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9-忏悔录-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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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第六章 解放在前
主,我的靠山,我的教主,这里,为你的光荣,我要向你陈述:你怎样从那密密包围我的情欲之网,和俗事的奴役中,解放了我。
我活着,照往常生活着一个普通的生命,我不安的心理增长着,我天天向你呼吁着,我尽我所能,使我从叹息的纷扰中,到你教堂里去。阿利比乌斯在解除了他的法律职务,辞掉了第三任法官顾问后,常从我游。他还想为挣得几个钱,待机而售,利用他的法学和我教授的雄辩学。内布利提乌斯为了我们的友谊,接受了米兰人,交法家,我们的好友,凡莱公都斯的邀请,做了他的助教。韦莱公都斯曾用朋友的名义,坚请我们中的一个,去帮他忙。在他迫切的请求下,内布利提乌斯就答应了他。这不是为了什么利益起见,假使把利益为前提,像他这样一个有学问的人,正可向另一方面去发展。这个可爱温和的朋友,为了他的义气,不愿拒绝我们的要求。他非常有智慧,他避免与显贵的人们来往;那么,他就得自由地,安闲地,或浏览,或听讲,去研究智慧之学。
一天,内布利提乌斯适因事他出,蓬提齐亚努斯来看阿利比乌斯和我。他是非洲人,我们的同乡,在朝廷上很有地位。我已记不清楚他有什么要求于我们。我们坐着交谈。偶然,在我们前面,一只放玩具的桌子上,他发见了一本书,取而读之,竟是使徒保罗的书信。这是他梦想不到的。他满以为,这是我用以教授雄辩学的书籍中的一本。他忽笑逐颜开,注视着我,为了我只有这样的一本书,向我表示他的诧异和景仰。实在,他是个虔诚的教徒,每跪在你台前,做深长的祷告。我给他说,这些书信最能引起我的注意力。在我们的谈话里,他给我们讲了不少关于安东尼的故事。他是埃及的隐修士,你的忠仆中最著名的一个;可惜,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认识他。蓬提齐亚努斯看破了这点,在非常惊骇的情绪之下,慢慢地,把这伟人的生平,一一为我们介绍。我们看到,就在我们的旁边,我们的世纪里,你怎样在你的教会中,做了这些奇妙的事情,也觉怡然神往。当时我们都呆着:我们为了这样的奇迹,他却为了我们这样的无识。
接下去,我们又谈到许多隐修院,隐士们向你上升的圣德馨香和恬静荒野的丰盛。对于这一切,我们也一无所知。原来米兰城外,有个隐修院,个中住着不少有圣德的隐士。安布罗西乌斯就是该院的监护。可是,我们也不识不知。蓬提齐亚努斯仍侃侃而谈,我们也觉得津津有味。
一天,他给我们说:他忘了在什么时候,曾一度到特里尔城去巡礼。一个下午,在皇帝正参加运动会的当儿,他和三个同伴到城边的花园里散步。他们四人分了两队,各向不同的方向走去。那个没有蓬提齐亚努斯的一队,行行重行行,走进了一座草房;房中住着你的几个仆人。这些人就是所谓神贫者,天国是属于他们所有。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一本《安东尼传》。其中一个就展卷而读,不胜惊奇,大有五体投地之概。他也想过这样的生活,抛弃世上的一切,专心侍奉你。他们本是皇帝的臣子。他忽然爱情勃发,感愧交并,向他的朋友看了一眼后,就呼号说:“我要求你给我说,我们这样鞠躬尽瘁,将来可有什么报酬?我们究竟寻求什么?在我们的政治生活里,什么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希望,不过在宫禁内做皇帝的朋友罢了。在这样的一个地位上,不知有多少变化,多少危险!为达到这个危险的地位,又要经过不知若干的危险。而且何时真能达到呢?相反地,为做天主的朋友,只要我要,马上可以成功。”
