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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合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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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菜的功夫,猛爷也不空冷着底下人。吐了几口烟,身子骨舒坦的往后仰,语态也显得懒散:“今天也没别的大事,不过想和大家聚聚。年纪大了,就净爱想些生生死死的麻烦事。就怕这一闭眼啊……归了西。趁我现在还有一口气,能和大家伙聚一天,算一天吧……”闻言,一个猛爷门下的常客赶忙躬身子起来:“猛爷,俗话说老当力壮,您老现在的身子骨虽不比当年,可要和咱们弟兄交交手,怕谁都不是您的对手!何必瞎操心和自己过不去呢!这整个县镇的人可仰仗着您才有口饭吃。别说要去求什么不死仙丹,只要猛爷一句话,咱们兄弟都情愿拿自己的命替您老延寿,但求您老长命百岁,福寿双全,我们做什么都值了!”其他的人也站起身,一同说着恭维话。

歪子辈分不高,先前一直不敢开口。这回子见所有人都附和着讨老爷子欢心,他哪里又肯错过。嬉皮笑脸的调侃:“猛爷,您老可千万别说没命活百岁的话!大伙都知道我歪子骗吃骗喝的本事最高,所以往后有了儿子孙子,可全指望他们生老病死有猛爷支个手,赏口饭!我到时候也好早闭眼,早下地狱,去阎王老子那里偷个什么生死薄的,把您老的大名给一笔抹去,那不就大吉了!所以您老现在就安安心心等着,以后有我这个猴崽子给您添寿去呢!”

“歪子!你这个猴崽子,成日就晓得油腔滑调哄女人开心,今天还哄起你爷来了!给他一灌马尿,看他还信口开河!”猛爷笑得合不拢嘴,捏起烟签子不停朝歪子的方向指点。面皮上的褶皱也因此一一毕现,催使腮帮的肌肉全压缩成一团,仿似两堆平地而起的黄土包。歪子见老爷子舒了心,暗地里忙捅段祈樊的胳膊肘,让他也开口说点灵巧话。段祈樊懒得理会,瞧不起这群没骨头的汉子。可他倒也不含糊,端起酒碗便向上敬。“来!咱们敬老爷子一杯!今天有命站这儿吃上一口老爷子赏的酒,抹脖子也就雨点大的事!咱们也啥都别说,干了这杯才是对老爷子的敬意!”语毕,一杯酒便下了肚。

有些人不认识这生面孔,但听他说得在理,也纷纷举杯喝干。猛爷承了大家的厚意,干了这一盏:“大家既然这么赏面,看得起我猛某人,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猛爷您尽管说!”

“前日有些老朋友来看我,说年纪大了,看不牢自己的椅子,被人一点一点给挤了下去。本来往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老家伙也是该退伍了。可老家伙也有老家伙的好,胜在阅历多经验足。如果他们真到了七老八十,老眼昏花的时候,我都会替你们踹下去,免得看着碍眼。就当我今天是倚老卖老吧。大伙要真觉得我猛爷是个值得你们尊敬的老头子,就喝光这里所有的酒,情不情分的酒中自会见真谛。来,我先干为敬!”猛爷豪爽的干光了一海碗酒,甩手便将酒碗摔个稀烂。飞溅的瓷片像天女散花一样,撒遍在场所有人,尤其刺进了几名耷拉着脑袋的壮汉心里。这一切,全源于他们太急于换上自己心腹,而撵光了老一辈功臣。

猛爷没发话,谁都不敢动,全僵在原地。霎时间笑语不再,死气沉沉。

“都站着干吗?不过是碗滑了手,自己摔碎罢了。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爷还没死呢!还不快坐下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顿安生饭?”还是猛爷开了口。这一众僵死的人方获得复生,长松口气重新坐定,安分的等着老爷子示下。结果猛爷什么都不再提,招呼着大伙吃吃喝喝,听他们逗趣的胡侃。起先段祈樊还觉得这传说中的枭雄原来和一般老汉并无两样,但现在他服了。令人一眼看上去就害怕的,不算最厉害的人。令人时常不觉得可怕的,才是真厉害。

