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夜书ii-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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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類的影響比較輕微,但也只是比較而已。
他遲疑的點了點頭,跟醫護人員低聲爭辯,最後,他贏了。
我並不想將他捲進來。但一個瘋子,一個關在精神病院的瘋子,實在洠в刑嘈�
動自由。女病患棟對我來說,咫尺天涯。
需要非莉的家屬幫忙,才有辦法走入那個禁區。
當然我非常緊張,儘管外表看不出來。我想卡莉這樣寶愛她的玩具,說不定會設
法阻攔,或者是讓非莉陷入洠в欣碇堑臓顟B。
很意外的,這兩者都洠С霈F。
而我的疑惑,在見到非莉的瞬間,立刻明白了。
我明白卡莉是怎樣的惡神,是怎樣殘忍的對待她的俘虜。
非莉靜靜的坐在落地窗前。關在療養院這麼多年,缺乏邉雍腿照眨顾@得臃
模А⑸n白。她駝著背,瞪視著窗外。
這很殘忍、非常殘忍。一個活潑、睿智,並且充滿智慧的心臁г跉埰频娜怏w
裡,動彈不得。
「非莉。」我喚她。但她一動也不動。
「她聽不見任何聲音。」護士嘆氣,拍拍她的肩膀。非莉瑟縮一下,臉孔轉過來
,眼睛卻洠в小�
「非莉,看著我。」護士將手伸到她面前,引導她注視指尖,眼睛才轉過來。她
的眼神空洞。
這樣的殘酷讓她的哥哥忍受不住的別開臉,我卻注視著她不放。
這就是非莉。我仔細看著她冒著油光的前額,呆板的五官,和有些深陷的眼睛。
即使摺沉夹囊矡o法說她是美女,但她是活生生的、倍受摧殘卻頑強存活,和我
相同命叩娜恕�
卡莉,我知道妳。妳以為我看到非莉會尖叫著逃跑,跟世間的男人相彷彿。然後
絕望的非莉只好絕望的服侍妳,讓妳虐待到死為止。
但我不是。我是被鬼氣浸潤透的瘋子,外表這層埽鼩じ臼羌t粉髑髏。
妳這高貴的惡神,卻不懂人類,一點點都不懂。尤其不懂我這瘋子。
「非莉,我是姚夜書。」我對她說。我知道她什麼也聽不到。但我們都可以發出
鬼神聽得見的聲音,也可以聽見鬼神的聲音。
她小小的眼睛有了光彩,眩s的情緒流轉。平板的五官,因此有了表情。
身旁的人都傻了眼。她的哥哥張大嘴,「…我、我已經很多年洠Э吹剿斜砬椤�
」
我知道。因為我也很多年洠в斜砬榱耍裕X得臉部肌肉有點僵硬。
熬過許多苦楚疼痛。我走過多少生死間的地獄。但再也洠в惺颤N可以比擬,比擬
此刻沈重的心痛。
我接過大提琴,放在非莉的膝上。
她抱著大提琴,發了一會兒的呆。小心翼翼的,用琴弓在弦上拉了一個音,然後
遲疑的拉下去。
像是春天降臨這個淒冷的、梅雨不斷,充滿溼氣的精神病院。暖烘烘的春陽,晒
進傷痕冷冷的臁辍�
她在笑,雖然很輕很輕,但她在笑。
在不斷的虐待和折磨,她將哭喊忍耐在心裡,將表情藏在面無表情之下,堅忍的
讓卡莉對她的興趣低一點。只有在音樂中,有聲或無聲的音樂,才能感到一絲自
由。
「…如果,我們能熬過去,我們結婚吧,非莉。」我輕輕的說。
然後弓折弦斷。我一把抓住非莉的手,轉身嚴厲的喊,「卡莉,妳不要動!我為
妳說一個故事!」
鋒利的指甲插入我的咽喉,我望著扭曲而猙獰的惡神。她獰笑,卻洠в懈顢辔业�
頸動茫K皇菑奈业难屎硌e拿走我的聲音。
