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2-明清宫廷档案-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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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皇家的性启蒙教育,据说比明代更规范,更系统。结婚前,小皇帝上过“理论知识课”之后,有关方面选出八名俏丽而年龄稍长的宫女,作小皇帝的“司门”、“司帐”、“司寝”等,掌管小皇帝的“床笫事务”,为他充当夫妻生活的参谋、顾问,陪他“实习”,积累实践经验。
朱祁镇行过“上中礼”之后,按钦天监选下的吉日、吉时,行纳吉、纳征礼。
纳吉,说白了,就是算一卦,即古人为结亲的事儿占卜吉凶;如果是“吉兆”,生辰八字儿又合适,就请媒人携带礼品去订婚。
纳征,就是送订婚礼品。古人云:“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见。”因此,纳征又叫作“纳币”。币,是古人用作订婚礼物的玉或帛类丝织品。
行纳吉、纳征礼,宫中仍要举行相应的仪式,派天使持节,带着礼物和有关文件,前往钱尚书家。这一次,钱家老小,凡是能动弹的,倾巢而出,在大门外跪接天使。他们当然有理由兴师动众,兴高采烈。皇帝女婿“没挑儿”,想得非常周到。礼品中,现金和实物,两全齐备;不仅有钱小姐的,而且有钱尚书及其全家人的,连家丁、奴仆,也人人有份儿,的的确确是“甘霖普降”,“皇恩浩荡”。况且,经过纳吉和纳征,这门“皇亲”就算攀定了,即使入洞房前,皇帝女婿有个三长两短,“皇后”的名份和皇亲国戚的荣耀,也都到手了。按照传统习俗,一旦订了婚,钱大小姐就是朱家的人了。清末,内务府大臣庆善的女儿阿元,与慈禧太后娘家大侄儿订了婚,万事俱备,只等举行婚礼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后的大侄儿死了。然而,阿元已经是叶赫那拉家的人了,终生不得再谈婚论嫁。刚满十八岁的黄花闺女,就被人称作“元大奶奶”。到她满二十岁的时候,才“名副其实”,看上去,整个一个四十多岁的半大老婆子。
坤宁宫大婚洞房在民间,未婚夫死了,婚期一到,婚礼照样举行。新娘子与未婚小姑子,或与一只大公鸡拜天地;之后,要么独守空房,要么与一个木制假人共寝。
告期,就是把结婚的日期,通知对方。至此,大婚的序曲唱完。真正的大戏,在亲迎那天上演。
亲迎,那是对平民百姓的要求。皇上可不能屈尊到老丈母娘家去接新媳妇儿。他选派“儿女双全”的代表去,能从他们身上“借点儿仙气儿”。亲迎这天,朱祁镇起了个大早。他根本就没睡着,翻来覆去地琢磨:钱大小姐到底儿长的啥模样。要不是每一步程序,都得按照钦天监认定的“吉时”进行,他早就想起床了。朱祁镇穿上礼服,在脸上胡乱抹了点化妆品,美滋滋地去祭祖、拜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然后,在乐曲声中御太和殿。迎亲和册立皇后用的节、证书、金印,等等,放在大殿内临时设置的桌子上。朱祁镇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查看一遍,才升座。
皇宫中到处张灯结彩。各主要宫殿,都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御路上都铺了红毡子。
中和韶乐设在太和殿前,丹陛大乐设在太和门内。法驾卤簿陈设在太和殿丹陛及庭院内。皇后仪仗陈设在午门之外,其中有一顶皇后礼舆,外面的杏黄色缎子帷幔上,用金线绣着大凤凰。“女乐”分设在乾清宫后面和交泰殿前面。王公大臣喜气洋洋地站在太和殿丹陛上和太和殿庭院中。静鞭三响,在鼓乐声中,王公大臣向皇上行“三跪九叩”礼,“万岁”之声,地动山摇。礼毕,乐止,礼部尚书奉金册、金宝,宣读册文、宝文;然后,把节、册、宝授予迎亲使者。王公大臣再拜。朱祁镇在乐曲声中,起驾回乾清宫,静候佳妇。
迎亲使者把金册、金宝放到“龙亭”里。仪仗队、鼓乐队在前,迎亲使者居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太监、侍卫,出午门,会同皇后仪仗,抬上大批的礼品,直奔钱府。一行人马,花花绿绿,绵延数里,绝对是难得一见的“靓丽的风景线”。沿途观者如潮,尾随始终者,大有人在。
钱府自纳采,小动;自纳吉,大动;告期以来,全府总动员,上上下下,谁都不能闲着,整修宅院,大搞环境卫生;虽然不能“僭越”,搞得像皇宫一般辉煌,但是,也得光彩夺目,尽量让人看着有“门当户对”的感慨。单是阖府上下、全家老小,置办里外三新的行头,就忙得够呛,何况,还得张灯结彩,张罗喜筵,广泛散发“喜帖”呢!