不一会儿,猛爷又想出个解闷的新点子。他招呼手下将一中年壮汉和一个青年小伙请上来让大伙下注,赌谁会在搏斗中取胜。大家自然不约而同的赌年纪大的会赢,无人支持青年。歪子跟风也赌中年汉。看段祈樊穷极无聊闷头削筷子,忙拖他一起下注。段祈樊望了眼赌盘,挥手将钱全砸到青年那边。众人不解,他自有道理。既然要吸引人注意,有时候就得反其道而行。这一招果然奏效,猛爷第二次打量了他。

不过结果却不如段祈樊所愿,青年没挨多久就被中年汉打趴在地,口鼻都炸开了口。大伙见状巴掌都拍烂了,不断替中年汉喝彩,夸他神勇。其实,这些是喊给猛爷听的。

这时段祈樊留意到猛爷的右手悄悄点着桌子,一顿一敲,有节奏的打着拍子。他脑海里立即闪过一个冒险的念头。不顾歪子劝阻,他主动请缨要和中年汉比试。一时间大伙全在暗地里议论这个胆大包天的后生,看他如何收场。

猛爷心宽,应允了。垂下头连抽了几口大烟,眼神压根不往场上瞧。他专注的细捣起烟道,疏通疏通。反正这场比赛在他眼里根本毫无悬念。虽然阿鼓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但他有生之年就从未输过。否则,他也配不上第一勇士的称号。只不过凡事都不能尽从他愿。就好比一向战无不胜的阿鼓明明占尽上风,却突然莫名其妙栽了跟头。一个反应不及,倒被个后生骑到自己身上,钳制得他反扑不了。周围人顿时傻了眼,可随即忿忿不平的厉声疾呼,揭发有人使诈!猛老爷子眼皮一抬,恰好瞧见那后生将一截筷子戳进阿鼓的右掌心。下手的狠毒劲不亚于他当年。

“这小子不老实,居然来阴的!还不上去把他的狗宝给掏出来!”有人率先起义,其他人也乐于响应,声讨这个不守规矩的外乡人。歪子打量事情闹大了想冲上去把段祈樊拽下来,可没有猛爷的命令谁敢过去?只好扯着嗓门喊他住手。段祈樊非但不听劝,抽出削尖的筷子还要往下戳。如果他不一鼓作气心硬到底,很快就会让身下人觉察到他在发抖。

“够了!都起来!”猛爷一声清叱,段祈樊只能罢手。受了伤的阿鼓紧压住流血不止的手掌,不甘心的站起身,死死盯住一侧的段祈樊。段祈樊昂着头,似乎并不以自己的小动作为耻。

“比试靠的是真本事,你却敢在我眼皮底下乱了规矩?”猛爷质问他。他却脸一扬:“规矩都是人定的,怎么方便就怎么用。只要我打败了对手,无论期间用了什么方法,结果才是最重要!如果时时刻刻都记住死规则,猛爷您今天也不会把我们这些人牢牢踩在脚下了。”

“那么你就是摆明欺老咯?”

“如果对手是猛爷您这号的人物,刚才被戳手心的就是我了!我是个粗人,也不会讲什么漂亮话!只想说谁有魄力有手段我服谁,哪怕丢了性命我也服!可惜天底下您猛爷只有一个,也得亏只有一个,我才敢够胆子混帐一回。在我眼里,无论对手老幼,能争取就必须全力争取,输了也别学孬种!”他分明理亏还说得理直气壮,气得阿鼓脸都憋红了。起先还指责段祈樊出手卑鄙的一些人,听了这席话,态度倒变了几分。只是猛爷不停点磕的右手,令这撮人不敢轻易表态。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粗人,可我听你这马屁倒说得一溜一溜的,挺顺嘛。比起许多斯文人,你的马屁可拍得响多了。”猛爷眉一挑,言语间削减了几分问罪的腔调。复又抽了口大烟,一开嗓,几缕烟丝便从嘴角缓缓滑出,仿若顷刻生出一捧雪白的长须。过完了烟瘾,他方道:“你小子在武汉杀了人逃到这里,不懂得收敛还敢当着我的面把我彝族兄弟捅了一筷子。如果不处置你,我的颜面又何存?我兄弟岂不是白吃亏?”

