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弥儿+论教育下卷〔法〕卢梭-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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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为了我的安全,我应该离开她愈远愈好。然而,把孩子交给她,又担心最后会终于把孩子的父亲也拉回去了。为了报我的仇,就让他单独在她那里好了,让他在这个不忠实的女人的一生中,每天使她想起以他为保证的幸福,使她想起失去的丈夫。
当然,从她手中夺走我的儿子,这个决定是我在一怒之下做出来的。只有在这件事情上,感情使我陷入了盲动,也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才改变了我的决定。如果我家里的人按照了我的心意去做,苏菲也抚养了这个孩子,他就会生活得相当的好;但也有这样的可能:苏菲会因为我而死去的;或者安于做我的妻子,不再同另外一个人结合,要是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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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会失去我一生当中最美好的岁月,我们要用多少伤心的眼泪去洗刷我们的错误,然后才能通过我们的再次结合而忘记这些错误啊!
我们是如此地互相了解,所以,只要我能说出她预料到如果我们互相见面将产生什么后果,我就可以说出她突然离去的原因。
我很有理智,但心地软弱,这一点她是知道的;我很清楚,这个高尚而骄傲的人甚至在做错事的时候也是十分刚强的。苏菲得到宽恕之后才回去,这是她绝不愿意的。她知道她的罪过是不会被人们遗忘的,她宁肯受人的惩罚也不愿意求人的宽恕;宽恕的做法对她是不相宜的,倒是加以惩罚反而使她难受的程度要少一些,更合她的心。她认为,即使能弥补她的过失,但也不能把它洗刷清白;即使受尽一切应受的苦,也不能公平地偿清她欠的债。正是这个缘故,她在坦率之中仍显得那样的果敢和粗犷;她向你,向我全家的人讲出她的罪过,但是绝口不谈一切可以原谅她和对她有利的理由;她是那样固执地隐瞒不讲,一字不提,以致我要等她死了以后才能知道这个理由。
由于她不再担心失去她的儿子,所以她也就不想要我对她说什么话。来感动我,等于是来败坏我;她愈不体面,她就愈要珍惜我的荣誉。苏菲可以成为一个犯罪的人,但是她所选择的丈夫是不应当有怯懦的表现的。只有她才有这种过分的自尊心,同时,也许也只有我才能看穿她这种心理。
即使在离开她以后,我也是很感谢她的,因为她使我明白了我出于报复之心而采取的这个决定是不明智的。她在这一点上,是因为观察错误才对我抱良好的看法的;不过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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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考虑,就觉得她的看法并不错;单单从我儿子的利益着想,我认为也应当把他交给他的母亲,我决定这样做了。由于我的看法已定,我便决定不让他可怜的父亲再遇到刚才经历的那一番危险。既然我不应该再接近她,我能不能远远地离开她呢?全靠她,全靠她这一次来,我才得到了这点启发;要按照这个启发去做,我就绝不能再呆在这里让她来第二次启发我。
必须逃走,这才是我应做的一件大事,是我从前面所讲的那一番道理推演出来的结论。不过,逃到什么地方?在这一点上我老是在那里考虑,我没有看到,地方的选择是一个极其次要的问题,因为,只要我能离开她就行了。既然是哪里都可以生或死,既然是我只能到哪里就生活在那里或死在那里,干吗要那样犹豫不决地考虑去的地方呢?经常暴露关心生活小事的天性,这表明我们的自爱心是多么的愚蠢!我对到哪里去隐居拿不定主意,其实,谁曾说过我到这个地方而不到那个地方是人类的一件大事,说我的体重将打破地球的平衡?如果我只从我的生存对我的同胞有什么价值这个角度来看待我的存在,我就不会这样急急不安地去探求我应尽的天职了,它们并不是我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的,喜欢自己的天职的人,是能够尽多少天职就尽多少天职的;我认为,不管我生活在什么地方,不管我处在什么环境,我都要努力尽我做人的使命;如果每一个人都是很合式地为自己而生活,就不会有人感到他需要什么人才能生存了。
明智的人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他在他的周围尽他每天应尽的天职。千万别超过我们的能力,别超出我们的生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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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关心的是,我今天应该做什么,至于明天应该做什么,那还不知道咧。目前我应该做的事情是离开苏菲,我应该选择能使我马上就远远地离开她的道路。我们就按照这一条道路走吧。
我一打定了这个主意,就按照我的想法有次序地处理我留下的事情;我给你写信,给我家里的人写信,给苏菲本人写信。
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但就是没有安排我自己的事情;我什么都不需要,我没有仆人,没有钱,没有行李,特别是没有什么愿望和心事,我单独一个人徒步行进。我在许多民族中间生活过,我航行了许多大海,走过了许多沙漠,东奔西跑地流浪了许多年,我感到惋惜的只有一件事情,然而,正是这件事情我是要逃避的。
如果我的心让我得到宁静的话,我的身体就不会感到有所匮乏了。
书 柬 二
我喝了能使人忘掉往事的水,过去的一切已经从我的记忆中消逝,广阔的宇宙已经展现在我的眼前。这一段话是我在离开我的祖国的时候说的。
