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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中国现代诗歌三百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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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不停地唱着忘倦的歌,
再给你,再给你手的温存!
当夜的浓黑遮断了我们,
你可以不转眼地望着我的眼睛!

我激动的歌声你竟不听,
你的脚竟不为我的颤抖暂停!
象静穆的微风飘过这黄昏里,
消失了,消失了你骄傲的足音!
呵,你终于如预言中所说的无语而来,
无语而去了吗,年青的神?




【圆月夜】


圆月散下银色的平静,
浸着青草的根如寒冷的水。
睡莲从梦里展开它处女的心,
羞涩的花瓣尖如被吻而红了。
夏夜的花蚊是不寐的,
它的双翅如粘满花蜜的黄蜂的足
窃带我们的私语去告诉芦苇。

说啊,是什么哀怨,什么寒冷摇撼,
你的心,如林叶颤抖于月光的摩抚,
摇坠了你眼里纯洁的珍珠,悲伤的露?
你的声音柔美如天使雪白之手臂
触着每秒光阴都成了黄金。
你以为我是一个残忍的爱人吗?

若我的胸怀如蓝色海波一样柔媚,
枕你有海藻气息的头于我的心脉上。
它的颤跳如鱼嘴里吐出的珠沫,
一串银圈作眠歌之回旋。
迷人的梦已栖止在你的眉尖。
你的眼如含苞未放的并蒂二月兰,
蕴藏着神秘的夜之香麝。

你听见金色的星殒在林间吗?
是黄熟的槐花离开了解放的枝头。
你感到一片绿阴压上你的发际吗?
是从密叶间滑下的微风。
玲珑的栏干的影子已移到我们脚边了。
你沉默的朱唇期待的是什么回答?
是无声的落花一样的吻?




【声音】


鱼没有声音。蟋蟀以翅长鸣。
人类的祖先直立行走后
还应庆幸能以呼喊和歌唱
吐出塞满咽喉的悲欢,
如红色的火焰能使他们温暖,
当他们在寒冷的森林中夜宴,
手掌上染着兽血
或者紧握着石斧,石剑。
但是谁制造出精巧的弓关,
射中了一只驯鹿
又转身来射他兄弟的头额?

于是有了十层洋楼高的巨炮
威胁着天空的和平,
轧轧的铁翅间激下火种
能烧毁一切城市的骨骼:钢铁和水门汀
不幸在人工制造的死亡的面前,
人类丧失了声音
象鱼
在黑色的网里。
当长长的阵亡者的名单继续传来,
后死者仍默默地在粮食恐慌中
找寻一片马铃薯,一个鸡蛋。

而那几个发狂的赌徒也是默默地
用他们肥大而白的手指
以人类的命运为孤注
压在结果全输的点子间。





南星,19101996,原名杜南星,河北怀柔人。毕业于北京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着有诗集《石象辞》、散文集《松堂集》等。 