他讲这一切的当儿,仿佛尝到诞生的苦。后来,他的目光,又射向那本书,继续念下去。当时,他的心里,发生一种只有你能认识的变动。他似已无心于世物,这不久就证实了。他念着,同时他心中的波澜怒号着,他终决定归向你。他对他的朋友说:“我已斩断了我们共同的奢望。我决意从此时此地起,奉事天主。假使你不同意的话。至少请你不要阻止我的计划。”他的朋友决心向他看齐,同工作,同享受。他俩已是你的人了,共同出资,修建一座救援之塔,抛弃一切,一心跟随你。
那个时候,夕阳行将西下,蓬提齐亚努斯和他的同伴,开始寻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促他们一起回归。他们就把所定的志向,志向的起源,细述了一遍;并且要求二人,假使无意参加的话,不要予以梗阻。两人虽不动心,但不觉泪珠簌簌而下,一面向他们表示贺忱,一面请他们多多代祷。最后,抱着依恋富贵之心,回到朝廷上去。其余二人,满心仰慕天上之事,隐居在草棚中。
出家的两人,各有一个未婚妻。她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也矢志守贞,把身灵奉献给你。
卷八第七章 奥古斯丁的纷扰
这是蓬提齐亚努斯所讲的故事。主,在他讲说的当儿,你使我做了一个自我检讨。你把藏在我背后,避免正视的我,放在我面前,使得我明了:我遍体疮痍,怎样丑陋。我看到这幕,不胜惊骇;可是逃往哪里去,怎样能脱离我自己呢?假使我不能正视我自己,蓬提齐亚努斯和他的故事,仍站在我眼前。这样,你又把我放在我面前,叫我自省,而痛恨我的罪恶。是的,我认识我的罪恶,可是不久又闭上眼睛。印象既淡,又什么都忘掉了。
现在,我看到那些勇往直前的青年,为救自己的灵魂,甘作全燔之祭,我觉得非常钦佩。他们的霍然而愈,相比之下,我更觉我的可怜又可恶。行年十九,我读西塞罗著的《荷尔顿西乌斯》,我始爱智慧。屈指数数,已十二个年头了,可是,我仍依恋于世俗的荣华,不知一心去寻求那个宝藏。那个宝藏,不单把握它,就是寻求它的快乐,已超过一切宝藏,国王和肉情的快乐。踏进青年阶段的我,已是个可怜虫,青年的我更形可怜。我曾恳求你保持我的贞洁说:″请保持我的贞洁,可是,不要就付诸实行。″我怕假使你答应我的话,你就要根治我的偏情。我更望它能满足,高于见它受灭亡。我走错了路,我迷信了一种邪说。我虽并不坚信它,我却认为它比别的道理好。这是为了对于别的道理,我没有坦白地去探求,而带着恶意去加以攻击。
我想,我所以迟迟不忍断绝世俗的希望,一心归向你,是为了我还未能获得照耀我前程的光明。可是一天,我已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我的良心指斥我说:“你现在还能托故推辞吗?从前你想,你不认识真理,所以未能抛弃你虚荣的包袱。现在,你已不能再犹豫,真理已征服了你。只要你摆脱累赘,用不到这样的辛苦,这样长的岁月——十年,早已插翼,向天空飞去了。”
蓬提齐亚努斯高谈的当儿,我内心非常不安,非常惭愧。他办好了他的事情,就辞别而去。我扪心自问,怎能不自讼自承呢?密密的鞭雨,打着我的灵魂,促它和我共同努力归向你。它郁郁不乐,无理地拒绝。它举不出什么理由;它举出的,却被驳得落花流水。它只有胆寒的惊惧。它怕被迫押出那个污秽死亡的洪流。
在这个由我发动,反抗我自己,以我心灵为战场的剧烈斗争中,我愁肠百结,忧云满面,回头向阿利比乌斯呼道:“这是什么一回事?我们刚才听到的,可有什么意义?无智无识的阶级已经崛起,夺得了天堂。我们自以为经纶满腹的人,却只晓得在血肉中打滚么?可不是为了他们跑在我们前面,而我们愧于跟踪么?我们不跟随他们,我们反倒不惭愧吗?”大概这是我同他说的话。当我在猝然引退的时候,他缄默着,诧异着,向我凝视着。我的内情,在我的言语,我的额,我的颊,我的眼,我的面色,我的声调中,整个透露了出来。
我们的住宅旁边,有座小花园。因为房东不住在那里,许可我们随意享用。我内心的暴风雨,是在那里开始的。这幕剧烈的自我战争,谁都不能予以遏制。它的起源,只有你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可是,这个放肆终于使我寻到理智;这个死亡终于使我找到生活。当时我只见我的黑暗,哪知光明即将穿过黑暗呢?
