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夜书ii-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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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其他故事吧?初二十六化個幾本給老兒看看,就算承情了。嗯,該從哪兒說起
呢?話說…」
各族皆有巫。只是歷經各宗教和政權打壓,巫族學會沈默自保,默默傳承。當初
唐山渡海而來,為遠離戰亂,一族專精於咒殺的巫女喬裝為男子,也跟著來到蠻
莽的新天地。
在這兒,她們和平埔族的巫師互相交流,將佚失的典籍用他族巫術補足,漸漸有
了系統,並在此地生根。不過巫者行蹤耄埽概喑校恢辈粸橥馊怂
「姓氏自然是不同的。」老土地打了個酒嗝,「但她們有特殊的族譜,長女成年
未嫁前都住在鍾家那片土地上,出嫁才離開…過世後必定要祕密葬回原地。所以
你去的那棟別墅,底下可是深埋無數巫女骨灰…」
我額上沁出點點冷汗。這些我可不知道,萬一鍾秋離的列代外祖母、玄外祖母…
通通爬起來找我麻煩,就算流乾身體每一滴血恐怕都不足以鎮壓。
太莽撞了。
「小夥子,這下你明白了吧?為啥老兒裝聾作啞。那票女人有自己的主張,不是
好相與的。再說,這幫子女人睡得很沈,也不輕易干涉人間,老兒就睜隻眼椋щb
眼了。
「你額頭的印記,是她們累世最惡毒的咒,中者七七四十九天中必定潰爛輾轉,
哀號痛苦一週天才死…腐爛到魂魄裡頭,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
「這般毒咒她們從唐山到此也只使過一次,你是第二個。小子,你是不是欠了那
女人的風流債?瞧你細皮嫩肉,聲若少女,怎麼惹人不睜眼瞧瞧,巫家的女人是
可以惹的麼…?」
「…我倒洠鞘颤N風流債,只是多管閒事惹了一身債。」我將來龍去茫嬖V了老
土地。
老土地轉著酒杯發愣,雪白的眉毛皺得幾乎要連成一氣。「…這難辦,難辦。巫
家女兒成了夜叉,這是百年來洠в械氖虑椤Uf起來不救你,老兒睡不著,要救,
又無能為力…這咒根埋在巫家眾姥姥的屍骨中,你要下去解,倒也不用等毒咒發
作了,直接就成了絞肉…」
他想了很久很久,突然鬆開眉頭。「姚先生,你可知道咒殺構成條件?」
我搖頭。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我是普通的小說家,網路又搜尋不到這個。
「需要根源、咒具、使咒者,三者缺一不可。根源和咒具你不用想了,九成九在
巫家眾姥姥那兒。但使咒者既然沈不住氣,你反過頭去找她。」
「…我像是打得過她的樣子麼?」忍不住苦笑起來。
老土地挑剔的看著我,「瞧你這副姑娘模樣,風吹就倒,還說到打?不過凡人死
後成為厲鬼常見,變成夜叉頗不尋常。巫家洠в幸共嫜y,是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若找到根由,說不定可解此厄。」
老土地說完,收起洠Ш韧甑姆丶樱帐傲诵“嗥鹱约旱纳裣瘢闷鹉_就
要走。
「…老爺子?」
他洠Ш脷獾幕仡^,「我洩了巫家那幫女人的底,難不成留著等她們來砸?我去萬
應公那兒躲躲…」
「怎不去城隍爺那兒?」
他無奈的看我一眼,「城隍生前娶的就是巫家姥姥之一,我去樱诡^麼?」
看他走遠了,我搔了搔腦袋。洠氲缴衩鏖g的愛恨糾葛、官商勾結、裙帶關係,
是這樣的錯綜眩s。
看起來要靠自己了。
最後我躲在網咖發呆。
過往的行人會好奇的看我一眼,又撫著雙臂快速逃逸。弄得這麼冷也不是我願意
的,我猜阿梅跟在我旁邊,但她不肯現身,我也不想強迫她。
瞪著螢幕,我把名為「夜叉」的故事叫出來看。到了結局,那片漆黑…我發現漆
黑是有一段時間的,雖然不長,但也有幾秒鐘。
就這幾秒鐘,從鍾秋離變成夜叉。
她一面釘一面哭嚷著什麼?我自問。
剔除一大堆髒話,她哭喊,「你會不得好死!就算我變成夜叉惡鬼也不會饒你…
」
我湧起一個很荒謬的假設,但馬上排除了。不可能的…
但我還是去她咒殺我的地方看看吧?畢竟她是在那兒變成夜叉的。問睿齺砹耍@
座號稱國家公園的山,綿亙看不到盡頭,會有多少百年神木?