【守墓人】


让我去做一个守墓人吧,
因为那坟园遥对着你的住处;
因为荆棘与不成形的杂树,
代替了耸立的墙壁与白杨之林;
因为它任我的双脚逡巡不前,
正如它不拒绝乌鸦的栖止。

你指引给我那独特的碑石了,
但我要一一去探视的。
我并不经意坟园与我之契合,
我更愿对过路人
喃喃地讲述落枝声与黄昏鸟语。

不说那坟园与我有了十载因缘,
也应说早住在记忆里吧,
我深信它是我的神秘的故居,
倘此时墓中有声,
必为我作真实之证语。

你在那儿寻找我的痕迹么?
我的气息留为墓地之风,
我的手泽是在每一方碑石上,
每一片枯叶上,每一棵树干上,
莫听你的眼睛虚妄的报告。

从此你称我为安定的守墓人吧,
你认识坟园前的老屋了,
我将在那儿鄙视着年华,
只替你夜夜私窥月色。




【石象辞】


你来过几次我记不清楚了,
但我记得你足迹的数目,
无论留在草叶上或土地上的,
因为当这园林欢迎你的时候
我就要用力地低头了。

你将怎样猜想我的经历呢?
也许你以为我是一个新客,
还不如一株赤枫或一株白杨,
也许你的思想或记忆
不会来到我的身上,永远地。

如果我对过去生出疑问了,
我回想一些连绵雨的日子,
一些沉重的雪花封住全地的日子。
我曾看见秋冬的转移,
曾听见风歌唱着象一个牧者。

莫近前来看我吧,
这全身上的斑痕
会为我上面的话作证。
你第一次已是来迟了,
如果这园里没有年青的花草。

我的希冀也许是非分的:
愿阳光以外的温暖
或一个生人的眼光
或虫儿们所不了解的声音
使我忘记自己的过去现在。




【响尾蛇】


马铃薯的田野,
草棉的田野,
残梗和土块的田野。
狭长而柔软的草叶呢?
没有人看得见。
田边的草叶是低矮稀疏的,
夹着曲折无尽头的小道,
一些懒惰的行人走过去了;
广阔的静默伸展在天空之下,
微弱的虫声间歇着
然后沉下去,沉入土中了。

田野是这么虚空的,
但它占据了东西南北,
让人望不见那充实的院子,
这似乎远了,在远处,在远处,
草叶和声音都在远处,
那些狭长而柔软的绿纱巾
封蔽着一条宽广的路径,
风留下行回的低音
浮荡着,从白天到夜间,
于是草叶更清凉了,
美好的劈啪之声蜿蜒而来,
响尾蛇的游行是不肯静默的,
在有月有星的夏夜。

马铃薯的种子伏地不起,
草棉的果实成熟而落了,
一只拖着柴耙的牲畜走过田野。
有屈身在土块中间的人,
残梗便聚成堆了。
为甚么仍然没有声音呢?
枫突然地往来,
残梗是僵直而沉重的。
那在远处院里的草叶怎样了?
是的,是另一个季节了,
长久蛰伏着的响尾蛇
会到田野间来游行一次么?





辛笛,1912…,原名王馨迪,笔名心笛,一民,牛何之,辛笛。祖籍江苏淮安,1912年12月2日生于天津市。诗集有《手掌集》(1948),《辛笛诗稿》(1983),《印象花束》(1986)。 





【航】


帆起了
帆向落日的去处
明净与古老
风帆吻着暗色的水
有如黑蝶与白蝶

明月照在当头
青色的蛇
弄着银色的明珠
桅上的人语
风吹过来
水手问起雨和星辰

从日到夜
从夜到日
我们航不出这圆圈
后一个圆
前一个圆
一个永恒
而无涯的圆圈

将生命的茫茫
脱卸与茫茫的烟水




【风景】


列车轧在中国的肋骨上
一节接着一节社会问题
比邻而居的是茅屋和田野间的坟
生活距离终点这样近
夏天的土地绿得丰饶自然
兵士的新装黄得旧褪凄惨
惯爱想一路来行过的地方
说不出生疏却是一般的黯淡
瘦的耕牛和更瘦的人
都是病,不是风景!




【再见,蓝马店】


走了
蓝马店的主人和我说

——送你送你
待我来举起灯火
看门上你的影子我的影子
看板桥一夜之多霜

飘落吧
这夜风 这星光的来路
马仰首而啮垂条
是白露的秋天
他不知是不是透明的葡萄
鸡啼了
但阳光并没有来
玛德里的蓝天久已在战斗翅下
七色变化三色
黑 红 紫

归结是一个风与火的世界
听隔壁的铁工手又拉起他的风箱了
他臂膀上筋肉的起伏
说出他制造的力量
痴痴的孩子你在玩你在等候
是夜的广大还是眼前的神奇
也令你守着这尽夜的黎明不睡?
来去辄欲与吉诃德先生同行
然而除了风车 除了巨人
森林里横生的藤蔓 魔鬼的笛声
我是已有多久了
竹杖与我独自的影子?

