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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夜合花-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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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吗!快跑啊!”颜开晨拽不动他,急得大喊。康少霆正愁怒火无处发泄,哪里还肯临阵退缩!忙将她拉至身后,偏过头悄声说:“等下我和他们交手,你就趁乱赶紧跑。无论如何千万别回头!只管跑!”“这,这也太没义气了!要跑一起跑!要打……”她躲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瞅这一群恶棍,她是没那个本事肉搏的,只好硬气的喝道:“要打,我给你助威!”康少霆哭笑不得,只好将她安置一旁,自己冲过去迎战,尽量将战场拉远一些。颜开晨缩在墙后偷瞄,心知康少霆毕是军校毕业,这几个喽啰根本就不是对手。只可惜他下手还不够狠,若再狠几分,这些人就决不会有力气爬起来。倘若是她,只怕活口都不会留。

不久,战斗结束。喽啰们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连滚带爬地跑掉了。颜开晨本来还冷眼旁观,此刻见他胜利收兵,忙换副神情连声夸赞:“真看不出啊!你这个大少爷身手这么好?几下就把那些坏蛋打跑了!”“他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康少霆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担心他们又来寻仇连累了她,便试探地问:“你落脚的地方就在这附近?要不,我先送你回去?”颜开晨忙不迭点头,指向他根本不会看见的地方:“我住的地方就在那边。”康少霆努力向她手指的地方张望,却瞟见她正低头窃笑,方知被作弄了。可不知怎的,有一瞬他竟觉得这张脸孔在哪儿见过一般。但转念一想,或许曾在某处有过一面之缘,就像每日在街头与千百张陌生的脸孔擦身而过,终究留不住多深的印象。

“你家不在那里吧!”他挑眉,似在怪责。“在啊!只是你绝对看不见!”她也不遮掩,干脆笑出声来,清清脆脆的。这种笑声远不及怀璧的笑来得悦耳,但让人很舒服。康少霆不否认对她的好感很大程度是欣赏她在逆境中的态度。爱笑的人,一定热爱生活。所以他喜欢这样的人。最后还是康少霆坚持送她回米铺,但彼此并没说相约再见之类的话。

颜开晨目前只需把握住这个节奏,并不急于一时。不过有些人却只宜早,不宜迟。尤其那两个收了钱,嘴巴却不安分的地痞。他们陪她做了一场戏,如今戏散了,他们势必也将枕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在通往黄泉的路上好生享受一番。反正她信守诺言付了他们报酬,有没命享用,那是他们的事。

汉口决堤已将近一个来月,少数高地和防守严密的日本租界也相继沉没,市内化作浩瀚无边的大湖。千帆驶过,瓦砾沉积,尸成浪。

相比之下,武昌与汉阳总算幸存部分地域未被吞没。这让大多数家园尽毁的难民得以有个露宿的地方。长长的铁路两旁,住满了从汉口或邻近省市避难的百姓。因为交通瘫痪,百业颓败,许多人生计无着。偏这节骨眼,南京政府调派过来的赈灾物资迟迟未能发放到灾民手中。康少霆为这没少跟武汉的政府官员交涉,但他们总以物资未到为由,始终不肯先拿储备粮出来赈灾。后来暗中调查才知道,南京拨来的赈灾款被底下一层层官员们抽丝剥茧般,克扣得所剩无几。连运来的大米也作了手脚,换成不知存积多少年的粗粮。为此他请示过父亲,可父亲除了三缄其口,最多摆出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奉劝地说:少霆,这不是我们挺身而出的时候。

这还不是时候,这还不是时候!百姓却还在指望,眼巴巴等着一口干粮!那些个枉顾人命的元凶,自是不必操心一家大小的温饱,他们的子女都是矜贵的。路边因瘟疫、饥饿、中暑而惨死的难民,纵使日以千计,都不能算是一条性命。可恨的是相关官员只知互相推诿,麻木不仁得令人发指。康少霆也想通了,干脆用枪比在继续打官腔的粮食局局长的脑门,直接让勤务兵把笔递给瑟瑟发抖的秃头局长,让他批了领粮的条子。康少霆点了点粮食的数量,让部下分装几车,推到难民比较集中的几个露宿点。同时在途中雇了几名苦力,让他们将派粮的消息奔走相告,务必要传开来。而他则跟其中一辆车,赶往上次去过的重灾区。有个人,一定能帮得上忙。