为新娘子化妆,最伤脑筋。弄这么大动静,差不多天下尽人皆知,生米基本成了熟饭,“退货”是不大可能了。可是,万一皇上女婿一掀盖头,不满意,不开心,这门儿亲戚走得不近乎,皇恩就不会浩荡了。于是乎,沐啊浴呀,恨不得把钱大小姐搓掉一层皮!沐浴之后,反复地用以绿豆粉为主要原料制成的护肤剂、西域香水,揉面擦身;再用蜂蜜、玫瑰花瓣等原料制成的洗面奶涂面,用朝廷大臣都难得一见的高级纸膜,轻轻地擦拭;又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制成的护肤霜,反复涂抹。最后一道工序是,在脸上扑香粉,画眼线,涂眼影,描青眉,抹红唇;再在两个脸蛋子上,鼓捣出两块“颊红”来。
至于发式,当然要按“文件”中规定的几种样子,选择处理。那是有“级别”的,整得像妃子、贵妃,那就糟了。不管是浪漫的“飞天髻”,还是新颖的“朝天髻”,既要考虑带凤冠的方便,又要适合钱大小姐的脸型。两绺鬓发,无论如何也要“自然下垂”,有如飘逸的蝉翼,让皇帝女婿一见,就两眼发光。
说时快,那时慢。经反复推敲,反复试验,反复论证,反复彩排,直到迎亲的头一天晚上,才最后“定盘子”。可倒好,这么一捯饬,看上去,钱大小姐像个瓷人儿似的,一点儿活泛气儿都没有了。不过,她爹妈都说好:美丽,最要紧的,是“端庄”。
此刻,钱大小姐全副武装,端坐在绣楼上,耳闻迎亲的鼓乐声越来越近,心里的那面“鼓”,点儿也越敲越急。时刻未到,终不知这副尊容,能否得到“客户”的青睐!
后来的经历证明,钱大小姐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她这次“出门儿”,享福不多,遭罪不少。
钱尚书率全家老少,在大门口跪接迎亲队伍。迎亲使者高声宣诏。鼓乐声中,锦衣卫轿夫把皇后礼舆、龙亭,抬入前院,再由太监抬到后院的“绣楼”前,按钦天监官员指定的“吉利方位”停放。钱小姐着皇后礼服,戴凤冠霞帔,闪亮出场,跪受金册、金宝,回“楼”等待吉时。
吉时一到,新娘子升舆启驾。大队人马经前门,沿御路,过大明门,入天安门、端门,到午门,城楼上钟鼓齐鸣。队伍从午门正中门洞进入紫禁城,经太和门,到乾清门。皇后仪仗入乾清门,太监、宫女列队夹道,拍巴掌“热烈欢迎”。在丹陛下,迎亲使者还节复命。鼓乐声中,礼部官员奉皇后金册、金宝,交有关人等陈列于乾清宫后面的交泰殿。新娘子坐的礼舆,由诰命夫人、女官、宫女,或引,或抬,或扶,或随,送到坤宁宫去拜天地,行大礼。
合卺宴开。卺即“瓢”。古时,把一只葫芦剖成两个瓢,新郎新娘各执其一,喝交杯酒,取“合二而一”之意。看来,古人早就意识到“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然而,俗话又说:按下葫芦起来瓢。这东西似乎不大吉利,后来人们多用杯子喝交杯酒。明末,帝后有了特制的“青玉合卺杯”——两只连体圆筒杯,高约75厘米,外侧有凸雕、镂空的龙、凤,以及两首“打油诗”。这只专用合卺杯,现存故宫博物院。那是国家二级文物,人家肯定不会出租、外借。再者说,谁都用,容易传染非典、爱滋、霍乱、伤寒什么的。如今人们结婚不惜血本,讲究排场;不妨少花点儿钱,仿造一个,酷它一把。钱大小姐和朱祁镇在坤宁宫里相对而坐。新娘斟酒一杯,递给新郎;新郎抿一口,交给新娘,新娘一饮而尽。新郎斟一杯酒,交给新娘;新娘抿一口,还给新郎,新郎一口喝干。交杯酒喝完了,作为皇后,钱小姐在坤宁宫定居下来。