——年轻的 不是节日
你也该有一份欢喜
你不短新衣新帽
你为什么尽羡慕人家的孩子
多有一些骄傲地走吧
再见 平安地
再见 年轻的客人
“再见”就是祝福的意思





覃子豪,1912…1963,现代诗人,诗歌评论家。学名覃基。四川广汉人。1954年与钟鼎文,余光中,邓禹平,夏菁等发起创立“蓝星诗社”,主编《蓝星周刊》,《蓝星诗选》和《蓝星季刊》。出版的诗集有《自由的旗》(1939),《海洋诗抄》(1953),《向日葵》(1955),《画廊》(1962)等。 





【过黑发桥】


佩腰的山地人走过黑发桥
海风吹乱他长长的黑发
黑色的闪烁
如蝙蝠窜入黄昏
黑发的山地人归去
白头的鹭鸶,满天飞翔
一片纯白的羽毛落下
我的一茎白发
落入古铜色的镜中
而黄昏是桥上的理发匠
以火焰烧我的青丝
我的一茎白发
溶入古铜色的镜中
而我独行
于山与海之间的无人之境

港在山外
春天系在黑发的林里
当蝙蝠目盲的时刻
黎明的海就飘动着
载满爱情的船舶




【瓶之存在】


净化官能的热情、升华为零,而灵于感应
吸纳万有的呼吸与音籁在体中,化为律动
自在自如的
挺圆圆的腹

挺圆圆的腹
似坐着,又似立着
禅禅寂然的静坐,佛之庄严的肃立
似背着,又似面着
背深渊而面虚无
背虚无而临深渊
无所不背,君临于无视
无所不面
面面的静观
不是平面,是一立体
不是四方,而是圆,照应万方
圆通的感应,圆通的能见度
是一轴心,具有引力与光的辐射
挺圆圆的腹
清醒于假寐,假寐于清醒
自我的静中之动,无我的无功无静
存在于肯定中,亦存在予否定中

不是偶然,没有眉目
不是神祗,没有教义
是一存在,静止的存在,美的存在
而美形于意象,可见可感而不可确定的意象
是另一世界之存在
是古典、象征、立体、超现实与抽象
所混合的秩序,梦的秩序
诞生于造物者感兴的设计
显示于混沌而清明,抽象而具象的形体
存在于思维的赤裸与明晰

假寐七日,醒一千年
假寐千年,聚万年的冥想
化浑噩为灵明,化清晰为朦胧
群星与太阳在宇宙的大气中
典雅,古朴如昔
光焕,新鲜如昔
静止如之,澄明如之,浑然如之
每一寸都是光
每一寸都是美
无需假借
无需装饰

繁星森然
闪烁于夜晚,隐藏于白昼
无一物存在的白昼
太阳是其主宰
青空渺渺,深邃
而有不可穷究的富饶深藏
空灵在你腹中
是不可穷究的虚无

蛹的蜕变,花的繁开与谢落
蝶展翅,向日葵挥洒种子
演进、嬗递、循环无尽?
或如笑声之迸发与逝去,是一个刹那?
刹那接连刹那
日出日落,时间在变,而时间依然
你握时间的整体
容一宇宙的寂寞
在永恒的静止中,吐纳虚无
自适如一,自如如一,自在如一
而定于一
寓定一于孤独的变化中

不容分割
无可腐朽

——彻悟之后的静止
——大觉之后的存在
自在自如的
挺圆圆的腹
宇宙包容你
你腹中却孕育着一个宇宙
宇宙因你而存在




【吹箫者】


吹箫者木立酒肆中

他脸上累集着太平洋上落日的余晖
而眼睛却储藏着黑森森的阴暗
神情是凝定而冷肃
他欲自长长的管中吹出
山地的橙花香

他有弄蛇者的姿态
尺八是一蛇窟
七头小小的蛇潜出
自玲咙的孔中
缠绕在他的指间
昂着头,饥饿的呻吟

是饥饿的呻吟,亦是悠然的吟哦
悠然的吟哦是为忘怀疲倦
柔软而圆熟的音调
混合着夜的凄凉与颤栗

是酩酊的时刻
所有的意志都在醉中
吹箫者木立
踩自己从不砷吟的影子于水门汀上
象一颗钉,把自己钉牢于十字架上
以七蛇吞噬要吞噬他灵魂的欲望
且欲饮尽酒肆欲埋葬他的喧哗
他以不茫然的茫然一瞥
从一局棋的开始到另一局棋的终结
所有的饮者鼓动着油腻的舌头
喧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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