提到我的祖国,我就感到赧颜,对于它,我心中怀抱的是轻蔑和恨,因为我是靠我自己而取得幸福和人家的尊敬的;我的祖国和它的邪恶的人民给予我的是灾祸,使我沦为牺牲,是耻辱,使我深深感到害羞。我打断了同我的国家的一切联系,我要把整个世界当作我的国家;只有不再做公民,我才能够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在长长的旅途中,我们之所以觉得旅途是十分的艰难,完全是由于我们的终点很遥远的缘故;要是从我们目前所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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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一天就可以走到终点的话,我们就不觉得旅途艰难了;如果我们能够一天一天地走到世界的尽头,我们为什么要那样多赶路程呢?当我们把两端连起来看的时候,我们就埋怨这段距离是太长,觉得最好是一下就跳过去;可是没有想到,如果把这段距离分成一部分一部分地走,那就等于是在散步,而最后也是会达到终点的。
旅行家们总是有自己的种种习惯、成规、偏见和人为的需要,因此,在他们周围可以说是有一个气圈把他们同他们所到的地方隔离起来,使他们觉得处处都同他们原来的地方有所不同,是两个世界。一个法国人总想把整个的法国都随身带着,当他缺少他在法国所有的某种东西时,他就不能用其他相等的东西来代替,就会弄得一筹莫展的。当他把眼前的东西同他过去的东西拿来一比较,不能照原来的样子做事的时候,他就觉得不舒服;在印度,如果他所睡的床不做得同他在巴黎的床一个模样,他就睡不着觉。
至于我,当我想逃避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就转过身去,同它背道而行,正如从前我在蒙莫朗锡镇的树林中同太阳的阴影背向而行一样。我在路上所走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由于我的心很坚决,决不后退,所以就能够弥补速度不快这个缺点。走了两天,就走过了边境的关卡,而且在想办法通过关卡的时候,也有时间考虑我的事情。我愈走得远,便愈感到心情舒畅,在我逃脱了危险以后,我在路途中爱怎样走就怎样走了。
就整个计划来说,我能够执行多少就执行多少,我唯一遵守的一条规定是:要顺风而行,我有时候走得快,有时候又走得慢,这要以我的健康、心情和体力为转移。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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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随身带着,而是我本身具有谋生的手段,因此,我既不愁没有车坐,也不愁没有东西吃。
我也不担心遇到什么强盗,因为我的钱包和护照不是别的,就是我的两只胳臂,我的衣服就是我放东西的厨柜;对一个作工的人来说,这种衣服穿起来很舒服,即使穿旧了,也容易把它收拾得如同新的。由于我既不带着旅行家的那一套装备,也不象他们那样急急忙忙的样子,所以我就不会引起人家的注意;我走到哪里,人家都把我当成一个乡下人。在边境上被人家扣起来,这种事情是绝不会有的;即使是被扣起来,那也没有关系,我呆在那里一点也不着急,我在那里也能象在别的地方一样地劳动;如果要永远把我扣在那里的话,我呆一辈子也不难;由于我没有慌慌张张赶路的样子,结果,我想到哪里人家就可以让我到哪里。如果焦虑不安,好象有什么大事似的,那倒会引起人家的怀疑;一个人要是态度安详的话,那就会得到人家的信任的;当人们发现,怎么对我都不会使我生气,就会让我自由活动的。
当我找不到我这门手艺的工作时(这种情况是很少的)
,我就做其他的活儿。你已经使我得到了一个万能的工具。我有时候做农民,有时候做手工匠人,有时候又做艺术家,甚至有时候还能够做有才干的办事人;我到哪里都有拿出来应用的知识,不过,由于我不急于显示我的知识,所以是不是把它们拿出来使用,可以由我自己掌握。我所受的教育的成果之一是:我说我能干什么活儿,马上就会使别人相信我能专心干那种活儿,因为,我为人十分的单纯,有了一个职位就不觊觎另外一个职位。所以,我做事始终合乎身分,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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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也就会永远让我做下去。
如果我病了——象我这样性情的人,既不吃过量的饮食,也不过多地忧虑,不过多地劳累,不过多地休息,生病的时候是很少的——我就一声不吭地躺着,既不急于求医,也不怕死。动物生病的时候,就不吃东西,静静地呆在一个地方,或者病就好了,或者就死去;我也是这样做法的,而我的病也就好起来了。如果我不安于我的地位,如果我再三再四诉苦诉怨地纠缠人家,人家也许就会讨厌我,就不会象现在这样,看见我非常耐心便对我十分亲切和照顾。他们看见我不打扰任何一个人,看见我一点怨言也没有,他们反倒会对我表示关心,而这样的关心,要是我去苦苦求他们的话,他们反倒会拒绝的。
我曾经说过一百次,你愈是硬要人家这样那样地对你,你反而会愈使人家不理你;人家是喜欢自由行事的,其所以尽量对你好,是在于想取得应得的好处。求人家做好事,等于是占取人家的权利,向人布施等于是在还债;自私的人是宁肯白送人情而不愿意还债的。
我这样宛如香客似地长途跋涉,不象一个阔绰的旅行家那样,走到哪里都有一番排场,因此,人们也许会责备我,说我是一个流浪汉,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有时候扪心自问:“我在做什么?我到哪里去?我的目的何在?”我自己就要这样反问:“我生下地来做了些什么?
是什么原因促使我作这样一次只有到死才能结束的旅行?“
我在执行我的使命,我站着我的地位,我将质朴天真地度过我这短暂的一生;我不在我的同胞中间做恶事,从而就等于是在他们中间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