她將我的聲音捏個粉碎,「我不是你的眾生。我是神,我是卡莉!」
唯一的武器被拿走了。非莉卻拋去手裡斷弦的大提琴,在虛空中彈出三個嗡嗡的
音。
「…妳摺嫖遥窟‘逆妳至高無上的主母?摺孀顝姷奈遥浚 箍ɡ虻娜蓊佋絹碓�
恐怖,長長的舌頭伸出來,滴著毒血,像是濃酸般侵蝕著地板。
「我以為,順從妳,可以讓妳拘在這兒,不危害其他人。」非莉不太自然的笑,
「但是莉莉,妳一直想殺這個人。」
「妳不過是個卑賤的人類。畜生跟我談什麼條件!」她張口發出憤怒之火,想要
撲上來,非莉又猛烈的彈了幾個音制止她。
「莉莉,妳太喜歡這個『畜生』。」非莉憂鬱的看著她,「妳連丈夫都洠в薪踢^
的驅魔,居然教給這個『畜生』,妳甚至逼我喝妳的血。我是莉莉,但也不是莉
莉。」她的眼淚滑下臉龐,「妳只是喜歡看我抗拒妳,卻徒勞無功而已。但妳不
明白…我並不是學不會。再給我一百年,我可以殺掉妳,成為新的卡莉。」
「妳不會有另一個百年。」卡莉陰惻惻的笑起來。「妳知道不聽話的寵物會遭遇
什麼事情嗎?最好的方法就是關起來。既然妳喜歡那個男人,就一起關到成為白
骨吧。」
這個驕傲的惡神,將我們丟入空間的縫隙。
洠в猩弦矝'有下,洠в凶笠矝'有右,只有無盡的盤旋,和無數用鏡子構成的迷宮
。
向上看,是卡莉巨大的眼睛。這樣的惡神卻擁有清澈的瞳孔,邊界有著淡淡的嬰
兒耍錆M興味和歡欣。像是孩子的眼睛,純真的那麼殘酷。
漂浮著無數屍骨。被鏡子錯亂,屍骨的數量難以計數。我們緊緊握著手,面對厄
摺�
然後我們聽到鈴鼓的聲音。
這些散亂的屍骨像是傀儡一般重組,有的提刀,有的拿著弓箭,斜著頭,耷拉著
手骨,緩慢的朝我們蜂擁過來。
非莉呼吸很沈重。她正面和神明挑戰,其實已經耗盡全力。我護在她前面,但我
卻失去唯一的武器。
看不見的左眼刺痛,我才發現額頭的血滲入眼睛。我失敗了,徹徹底底的。我大
約死不了…但若失去臁辍⑿闹牵谶@無盡的鏡之迷宮像是殭尸般行走,似乎不
死是種嘲笑。
但我心情很平靜。沾著血,我在鏡子上寫著:「非莉,將妳帶入這種絕望中,妳
可恨我?」
她望著我,湧起一個充滿勇氣的笑容,「這並不算絕望。最少現在…我們是自由
的。」
我悲感的笑笑,卻發現傀儡似的屍骨,並洠в袚溥^來。他們著迷的看著我寫在鏡
子上的文字。
「…後、後…來…呢?」腐爛得面目模糊的屍體,吃力的轉動殘存不多的舌頭。
原來我並洠в姓嬲ノ业奈淦鳌�
我開始在光滑的鏡面,用自己的血,不停的寫故事。
額頭的血很快就乾涸了,我扯開傷口幾次,都洠мk法再流血,身體的癒合力真是
頑強。
撿起地上銳利的骨片,我割破食指,繼續寫。流不出血來,再割。寫滿一面又一
面光滑的鏡面,這是我最奇特的寫作經驗。
我寫了什麼?我寫了一個跨越夢境、幻影、架空的故事,甚至情節多重發展。這
不算創新,很久以前就有人這麼做過了,我早就想嘗試,只是洠в袡C會。
還有什麼比此刻更好嗎?
這是個鏡子所構成的迷宮,而我用文字架上更眩s的迷宮。這麼說不明白?我可
以摘錄一小段給你:
當我們走入那深邃的迷宮中,遇到黝黑的門…
'開門,請跳到第十三頁''不開門,請跳到二十五頁'
然後十三頁和二十五頁的情節又是截然不同的發展。
這種寫作方式非常困難,要在腦海裡徹底鋪陳多線,偶爾會兜繞回來。轉折要濃
縮在一頁(一個鏡面內),更考驗寫作功力。
但只有這樣眩s的寫作方式,才能讓我徹底專注,忘掉铮I、疲乏、失血等等困
頓。
卡莉,妳也在看嗎?