我避入花园,阿利比乌斯步步跟着。他虽在我后,我仍以为形单影只。在这样一个凄凉的情形中,他为什么不离开我呢?
我们坐在离住房最远的地方。我长吁短叹,怨恨自己,为什么不接受你的圣旨,你的友谊。我的天主,我的千条骸骨,催我前进;它们的颂声上彻云霄。为达到那个目的地,又不需要船,又不需要车,也不需要从我们的住宅到这花园的一角那样短短的路程,只是走几步路。向你那边去,走到你那边,只要一个要字,可是当有一个坚决的,整个的意志;摇晃的,半心半意的,部分作战的,部分偷懒的意志,都是不中用的。
在我心头鹿撞的当儿,我尝试各种动作;可是每像那些肢体残缺,或被捆,或麻木的人们,有动弹不得之慨。我拉头发,击额角,抱两膝:这些姿势是由我自动的。这些姿势,假使我的肢体麻木不仁的是不会如命演出的。这一切足以证明:要和能不是一样的东西:因为有的事情,我切愿去做,我却不能做。有的事情,只要我要,我就能做;在这个情形之下,真的要就是有效的要。这里能和要是相等的,要就是做。可是我仍不做,我的肉躯惟意志的马首是瞻,从不抗命。我的灵魂却自相矛盾,它要做的,它却不肯付诸实行。
这种怪现象是从哪里来的?这为了什么缘故?主,恳求仁慈的你光照我,使我能从人类的罪罚和亚当子孙的黑暗痛苦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这种怪现象是从哪里来的?这为了什么缘故,灵魂命令肉躯,肉躯立刻听命。灵魂命令自己,结果是到处碰壁。灵魂命手动,手就动,快得出令和行令几乎没有先后之分,可是出命的灵魂和受命的灵魂,是一个魂,而受命的手,却是肉躯呢?灵魂命令自己做事,它却不遵命。这种怪现象是哪里来的?这可为了什么缘故?灵魂命自己做件事情,这表示它已要了;不是这样,它是不会出这样命令的。为什么它不做呢?
这是为了它没有整个地要,它没有整个的命。要的尺寸就是命的尺寸;意志的失败与实践的失败,是成正比例的:因为受命的意志,就是出命的意志。为了它没有整个地出命,它的命令就不能实行。假使出命的不是整个的意志,它的命令自然也不是整个的;那么,命令的不行,有什么大惊小怪,这是灵魂的一种病态。真理要提拔它,可是终不能整个地正它,因为恶习压得它太厉害了。为此,有两种意志,它们都不是整个的;这个缺少的,恰巧是那个拥有的。
我的天主,一如在你面前,空头的理论家和惑人的煽动者,都受淘汰。愿那些为了意志进行判断时的双重性,肯定我们有两个灵魂,一个的本性是好的,一个的本性是恶的,人们,也在淘汰之例。相信这种学说的人们是坏的;假使他们回到真理的路上来,与拥有真理的人们同一见解,那么,就可以变为好人。下边,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