「死了…」一陣頭昏眼花,我摀住眼睛。
接下來五個禮拜,我幾乎都在山裡面徒勞無功的跋涉。一開始,我還盡量自己找
,但我發現我根本走不了多遠。逼不得已,我只好抓著山裡頭的精怪開始說故事
,哄他們去幫我找那棵神木。
我當然知道人情債還不完,但是每過一個禮拜,那漆黑就大一圈。現在我整個臉
像是包公一樣,就欠額頭一個月彎。
這樣緊急的時刻,我還聽到身邊傳出一聲「噗嗤」。
我開始檢討,並且發誓絕對不再多管閒事…雖然我知道幾乎不可能。
瞧瞧我管閒事管得差點洠耍被苦主之一譏笑!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終於到了最後一週。我幾乎把山裡頭各式各樣的神木都拜訪
一次了,甚至幾棵有臁纳衲具害羞的問我要不要小老婆。
我不要小老婆,只想保命。之前一直洠颤N感覺,最後一週,我日日夜夜都聽到
嗡嗡聲。像是很多蜜蜂在身邊繞。
起初聲音很小、似乎在很遙遠的地方。然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聲音吵得讓我睡不著,然後額頭出現一抹白痕。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像包公欸。
我恨我自己這種狂熱,這種快要洠臅r候,我居然浪費時間在照鏡子,而且還
不斷的做筆記。
「…你真的想活下去嗎?」阿梅的聲音悶悶的響起來。
「我很想好嗎?」我沙沙的抄著筆記,「但我控制不住啊!」
「真的已經找遍了百年神木?」我喃喃自語著。
這山的山神成了我的讀者,拼命點頭,「對啊,一百歲的神木都找過了。」
我是個小說家…好吧,三流小說家。但我對文字、語言,是非常敏感的。我開始
冒汗,因為我想到卡莉的勇士那種接近蠢的純真。
我找遍了整座山,但我似乎洠д疫^鍾家別墅附近,讓山神精怪帶著我亂撞。
「巫家…巫家附近有神木嗎?!」我叫起來,並且祈恫灰l生這樣好笑的意外
。
「有啊。」山神點頭,「不過那棵一百零一歲欸。不是百年神木。」
…我不該高估讀者的智商!我的錯,是我的錯!今天,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啊~
我跨上機車,發瘋似的往前奔。到了午夜,就滿四十九天了。我看看錶,老天哪
…半個小時,我來得及嗎?
等我連滾帶爬騎到鍾家別墅之前,那堆廢墟在月光下特別樱矿@心。我奔進過腰
的芒草中,終於看到那棵鬼氣森森的神木。不知道是巫家的氣太兇還是怎樣,那
棵枯黃的神木顯得非常險惡,隆起的樹瘤像是很多人臉。
…鍾秋離真是好膽量,居然敢在半夜往這棵怪樹釘釘子。衝了過去,遠遠的我看
到樹幹模模糊糊的釘著一樣枺鳎屓税l冷的是,靠近一看,釘子釘過的地方,
湧出鮮血,汨汨的流下來,染紅了上面的小草人。
我伸手要取下釘子,一直纏個不停的嗡嗡聲突然震耳欲聾。天空突然被大片的黑
雲遮住,伸手不見五指。
樹瘤上的人臉,突然通通張開眼睛,發出尖銳的叫聲。那聲音那麼尖,尖得像是
錐子,從耳朵灌進去,筆直的刺入大腦。伸著手,但我不能動。
遮天避月的黑雲,爭先恐後的鑽入我額頭上的白痕。憎惡、忌妒、啜泣、傷痛…
無數強烈的情緒鑽進我的身體、魂魄,然後開始翻攪起來。
我大叫,只能在地上滾動。所有的理性和思維都破破碎碎的,組織不起來。
啪的一聲,阿梅賞了我一耳光。她的鬼氣滲入我的頭,將烏黑的怨念擠出一點。
「妳這賤貨敢礙我的事?!」鍾秋離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拔掉她的手臂,「也不
拿鏡子先照一照!」阿梅像是破布娃娃一樣被她扯得枺粔K西一塊,淒厲的哭叫
。
我嘔出一些黑水,大腦清楚了一點。雖然我知道那個假設荒謬可笑到簡直不可能
,但除了這個線索其他我一概不知。
用最後的力氣去撼動釘子,想把草人拔出來。只覺得腦袋一緊,陣陣劇痛,鍾秋
離揪緊我的頭髮,將我的手按在樹上。
「寫作是你的生命,對吧?」她赫赫的笑起來,「那,這樣呢?」
一陣強烈的疼痛和恐懼鑽進我的內心,讓我大叫起來。她用鐵鎚敲碎了我的食指
。
「只斷一根手指還能寫對吧?那,這樣呢?」她又摚цF鎚一下下敲斷我右手其餘
的指頭。
「住手!」我大吼,拼命掙扎想搶回我自己的手,肉體的痛苦完全可以忍受,但
我的手,我的手!我賴以寫作的手!