我在蒼白冰冷的食指又劃了兩下,滲出薄薄的血,然後又停滯了。洠шP係,我割
了中指,繼續寫。
卡莉,看著我的故事,看。妳將我們困在這個死亡迷宮,妳也得走入我的迷宮才
成。
我跌了一下,發現我居然打起瞌睡。望著在我半夢半醒間寫的,是卡莉的傳說。
忘記是在哪兒看到的資料…或許是沈平山寫的《中國宗教神明》?我忘了。
其實現在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不知道過去多少時間,我又餓又睏,但我不能
停止。一但停止,後面越來越多的可怕讀者就會吞噬我、吞噬非莉。我不能停,
不能睡。
這段卡莉的傳說有什麼意義?我想抹去,抬頭看到卡莉的眼睛正專注的看著這段
。
咯咯咯咯…留著吧。每個人都對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格外敏感。卡莉,也不
例外。
「卡莉,是濕婆神的妻子雪山女神帕爾瓦蒂的化身。
帕爾瓦蒂被濕婆派去幫助眾神逐出天國的魔鬼,她化身為十臂騎虎的憤怒相,這
個時候的帕爾瓦蒂叫做黛維。後來黛維又因殺死征服三界的魔鬼杜爾伽,而改名
杜爾伽。
杜爾伽在面對阿修羅軍隊時,陷入困境,這時候她的面孔因為憤怒而發黑,從她
臉上的黑氣中誕生了可怕的卡莉。
卡莉以其無與倫比的戰鬥力,為眾神除去了許多強敵,但她恣意放縱自己盲目的
欲望,給世界帶來災難與毀滅。
她最大的功績是殺死魔鬼拉克塔維拉。拉克塔維拉被視為無法消滅的對手,因為
他滴出的每一滴血都能產生一個新的拉克塔維拉。卡莉與他作戰到後來,發現整
個戰場都充斥著同樣的魔鬼。於是將他們逐一抓住,刺穿肚腹喝乾噴出的血,使
得拉克塔維拉無法重生,而消滅了他。
卡莉就是這樣的女神。讚頌卡莉。」
夾雜在文字迷宮中,我寫著這樣的文字。誘使那位偉大、殘暴、狡猾、狠毒的女
神,著迷的看著這些頌詞。同時她也被文字迷宮迷住,一頁頁的看過去。
原本是可以這樣,將她誘入我的陷阱。但我半昏迷的滑下來,只見嫣紅的血跡在
鏡面上畫出長長的痕跡。
我不能睡,我知道。我不能停,我知道。但我已經擠不出血來,我洠мk法寫下去
。
這瀰漫血腥味的文字,已經將全迷宮的屍骨大軍引來,我一停「筆」,原本專注
的靜謐漸漸鼓譟、喧嚷,沸騰得幾乎暴動起來。
咬破舌尖,沾著血,我奮力寫了一行,平息這些颍齽印�
水、食物…什麼都好。只要讓我還能擠出一點血,我就、就可以…不行了嗎?好
不容易到這種地步,我終於抓住卡莉了,真的、不行了嗎?
半昏迷中,一股溫暖的液體流入我的口腔,帶一點微微的甜,和濃郁的鹹味。
睜開眼睛,非莉割開血管的手,正把血一點一滴的滴入我的口中。
…我想吐。
「不要吐出來,求求你。」非莉試著把傷口割大點,「你還想寫吧?你還要寫吧
?或許我們可以離開這個迷宮,這個卡莉殘酷的玩具箱…我想拉大提琴給你聽,
我想跟你一起晒太陽…喝下去吧。你若把血流乾,留下我一個人做什麼?」
我喝了兩口,洠в型鲁鰜怼Q奈兜溃瑴嘏瑓s非常致命,致命的痛苦。
暈眩感稍微過去了點,但等不及的屍骨、那些腐敗或半腐敗的屍體撲上來,他們
等不及了。
恐怖的屍臭味無盡蔓延。
「住口!」我大吼,「都在這裡做什麼?!擋著光!」
奮力推開那些刀劍、尖銳的獠牙、烏黑的爪。粗魯的將非莉拉到我身邊。
我繼續寫下去。中指割不出血,我割無名指。無名指也擠不出來,還有小指、拇
指。右手不行了,還有左手。
當我倒下的時候,非莉將她的血給我喝。
我只知道,非莉越來越蒼白羸弱,好幾次我要將她半扶半抱,才能將半昏迷的她
帶走。
她一定要吃點什麼,不然會死。活活的餓死。
我將肉放進她嘴裡,她費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