至于此。今日之事,妄举足则不可。”无非是些责怪钦宗之语。徽宗到达金营之后,又上札子与金西路军统帅粘罕:“大兵踵来,……某即逊位,避罪南下,归后块处道宫,恬养魂魄,未尝干预朝政”;“虽大兵南来,亦不相关报”;“某亦失义方之训,事遽至此,咎将谁执?”'237'不过是些摇尾乞怜之词。从中也可看出,徽宗返回开封后,的确处于无权地位,境遇相当狼狈。

    靖康内讧以徽、钦父子双双成为亡国被俘之君而告终。父子相见于金营,“号泣久之”,徽宗开口便斥责钦宗:“汝听老父之言,不遭今日之祸。”'238'他在北上途中,写下七言绝句一首:

    九叶鸿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

    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秋。'239'

    所谓“猖狂”绝非自责之词,徽宗显然是埋怨钦宗拒不接受臣僚乃至他本人的劝告,及时撤离开封,创建抗金基地。或许直到八年后,徽宗死于五国城(即今黑龙江依兰)时,仍对此耿耿于怀。

    结语

    上述史实足以证明,开篇引所高宗称颂钦宗“事上皇仁孝”云云,除了瞒天撒谎而外,别无它解。在本文行将结束之际,还有以下三点需要指出。

    一、靖康内讧的根源在于皇权的绝对性与排他性。“天无二日,国无二王。”所谓皇权政治即皇帝一人独裁专制,皇权绝不允许他人染指,即使是父亲、儿子、兄弟也概莫能外。徽宗后期,赵桓、赵楷兄弟是为将来获得一人独裁专制的权力而争斗;靖康年间,徽宗、钦宗父子之争则属于分割与独揽皇权之争。如果说选择太子在中国古代毕竟还有立嫡立贵的原则,那么皇帝与太上皇帝的权力是否应当分割,应当如何分割,则无一定之规。在皇帝与太上皇帝幷存的特殊状况下,其权力分配大致有三种模式:皇帝独揽皇权,太上皇帝不预政事,如前面说到的唐高祖等;太上皇帝虽退位但不交权,如北齐武成帝退位后,“军国大事,仍以奏闻”,“凡除拜生杀,仍自主之。”'240'皇帝与太上皇帝分权,如唐睿宗在先天元年(712)八月,“立皇太子为皇帝,以听小事,自尊为太上皇,以听大事”。但这只不过是暂时过渡,唐睿宗于次年七月,即“归政于皇帝”。'241'徽宗在急于退位之时,虽然表示将采用第一种模式,但他事后所竭力争取的却是第二或第三种模式。而钦宗所尽力维护的恰恰是第一种模式。然而由于徽宗曾经表态不预政事,更因为钦宗虽然外战外行,抗御金军束手无策,可是内战内行,对付父亲颇有办法,幷且依靠其业已到手的皇权,终于战胜其父亲。 

    二、靖康内讧的影响不可小视。平心而论,从总体上说,徽宗作为北宋亡国的第一责任人,岂能责怪钦宗,北宋江山无疑主要葬送在他自己手里。但具体而言,“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242'如果徽、钦二人乃至其中一人在金军再度兵临城下之前,事先撤离开封,组织军民抗金,不仅可以避免父子双双被俘的厄运,甚而至于不会导致北宋的覆灭与南宋的建立,北宋王朝或许尚可苟延残喘若干年。正如南宋人吕中所说:钦宗“早从上皇治兵两京之训,集天下勤王之师乘京城,或可以守。”'243'然而由于徽、钦父子长期明争暗斗,直至钦宗一定要把父亲与自己死死地捆绑在一起,自己拒不撤离,更不允许其父亲撤离开封。这的确是一大历史性的失误。从这个意义上,当时人将徽、钦父子不和视为靖康之世的“大病”,确实不无一定道理。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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