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卫斯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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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和卫斯理一起来参加毕业礼,不就可以见面了!”
各人都笑,一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没有遇到比况英豪更乐观的人。
在这时候,我拣了一个机会,悄悄对香妈说︰“等一会我带你看看师父住过的院子
。”
我不问她是不是想去看,而直接说要带她去看,那等于是代她作了决定,她略想了
一想,就颔首表示答应。这情形祝香香看在眼内,后来她对我说︰“你和我妈妈倒很能
心领神会!”
贵客走了,况英豪和祝香香站在一起,没有离去的意思,香妈已在向我以目示意,
这不禁令我十分为难。我要带她去看师父住过的院子,目的是想在她口中,得到一些她
老情人的资料,她如果和我单独相对,可能会说出很多话来,但如果况英豪和祝香香阴
魂不散地跟著,她可能甚么也不肯说了!
但是一时之间,我又想不出甚么方法支开他们。当然我可以说“你们是指腹为婚的
夫妻,总有些体己话要说,请便吧”。
可是我又不愿意那样说,不愿意他们真的躲在一边去说体己话。
所以,祝香香和况英豪,是跟著我和香妈,一起到那院子去的。一路上,况英豪好
几次想去握祝香香的手,祝香香都避了开去,这令我大是高兴。
一进了院子,看到满院都栽种著各种各样的竹子,香妈忽然面色大变。
我师父喜欢栽种竹子,也真的过了份。凡是可以种植的地方,都长满了竹子,竹子
是十分易于生长的植物,如果刻意栽种的话,自然生长得更茂盛,所以一进院子,就只
听到风吹竹叶所发出的“刷刷”声,地上也满是竹叶。如果是在盛夏,当然是绿荫森森
。
可是我师父又并不爱竹子,他种竹子,不是为了贪恋“独坐幽篁里”的那股情调。
我不止一次,看到他把老粗的竹子,握在手里,一使劲,他看来瘦骨嶙峋的手,劲道真
是大得骇人,比他手臂还粗的竹子,就发出惊人的碎裂声,裂了开来。
院子中不少这样被他捏碎了的竹子,随处可见,竹子生命力强,虽然被捏碎了,但
一样在生长,但是不再那么挺直。
我只当他这样做,是为了练手劲,后来,感到他或者是有怪癖,爱听竹子碎裂的声
音(周朝有一个叫褒姒的女人,爱听撕破绸子的声音),绝没有想到还会有别的原因在
,直到香妈说了,我才恍然。
却说一进院子,香妈就神色大变,气息急促,身子竟也像是站不稳,她一手接住心
口,一手伸出去,要扶住一根竹子,那根竹子相当粗,也曾碎裂过,她扶住了竹子,现
出了十分悲伤的神情。
我知道祝香香的武学,得自她母亲的传授,那么香妈的武功,一定十分高强。要令
得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如此举止失措,她所受的打击,也一定很严重。
我早就料到过她和我师父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料想她是想起了往事,不能自已。
(其实,那时香妈也至多不过三十出头年纪,可是在少年人看起来,她是成年人,
一定有许多沧桑,有许多值得缅怀的往事。)
祝香香抿著嘴,过去捉住了她妈妈的手,况英豪全然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我看到香妈的视线,停在那竹子被弄裂的部分,悲哀的神情,更是深切,喃喃地道
︰“恨得那么深,竟然恨得那么深……”
祝香香叫了一声︰“妈……”
她的这下叫唤声中,充满了疑惑,显然她也不知道她妈妈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香妈闭上眼睛一回,才睁开眼来,目光迷惘,望向我,道︰“你说我是王天兵的梦
中情人,一点也不错。”
我再地想不到香妈一开口,就会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虽然很惊愕,但是却也感到
,和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再也没有隔膜 当人可以把心事毫无保留
地告诉他人时,这是必然的现象。
祝香香低下头去,咬著下唇不出声。
况英豪却大是错愕,因为我在火车厢中,作这种惊人推测之时,他并不在场,所以
不明白来龙去脉。他在惊讶之后,伸手去推祝香香,想在祝香香那里,得到进一步的解
释,却被祝香香用一个老大的白眼,瞪了回去。
他又向我望来,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稍安毋躁,我会找机会告诉他。
况英豪用力抓著头,我在这时,大著胆子试探著问︰“我师父是你的……旧情人?
”
这句话一出口,就见祝香香向我怒瞪了一眼,大具愤意。可是香妈却并不生气,她
只是抬起头,目光凄迷,不知望向何处,久久不语。
她的这种神态,竟像是默认了一样。
祝香香急得俏脸通红,叫了起来︰“妈!”
香妈这才伸手,在她的头上抚摸了一下,给了回答︰“不能说是,只是他一直恋著
我。”
祝香香叹了一口气,算是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 别说是在那年代,就是在现在,
少女忽然听到自己的母亲有了恋人,只怕也会很紧张的。
可是祝香香对“妈妈的旧情人”的反应,却远远超越了正常,她又瞪了我一眼,不
但愤怒,而且大有责怪之意。
后来,我和她单独相处时,我忍不住对她的态度表示不满︰“令尊去世已久,你总
不见得想令堂得一座贞节牌坊吧!”