段祈樊安静的听着,一个字都不反驳。此刻他的注意力全聚焦在猛爷的手上,因为猛爷没再扣桌子,而是直接挥动了右手!不言而喻,他要被逐出凉山。甚至,还要遭受极刑!四围的人也同时看懂了猛爷的意思,都伸直了耳背等待那一声令下。

“既然你不懂得什么叫尊老,从即日起你要负责阿鼓大叔的日常生活,直到他伤好为止。期间他打你骂你,你都必须忍受。如果有天阿鼓对我说你的好话,那你以后尽管投靠我,没人敢动你!否则野狼的肚皮就是你的栖息之所。你们也听好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其他人一概不许插手!”他站起身,疲惫的手一摆,“都散了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右手没有给段祈樊带来厄运,而是留下了他!

仆人见主子要走赶忙过来搀扶,猛爷顺手将烟杆递给他,不疾不徐的离开了乱哄哄的宴席。大家想不通老爷子今天是怎么了?反常得离谱,连以往频用的暗示手势都会弄错!可他们想破脑壳也不顶用,主角都走了,他们自然也三三两两散了场,各自带着这满腹疑惑回屋再去细琢磨。转眼,天井便只剩下歪子、段祈樊和阿鼓三人。

歪子充当和事佬,不厌其烦的劝说怒气冲冲的阿鼓。段祈樊也转身面向他,平平静静说了一句:“想打我是吧?动手啊!”话音刚落,阿鼓果然抡起一拳直击他鼻梁。段祈樊顿时一阵眩晕,鼻下血流如注……

第二天,段祈樊遵守约定来到阿鼓家中。途中没少被路人笑话。

也难怪,若是他在街上见到一个人鼻青脸肿,眼睛鼓得跟青蛙眼一样,他也一定会笑破肚皮。可最倒霉的是他才走上阿鼓家的竹楼,一盆冷水便泼了下来。

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一名年若十七,八岁的彝族姑娘手捧大漆桶,怒不可竭的瞪着他。本来还算清俊的五官因为愤恨而变得略显狰狞,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他死活听不懂的方言。段祈樊料定自己走错了门,转身就要下去。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一下跳到他背上,对准他的脖子就是一口,都快要他的皮肉给咬出来!

事后他才晓得,原来这个爆脾气的丫头是阿鼓的小女儿——木莎。因为听说阿爹被他害得受伤,所以才会为阿爹出一口恶气。来之前,段祈樊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家子,也清楚有一段日子会非常难过。不过在他的记忆中,恐怕再没有比做看门‘狗’的日子更令他生不如死,备受煎熬。

如今这点罪,又算得了什么。

※※※※

阿鼓有三个儿子,白天都在猛爷木材厂里做工,很晚才回家。所以日间的家事,全落在段祈樊肩上。砍柴挑水,耕作农活,照料阿鼓,每件事他都做得井井有条。呆的时间越久,阿鼓和子女对他的成见也渐渐变了。

木莎本是最厌烦他的,开头连一句话都不肯应答。如今也放下了成见,午饭时还主动替他挖一大勺烧土豆,淋上热乎乎的酸辣汤。段祈樊口味偏重,对这道菜最是喜爱。闷头扒了几口,烫的一个劲吹气,还忍不住继续往嘴里塞。

'好吃!好吃!'他最熟的就是这句彝族方言。(注:文中''内的话为彝族‘依诺’方言。)

阿鼓的老婆看他这么喜欢,让木莎多加几勺。

'早上你也出了不少力,应该多吃几碗。锅里还有很多,尽管吃。'

阿鼓也忙说:'我让木莎再给你盛!'又一勺子烧土豆倒进了段祈樊的碗中。

他礼貌的道谢,这会儿细嚼慢咽起来。其实烧土豆下酸辣汤是当地中下农才吃的主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可他也是贫苦过来的,所以更懂得珍惜眼前的食物。阿鼓一家见他任劳任怨,人又好相处,便慢慢当一份子看待。

下午木莎要去后片山采药,可山上常有猛兽出没,阿鼓不放心。就让段祈樊跟着,多个男人总归稳妥些。段祈樊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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