他叩响门板,颜开晨推门见他站在外面很是惊奇,不断对他前后打量,似乎看走眼一般懊悔:“啧啧……真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兵少爷!怪不得身手那么好!”她绕了一圈,最后定在他面前,仍不信眼前这一身戎装的英挺男子会是先前那名不懂世情的公子哥。“真不像。”她摇摇头,还不肯信。康少霆不想在她眼里反差会如此巨大,只得一笑,“不信就不信吧。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颜开晨眉一挑,扫了扫跟在他后面的几名士兵和满车的货物,好奇地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大米,这地方你最熟悉,所以想央你帮忙派粮。”“我?”她指指自己的鼻子,以为他说玩笑话,“你可太抬举我了。这种事情可都是政府派人干的,哪里还轮到我这等无名小卒?”

“我信你就成。”

“凭什么?”

“非得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吗?”他相信就够了,还需要什么交代?有人肯相信,反而不合常理?有多久,她没被人相信过?这种被信赖的感觉,忽然让她不适应。

“你呀,真是个怪人。”她取笑,一拍米袋,豪气干云:“承蒙器重,我一定不负所托!”她动身带路,却见到身后的士兵将两袋米扛进屋里,才知道是他属意的。“你自己留着吃吧。善举也要量力而为,希望不会再有下一个。”他望着她略带黄气,缺少血色的面孔,薄透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红绞缠的毛细血管。出于一种朋友的关怀,他希望她继续乐观下去。这世上悲苦的事情太多,若仍纠结其中不肯相信下一秒会有曙光,黑暗将永远存在。

在颜开晨的带领下,康少霆进入一些以前不曾涉足的贫困区。或许在每座城市光鲜的背后,都有那么些被拒之城外的人。这些被“驱逐”的穷苦人家只能住在城里人鲜少去的荒郊野外,几代人挤在一间窝棚里,还不足康少霆卧室的面积大。几块麻布隔成数间房,刚够容下一张凉床。先前下整月雨那会儿,棚里四处都在漏水,睡觉时只得将杯子和面盆搁床上接着。困极了,只好把接雨的工具捧在怀里,将就熬一晚。

遇上这场洪涝,男人们都丢了饭碗,可一家大小还张着嘴等米下锅。但他们终归是幸运的,若不是住在地势较高的郊外,恐怕连这小小的窝棚都保不住。现在城里的难民,周边省市的难民也纷纷加入其列,同样瓜分着这块避难所。人一多,饿狠了,便很容易滋事。康少霆的送粮车才将到,这些难民便疯了似的冲过来将他们围住,都想挤到最前面,同时大声吆喝自家的女人和老人,让他们在圈外接应。老人们柱着棍子,颤颤巍巍的拢过来,不断伸高胳膊好接住后生抢来的食物。由于难民太多,康少霆他们一行不过七八人,根本招架不住。颜开晨只好爬到车上站着喊话,让难民们排好队,保证人人有份。可这些人哪里肯听,生怕背后的人抢了先。大家争先恐后的往前拱,互不相让,米还没抢到,难民自己倒先内讧起来。有士兵见势不妙,干脆将机关枪举起来,准备击毙几个闹事的难民起个震慑作用。康少霆不同意,严词申明除非他发令,否则谁也不准开枪。颜开晨站在车上,脚滑了一下,不小心将一袋米从车上推了下去,米袋滚到地上,有道封口裂开,白花花的大米倾泻而出倒了一地。