「這樣還不夠對嗎…你們以為,在夜叉之前,你們能夠妨礙我嗎?」她瞪著撲過
來的山神和精怪,「我是化為夜叉的、巫家的女兒!」
神木上所有的樹瘤都變成了一張張老婦人的臉,並且尖叫起來。聽到那種聲音的
眾生,像是喝醉了酒,枺鼡u西晃的趴在地上拼命發抖。
她滿意的笑,笑聲宛如夜梟。鬆開了我的右手,然後將我的左手按在樹上。
完了。阿梅灌在我臉上的鬼氣快擋不住了,黑暗的怨念一直冒上來,我的理智…
我會讓這些女人的怨恨啃噬、腐爛,原本還抱著微薄的希望,但我的手…
「你、你對寫作的怨念只有這麼多嗎…?」被粉碎的阿梅吃力的重組魂魄,「我
看錯你了…我以為你就算死也…」
「…我可是、可是連被鬼掐著脖子也要寫下去的瘋子啊!」我怒吼。
因為她按著我的左手,所以我離草人近了一點。我伸長脖子,一口咬在草人上面
。
然後我的舌尖,有了一點刺刺的感覺。
在這種時候,反而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那個荒謬的假設在我腦海盤旋,毫不猶
豫的,我將那細如絲線、柔韌的枺鳎醚例X拖出草人的肚子。
我保住了左手小指。身後的夜叉發出尖銳、痛苦莫名的哀鳴。她跌跌撞撞,臉孔
的血不斷流下來,額頭的角晃了晃,掉在地上,化成一股青煙。
像是她的肌膚沸騰,她不斷的叫,不斷的叫,糜爛的一塊塊掉下來,原本鑽進我
身體裡的怨念,用更快的速度飛到她糜爛的身體裡,加劇她的崩潰。
「…反噬。」抓著自己的左手和右腿的阿梅恨恨的說,朝著地上的糜爛屍塊吐了
口口水。
臉貼在樹幹上,緩緩的滑下來。「…送醫院。」
說完我就昏過去了。
***
呣…我保住了一條命,甚至動了手術。很幸叩模m然九根指頭都是粉碎性骨折
,一來是大夫醫術高明,二來是肉芝的奇效,後來我除了一點補丁似的疤痕,倒
是洠в袣垙U。
但是造成很大的混亂和颍齽印C髅饕σ箷诟俺燥垼瑓s接到台北的電話說姚夜
書在急救,回頭一看,那個發瘋的小說家不見了,只剩下一套衣服…
我想是誰都會害怕吧?
不過因為我昏迷過去,所以可以推說完全不知道。只是好幾個醫生護士都辭職了
,等我從台北搭救護車回分院,又引發一波辭職潮,坦白說,真的不是我願意的
。
就算有肉芝的加持,我還是把兩個手裹得跟小叮噹一樣,好一陣子都不分五指。
嚇壞的編輯還是來探望我,遇到催稿的性命關頭,怕鬼都不怕鬼了。
「…知道了。」我爬起來,遲鈍的用唯一洠О淖笫中≈盖靡恢干窆Α
「你可以用語音輸入法啊。」編輯似乎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