祝香香这样俏丽的少女,居然也会有咬牙切齿的神情,她给我的回答是︰“是他害
死我爸爸的。”
祝香香的意思是,她不会干涉母亲的爱情生活,但是绝不能是王天兵,因为王天兵
“害死了”她爸爸,而且,她更说得十分决绝︰“我一定要报仇!”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心中在想,千万不要成为她的仇人,不然,很可怕。
祝香香的爸爸,其实不能说是王天兵害死的 当祝香香这样说的时候,我已经知
道了事情大致的经过,所以可以下这样的结论。我师父王天兵,至多只能说和祝香香父
亲的死,有关系,或者说,有很大的关系。
其间的前因后果,十分复杂曲折,也有很多阴错阳差,事先绝意想不到的事,夹在
其中。
我是想到甚么就说甚么的,就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祝香香的回答是︰“对你
来说,祝志强只是一个名字,代表的是一个陌生人,但是对我来说,这个名字代表的,
是和我骨肉相连的父亲,你能够作客观的、理智的分析,我不能,我只想到是他害死我
父亲,我要报仇。”
祝香香既然这样说了,我还有甚么好说的呢?而且,她的话也很有道理,要是事情
发生在我的身上,或许我会比她更偏激。
却说当时,寒风飒飒之中,竹枝摇曳,香妈慢慢向前走,我们三人跟在后面,每经
过曾裂开的竹子,香妈就会伸手去抚摸一下。
走了十来步,她问我︰“你师父他……是不是常用手把竹子捏得碎裂。”
我道︰“是,他是在练功?”
香妈声音苦涩︰“不是,他种竹子,就是为了要把竹子捏碎……”
她说到这里,转过身,向我望来,眼神十分凄酸。她问我︰“你可知道为了甚么?
”
我陡然心中一动,脱口便答︰“因为他恨竹子,他恨的是竹 一个姓祝的人,他
要捏碎那姓祝的……”
(“竹”和“祝”在北方话中音极近。)
我本来想说“喉咙”或是骨头,可是祝香香冷冷的目光,向我射来,令我说不下去
。
香妈长叹一声︰“真想不到,人都死了,恨意还是那么难以消解。”
香妈的这一声感叹,给我的印象极深,在好多年之后想起来,仍不免感到一股寒意
。
祝香香立时道︰“妈,这王天兵和爸爸的死有关?”
祝香香十分敏感,而且我相信她对上代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不然,她不会要求
我带她来见我师父 她见了我师父,大叫一声就走,那是为了甚么,还是一个谜。
香妈扬起了头,神情变得很严肃︰“香香,他是我师兄,是你师伯,你不能直呼其
名。”
香妈这句话一出口,祝香香抿著嘴,一脸不服气的神情,我则讶异莫名。
如果香妈和我师父是师兄妹,那么香妈是我的师姑,香香也可以算是我师妹了!
别以为这种关系没有甚么,在武学的世界中,那是十分亲密的自己人的关系。
我向祝香香看去,她现出犹豫,但是又坚决的神情,她道︰“妈,这不公平,我甚
么也不知道!”
香妈沉声道︰“我准备告诉你。”
她说著,走前几步,来到屋子之前,推门走了进去。
(十一)三姓桃源
我师父的屋子,我自然再熟悉也没有,自从拜师学艺开始,每天午夜时分,我都会
到这里来,接受严酷得残忍的武术训练方法 很多时日之后想起来都奇怪自己何以居
然没有被“折磨”死,反倒练成了一身好本领。莫非人一定要经过这种痛苦的阶段,才
能成器?
(玉不琢,不成器。如果玉有感觉,在被雕琢之时,也怕绝不愉快,又或者,玉本
身根本不想成器,那不是冤枉得很吗?)
(玉是没有感觉的,所以可以不理,但人是有感觉的,其实很应该多问问人的感觉
如何。)
(忽然来的感慨,还是由那个儵和忽替浑沌开窍,却把浑沌开死了而来的 和整
个故事无关,可以不理,或者是看了之后,好好想想。)
师父屋子中的一切陈设,全是竹子制造的,手工十分粗糙简陋 以前我一直不知
是甚么原因,这时,和香妈、况英豪、祝香香一起走进来,再见到了我熟悉的那些竹家
俬,自然明白何以它们如此粗陋,不论是桌是椅是架子是卧榻,只要轻轻一踫,就会“
吱吱”响,像凳子,若是坐下去,发出的声响,简直像是在痛苦地呻吟!
师父自然就是为了要听竹子发出这种痛苦的声音!
他对姓祝的有刻骨的仇恨,想像之中,把仇人压在身下,听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那是何等痛快的事!
虽然那时我还只是少年,可是也很感到师父的心理状态不正常,到了可怕的程度。
这时,我们都只知道极少的事实,知道的是︰王天兵是香妈的师兄,而香妈嫁了一
个姓祝的,所以王天兵就恨竹(祝)子。
要是会编故事,就这一点点材料,也就可以编出一个故事来了。可是编出来的故事
,怎么也比不上自香妈口中说出来的那么离奇。
进了屋子之后,香妈伸手按在一张竹制的桌子上,那桌子这时发出了“吱吱”声响
。况英豪想坐下去,竹椅发出的声响,把他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站了起来。神情讶异莫
名。
我向他解释︰“因为他恨姓祝的,所以故意要听竹子发出的呻吟。”
祝香香咬著下唇︰“妈,为甚么要进这屋子来?有甚么说话,在外面说不好吗?”
香妈略等了一会才回答︰“好,你们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自从和祝香香同学以来,我见过她的许多神态,或是娇柔、或是妩媚、或是轻嗔薄
怒、或是笑靥如花,都各具美态,叫人看了还想看,而在看了还看之后,还会随时都回
想。
可是这时,祝香香的神情,却实在叫人不想多看她一眼 她俏脸铁青,虽然是板
著脸,可是眉宇之间,又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