这下难民们架也不打了,全飞扑过去,几乎看都不看直接连泥带米都抓起来。女人则赶往将面盆、破碗、甚至连夜壶都用来接米。离米最近的一家男人抢的最多,他女人见碗都装满了,二话不说脱下孩子的布兜,抛过去给男人装米。转眼,连袋下的泥都被刨掉几尺,可难民还意犹未尽,重新冲到车旁又开始新一轮的争抢。“这样不行啊!我们耗不住的!”一名士兵焦急的向康少霆请示,枪是举了又举。康少霆从车底抽出一根木棍,扭头喝道:“把车下挂着的几桶洋油拿起来,快!”他冲上前将那只破口的空袋子从难民脚下抢出来,火速绑在木棍上,一头插进部下拎来的桶里,颜开晨忙上前帮他点火。一着,康少霆纵身将火把往抢米的难民身前一横,厉声道:“全给我听好了!你们要还不按秩序领粮,我今天就一把火把这全烧了!”又对士兵们下令,“把油准备好!他们敢上前一步,你们就给我浇!往后这些人的生死,政府一概不理!从今往后,我保证决不敢有人再来派粮!倘若不信,尽管上前一试!”他怒叱众人,眉宇间的肃杀之气,一时间摄住了这些争闹不休的难民。他们开始踌躇,又带着狐疑,余光时刻提防着隔壁左右的人,看这些人是不是也没胆子迈一步,或是正伺机再发起进攻。

有几个刁蛮的男人,见这些当兵的有枪都不敢打,以为是做样子,不怕死的又硬冲过去。“浇!”康少霆一声令下,数桶洋油洒向最下面的几袋米。火一点着,难民立即骚动起来。挡在车前的几名士兵齐刷刷的将机枪举到挑事的几人面前,保险栓故意拉响,终于把这些人镇住了。这几个男人的亲人忙将他们往后拽,连连求饶:

“军爷别烧!别烧……我们不抢了!别烧啊!”

“军爷!我们一家老小等着它救命啊!求求你们行行好……别烧了!”

“我们,我们也是饿极了!熬了这么些日子就是盼着救济粮,好些人熬不住都死了!军爷你可以看看后面那块荒地……全是坟!我们也是饿昏了头,真不是存心闹事啊!”这些难民们再也不敢闹了,纷纷跪在地上给这些军爷们磕头。小孩不懂事,被大人摁在地上,‘砰咚--砰咚--’磕完又磕。

他们并非刁民,只怪他们一生都在等待,等着被头顶这片‘天’记起。

虚情假意(下)

快,火被士兵们扑灭了。闹腾腾的现场,总算平静下

颜开晨负责分派,几名士兵管接应,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难民们也渐渐恢复往常的顺从,大家逐个逐个上前,有条不紊。

康少霆站在一旁,满眼都是这群低眉顺眼的老百姓,这让他愈发领悟,中国的子民是这般温良,却又盲目得可悲。

在历朝历代,群雄争霸的频繁战乱中,他们已渐渐习惯在动荡世界里逆来顺受。对于政府任何的决定,他们只需听从,从不会问为什么。

忽然想起在英国留学时,那些洋人一提起中国人,表情永远是居高临下,充满讥讽与蔑视,甚至还会问:你们中国人的尾巴呢?

满人的辫子,成了尾巴,拖垮中国数百年;

满人的辫子,成了笑柄,洋夷笑足数百年!

如今,辫子没了,国人的骨气也如削去的三千烦恼丝,好不干净!

他转过身,眺望远处荒草疯长的地方,一堆堆白骨,似仍在等……

派完粮,天色略近黄昏。

康少霆要在入夜前,将颜开晨送回米铺。否则市内一片漆黑,不利赶路。可见她不停揉脚,似乎有什么隐痛。

“你怎么了?脚伤到了?”他想细瞧,但总不能擅自提人家姑娘的裤腿吧。

颜开晨这次不逞英雄,主动拉起裤腿,露出肿得老高的脚踝:“头先在车上没站稳,扭到了筋,大事没有,就是疼得不好走路。”

“那怎么办?”他环顾四周。除了几名部下和一辆空板车。还真没个适合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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