第二部分第五章 巨典煌煌庆大婚(3)
大婚礼成,余波未尽。朱祁镇偕皇后钱氏,去祭拜列祖列宗;诣太皇太后、皇太后寝宫,行谒见礼;朱祁镇御乾清宫,“诏告”大婚礼成,皇后率妃子等,叩拜丈夫。太皇太后、皇太后在各自寝宫,向新婚夫妇赠礼,设宴祝贺。朱祁镇御太和殿,接受王公大臣祝贺。皇上设宴款待皇后家人,赐礼物。
结婚“限男女之年”,皇帝也不能胡来。万历五年,皇太后李氏为神宗朱翊钧定下了皇后人选。钦天监反复论证后认定,只有十二月“宜嫁娶”。大学士张居正直嘬牙花子:过了年儿,皇上才十六岁,腊月娶媳妇,岂不是“早婚”,“非礼”?可是,到来年腊月再办喜事儿,朱翊钧肯定会“火上房”,“猴急”;怎么办?
好在皇太后李氏对张居正印象不错,他的话她还听得进去。张居正求见太后,对她说:“英宗,武宗,世宗,都是十六岁大婚,咱不能坏了祖宗的规矩。要是等到明年腊月,也确实晚了点儿。我看明年三四月比较合适。虽说钦天监认为不大好,可那是一般老百姓的见识。皇上是什么人?天之骄子,一福压百祸,哪位神佛都得卖这个面子,保佑他。”
皇太后李氏思考再三,决定来个“中庸”,来年二月办事儿。
明神宗朱翊钧结婚,光织造费一项,就花掉九万多两白银。他给几个儿子办喜事儿时,为了采购珠宝,花了两千四百多万两银子。
明太祖朱元璋为后世子孙立下一个规矩:“皇后出自民间。”在执行规定过程中,“亲民”变成了“扰民”。各地官吏奉旨,大肆征选十三至十六岁未婚少女,送往京城,当地立马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不乐意应选的,哭;想乘机跳龙门的,笑;舍不得离开父母和情郎哥的,投河上吊。
万历年间,民间传说“皇上又要选美了”。一时间,嫁闺女,聘女婿,忙得昏天黑地。浙江省青田县一位老兄,正在旅途之中,为了争取时间,也赶紧给女儿找了一个婆家。匆忙之中,手头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用一条腰带,权当“信物”。那时候,人们没有手机这种东西,难以互通讯息。他老婆在家里,不知道当家的是死是活,啥时候能回来,情急之下,自作主张,把闺女许给了一个有钱的人家。当家的回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一塌糊涂。那个大款听到这个消息,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捷足先登,迎娶新娘子。这个闺女挺倔,仅遵父命,不从母意,在花轿中割喉自尽。
天启元年(1621年),熹宗朱由校准备大婚,广选天下美女。消息传来,江苏浙江一带,许多当父母的,担心女儿一旦入选,势如永诀,就抓紧时间谈婚论嫁。单身汉无论老少俊丑,身价陡增,甚至出现“拉郎配”现象——不问青红皂白,从街上拉过一个男人,到家里就强迫他与自家闺女拜堂成亲。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香港凤凰影业出品的彩色影片《抢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